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做了些什麼?”葉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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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呢。”溫容說道:“譬如說,用白布上寫下幾個字,徐流相是海族奸細,然後裝在小瓷瓶裡,在溪水中挖一個洞,再把瓷瓶埋進去,上面放一顆元石,發現元石的人肯定會看到底下的小瓷瓶,基於好奇心,他會把小瓷瓶裡的布條拿出來的;再譬如說,找一塊牌匾,在牌匾後寫上字,然後把牌匾底下的木架鋸開,只留一點點,這樣牌匾受到震盪,或者是風吹雨打,就要掉下來了,大家能看到後面的字。哈哈……在我快要下山的時候,已經有一塊牌匾自己掉下來了,我看得出,他們都很吃驚。”
“徐流相一定會被搞得手忙腳亂了。”葉信也笑了。
“這都不算什麼。”溫容說道:“徐流相雖然在師長輩中排行第九,但因爲長老們的信任,他很有權柄,現在那些長老都不大管事,宗門的事情不論大小,大都由徐流相負責,就算青元宗被流言蜚語搞得人心惶惶,但我想那些長老還是會繼續袒護徐流相的,想真正讓徐流相頭疼,必須要驚動一個人。”
“誰?”葉信問道。
“就是青元宗的宗主鐵信恆。”溫容說道:“我盤算了很久,最後決定從鐵信恆的飲食上做手腳,鐵信恆終年在密室中閉關,輕易不會出來,不過我發現,每隔上十幾天,大師伯都會親自去藥堂拿一些貴重的藥草,用很長時間熬製一碗藥湯,送到鐵信恆的密室裡去,聽說鐵信恆很久之前就不再食用五穀雜糧了,只喝這種藥湯。“
“然後呢?”葉信又問道。
“然後我想盡辦法,終於混入大師伯的院子,大師伯送進密室的餐盤都是特質的,一共有四套,爲了保險起見,我在每一個用來裝藥湯的木碗裡都寫了幾個字。”溫容說道:“我擔心被大師伯發現,刻得痕跡非常輕,然後再抹上薄薄一層用來包裹藥丸的油蠟,從外表上看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不過等藥湯被裝進碗裡之後,油蠟會逐漸融化,露出裡面的字,而且藥湯會滲透進劃痕裡,字跡會變得很明顯,我用別的木碗試過,只要鐵信恆把藥湯喝光,肯定會發現碗裡的字。”
葉信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知道溫容這麼做冒了巨大的風險。
“如果沒發現……那我也沒別的辦法了,總不能把我自己也搭進去,反正我的心意已決盡到了,剩下的,看天意吧。”溫容眼神中閃過一縷無奈之色:“葉信,你有過這樣的時候嗎?明明知道自己是對的,其他人都被矇蔽住了,但你根本沒辦法提醒大家,不敢說,也不能說,如果說了,就要被羣起而攻之,你雖然是爲了掀開真相,爲了正義,可他們卻一心要至你於死地,最後,你能變得和他們一樣蠢,這樣才能重新獲得安全感。”
“有啊。”葉信再次露出笑容:“記得很久以前,和一些朋友玩遊戲,那是一種對抗性的遊戲,每一方有五個人,誰先把對方五個人都打倒,就算贏了。當時我是箭手,我的責任是在戰鬥爆發時儘可能的釋放自己的攻擊,削弱敵人的戰鬥力,不過,我們打一場就輸一場,怎麼也打不過對方,後來,大家在吃飯的時候,那幾個朋友都在不停的指責我,說敵人那邊的箭手戰力最高,裝備最好,而這邊是我的戰力最高,裝備最好,所以我的責任應該是殺入敵羣,直指對方的箭手,打倒他,哪怕是同歸於盡,我們這邊也贏定了。“
“對抗性的遊戲麼?是你在天罪營的時候?”溫容問道。
“是啊。”葉信點了點頭:“五個人玩的遊戲,卻有四個人在批判我,你不懂的,當時我是多麼的無奈,看着那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我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呵呵呵……”溫容發出笑聲。
“我很想告訴他們,不是我不行,是你們太蠢,看到草叢中出現了敵人的影子,就像狗看到了骨頭一樣,瘋了般衝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本命技都打出去,然後等到敵人的箭手出現時,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了。”葉信嘆道:“沒錯,在他們看來,我們是應該贏的,戰局上我們確實佔據了優勢,他們搶先發起了攻擊,有那麼一兩個敵人已經遭受重創,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把敵人放倒,但他們從來不去想,敵人爲什麼只捱打不還手。”
