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臭屁的一個國家,倚老賣老的典型。”
在剛來到聖愛希恩特時,艾裡曾向蘿紗等人這樣簡明扼要地介紹過聖愛希恩特帝國。
聖愛希恩特是大陸上最古老的國家。八千年前,現在的強國凱曼、塔思克斯都還只是遊牧民族出沒的蠻荒之地,聖愛希恩特民族就已經在他們的母親河艾遜河流域定居下來集合成國家,發展出大陸上最古老的魔法文明。其間歷經數個王朝更替,但聖愛希恩特“最強的魔法王國”的名聲維持數千年不墮。一直到了一千年前,聖愛希恩特才漸漸沒落。
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聖愛希恩特依然算是大陸上魔法力量最強的國家。雖然凱曼、塔思克斯兩國數百年來一直致力於發展魔法實力,但它們的研究都偏重於實戰性的魔法,聖愛希恩特的魔法研究則更加完備系統,全面精深,因此就總體水平來說,凱曼和塔思克斯仍是比不上它。只是對比千年前獨佔大陸上最精深的魔法技術和最強大的魔法師的全盛時期,如今聖愛希恩特毋庸置疑已經不再有過去儼然領袖羣倫的地位了。
但這個國家的王族仍有種莫名其妙的自傲,認爲聖愛希恩特帝國纔是正統的王者之國,如凱曼、塔思克斯不過是暴發戶。不過能慰藉聖愛希恩特人虛榮心的是,聖愛希恩特的疆域之大在神聖聯盟的國家中算是數一數二,再加上稟承過去的地位,聖愛希恩特自神聖聯盟成立後便是聯盟的中心國,自古以來聯盟若是有什麼舉動,一般是由它發起的。
在黎盧宏偉的城門前,五個用斗篷包裹住頭面的行人都情不自禁地發出讚歎聲。這幾人便是艾裡和他的同伴們。
琉夜在倫達芮爾拍賣會上現身時是以精靈形象出現,現在她用魔法改變了精靈的特徵,便較不容易被人認出,不過依舊美得令人側目——不是魔法水平不夠,而是她堅持不肯破壞自己的美女形象。艾裡和蘿紗等人沒有她那麼惹人注意,只以斗篷紗巾之類掩面便無大礙。
黎盧不愧是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國家的國都。一置身城內,便有一股沉厚的古樸氣息撲面而來。不同於拉寇迪建築的恢弘,也不同於一路行經的神聖聯盟其他都市的華美,這裡的建築無論原本是什麼顏色,都被歷史蒙上了一層灰色,但卻奇異地並不顯得陳舊破敗,而是給人一種沉厚的歷史感。牆飾、窗格、屋檐等一切可以展現工匠技藝的地方,都裝飾以獨具特色的精巧雕花,令城市在古樸渾厚的總體感覺外,細節處也盡顯古國精深的技藝。
這樣一個城市,本是值得人細細品味她獨特風味的,但是細一看便會發現城市中瀰漫的不協調感。艾裡還記得過去經過這裡時,黎盧人特有的悠閒中隱含的自傲給他留下過深刻印象,而這一次進來,城裡人人來去匆匆,行色倉皇,古城那種舒緩悠閒的步調完全被打亂了。
艾裡一行人一路上從落腳的旅館飯店中聽說過不少有關聖愛希恩特當前局勢的傳聞,因而也能理解爲何會出現這種現象。
目前神聖聯盟局勢混亂,聖愛希恩特本應發揮其中心國的作用,重新聚合神聖聯盟的力量對抗凱曼,不過凱曼遣人刺殺了聖愛希恩特國王后,三個王子就爲了王位在國都裡明爭暗鬥個沒完,沒有餘力顧及聯盟的事。反正聖愛希恩特位於大陸最東部,凱曼一時還攻不到這裡,當然是先排除掉國內的對手,再去對付外敵了。
昨天還是身居高位的顯貴,今天也許便被另一陣營的人抓住弱點而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接收他的地位和權力的,可能是因爲密告或是其他緣由而被重用的無名之輩。在這樣混亂的時期一旦不小心捲入了王子們的爭鬥,要是沒有足以保護自己的力量,便很容易成了王子們爭鬥的炮灰而屍骨無存,因而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人都不會在這段時間裡去黎盧。
