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的氣氛突然變得一片死寂,證道丹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超脫凡境的禁錮,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如果是爲了其他的事情,沈忘機、王芳、乃至洪無垢等人會做到彼此謙讓,他們都是翻雲覆雨的老精怪,早鍛煉出了足夠的自控力,可如果要爭的是證道丹,那就說不準了。
換成一個善於或者喜歡玩弄人心的首腦,肯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在下屬們當中製造對立,如此才能保持至高無上的制衡權,並且還可以強化下屬們對自己的忠誠,但葉信不是這種人,一次次的經歷,讓他了解人性的醜陋,也明白人性的美,他絕不會故意逼着人墮落。
“老候,你來說說星堂和星會的規矩吧。”葉信說道。
“按照慣例,星堂會給各個星會下達一些任務,其實我們星堂也要從星門那裡接任務,但星堂剛剛成立,我們有十年的保障期,星門不但不會給我們任務,反而要從各個方面給與大力支持。”侯輪月說道:“不過,我們給星會的任務是不能免的,主從之別不能變!說起來……落霞星會和九華星會的實力並不比我們星堂差,或許落霞星會要比我們更強,畢竟老蒼在那邊呢,這樣下去可不行。”
沈忘機、王芳等人認真的聽着。
“原則上我們不應該去幹涉星會的內部事宜,但有一點,落霞星會和九華星會能有今日之氣象,全靠主上運籌帷幄,我也是出了一點力氣。”侯輪月說道:“前些天,我和主上商議過,雖然煉製一顆證道丹需要耗費數以萬計的元石,但落霞山和九華星會的資源不能由他們獨佔,今年落霞星會和九華星會分別要向星堂交納五顆證道丹,明年再減少到三顆,各位有沒有意見?”
葉信已完全明白了星堂的運轉方式,星堂對星門而言,擁有極大的自主權,星會對星堂亦然,這種方式有好處也有壞處,壞處是權威不能集中,過於分散,好處是能極大的鼓舞各處主星的幹勁,說白了就是吃大鍋飯和分產到戶的區別。
星會在完成了任務之後,剩餘的資源都由他們自己分配,就像股份一樣,所有的資源一分爲二,一半歸整個星會所有,一半歸五星所有,在五星之中,將星、府星、光明星和暗星都佔一成半,主星獨佔四成。當然,這不是指星會的總資源,而是當年的收入。
這樣在星會與星堂之間,形成了一種制衡,各處星堂的規矩都一樣,每年的春季三個月,各星可以自動離開星會,並且帶走自己的資源,如果星堂貪得無厭,任務的難度極高,那麼五星就有可能帶着自己的資源離開了,這不是叛變,按照規矩資源本就是屬於他們的,而且他們是去其他星堂或者星會謀求發展,並沒有脫離星堂。
而星會也不敢太鬧騰,畢竟消息是互通的,如果星堂發下的任務合情合理,星會的五星卻鬧着去別處發展,名聲就壞了,去哪裡都不會有人接收。
葉信做爲星堂的主星,權力極大,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強行免去蒼妒兵或者是程祭鄰的主星之職,但不能剝奪屬於他們的資源。
這也造成了星堂的一種現象,就是人才的流動非常頻繁,各個星堂之間是可以撬牆角的,一個修士展現出驚人的能力,其他星堂就會立即伸出橄欖枝。
“九華星會那邊也有人能淬鍊證道丹麼?”沈忘機問道。
“那是他們的事,自己去協調,與我們無關。”侯輪月說道:“如果他們實在不行,那就元石交上來,我們去和真真姑娘談,當然,他們交納的元石至少要額外多出一半,因爲淬鍊證道丹是有風險的。”
沈忘機和王芳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都鬆了口氣,這意味着今年星堂能得到十顆證道丹,怎麼分也有他們的一份。
“如果大家都沒意見,就這麼定了。”侯輪月說道:“妒兵那邊,我已經和他談過了,落霞星會肯定沒問題,而且爲了應對現在的局勢,他會在兩個月內就把證道丹送過來,九華星會那邊可能要晚一些,但半年之內也應該能送到。”
沈忘機和王芳默默點頭,他們的神色雖然能保持平和,但肢體末端的細微動作,昭顯出了他們內心有多麼激動,加入名將,一方面是不想和葉信爆發你死我活的衝突,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追求超凡脫俗的進境,那個時候他們絕對想不到,僅僅過了幾個月,他們的夢想就變得觸手可及了。
“還有一件事。”葉信說道:“過兩天,我會到天緣城走一趟,十三,你也要跟着我一起去,九鼎城就拜託各位了。”
“去天緣城做什麼?”鬼十三詫異的問道。
“以前我看走了眼,天緣城可不簡單。”葉信說道:“天緣城各個勢力錯綜複雜,原來是各個宗門在背地裡搗鬼,他們希望天緣城一直處於混亂狀態,不允許有誰一枝獨秀,或者說,每一個大勢力背後都有宗門在撐腰,那裡也應該有落霞山和九華府的修士,他們現在可能還不知道宗門已經換了主人,斬草要除根,一旦他們察覺到真相,去找其他宗門求助,我們就有麻煩了。”
“這樣啊……”鬼十三皺了皺眉:“本來我還想等幾天,等曲雲鹿先生回來呢。”
“你等老曲有事?”葉信問道。
“幾位先生的法寶讓人眼紅啊……”鬼十三嘆道:“所以我私下裡求過曲雲鹿先生,讓他幫我帶幾件好東西回來,暫時算我欠他的,以後肯定補上。”
“去星門可沒那麼快。”侯輪月笑道:“又有惡海阻路,來去要很長時間。“
“那就走一趟天緣城吧。”鬼十三說道:“不過要等我三天,我得提前做些準備。”
“好。”葉信點了點頭:“大家還有別的事麼?”
