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帶着蒼妒兵等人在海船上仔細搜查了一遍,這艘海船本來已準備好出發了,船上裝滿了貨物,現在都便宜了葉信。
林童忍着傷痛,幫着他的老婆周素影清點船上的物資,每清點完一個艙室,他負責整理記錄,然後報給葉信。
東西很多,有珍貴的,例如元石、藥草等等,也有普通的生活用品,油鹽醬醋之類,甚至還有瓜果梨桃。
又清點完一個艙室,林童拿着賬本,匆匆走到甲板上,葉信正和蒼妒兵等人交談着,林童低聲說道:“大人,第七號艙室沒什麼重要東西,都是瓜果,還有一些蔬菜。”
“瓜果?有沒有用冰鎮着?”葉信問道。
林童回想了一下,點頭道:“有。”
“拿出來讓我看看。”葉信說道。
“好。”林童應了一聲,匆匆向船艙走去,片刻,他抱着一隻大木箱走了出來,放在葉信面前。
葉信打開木箱,一股寒氣撲面而起,木箱裡裝滿了稻殼,還有大大小小的冰塊、鮮桃和梨子,葉信拿起一隻桃,咬了一口,隨後側身打量着木箱。
他略一沉吟,在腦海中換算了一下,輕聲道:“這艘海船的老巢距離此地應該有一千里裡到一千五百里左右吧,一會問問這裡的漁夫,或許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主上,你是怎麼知道的?”蒼妒兵大奇。
“很簡單,這種三桅船的速度很快,又有風帆助力,通常每天能走出五十海里左右,也就是將近二百里了。”葉信笑了笑:“用這種辦法儲藏鮮果,倒是有效,但做得很馬虎,如果他們讓木箱保持密閉,再多放些冰塊,能讓這些瓜果保持一個月,現在麼,頂多十天,瓜果就會因脫水出現皺紋,他們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沒必要,十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也就是說,他們在五、六天之內就能趕回去,完全可以讓瓜果保持新鮮。還有,距離也不會短,如果只有兩、三天,他們就不會用這種辦法儲藏瓜果,多此一舉。”
蒼妒兵和侯輪月看了看那大木箱,又面面相覷,這裡面的道理經過葉信講述,是淺顯易懂的,但他們剛纔可沒有想那麼多。
“只有五、六天的航程麼……”蒼妒兵喃喃的說道:“那他們應該經常和落霞山打交道的,怎麼從沒聽那些外門弟子說起過?”
“這一次惹禍的是那個女人,她的位置雖然很尊貴,但絕對不是經常跑外的人,而且她非常缺乏與人搏殺的經驗。”葉信說道:“或許,這一次是她第一次來紅海城,以前那些武士可能是很低調的,但有她在,姿態自然就要擡高了。”
“這又是爲什麼?”侯輪月問道。
“她的肌膚很白嫩,如果經常乘坐海船往外跑,用不了多久,兩三個月,海風和陽光就能讓她的肌膚變成古銅色。”葉信沉默了一下:“落霞山的外門弟子應該知道金龍旗,但沒當回事,你回去問問,可能有所收穫。”
“居然有三個凝氣境的修士,他們有這種實力,又怎麼可能偏安海外?”侯輪月說道。
“也許是實力和落霞山還是有一些差距,或者他們在海外另有寶地,沒必要與落霞山發生衝突。“葉信說道:”這一次衝突雖然爆發得太突然,讓我們沒有任何準備,也造成了傷亡,但應該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提高了我們的警覺,如果我們認爲大羽國就此風平浪靜,他們再突然冒出頭,我們更會措手不及。“
這是,符傷大步走上甲板,急聲說道:“大人,那些人我都控制住了,一共有九十六個人,其中三十二個人是碼頭的挑夫,二十九個是幹零活的水手,十五個是小商販,五個是紅海城的巡查,其他的是妓娘、還有出來遊玩的閒人。”
“九十六個麼?”葉信側身向岸邊看了一眼。
狼騎們把一羣人隔離在岸邊,另外幾個狼騎守住了紅海城通往碼頭的路,剛纔爆發衝突時,所有目擊者都被控制住了。
“大人,都宰了麼?”符傷壓低聲音。
“開什麼玩笑?”葉信皺起眉:“都是一羣苦哈哈,做牛做馬、任人踐踏才能維持溫飽,殺了他們?你也忍心?”
