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聖已經病了,病得很重,通常情況下,擁有上柱國戰力的強者是不會生病的,但內憂外患交困之下,鐵心聖也承受不住了,聽到已接近了九鼎城,他掙扎着爬起身,在內監的攙扶下勉強走出車輦,遙遙看向遠方的九鼎城。
或許是一種錯覺,有一種蕭瑟感撲面而來,而出城迎接的太閣沈忘機還有王宮的二總管小福子,只帶着十幾個隨從,讓這種蕭瑟感又加重了幾分。
看到小福子的身影,鐵心聖勃然大怒,猛地掙脫了兩個內監的攙扶,大步走上前,鐵青着臉,一個字都不說,擡手便給了小福子重重一記耳光。
小福子踉蹌了一下,又怯怯的低下頭。
“你以爲孤的布衣衛是什麼?聞風奏報是他們的責任,他們不是戰士!”鐵心聖怒吼着:“你居然把布衣衛驅上戰場去送死?你這夠奴才!!!”
布衣衛是鐵心聖創立的,經過二十餘年的經營,總算具有一定規模,佈下的耳目已形成了一張網,讓鐵心聖勉強能做到耳目通達,但在與血山軍團的混戰中,布衣衛損失極爲慘重,近千名布衣衛,只剩百餘人,其中還大半帶上,當時聽到這個消息,鐵心聖差不多暈厥過去,二十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讓他痛心到了極點。
“心聖,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局勢有多麼危急。”小福子身後有個麻衣老者站了出來,緩緩說道:“我們只能全力以赴,但……沒料到潘遠山居然還派出了一支偏師,唉……”
沈忘機一愣,他原本以爲那麻衣老者是布衣衛的人,聽到那老者居然當面稱呼鐵心聖的名字,他當即明白肯定有內情,不過這是布衣衛的事情,他不方便詢問什麼。
“又能怪誰呢?”另一個麻衣老者苦笑道:“我們只知修煉,卻不通兵法,如果魏卷在此……哪怕是換成韓三昧,潘遠山都絕無可能這般輕易得手。”
那麻衣老者說得是實情,太閣沈忘機處理政務是一把好手,太令王芳能做到公正嚴明,但他們都沒有在外帶過兵,打探到潘遠山的血山軍團逼近,便一窩蜂的衝出去迎敵,不是他們笨,而是太缺乏經驗了,而且當時的情況非常急迫,只想着遠遠擋住潘遠山的大軍,沒時間仔細制定作戰計劃。
就算換成一個最普通的大營統領,也知道防患於未然,必定廣撒探馬,不可能讓一支偏師不受任何阻攔的襲擊九鼎城。
沈忘機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他只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痛,防備敵軍分兵進襲應該是兵法中最簡單、最平常的事情了,可他偏偏忘了防範,以前在龍騰講武學院,他也做過教習,也給學生講解過兵法,怎麼輪到他自己,就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其實不止是沈忘機,王芳也一樣把此役當成奇恥大辱,否則也不會那麼瘋狂的進攻大羽國了,現在王芳依然率領新軍駐紮在邊境上,畢竟和大羽國已經交惡,邊境不能沒有防守力量。
“心聖,我大衛國不缺上柱國級的戰力,缺的是可以運籌帷幄的上將啊!”先開口說話的麻衣老者嘆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魏卷老了,韓三昧也老了,現在不抓緊尋覓人才,恐怕二十年之後,你就要落入無人可用的境地了。”
“說得容易,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想找到能與魏卷相提並論的帥才,談何容易……”另一個麻衣老者搖頭道。
鐵心聖心中的苦澀更重了,原來魏卷之後還有葉觀海,可葉觀海已經死了,他還能倚重誰呢?
就在這時,一個騎士從遠方衝來,一邊疾馳一邊放聲呼喊着:“大捷!北線大捷!主上!北線大捷啊……”
鐵心聖一愣,側頭向那騎士看去,原來是一臉風塵的秋祥,作爲奮武營的統領,不好好照看那些學生,自己跑回來做什麼?鐵心聖心中惱怒,近期他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經常爲小事大發雷霆,其實他也明白這樣不好,但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很快,那騎士已經靠近了,鐵心聖厲聲喝道:“大召國已然全軍潰退,哪來的大捷?秋祥,奮武營何在?!”如果說大衛國想挖掘出真正的將才,只能從龍騰講武學院裡找,現在那些學生已經成了鐵心聖的命根子,絕不容有失,所以在得知蕭魔指試圖伏擊奮武營之後,他纔不顧左右的攔阻,毅然率領所有兵力北上,與蕭魔指決戰,只可恨蕭魔指一心要保存實力,見事不可爲,便領軍退走。
秋祥已馳到近前,滾鞍下馬,他能感應到蕭索的氣氛,知道軍心已低落到了極點,隨後用最大的力氣呼喊起來,試圖讓所有的士兵都聽到:“主上!北線大捷!百年大捷啊!”
