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魃鬼七屍(一)

目送衆人離開,湯楓、玄慈紛紛搖頭。玄慈道:“這些人已經被二十四鬼嚇破了膽,實難成事!”湯楓長吁一口氣,道:“我們需先做些事情,至少讓旁人看到此事可爲,魑鬼、魃鬼並非無敵於天下!”衆人點了點頭。

湯楓話鋒一轉,言道:“兩位大師、青靈子道長遠道而來,我湯某人實該盡一盡地主之誼。”轉頭看向玄空道:“也該爲賢弟你好好接風!”

玄慈擺了擺手道:“不勞湯幫主麻煩。今時不同往日,我二人離寺太久,也着實放心不下,須得抓緊趕回山去。”玄空心想不錯,去年二十四鬼攻山,正是挑準方丈下山的機會。

玄慈又道:“臨走前,老衲還知道些消息,不妨講出來,共衆位參詳。當年,玄塵師兄被害,玄澄師兄爲報大仇,一直追到了二十四鬼的大本營,在那裡不曾遇見所謂的魃鬼,只說看見了七副棺材,最後是魑鬼趕到,將玄澄師兄擊退。老衲心想關於魃鬼的傳聞,似乎都與棺材有關,或許其中的秘密就在那棺材上。”

玄空、湯楓一齊“啊”的叫了一聲,玄空親身遇見過那棺材,更與從中爬出的天鈞道人大戰了一場。這事由奚長老說給了湯楓,起初湯楓還有些不信,總以爲是幾人看錯了。這時聯繫玄慈方丈所講,湯楓纔信以爲真。

玄空隨即將自己的經歷又講給二玄與青靈子,幾人聽後大爲驚駭。

詹巴南喀插口道:“這事頗爲巧合,先有青靈子道長看見天鈞道人臨死前被妖人帶走,後有教主與棺材中的天鈞道人大戰,而方丈大師又言魃鬼與七副棺材相干。這麼說魃鬼能將武林高手的身軀做成似人非人的屍魔?”

玄空素知詹巴南喀見多識廣,問道:“大護法可曾聽過類似的傳聞?”詹巴南喀道:“屬下曾聞苗疆人有一種養蠱之術,所培育的毒蟲進入人體,能將那人控制。也不知是否魃鬼就用相似的手段,控制了七位武林高手爲他做事?”

衆人均覺有理。玄慈嘆道:“可惜,玄澄師兄爲妖人所惑,自言輸了賭鬥,臨死也不願透露魑、魃二鬼的秘密。”

詹巴南喀正要再言,堂外跑進一個五袋弟子來。他拿這一張小紙條,對湯楓說道:“幫主,有人傳了這張紙條,屬下不識字,您瞧瞧。”這人一邊說話,臉上的神情十分怪異,嘴角、臉頰、眉毛連續抽動了數下。

湯楓伸手欲接過紙條,玄空覺的有些不對勁,一把將他扯住。下一刻,見五袋弟子雙眼向上猛的一翻,而後倒在地上一陣抽搐,吐出一口黑血,氣絕而亡。

衆人大驚。顯然那紙條有毒,而且這毒使的十分高明,中毒者不知不覺,正好走到內堂,才毒發身亡。常善驚道:“這是‘千步銷魂散’!藥量足,服毒者千步身死,藥量不足,服毒者不出百步就毒發而亡。”衆人均知常善是使毒大高手,他既說這是千步銷魂散,自然就不會錯。

又見五袋弟子手中的紙條落在地上,上面寫道:“乞丐花子,妄與神鬼爲敵,自不量力,可笑!可笑!”衆人心頭一凜,均知這必是已經走漏了風聲。當年茅山派發起誅鬼盟,當晚全派盡遭屠戮,說不得今日之事同當年一般,二十四鬼或許已經在暗中籌謀報復丐幫。

玄慈道:“湯幫主,丐幫總舵已經不安全了,事不宜遲,還是儘早撤離的好!”湯楓也點點頭。

玄空暗運神功細聽周遭動靜,似乎地下傳來陣陣響聲。他指着地面,轉頭對白仙毛俊說道:“毛先生,你是土遁的大行家,來聽聽這是什麼動靜?”

毛俊答一聲“遵令”,便側耳俯身貼在地上。他臉上這一聽,臉上驟然變色,言道:“不好!下面是有人在掘土!”站起身來便向堂外走,衆人緊跟了出去。

就見毛俊趴在院中央,又是一陣凝神細聽,衆人誰也不敢發出其他聲響。毛俊猛地起身,喝道:“大家快退!”衆人應聲而退。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在場幾個女子面色一變,嚇得心中砰砰直跳。

轉眼間,地上裂出一個大洞來。空氣中又傳出一陣陣硫磺的氣味,格外刺鼻。衆人心中瞭然,這是敵人在地下掘了一處地道,又將火/藥埋在下面點燃。此時敵情不明,就連玄空也不敢輕易站在洞口觀望。

稍時,又聽地下傳來一陣陣細碎腳步之聲,似乎有幾人在暗道中跑動。忽然,洞中赫然出現一幅棺材。這一幕就如傳聞中一般,地裂棺槨現。

青靈子大駭,急喊道:“是!是!魃鬼來啦!”