雖然明知黎盧這種情況,艾裡在踏入城門時倒並沒有太在意。此行的目的只是到託洛裡夏家打探希爾迪亞的去向,費不了太長時間,應該不至於被牽連,只是見城中人心惶惶的樣子,他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現在哪裡都是這麼亂糟糟的。”蘿紗一邊張望打量一邊抱怨。城裡一片蕭條,沒看見幾家攤販,讓想買點當地特產的她很是失望。
“亂世就是這樣啦,沒有當街打架廝殺,已經算是不錯了。”德魯馬應道。
他們沒走兩步,身旁的小巷中突然竄出一人,正向艾裡身上跌撞過來。在這種不安定之地,艾裡本就倍加警惕,立時伸手扶住了那人。
那人也不道聲謝,擡頭看了艾裡一眼,回頭又向跑來的方向看去,神色極是倉皇。似是情急無奈,他猛地將一個紙團塞入艾裡手中,低聲道:“請千萬替我送到黑石頭街269號。人命攸關啊,那兒的人一定會重重酬謝你的!”
“唉?”艾裡答應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人已與他們擦身而過,飛快跑遠了。
沒多久,從那男人跑來的巷子中傳來好大聲響,十幾個手持劍槍的兵士奔了出來,看來應是追着剛纔那男人來的。
“是王城護衛軍!”
“快閃!”
路邊的行人驚惶呼叫着閃到路邊,生怕擋了他們的路。倒不是黎盧的人多熱心配合士兵行動,只是因爲這一陣來城裡因爲捲入護衛軍的行動而死傷的不在少數,此時見他們來勢洶洶,哪個敢靠近他們?艾裡等人也跟着行人閃到一旁。這些兵士便如發狂的公牛般從人們閃開的空隙中疾奔而過,捲起了半天塵土,撞倒行人若干。“站住!”、“抓住他!”之類的呼喝聲喧鬧震耳。洶洶的氣勢讓街上的人都不敢吱聲,只有琉夜附在艾里耳邊嘀咕道:“剛纔那個好像是危險的東西喲!要留着嗎?”
“先看看是什麼再說。”
待騎士去遠,他們走到僻靜角落,艾裡展開握在掌心的紙條。紙條上的筆跡潦草,應該是匆忙寫下的,內容很簡單:二師傅正在準備大餐,二十八日中午由他親自上菜。
“這是什麼?”
“餐館的廣告嗎?”
大家小聲議論着。雖不懂話中含義,但他們都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哪個國家的王城護衛軍會閒到爲了餐館公告而大動干戈。
知道一時也想不出結果,艾裡將紙條收好道:“先不管它,做我們自己的事吧。”
要管閒事,也得先算過希爾迪亞的賬再說!
艾裡的心意堅決歸堅決,但當他們站在也許是聖愛希恩特最富有的家族的門前時,氣勢不由自主地收斂不少。
緊閉的大門是鮮豔的硃紅,富貴的顏色,卻透出一股難以接近的冰冷氣息。門衛的神情更是高高在上,主人家的地位,其實從下人的表現就可以看得很明白了。
或許是窮人的劣根性作祟,艾裡原先還覺得有些腳軟,但見他們這般趾高氣揚的模樣,腳軟的感覺立時被一股無名火衝得無影無蹤。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不把別人的命當命嗎?!憑什麼讓安妮塔爲了他們的利益而犧牲她年輕美好的生命?
“沒這個人!”
然而找門衛問希爾迪亞這個人,對方卻不耐煩地一口咬定,眼神更是明顯把他們幾個當成來鬧場的了。而艾裡這邊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打發掉的。他明明親眼看過希爾迪亞拿出船王的印信,託洛裡夏家總和他脫不了干係!
