那魔族少女被孫友功的怒吼聲嚇了一跳,接着猛地一咬牙,縱身撲了過來,挺起長劍就在孫友功的身上亂刺。
噗噗噗……孫友功的身體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血洞,最開始的時候,他在拼力掙扎,但被刺中十幾次,感覺自身的力氣乃至生命似乎都在快速遠離他,他的心莫名其妙的變得格外寧靜了。
這個時候,他居然有閒情觀看那魔族少女的表情,居然在殺人的時候閉着眼睛……真的很好笑。
生命即將終結,他最後想起的,是那個修士的話,這年頭天資卓絕有本事的修士死得還少麼?最重要的還是運氣啊,沒有運氣,你什麼都做不成。
孫友功的眼神開始變得渙散了,他心中發出悠悠的嘆息聲,自己的運氣確實不好,原本感覺到不安,卻誤以爲是銀漢府帶來的壓力,結果居然被一個雛害死了,原來陰溝真的能翻船。
銀漢府最後一個倖存者也死了,不過,月在閉着眼睛,她根本看不到,猶在拼命而又機械的出劍收劍,轉眼之間已在孫友功的身體上刺了百餘劍。
直到她感覺自己的胳膊有些發酸了,而敵人許久沒有發出聲息,月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孫友功已經差不多被她砍得稀巴爛了。
月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隨後她收起長劍,準備去翻找孫友功留下的東西,剛剛邁出一步,她的臉色變得凝重了,隨後乾咳一聲,自己在那裡竊竊自語着:“師尊說,人在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是最容易失敗的,因爲他認爲自己已經控制住一切,自然放鬆了警惕。”
唸完了,月豎起耳朵聽着森林中的動靜,又掃視了一圈,嘴角再一次逐漸上揚,可就在她的笑容剛剛出現的瞬間,一抹寒光突然從側面十餘米開外的樹梢中射了出來。
月全力向後翻身急退,一支利箭正射中了她的大腿,如果她沒有立即仰身向後翻的話,這一箭應該會射穿她的腦袋!
月發出痛苦的尖叫聲,拼力振動肉翼,斜刺裡掠向空中。
兩個大漢從寒光出現的樹梢中了跳下來,一個身材瘦削,一個臉上帶着刀疤,他們看着月的身影,神色顯得有些遺憾。
“小魔崽子倒是夠機警的。”那身材瘦削的大漢搖頭道。
“跑就跑了,反正看她也沒什麼油水。”那臉上帶着刀疤的大漢說道,隨後他把視線轉移到了孫友功的屍體上:“這傢伙的氣息可不弱,是小乘境的大修呢,嘿嘿……真是天上掉餡餅啊!”
那兩個大漢走到孫友功的屍體旁,仔細翻找起來。
“看這山河袋,居然好好的。”那身材瘦削的大漢笑容滿面:“我還很擔心,怕那小魔崽子把山河袋毀掉了呢。”
“當着我的面你可以隨便說,去了外面你就要管住自己的嘴了。”那臉上帶着刀疤的大漢嘆了口氣:“否則,人家一眼就能看到你是個鄉巴佬!山河袋會被毀?你開什麼玩笑?除非是這個小乘境的大修要毀掉自己的山河袋,那小魔崽子就算是砍上一天一夜,山河袋也不會有事。”
“你亂扯。”那身材瘦削的大漢不服氣:“如果有修士身上掛滿了山河袋,那他還刀槍不入、天下無敵了呢!”
“你這蠢材……”那臉上帶着刀疤的大漢氣得一手撫額,接着搶下山河袋,掛在樹上,隨後反手抽出一柄戰斧,便劈向了山河袋。
那身材瘦削的大漢被嚇了一跳,當自己的同伴把戰斧收起來之後,他立即搶上去摘下山河袋,生怕同伴再來一斧子,隨後驚訝的發現,樹幹剛纔掛着山河袋的地方,已經明顯凹了進去,雖然不是斧子留下的痕跡,但代表着樹幹遭受過攻擊。
“這是怎麼回事?”那身材瘦削的大漢呆呆問道。
“別問我,我也不懂這裡面的道理。”那臉上帶着刀疤的大漢說道:“我只知道,山河袋是刀劍難傷的,但和盔甲不一樣,如果是上品山河袋,不要說刀劍,就算傳說中的大絕,也難以把山河袋毀掉。”
“長見識了、長見識了……”那身材瘦削的大漢連連點頭。
這兩個大漢的心情自然是欣喜到了極點,而在空中盤旋的月,因爲疼痛,也因爲憤怒不甘,她的身體顫抖得很厲害。
那個銀漢府的修士是她幹掉,戰利品自然也應該屬於她,可兩個無恥惡毒的漢子,搶了她的成果!