魃鬼兇名赫赫,縱然在場衆人全都身經百戰,玄字輩二僧、湯楓等人更是當今武林正派領袖,可陡然間聞聽魃鬼來襲,也不禁心下發寒。蘇念初入江湖,從未見過這般怪異可怖的事情,此時更是慄慄危懼,躲在玄空的身後,緊緊抓着長姐與薄揚的衣袖。

玄空瞧見,那棺材上刻了一個“乙”字,驀然想起之前天鈞道人的棺材上有一個“庚”字,心中瞭然:“魃鬼七個屍魁大概是按照甲、乙、丙、丁、…。”

玄空已然經歷過這一幕,反而十分鎮定。他意欲先發制人,揚手打向棺材。這一掌力道着實不小,將那副棺材蓋打的炸裂開來,木屑四散。然裡面躺着的屍魁似乎並沒有受傷。

屍魁緩緩爬起身來,輕輕一躍已經跳出洞口,站在了衆人身前。只見它面色灰白,身着一件極爲破舊灰色僧衣,頭上光禿禿的,只有六個戒點。這具屍魁竟是一個和尚!

玄慈、玄悲先是一怔,隨之腦海中浮想起十數年前的記憶,臉上轉而呈現出驚恐的神色。玄悲按捺不住,走上前來脫口喊道:“玄塵師兄!你沒死啊!”

這話出口,玄空也是一驚,想不到眼前這具屍魁就是恩師的大弟子,自己的大師兄玄塵。如此說來,當年玄塵並沒有被魈鬼完全殺死,或許也是在生命垂危之時,被魃鬼做成了屍魁。

屍魁恍若無聞,雙掌一合,一聲清脆的掌鳴自院中響起。玄空猛然想起了什麼,大喝一聲:“快退!”玄慈也道:“快後退!這不是玄塵師兄!”

與此同時,玄空也是雙掌一合,虛空中十二道無形虛勁相互衝擊而去。這一刻,衆人都駭異無比,原來對面那具屍魁竟然也會黑袈裟神功!

這具屍魁正是靈癡禪師得意弟子玄塵,這門黑袈裟神功也是由靈癡相傳,只不過玄塵未出事這之前,這門神功他並沒有練成。而被魃鬼做成屍魁之後,屍魁本身已經是一種無相無我的存在,又經魃鬼各種神藥溫養多年,它竟無意中成就了這門曠世罕有的神功。

在毫無意料之下,黑袈裟神功幾乎是防不勝防。玄悲離屍魁太近,不等玄空相救,已然被無形虛勁正中胸口。縱然他已經達到準絕頂的修爲,一身大韋陀杵的神功威力不俗,卻尚未動手就已身受重傷,倒在了地上。

玄慈、湯楓搶上前去,將玄悲攙扶回衆人之中。玄空、玄塵正自各運神功相拼,玄空眉頭一挺,又射出一道虛力,直奔玄塵而去。這已是黑袈裟神功最爲高深的運用之法,連當年的靈癡也不曾知曉。乃是玄空參悟神功原文,才由此領悟。

本以爲“玄塵”定會爲這一招擊敗,不料這具屍魁不同於之前的天鈞道人,它的戰鬥本能超乎了常人的想象。只見它分出一手,輕輕點出拇指。玄空認得清楚,對方這指法正是當年師父傳給自己的第一門少林絕技“寂滅指”。

屍魁拇指點在身前兩尺虛空之處,指勁忽然湮沒無音,又忽然響聲大作,一息之間將玄空的無形虛勁消弭。

玄慈盯着屍魁,嘆道:“竟是一指涅槃!”衆人難以置信,近百年來也無人成就一指涅槃,反而被一具屍魁修練成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指涅槃乃是少林絕技寂滅指的最高境界,一旦修練到這地步,寂滅指的威力已經不能用七十二絕技的排名而論定,甚至能與般若掌、金剛不滅體相提並論。據言被一指涅槃擊中,便由生轉死,再由死轉生,生死寂滅全憑施功者而定。這也無怪乎屍魁能憑藉一招寂滅指擋住玄空的“天眼”一擊。