兩邊的態度都很硬,氣氛自然很快變得劍拔弩張。爭執不下的結果,通常便只能靠力量來裁決了。
以往除非自保,艾裡是不願意與這種三流人物認真打鬥的,然而這次他惱火希爾迪亞行徑的無情卑劣,連帶着對託洛裡夏家的人也很看不順眼,將這些護院門衛打得腿瘸手拐、鼻青臉腫。對託洛裡夏家的惡感,令他已經不打算留下情面,打定主意乾脆就藉機鬧事,鬧到貝里歐出面爲止!
不多時,街邊已經圍上不少看熱鬧的人。看到富人家出醜遭殃,普通人多半會有些幸災樂禍的心理。觀衆們簡直把這當做了擂臺,每當艾裡打倒一人,人羣中打氣叫好聲便轟然大作。
如此熱鬧的場面,果然如艾裡預想的有人出來干涉了。不過,並不是他原先希望的那一位……
“誰在鬧事?!”隨着喝聲跑近的,是進城不久後便照過面的王城護衛軍的士兵。被希爾迪亞的怒火衝昏頭腦的艾裡終於開始意識到——在城裡最繁華的街上鬧事,會引來的不一定是被騷擾的主人,負責保安的衛兵也大有可能出現!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暫且收工,先撤再說,便聽到從街道另一頭傳來紛沓的馬蹄聲,又有一批乘馬的士兵趕到。這下兩邊出路都被堵死,艾裡暗暗叫糟,心道看來鬧事這一招非但沒招出貝里歐·託洛裡夏,反倒先給自己招來牢獄之災了!
щшш▪ ttκǎ n▪ C O
後來的那隊士兵都是一身騎士行頭,服飾和王城護衛軍不一樣。圍觀羣衆認出他們的身份,響出一片低呼:“糟了!是皇家騎士團的人!”隨即,原本還高高興興地看熱鬧的人們立時作鳥獸散,紛紛躲進附近的商家店面。那勢頭哪像是維持國都安定的軍隊來了?倒更像是馬上要發生黑幫火拼似的。
艾裡等人雖覺有異,但馬上就大禍臨頭的人哪有心思理會那麼多?幾個人心中都不斷盤算着待會兒是該逃之夭夭還是舉手投降,只是情勢未明,一時尚還沒什麼行動。一邊,那些被艾裡打倒在地的護院門衛們哼哼唧唧地還爬不起來;街道一端,先趕到的王城護衛軍的領隊並沒有起到任何調解事態的作用,只是對着皇家騎士團的方向虎視眈眈;而街道的另一端,皇家騎士們奔到近前看清了情勢後,也如鬥雞般跟護衛軍的人對峙起來,對引發問題的艾裡等人卻是不聞不問。
在四方人馬一時都沒有任何行動之下,原本鬧哄哄如菜市場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而且是相當詭異的那種安靜。
艾裡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緊張這些軍士待會兒會如何對付自己。
“哈!護衛軍的鄉下佬也來了!”皇家騎士團領頭的小隊長先開了腔,卻不是針對艾裡等人。隊長自馬上居高臨下地嘲諷王城護衛軍的領隊,驕縱的臉上寫滿不屑,“維持治安當然是我們騎士的任務,鄉下來的土包子只要負責築城修路什麼的就行了!”說完得意地仰頭哈哈大笑,他帶領的騎士也鬨笑起來。街那頭的護衛軍士兵的臉個個都是青一陣白一陣。
在國都裡待過一陣的人都知道,皇家騎士團和王城護衛軍向來頗有宿怨。騎士團的騎士多數出身貴族,而護衛軍則是由從各地軍隊挑選出來的精銳士兵,多半是從下層打拼上來的平民子弟。騎士覺得護衛軍士兵的出身卑微、言行粗俗,護衛軍則看不慣貴族子弟的虛浮和高高在上,再加上兩支軍隊在都城內的職權範圍有所重疊,很早以前二者間便摩擦不斷。
而近來隨着大王子和二王子王位之爭的激化,兩支軍隊的衝突達到更加白熱化程度。以皇家騎士團自命正統的立場,自然是擁立大王子的,而豪勇好戰的二王子則得到了憑着軍功一步步爬上來的護衛軍士兵的擁戴,兩位王子間的爭鬥令皇家騎士團和王城護衛軍越發敵視對方。
爲各自擁護的主君爭取優勢,雙方軍隊不時發生激烈的械鬥,不小心被捲入他們戰鬥而傷亡的平民不在少數,因而現在黎盧的市民們看到騎士團或是護衛軍的人過來時,都會加倍小心,而如果看到這兩方人馬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大家的反應就是抱頭鼠竄,直接尋找掩體藏身了。
此時騎士團的隊長自負騎士原本就比護衛軍的普通兵士強,又見護衛軍那邊不過十幾二十人,而己方有三十多人,便肆無忌憚地大肆嘲弄對方。對方若是被他挑起怒火,便正中隊長下懷。有此良機,不趁勢打一仗削弱對方的力量,不是太浪費了嗎?
