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在高空中飛掠着,雖然她修行了很久很久,真元兩界都找不出幾個比她資格更老的,但她的相貌很年輕,看起來最多隻有二十三、四歲,而且她的眉眼間洋溢着一種說不出的靈氣,如果單單從外貌、氣質給她打分,至少應該在九十分以上,不過,她的背後扣着一口又黑又醜的大鐵鍋,這是嚴重的敗筆,使得她的分數大幅降低。
片刻,孔雀突然停下了身形,袍袖一甩,一個魚頭人身的修士從孔雀的袍袖中滾落出來。
“先在這裡等一會吧,前輩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頭了。”孔雀低聲說道。
魚頭人身的修士眯着眼四下掃視着,隨後用試探性的口吻說道:“上神真的不想插手?”
“這是前輩自己的歷練。”孔雀搖了搖頭:“如果我冒然插手,或許對前輩的修行不利。”
“如此……上神又爲何點破天域法身的圖謀呢?”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
“那是卑鄙無恥的圈套。”孔雀笑了笑:“現在是面對面,我就不能管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咧了咧嘴,什麼叫卑鄙無恥?你不也在渡口設下了大法界麼?當然,他不可能直接懟回去,那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上神不願插手的話……那位前輩恐怕是過不去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黑麒麟已經召集了十九大山的山主,還有二十七洞的大宗,那幫傢伙隨便拎出來一個,都不比我老魚差多少。”
“你不懂的。”孔雀露出了冷笑:“我們在修行什麼?第一要修行銳意精進的心性,第二要修行無拘無束的肉身,實力越強,便越難以管束,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事情只會發生俗世的螞蟻窩裡,別說區區黑麒麟,就算是我身邊那些真神,表面上對我畢恭畢敬,背地裡也沒少做陽奉陰違的事情,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管得太狠太死,容易生變。”
“上神心性寬厚,黑麒麟可是睚眥必報的,他們不敢不給黑麒麟面子。”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
“一樣米養百樣人,雖然他們來得多,但都是烏合之衆。”孔雀說道:“想討好黑麒麟的,沒把前輩放在眼裡的,會爭着搶着先出手;稍微有些城府的,或者是不願一直雌伏在黑麒麟座下的,會選擇觀望風色;而更多的僅僅是走一趟,不願給黑麒麟留下把柄,也不想參與無謂的爭端,如果前面的打贏了,他們會回去,如果前面的打輸了,他們更要回去了,所以前輩只要乾淨利落的打贏一戰,他們就散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呆立了片刻:“他們……不會這麼傻吧?!”
能在這裡稱霸一方的,都是真神,如果那些山主和大宗聯手,一擁而上,縱使身邊這位孔雀,也要手忙腳亂,而那個葉信的氣息並不強,絕對擋不住。
“如果黑麒麟能做到令行禁止,真元兩界又豈能這般自由出入太古之地?”孔雀臉上的諷刺意味更濃了:“換個角度說,如果那些山主和大宗能做到衆志成城,想毀掉麒麟穴,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吧?”
“這個……”魚頭人身的修士猶豫了一下,確實,黑麒麟雖然厲害,但也不可能靠着一己之力,與太古之地所有的真神對抗。
“所以啊,他們只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孔雀說道:“何況他們太低估了前輩,從渡過巽風峽之後,前輩的氣息一直在增長,對了……不是說天帝鍾馗專能吞噬諸神的元神,提升自己的修爲麼?既然天帝鍾馗是從前輩門下走出去的,前輩自然也掌控着這種法門,所以那些天域法身成了前輩的丹藥?原來如此……這種法門太過邪氣了。“
魚頭人身的修士張了張嘴,邪氣?能有你邪氣麼?不過,他依然不敢把話說出來。
“聽他說黑麒麟原本只是佔了一座神山,近些年實力突然暴增,成了太古之地的雄主,魚頭,你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嗎?”孔雀問道。
“說起來,應該與那太虛星主有關。”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可巧,我與那太虛星主有些交往,知道一些內情。”
“哦?太虛星主是哪一個?”孔雀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的來歷我不知道,但他是在我的巽風渡證道封神的,也算是一種緣分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我送他渡了巽風峽,他和那位前輩一樣,都是去找黑麒麟,不過在幾年前,他又回到了渡口,用信物召喚我,我接他的時候,發現他已被打落了境界。”
“怎麼可能?”孔雀露出驚訝之色:“神體被破,必將墮入寂滅,他是怎麼躲過去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魚頭人身的修士說道:“我只知道,隨後黑麒麟便在太古之地崛起,昭令各方山主與大宗,據說還打了幾次,後來那些山主和大宗都被打服了。”
孔雀沉吟了良久:“想逃過寂滅的侵襲,必定擁有寂滅之力……莫非那太虛星主也是前輩的門人?失手落敗之後,所以前輩親自出馬了?”