“主上,溫老那邊我去接觸,鄧知國呢?”沈忘機說道:“雖然我和鄧知國沒什麼交情,但我們現在很缺人手,鄧知國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近期他的舉動也沒有什麼惹眼的地方,是不是把他也拉進來?”
“沈大人倒是外舉不避仇。”葉信笑了笑:“鄧知國那邊還是再等等,我得繼續觀察他一段時間。”
“主上心中還有疑慮?那爲什麼讓鄧多潔加入狼騎?”沈忘機問道。
“我只是給他一個信號,告訴他我並不想對付鄧家。”葉信說道:“但想讓我信任他……現在還差了一些。”
“我明白了。”沈忘機說道。
“鐵人豪那邊有什麼異動麼?”葉信問道。
“他現在過得很快活。”王芳笑道:“這一個月來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變賣了一些內府剩下的元石,然後在九鼎城中買下了一百多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是啊,這一個多月他連朝會都沒舉行過,整天在王宮內尋歡作樂。”沈忘機說道:“開始的時候,我還去王宮找他商量事情,後來他很煩,我更煩,索性就不去了,朝中的政事都是我和王太令一起商量着辦的。”
“明天你得去一趟王宮。”葉信說道:“洪帥來得正好,就由洪帥來擔任太宰一職吧,這件事得鐵人豪點頭,否則名不正言不順。”
王芳頓了頓:“主上,鄧知國一直在盯着這個位置,我不是不相信洪帥,是擔心鄧知國有被冷落的感受,然後再生出事端。“
葉信沉吟起來,在思考其中的得失,除非是一些特別重要、並且勝券在握的事情,他纔會固執已見,平時他很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
“將……主上,這有些不妥。”洪無垢急忙說道,他本來想叫將主,但知道最近肯定發生了一些大事,所以學着沈忘機等人,改變了稱呼:“老朽初來乍到,坐到太宰的位置上,恐怕是要惹出非議的。”
“鄧知國熬得很委屈。”沈忘機說道:“我都有些可憐他了,韓家在各個軍鎮的分支被他一網打盡,收穫頗豐,但他只是拿出一小部分元石,送進王宮,其他的都交給我了,自己分文未取。”
“我就說呢。”葉信笑了:“當時我把內府整個打掃了一遍,連根毛都沒剩下,鐵人豪哪裡來的元石?原來是鄧知國送進去的。”
“韓家枝葉繁盛,鄧知國能在半個月的時間,就把韓家的實力一掃而空,是出了死力的,鄧家的家將傷亡很慘重。”沈忘機說道:“主上還是給他一個機會吧。”
“他有心,我自然有情。”葉信點頭道:“那就投桃報李吧,把太宰的位置交給鄧知國。”
“他會鬆口氣的。”王芳說道:“要不然他這個太宮處境很尷尬,按照慣例,宮禁軍應該由太宮管轄,但宮禁軍的統領是秋戒察,大家都知道秋戒察是天狼軍團的老將,他又怎麼敢伸手?”
“就這樣了。”葉信說道:“鐵卉真最近怎麼樣?”
“她一直躲在宮裡。”王芳說道:“提起她……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前些日子,我追剿宗家的餘孽時,不小心中了他們的埋伏,幸好有個女子及時示警,才讓我逃過一劫,我想收那個女子爲義女,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這是你的私事吧?”葉信有些不解。
“她的身份……”王芳嘆道:“當初她差點嫁入葉家,不能算是私事了。”
“你是說……宗櫻?”葉信沉默片刻:“她是個可憐人,既然對你有救命之恩,那就幫幫她吧,至少給她一個安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