至於鬧事者,倒成了小事一樁。託洛裡夏家族雖然富有,但在重視血統家世的聖愛希恩特,僅僅有錢的商人的社會地位並不高,因而無論是皇家騎士團還是王城護衛軍都不怎麼在意。
護衛軍士兵經歷過戰場廝殺,多數性子莽烈,便是明知騎士團的用心也按捺不住,紛紛鼓譟起來,粗俗的市俚粗話響成一片。騎士團本是存心挑釁,卻也被這些粗話挑起了怒氣,雙方都罵得越發難聽。而口舌之戰很快便如騎士團隊長所願地升級成了武鬥。
“嗯……那個……我們怎麼好像完全被忽略了?”艾裡錯愕地看着事情發展成皇家騎士團和王城護衛軍對轟,乒乒乓乓打得熱鬧,而應該是事件正主兒的自己卻被晾在了一邊。
“也就是說,至少目前,我們要做什麼還是沒人管的。”琉夜在他耳邊提醒。
“那就繼續幹吧。”
艾裡回頭見宅子裡再沒有出來新的護衛阻攔自己,上前便要推門進去。手還沒碰到門扉,大門自己向內打開了,從裡頭走出幾人。
當先一人一雙眼亮如明燈,眉須如針般根根硬挺豎立,彷彿精力旺盛得要溢出來了。艾裡只覺便是把先前打倒的護衛們給人的壓迫感全部加起來,也及不上這男人的十分之一。而從他的氣息、身形來看,卻是個不諳武技的尋常人。
艾裡吁了口氣,壓抑下激動的心情。要找的人終於出面了,他必定就是貝里歐·託洛裡夏本人。終於可以問出希爾迪亞的消息了!
貝里歐掃了躺了一地的護院一眼,皺皺眉頭,大概是不滿於他們並沒有發揮出對得起他們價碼的作用。艾裡猜測這些人沒多久便要失業了。
“閣下爲何在我門前鬧事?”
“我是來找人的,可他們都不願意爲我通傳。不得已才起了衝突。”
“閣下找誰?”
“希爾迪亞·託洛裡夏。”
說出這個名字時,艾裡沒有漏過貝里歐任何一絲表情。然而託洛裡夏家主的面上是全然看不出作假的詫異。“希爾迪亞?我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
艾裡反覆套問幾句,貝里歐仍是不露半點口風。琉夜有些不耐煩,索性挑明瞭說:“上個月在倫達芮爾,你的第七子希爾迪亞憑藉你們家的印信進入倫達芮爾,參加了那次拍賣會。貝里歐先生,你還堅持你家沒這個人嗎?”