“應該……是這樣的吧……”魚頭人身的修士喃喃說道,對寂滅之力,他既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好奇。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遲早會找到答案的。”孔雀說道:“我又有些餓了……”
“餓了嗎……”魚頭人身的修士臉頰劇烈抽搐了一下。
“他們要打起來還得好一會呢。”孔雀盤坐在地上,解下自己背後的鐵鍋,把鐵鍋放在雙膝間,用掌心在鍋底撫摸着。
黝黑色的鐵鍋轉眼變成了豔紅色,剛纔還顯得很醜,現在卻已變得瑞氣千條,接着孔雀伸手一劃,就在她身邊突然出現了一片巨大而又奇特的空間。
空間中只有堆積如山的小玻璃球狀的東西,玻璃球是中空的,裡面裝着各種各樣的小生命,有兇獸魔獸,也有各族修士,甚至還有呈現出光輝狀的天族修士,在空間剛剛開啓的時候,有無數嘈雜的聲音噴薄而出,好像玻璃球中的小生命正在相互說話、或者叫喊,接着那些小生命們察覺到空間開啓了,無數道充滿驚駭的視線轉了過來。
魚頭人身的修士只是向裡面看了一眼,立即轉移視線,他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
孔雀隨手招過一大把玻璃珠,扔到了鐵鍋中,鐵鍋內立即響起了瘋狂的炸裂聲,一滴滴金色的油狀的東西從玻璃球中滲出來,慢慢在鍋底積蓄着。
孔雀又把手伸到了鐵鍋內,不停的翻動着那些玻璃珠,口中居然唱起了歌謠,看得出來,她很開心:“炒呀炒、炒呀炒,你們是我的小寶寶……熬呀熬、熬呀熬,你們是我的小驕傲……”
魚頭人身的修士閉上了眼睛,他的眼皮在不停顫抖着,身爲太古之地極有聲望的擺渡者,現在甘爲犬馬,不是被打怕了,而是不想淪落到這種生不如死的境地。
接着孔雀拿出各種各樣的藥草往鍋裡扔,還有丹藥,差不多有百餘息的時間,一鍋湯終於熬好了。
孔雀伸手在鍋底一拍,那些玻璃球突然飛出了鐵鍋,落到了奇異的空間內,玻璃球還保持着原狀,但裡面那些原本在掙扎衝撞的小生命們,都已變得癱軟了。
奇異的空間合攏,孔雀直接端起鐵鍋,喝了滿滿一口,發出悠長的嘆息聲:“好鮮……”
魚頭人身的修士一句話不敢說,每一次看到那鐵鍋,他都有一種要尿褲子的感覺,那應該是真元兩界最可怕的法寶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孔雀突然說道。
“沒有沒有沒有……”魚頭人身的修士在拼命搖頭。
“其實啊,是你的境界不夠,如果有一天你能擁有與我相差無幾的力量,便會發現,天地萬物,包括兩界大能、包括飛禽走獸,也包括你我,只是一團團不一樣的能量罷了,所謂修行,就是要儘可能的佔據更多的能量,在我眼裡,沒有五族之分,沒有修羅沒有大能,只有不同的能量。”孔雀笑眯眯的說道:“但你放心,我只會懲罰那些對我不恭敬的傢伙,你這樣乖巧聽話,我喜歡你都來不及呢。”
“呵呵……能得上神賞識,是老魚最大的福運了。”魚頭人身的修士乾笑着說道。
“你也嚐嚐吧,看我的手藝怎麼樣!”孔雀說道。
魚頭人身的修士呆了呆,這東西有什麼手藝可言?不過是借用法寶的力量,強行從那些被封印的大能身上,淬鍊出真元,味道如何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東西對他的滋補,超過所能尋到的任何一種丹藥。
吃,他內心有些接受不了,不吃,恐怕要惹孔雀發怒了,猶豫了一下,魚頭人身的修士硬着頭皮做了下去。
孔雀反手拿出一隻小玉碗,舀了一碗湯,笑眯眯的遞給魚頭人身的修士,她雖然沒說話,但意思是明顯,這些天你跑前跑後很辛苦,所以給你一點獎賞。
魚頭人身的修士不敢再猶豫,直接把一碗湯喝得乾乾淨淨,尚沒來得及把碗還回去,他的身形便仰天栽倒,一道璀璨的光柱從他口中噴出,直衝雲霄,甚至撞入到天河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