“什麼大捷?”鐵心聖喝道。
“葉信率狼騎潛入大召國境內,設伏陣斬虎頭軍莊不朽!”秋祥舉起手中的包袱,狂呼道:“莊不朽的首級在此!”
鐵心聖陡然化作雕像,沈忘機眼中暴起精光,出來迎駕的,還有鐵心聖所率領的宮禁軍,聽到這句話都變得目瞪口呆。
“秋祥,你……你說什麼?”鐵心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葉信率狼騎設伏,陣斬虎頭軍莊不朽!”秋祥再次全力呼喊着。
這是,一個獨眼的將領突然越衆而出,迎向秋祥:“總院大人,把莊不朽的首級給我!”
那獨眼將領正是鄧家的家主鄧知國,此次也隨鐵心聖前往北線,他倒是懂兵的,如果他留守九鼎城,潘遠山絕不會那麼容易得手。
秋祥把手中的包袱遞給了鄧知國,鄧知國解開包袱,把首級拿出來,定睛觀看了片刻,轉身走向鐵心聖,雙手捧着首級,聲音顫抖着:“主上,果真是莊不朽的首級,絕對不會錯!”
鐵心聖的動作象殭屍一般,他剛剛接過莊不朽的首級,身形陡然向後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幸好鄧知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總院大人,葉信怎麼可能斬殺莊不朽?你可知道詳情?”鄧知國看向秋祥。
“爲什麼不能?”其實秋祥追到這裡,也是精疲力竭了,他勉強打起精神:“葉信雖然年輕,但機智百變、用兵如神,此次……”
“他纔多大?也敢當‘用兵如神’這四個字?”鄧知國不由皺起眉,別說葉信,連魏卷、葉觀海也不敢如此自誇。
“鄧大人,你剛纔接過去的是什麼?不用秋某提醒吧?”秋祥反問道。
鄧知國語塞了,沈忘機跨前兩步:“總院大人,葉信是怎麼做到的?”
鐵心聖的眼睛猛然瞪了起來,死死盯着秋祥,他也想知道答案。
“說起來也是莊不朽天命該絕,偏偏遇上了葉信。”秋祥嘆道:“葉信率領狼騎潛入大召國境內,本想奔襲靈頂,讓大召國不得不回軍自救,爲主上緩解壓力……”
“他帶了多少人?也敢染指靈頂?”鄧知國搖頭道。
秋祥愣了愣,葉信倒是說過他想打靈頂,但僅僅提了一下,爲主上分憂等等只是他的推測,被鄧知國這般問,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知國,有這份心就是好的!”鐵心聖緩緩說道:“我大衛坐擁十餘萬大軍,又有誰想過要爲孤分憂了?!”
“鄧大人,莫要小瞧了葉信!”秋祥不悅的說道:“他雖然在少年時無法凝聚元力,但心高志遠,一直苦苦研習兵法,終獲大成,否則又怎麼能在短短時間內盡收狼騎之心?人們都說葉信是廢物,哈哈哈……如果是廢物,那些虎狼之士如何會甘心聽從一個廢物的調遣?!”
秋祥的話裡還有大半是他的猜測,這樣才能解釋葉信能力的由來,不管別人信不信,他是信了。
“總院大人,你先說說葉信是如何做到的。”沈忘機急道,隨後看向鄧知國:“鄧大人,你少說幾句吧!”
“葉信率領狼騎攻佔了老龍口,他本欲取道北上,進襲靈頂,沒想到在老龍口抓到了一員悍將,正是莊不朽極爲看重的孫子莊善淵,此人在北線也頗有名氣。”秋祥說道:“隨後葉信便改變了計劃,用莊善淵做誘餌,引出了莊不朽,不過葉信也知道莊不朽戰力極強,擔心狼騎不是莊不朽的對手,便時談時走,莊不朽爲了救回自己的孫子,只能緊追不放,整整四天四夜,逼得莊不朽下不了馬、合不上眼,最後在莊不朽油盡燈枯之境,才發起雷霆一擊,陣斬莊不朽!”
在秋祥的描述下,一個勇猛、無畏、機智、忠誠的少年將軍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腦海中,當然,秋祥只是說了一個大概,葉信是如何讓莊不朽不放棄,又不敢強行動手,那些就需要他們自己去腦補了,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國危知良將啊……”沈忘機長嘆一口氣。
鐵心聖只感覺自己胸膛一片火熱,甚至有仰天長嘯的衝動,解氣,真解氣啊!如果大衛國的將士都能象葉信一樣厲害,區區一個大召國,早就臣服在鐵蹄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