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走到那老者近前,慢慢蹲下去,輕聲說道:“老前輩,它要死了。”
那老者死死的盯着手中的花盤,他沒聽到真真的話,也不想去聽外界的聲音。
“讓我幫一幫它吧?”真真試探着說道。
那老者依舊沒有迴應,真真等了一下,剛想伸手,身後突然傳來說話聲。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中年人淡淡說道。
“不知道。”真真轉過頭,用清澈的目光看着那中年人。
“不知道?不知道你拿什麼幫它?”中年人說道。
“我想試一試。”真真說道:“花草能養出自己的靈識,已經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這株花的靈識竟然已能聚而成形,可算曠古絕今,眼睜睜看着它死掉,實在是不忍心。“
“你從哪裡看出她的靈識已能聚而成形?”中年人顯得有些吃驚。
真真頓了頓:“我很久以前曾經遇到過類似的花精,能嗅得到它們的氣息。”
“哦……”中年人沉吟了一下:“那你儘管去做吧。”
得到了允許,真真心中稍安,她轉過身盯着那盆花看了良久良久,隨後從山河袋中取出一個瓷瓶,就在打開瓶口的瞬間,藉着身體的阻擋,她用左手尾指的指尖劃破了右手的食指,一滴鮮血滴入到瓶內。
真真看不到,身後的中年人輕輕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嗅到了某種奇怪的味道,但他什麼都沒說。
真真把瓷瓶用力晃了晃,裡面裝着的液體是從天誅蓮那裡收集來的,在葉信離開九國之境的時候,她曾經對葉信保證,很快就能培育出一年以上的四神草,底氣就是因爲她發現天誅蓮吐出的那些氣泡對四神草有很強的滋養效果。
四神草很難養大,通常幾個月之後就會步入生命的晚期,稍微大意一些,傍晚還無事,第二天起來便會發現有些四神草開始變得枯萎了,而天誅蓮的氣泡能讓四神草重新煥發出生機,所以真真認爲對這花精也應該同樣有效果,何況她偷偷摻入了自己的鮮血,這是她最大的秘密。
金色的液體一滴接一滴掉落在花根周圍的土壤中,只是瞬間,那株花就象觸了電一般,開始舞動起來,一條極爲細小的綠色絲線順着花莖升了起來,接着就是第二條、第三條,僅僅是五、六息之後,整條花莖都恢復了活力,垂落的花朵也一點點揚了起來。
下一刻,那株花散發出一陣奇異的波動,一個小小的女人身影從花朵中飄了出來,越來越大,轉眼間變得和真人差不多,她有自己的情緒,因爲看向真真的視線充滿了感激,隨後撲向老者。
那老者已呆若木雞,死死的盯着撲來的身影。
從顏值上評價,那老者應該算負分,又老、又醜,牙齒已經快掉光了,禿頭上留着幾十根稀稀拉拉的頭髮,穿着又很寒酸,可女人臉上的笑容是那麼歡暢,眼中更是洋溢着柔情,恍若看到了千百年未見的情郎。
緊接着,女人抱住了老者,在那老者佈滿皺紋的臉上深深的吻了一下,隨後笑着飄向遠方,留下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美人……”那老者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女人追了過去。
很快,女人與老者已消失在林內,風中卻依然殘留着不絕的笑聲,真真看得有些出神,她對花靈的感應很敏銳,品得出那花靈的欣喜、快樂如海一般磅礴、深厚,那是兩個生命之間超越年齡、超越種族、甚至是超越時間的依戀。
中年人笑了,他的臉龐棱角分明,恍若刀刻的一般,這種人通常是不苟言笑,但此時此刻,他居然會笑得那樣溫暖。
“你救了他。”中年人悠悠說道。
真真猛地從出神中醒轉,看向了中年人,很恭敬的說道:“前輩過譽了,我只是順手幫了他們一次而已。”
雖然那中年人從始至終沒有運轉過元力,她無從判斷對方的虛實,但那種氣勢太驚人了,就算是現在意氣風發的葉信亦遠遠不及,所以她加倍小心。
“你或許只是順手之勞,但對他們來說,卻是獲得了新生。”中年人搖了搖頭:“不要怪他沒有謝你,他是歡喜到了極點,瘋癲病又犯了。”
“前輩無需客氣,其實救了那花靈,我也是滿心歡喜的。”真真說道。
“你是個好姑娘,這個給你吧。”中年人視線一掃,落在了真真的無界天狼身上,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隨後反掌把一樣金光閃閃的東西扔給了真真。
真真急忙接過,發現那是一塊令牌,令牌當中有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令。
“以後遇到難處,就把它拿出來,能認得它的人,自然會給你幾分面子,認不得它的人……應該也沒資格讓你爲難的。”中年人說道,隨後袍袖輕甩,向着林中行去。
還是沒有元力波動,但那中年人的速度很快,還不到半息的時間,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林內。
“真真姐,你太冒失了!”月虎苦笑着說道,他的額頭已佈滿大汗,做爲八虎之首,他的脾氣是非常暴戾的,在天罪營除了葉信、鬼十三和真真這三人組之外,他向來不給別人面子,可在那中年人的壓力下,他竟然連動都不敢動。
“幸好沒出事……”謝恩嘆道,他同樣是汗流浹背,心跳到此刻依然很劇烈。
“那兩個是什麼人?”月虎說道。
“應該是宗門的修士。”謝恩說道。
“廢話!我是問你能不能看出他們的來歷?”月虎說道。
“我怎麼能看得出來?”謝恩回道。
月虎沉默了片刻:“我突然沒信心了……隨便遇到兩個傢伙,都這麼強,我們以後還能混麼?”