貝里歐的神情更是訝異萬分:“可是我總共只有六個子女,哪來的第七子?這事只要到城鎮公所查查戶籍賬冊便可證實。至於印信……嗨,說來真是慚愧。前一陣子我才發現印信不知何時竟被人掉包了,這些天也正忙着到處公告作廢哪!前些天治安官也曾因爲拍賣會的事來我這裡調查過,他最後認爲那件事並不是我託洛裡夏家的人做的,如果你還有什麼疑問,不妨去向他了解。”
艾裡一顆心從峰頂滑落谷底,一時空空落落地不知該說什麼,半晌終於掙扎着說出簡短的語句,“打擾了。再見。”說完他便和同伴乾脆地轉身離去。另一頭騎士團和護衛軍還打得熱火朝天,依舊沒人理會他們,而貝里歐也沒有多加留難,只是以難以捉摸的神色目送他們離開。
看不見託洛裡夏家和軍隊的蹤影后,蘿紗很無聊地戳戳走在前面的艾裡的脊背:“喂,現在怎麼辦?希爾迪亞的事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她越想越不甘。她和安妮塔還稱不上有多深交情,但私心中一直相當敬佩她的深情。溫婉的安妮塔,下場卻如此悲慘,蘿紗也爲她難過。而自從由艾裡口中得知這事完全是希爾迪亞一手安排後,難過便轉成了對希爾迪亞的憤怒,實在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他。
走在艾裡旁邊的月炎也側頭看着他。至今她心中仍是放不下弗瑞澤,也不願就這麼放棄,回到精靈部落。
艾裡沉吟片刻,道:“先不急着走。既然都來了,就多待兩天,查查貝里歐說的是不是真的。”
說是這麼說,他自己也不抱什麼希望。貝里歐就算要扯謊也不會說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他應該不會騙自己……唉,難道尋找希爾迪亞的線索就這麼斷了?雖然覺得不甘心,一時卻無法可想,只有死馬當做活馬醫地查查看了。
第二天,在城鎮公所翻閱了一天的資料,還是一無所獲的艾裡揉着脹痛的太陽穴,在蘿紗的陪同下往落腳的旅店走去。
事情果然如原先猜想的那樣,並沒有出現什麼轉機。無論是向曾在託洛裡夏家幫傭的人打聽,還是到城鎮公所查閱材料,情況都完全和貝里歐說的一樣,完全沒有破綻。只有一點令艾裡覺得在意。
死去的左丞相的權責範圍中,有一項是管理全國商賈的事情,託洛裡夏家正是受他管轄。而且有傳聞說哈林拉夫利用手中的職權,有事無事都脅迫商人們向他進獻財物。船業巨亨託洛裡夏家算是國內第一富豪,受難也最深,二者間確實有潛在的矛盾。先前在倫達芮爾時,自己認爲希爾迪亞的目的乃是令託洛裡夏家擺脫哈林拉夫控制。託洛裡夏家和左丞相的關係,倒是和自己的猜測相當吻合。
但只是從動機來臆測,並不能說明什麼,自己根本查不出希爾迪亞跟託洛裡夏家有何關係。月炎曾說過希爾迪亞的容貌經過僞裝,那麼畫圖尋人這一招也派不上用場。這下真是無計可施了。
只是心中仍是不平,不願眼看着希爾迪亞在殘酷地利用別人的犧牲達成目的,而自己卻可以逍遙自在下去。他很希望自己能爲安妮塔做些什麼,但現實卻似乎並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察覺憤懣之氣在胸中漸漸鬱結,艾裡雙臂叉腰仰天深呼吸,努力平復情緒。好容易覺得胸口鬆快些了,他低下頭,便見身旁蘿紗一副很丟臉的樣子,經過身邊的路人看自己的眼神則都像是在看瘋子。
搔着頭苦笑一聲,他趕忙收斂行跡,小聲自我解嘲道:“這段時間裡,脾氣似乎變得暴躁了……大概是夏天到了,天氣越來越熱了吧!”
“是更年期到了吧?”
對少女的嘲諷,他一笑置之,提不起興頭跟她鬥嘴。有心想做點別的事換換心情,正好插在口袋中的手碰到個什麼東西窸窣作響。摸出來一看,原來是進城時那個被護衛軍追着的男人塞給自己的紙條。
他叫住蘿紗:“蘿紗等一下。反正天色還早,我們順便替那個人跑一趟算了。”
對於紙條上餐館公告般的內容,不可否認艾裡也有些好奇。當然嘴上還是抓住機會給自己戴高帽的:“嘿嘿,現在像我這麼熱心腸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啊!”
蘿紗也不反對去送信,只是懷疑地瞥着他:“你確定你真的不是衝着人家說‘會重重酬謝’的話去的?”
“喂……我的形象有那麼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