“爲什麼?”溫容問道。
“因爲敵人在等着我的出現。”葉信說道:“在我出現的一瞬間,敵人都會立即向我釋放本命技,然後,我要拼命的躲閃、逃避,還要不停的發起反擊,而他們什麼都做不了,沒辦法給我爭取時間,沒辦法阻攔敵人,因爲他們的本命技都釋放過了,元脈還處在震盪之中,我只能靠自己,然後,他們要求我衝上去?直接攻擊敵人的箭手?至少也要把敵人的箭手換掉?那幾個敵人本來難以靠近我,他們居然要求我衝上去?這不是太過荒謬了麼?!“
“你可是統領,他們還敢這麼說你?”溫容不解的說道。
“在遊戲中是不分地位高低的。”葉信說道:“其實我這個人,想事情總會想得多一些,遊戲只是小事,但我從遊戲裡領悟到一件事情,原來,真理……有時候並不是掌握在多數人手中的,明明是他們經驗欠缺,根本經不起敵人的挑逗,也不知道留手等待機會,可他們卻能大義凜然的批判我,要求我按照他們說得去做。“
“其實世間很多事情也是一樣的。”葉信續道:“你明白,你懂,卻不代表你是正確的,有時候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你會不得不去服從庸衆的標準,以此換取他們對你的認同。如果是小事,沒必要堅持,如果是大事,那就要盡力去扭轉局面了,想當初我剛剛進入天罪營,也是對很多事情看不慣,小事我都忍了,但大的方面,我絕對不會讓步,哪怕這邊只有我一個人。”
“老大,你說的是什麼遊戲?我怎麼沒玩過?”鬼十三突然從高牆的另一方探出頭,他根本就沒走,一直在聽牆角。
“滾遠點!”葉信沒好氣的說道。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只是……心裡感到很無奈。”溫容說道。
“其實這件事情,也有我的錯。”葉信說道:“我太高估吳法了,本以爲警告過他,徐流相極有可能是海族的奸細,那麼他應該能想辦法扳倒徐流相,可誰知道……他竟然會被徐流相所害!”
“什麼?你說什麼?”溫容愣住了。
“徐流相確實是海族的奸細,你並沒有冤枉他。”葉信說道。
溫容呆若木雞,良久吃力的說道:“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葉信說道。
“他做海族的奸細,對他又有什麼好處?!”溫容不解的問道。
“好處多了。”葉信說道:“海族春海部的春海聖母據說是從長生世走下來的,能討好春海聖母,並得到春海聖母的指點,意義重大,更何況,海族進犯大陸,核心目的是爲了侵佔大陸的資源,並消滅未來的威脅,但他們不可能長時間留在大陸上,需要找一個代理人,如果徐流相能成爲海族的代理人,自然可以從中漁利,至少,他能取代現在青元宗宗主的地位。”
“做人豈能這樣沒有底線?”溫容露出苦笑。
“底線?底線這東西就是自我約束的標準,在天大的好處面前,有幾個人能控制住自己的貪婪呢?”葉信搖了搖頭:“真是一將無能、害死三軍!我對吳法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本以爲有他在,海族的小伎倆沒可能那麼容易得逞,誰知道……”
“師尊不是無能。”溫容微微嘆了口氣:“他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有仇必報、有恩必償,徐流相畢竟是他幾十年的師弟,不可能因爲你幾句話,他就會對徐流相出手的,我感覺……他是想得到一個確認,所以找機會去試探徐流相,可他的方式一定錯了,徐流相本就心懷鬼胎,師尊的試探肯定引起了徐流相的警覺,然後……”
“算了,不爭論這個。”葉信沉吟了片刻:“看來我還要再多加一些佈置了。”
“要佈置什麼?”溫容問道。
“我就當海族肯定能攻下青元宗了。”葉信的眼神閃爍了起來:“只是這樣……決戰的難度要大上許多……”
“大戰?”溫容的神色變得鄭重了,她明白葉信肯定有了不得的計劃。
“這種事情不用你操心。”葉信轉移了話題:“你現在已經是柱國境了?進境很快,但葉玲已經是柱國境巔峰了,沈妙也差不多。”
“她們?她們怎麼會這麼快?!”溫容驚訝的問道。
“她們來了。”葉信已遠遠看到了葉玲和沈妙向這邊奔跑的身影:“你不如自己去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