“這樣的修士不會很多。”真真開口說道:“我感覺……他們的戰力應該還比不上前輩,但那個人的氣勢要比前輩還要強……十有八九是一宗之主。”
“真真姐,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以後別再亂跑了,那邊至少有大軍可依仗。”月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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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低頭凝視着手中的令牌,隨後笑了笑:“也不算白來一趟,這東西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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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並肩走進葉信的小院,其中兩個人,葉信都認得,一個是刻意與他接近的赤練星堂主星周元斬,另一個是大均星堂的主星融褪山,而走在中間的卻有些陌生,不過,能讓周元斬和融褪山一起陪着過來,顯然不是個小角色。
“周兄,融兄,今天怎麼有時間到我這裡轉了?”葉信起身說道。
“上命所差,不得不來啊。”周元斬苦笑道。
融褪山的態度則要比周元斬冷淡得多,只是點點頭,在他眼中,葉信雖然也是四品星,但權柄盡失,根本沒必要給葉信做解釋,葉信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他一點不在乎。
“這位是……”葉信的視線落在那陌生人身上。
“某家楚煙波,新任九鼎星堂的主星。”那陌生人不卑不亢的說道。
葉信有些恍惚,雖然早已決定先把九鼎星堂交出去,但來人自稱是九鼎星堂的主星,還是讓他感覺到很不舒服,他的視線又落在了楚煙波的星徽上,五品主星,看來林推令已把九鼎星堂提爲五品星堂了。
“煙波先生來找我是什麼事?”葉信說道。
“貪狼先生是前任主星,有些交接的事情總是要談一談的。”楚煙波微笑着說道:“而且聽說祭鄰先生、輪月先生和雲鹿先生都在這裡,也要過來知會一下。”
說完,楚煙波的視線在程祭鄰等人身上掃了一圈,雖然他的表情很平淡,但話裡的意思很清楚,現在我是九鼎星堂的主星,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
“見過主上。”程祭鄰等人急忙向楚煙波躬身施禮,不管心中願意不願意,他們早已答應葉信了,必須要混過去,如果讓林推令判斷出沒辦法掌控九鼎星堂,肯定不會掏自己的棺材本。
楚煙波又露出笑容,他對程祭鄰等人的表現還算滿意。
“看不下去了,有些噁心。”周元斬嘆道:“貪狼老弟,我先走了。”
周元斬立場很堅定,不惜當面嘲諷那楚煙波,融褪山自是不會幫葉信說話,但也不會去幫那楚煙波,他淡淡說道:“既然元斬要走,那我也走了,有什麼事情你們自己談好了。”
“煙波先生,坐。”葉信淡淡說道。
楚煙波大馬金刀的坐在葉信對面,隨後從腰間拿出一本冊子,他懶得和葉信寒暄,直接步入正題:“我查過星籍,現在九鼎星堂分落霞星會、九華星會、驚天星會和天緣星會,還有無生星會和青雲星會,前面四個星會倒沒什麼,後面兩個星會連主星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無生星會是我們準備在九鼎城建一座星會,雖然和九鼎星堂的權能有些重疊,但我們有很多修士沒辦法安排,得先給他們一個晉身之階。”葉信說道:“青雲星會準備建在青雲宗,不過,青雲宗在前一段時間被東海的春海部佔領了,我們打敗了春海部,最後和春海部談判時,春海部同意撤出青雲宗,但我們還沒來得及建會,得知了星門遭受襲擊的消息,只能把事情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