葉信的心境有時候是充滿矛盾,至少天罪營的將士們經常無法理解他,在戰場上,他的兇狠毒辣令人觸目驚心,可有的時候,他的心地又會變得非常柔軟。
“大人,不宰了他們,誰能保證風聲不會傳出去?”符傷說道。
“我讓郝飛去買艘海船,人呢?”葉信問道。
“差不多快回來了吧。”符傷說道:“我和郝飛去打聽過了,這裡的船大都是漁船,外海風浪很大,漁夫通常都不願意出遠門,大人你想買的那種海船並不多。”
“你去找我二叔,從他那裡要一些金票,如果不夠的話,直接去紅海城,找韓達升要。”葉信說道:“你……算了,這種事不適合你做,林童,去把素影喊出來。”
“好的。”林童應了一聲,匆匆向船艙走去。
片刻,滿頭大汗的周素影從船艙中走出來,看向葉信:“大人,您叫我?”
“素影,過來。”葉信說道,隨後向岸邊一指:“看到那些人了麼?你認爲出多少金票,會讓他們不顧一切的捨棄家園,跟着我們走?”
周素影走到船舷邊,看岸上觀察了片刻,笑道:“大人,他們都是窮苦人,一年拼死累活,也不過能賺上十幾枚金幣罷了,給他們二百金幣,他們是無法拒絕的。”
“你去和他們談一談,每一家我給他們五百金幣,讓他們帶着家小,跟着我們走。”葉信說道:“去接他們家小的時候警醒一些,絕對不能讓他們和外人接觸。”
“明白了。”周素影點了點頭。
“林童,素影手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葉信說道。
“主上有着一顆悲憫之心啊。”蒼妒兵嘆道:“只是……動靜太大了,這樣也未必能遮掩得住,畢竟狼騎在這裡出現了,我們穿城而過的時候,太多人看到我們了。”
“盡人力而安天命吧,何況我也沒想能一直瞞下去,只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間。”葉信露出微笑道:“符傷,你去我二叔那裡拿到足夠的金票,回來交給素影之後,再挑選幾個機靈的兄弟,到紅海城去轉一轉,去散播謠言。”
“散播什麼謠言?”符傷不解的問道。
“就說有一個身上纏着鐵索的大漢突然從一艘海船中衝了出來,瘋了一樣大開殺戒,殺了很多人。”葉信說道:“其餘的你們自己編吧,把那大漢說得越神乎其神越好,但是有幾個關鍵詞不能忘,身上纏着鐵索,是個大漢,他在發瘋,懂不懂?”
“明白!”符傷轉身躍上船舷。
葉信看向岸邊的人羣,淡淡說道:“身爲修士,怎麼能看得起我們這些塵俗中人呢?狼騎算什麼?他們的注意力會被那逃走的大漢吸引過去的,而且我需要的時間並不長,一年,一年之後,或許我們就不會再害怕麻煩了。”
“主上這是要瞞天過海啊。”蒼妒兵說道。
“有些事情看起來很容易,但實際操作起來很難,有些事情看起來很難,但只要解決了幾個關鍵點,一切都會變得輕鬆起來,至少,我可以把水攪渾。”葉信笑了:“老蒼,你馬上給程祭鄰寫一封信,讓寧高悟去大任國的碼頭接應我的海船。”
“好。”蒼妒兵點頭道。
這時,一個狼騎衝到船下,對着上面高喊道:“大人,子車灰和山炮恢復清醒了。”
“哦?”葉信頓了頓:“老蒼,你先留下來盯着這艘海船,老候,你跟我走一趟。”
葉信和侯輪月跳下海船,向着一座臨時搭起的草棚走去,山炮和子車灰都躺在裡面,看到葉信走進來,子車灰努力要坐起身,葉信按住子車灰的肩膀,示意子車灰重新躺好,隨後看向山炮。
山炮還在抱着那隻靈猻,雙眼無神,在那裡發着愣。
葉信輕輕籲出一口氣:“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找紅海城最好的醫師了,不會有事的。”
“沒有用的。”山炮低下頭,看着懷抱中的靈猻,澀聲道:“它不行了……”
葉信沉默了,其實在山炮昏迷不醒的時候,符傷早就抓來兩個醫師了,都是紅海城最出名、最好的醫師,他們的意見相同,靈猻的元脈已然盡數崩斷,還殘餘着氣息,全因爲這種兇獸的生命力極爲強橫,換成別的兇獸,早就嚥氣了。
“他是你的……什麼人?”葉信說道。
“我大哥。”山炮咧了咧嘴:“我剛出生就被人遺棄了,就是他把我從雪地裡抱回了家,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一個人,管一隻兇獸叫大哥,顯得很滑稽可笑,但葉信的神色非常莊重,因爲他能理解山炮的悲慟。
“黑袍,我要走了。”山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