月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又一圈,眼睜睜看着那兩個大漢心滿意足的走進森林深處,她還想繼續跟蹤,但流血過多,體力已經有些不濟了,只得咬牙掉過頭,向着證道飛舟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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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找到證道飛舟時,天色已經入夜了,葉信與魯藥師坐在證道飛舟上,低聲聊着什麼,他們聽到了肉翼扇動的聲音,視線轉到了月身上,都顯出驚訝之色。
月落在船頭,腳下一軟,差一點撲倒。
“你受傷了?”葉信皺起眉:“怎麼回事?”
不知道爲什麼,月此刻突然想嚎啕大哭一場,她緊咬嘴脣,把自己的眼淚憋回去,低低說道:“師尊,我發現有個銀漢府的修士偷偷逃走了,所以去追蹤他。”
“你太莽撞。”葉信說道:“那些銀漢府的修士,實力最差的也是證道境,你纔是凝氣境,追上去又有什麼用?”
“我已經把他殺了!”月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厲害啊,小月!”魯藥師笑了:“你是怎麼把他幹掉的?”
“我在森林中發現了黑魂果,先是用黑魂果的氣息讓他陷入昏睡,接着又把黑魂果一顆顆塞到他嘴裡,讓他中毒,然後又找到了鐵花藤的藤條,把他的胳膊還有腿都綁起來,做成繩套,只要他一用力,繩套就會把他緊緊捆住。”
“黑魂果啊……這些都是你爹教你的?”魯藥師說道。
“嗯。”月點了點頭。
“中了黑魂果的毒,小乘境的修士也會暫時失去戰鬥力的。”魯藥師說道:“你雖然做得不錯,但也太冒險了,一旦把他驚醒,他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把你碾死!”
“我很小心的。”月解釋着:“我先是捏破了一顆黑魂果,然後去了他的上風口,等他陷入昏睡之後,我又連續捏破了三顆黑魂果,等了好半天呢,後來我擔心他睡得很輕,往他那邊扔了幾塊石頭,看他沒反應,又扔出幾塊石頭去打他的腿,看他還是一動不動,才慢慢湊過去的。”
“如果他是故意裝作睡着了,等你自己送上門呢?”魯藥師說道。
“老魯,你這就是擡槓了。”葉信笑道:“他的實力遠比小月強,還用得着裝麼?直接出手,月未必有機會逃掉。”
葉信畢竟是學過心理學的,一個孩子,做了莽撞的事情,如果得到的全是呵斥、批評,會讓孩子失去自信心,甚至可能變成一個不敢再冒任何風險的懦夫,真正意義上的引導,是讓孩子發現自己的不足,牢記教訓,所以,他現在要幫着月說話。
“呵呵……”魯藥師也笑了,隨後咂舌道:“真看不出來啊……以前在那莊子裡的時候,你從小就顯得很膽怯,不和其他小孩玩,那些小孩罵了你幾句,你就扯着嗓子大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現在拜主上爲師了,可才過幾天?膽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了?”
“我怕他逃掉,給師尊帶來麻煩……”月低聲說道。
“繼續說,你是怎麼幹掉他的?”魯藥師說道。
“很輕鬆的啊,我喂他吃了幾十顆黑魂果呢,而且我用鐵花藤的藤條把他捆住了,他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我用劍刺他。”月說道。
“不對吧?既然這麼輕鬆,你腿上的箭傷是怎麼來的?”魯藥師說道。
“我幹掉他之後,準備去拿他的山河袋,結果從林中突然射出來一支冷箭!”說到這個,月的眼眶再一次變得溼潤了:“幸好我有了些提防,及時避開了,要不然我也回不來……”
“這也叫避開了?”魯藥師一邊笑一邊搖頭,隨後又追問道:“是什麼人乾的?”
“不知道,可能是兩個獵手散修。”月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逃到空中,眼睜睜看着他們拿走了我的山河袋,我心裡……好氣……”
“老魯,幫月處理一下傷口。”葉信嘆道:“我看你是故意的……”
“主上,我是想讓她多熬一熬。”魯藥師說道:“這樣,她再也忘不掉今天的痛楚了,以後出去行走,就不敢馬虎大意了。”
“大師……”月哭笑不得,其實已經過了這麼久,大腿上的箭傷疼得不象原來那麼厲害了。
“算了,也不難爲你。”魯藥師挽起了袖子:“你們魔族的體質都非常好,如果傷勢開始癒合,那你就要遭二遍罪了,忍着點,我先把箭拔出來。”
“好……”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