眼見屍魁對寂滅指的領悟竟比之自己高出一籌,可令玄空大感意外。相比之下,這具屍魁比先前天鈞道人那具厲害多了。屍魁一指既出,便一發不可收拾,隨後三指連彈,正是寂滅指,不生、不滅、寂滅三種力道。

玄空、玄塵武功爲一師相授,玄空見屍魁連出三招,手法再熟悉不過。只是他自知在寂滅指一道,自己恐怕不如這位師兄,當即連出三指,卻是摩訶指中的絕招“三入地獄”。

幾股無形指力在半空中相撞,發出“啵、啵、啵”的聲響。衆人一見兩者打的有來有去,都起了相助的心思。

湯楓高喝一聲“大家一起出手!”說着雙手劃個圈,平推出一掌,掌力呼嘯之際,宛有龍吟之聲。此一招“見龍在田”乃屬於丐幫絕學“降龍二十八掌”。這路掌法號天下第一掌,世上掌法莫能出其右。湯楓雖只有準絕頂的功力,然憑藉此功也能與絕頂高手硬撼。

玄慈方丈運功於臂,一聲怪響之後,“大金剛拳”猛然擊出。世人不知有“大勢至拳力”,只道大金剛拳已是少林最高拳術。而大金剛拳也卻有過人之處,拳力剛猛無匹,有碎金斷玉之威。

少林、丐幫兩大絕學同施加於一敵,這是武林中絕無僅有的事。屍魁也察覺到對方招式太過猛裂,只得雙手一合,以黑袈裟神功凝布一面無形氣牆禦敵。

拳勁、掌風將屍魁那身僧袍激的向後揚起,兩股力道終於在屍魁面前一尺處被氣牆所阻。玄空算準時機,趁勢飛出一掌,正印在屍魁的胸口。

屍魁翻身倒地,可轉眼之後又爬了起來。但見其胸前深深的凹陷下去,已被掌力打斷了肋骨。常人受了如此傷勢,不是已死就是命在旦夕,而這屍魁竟好像若無其事。衆人見此一幕,相顧駭異。

薄揚提起寶劍,喝道:“大家拿兵刃,砍斷它雙腳。”衆人一想不錯,這屍魁再如何兇狠,四肢斷了也不能反抗。當即有的拿出隨身兵刃,有的接過武器,一齊衝上前去。

而這時,地下洞口竄上來一大批頭戴鬼面的妖邪小鬼,這些人武功不弱,都在一流境界,七八成羣便能將玄慈等高手糾纏住。雙方沒有言語直接打在了一起。

屍魁喘着粗氣,面孔逐漸變得猙獰,顯然被剛剛那一掌所激怒,瘋狂撲將而來。雙手探出,正是“龍爪手之搶珠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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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心中瞭然,屍魁雙臂之上還附了一層無形暗勁,這可是自己慣用的伎倆。一旦對手以尋常招式拆解,就會被暗勁所傷。他心中一聲冷笑,也用龍爪手與之對攻,更將暗勁凝佈於臂。兩者指尖對指尖,暗勁碰暗勁,誰也沒佔到便宜。屍魁又使一路伏虎拳,玄空以羅漢拳與之拆接,兩者招式就連細枝末節處都相差無幾,極難分出高低。

如此近身相搏,真如師兄弟相互切磋一般,十分之默契,而兩者周身都有一層暗勁圍繞盤旋,相互碰撞衝擊。

另一面,數妖人將湯楓圍成一圈。五人各執刀劍從正面相攻,湯楓雙掌齊出,將其震退。身後三人見他背後空虛,仗着兵器有毒,又同時擊將過來。湯楓回身揮手一掌,掌鋒所過,將妖人兵刃盡數擊斷。衆妖見他勇猛,一時只圍成一圈,卻不敢上前挑釁。湯楓上前迎擊,雙掌揮舞,虎虎生風,頃刻間把周圍的妖人打的潰散而逃。

不遠處,幾妖人見玄悲倒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便乘虛而入,意欲結果了他的性命。玄慈搶上身來,雙臂一展,內力流轉激盪,身上那件灰色僧袍先是高高鼓起,隨後飛出身外。僧袍橫掃揮蕩,捲住那幾人的兵刃。這便是袈裟伏魔神功,在此功加持下,本來柔軟的袈裟變成一件強韌有餘的兵刃,只管叫敵人的攻勢無法近身。玄慈擋在玄悲身前,般若掌、大金剛拳、袈裟伏魔功,一招招少林絕技接連使出,把周圍的妖人打的叫苦連連。

其餘衆人也各顯其能,詹巴南喀金銀雙杵縱橫飛舞,威勢勢不可擋。薄揚的劍法高絕,如同砍瓜切菜般將衆妖人殺的抱頭鼠竄。一盞茶的時間,從地下涌上來的妖魔已經死傷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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