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運籌帷幄,將丐幫與鹽龍幫之間的廝鬥,變爲一場武林大會。幾日之中,不少武林名宿收到請帖之後,紛紛向天梯山趕發。這些人也想親眼瞧瞧,這場龍爭虎鬥該當如何收尾;丐幫居天下第一大幫,經久不衰,如今遭此劇變,是否能重整旗鼓,或是就此一蹶不振。原本人跡罕至的西北之地,忽然變的熱鬧起來。
一晃數日,眼看明日就是八月十五,這天晚上湯楓將玄空帶到院子之中。玄空以爲大哥又想勸自己離開此地,心中倒也不怎麼在意。只聽湯楓說道:“兄弟,我們雖有所佈置,但明日一戰,仍是兇險無比。你既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勸你。只是有一點,倘若時局不利,你第一時間要想着先脫身。須知你身上的東西,絕不能被妖人所獲。”玄空這纔想到,原來湯楓執意把那東西塞給自己,還有這一層意思。當下應道:“是,大哥我知道了。”
湯楓又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道理你也應該懂。”玄空又點了點頭。
他見湯楓那俊朗的臉上愁雲滿布,再無往日的灑脫,便想寬慰幾句。擡起頭見那一輪圓月,月光皓潔,開口吟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轉頭對湯楓道:“大哥,你瞧着月亮多好看!八月十五有團圓之意,明日我們把老幫主救回,便能團圓了。”
湯楓自來喜讀詩詞,聽見玄空所吟詞賦甚妙,眼神一亮,說道:“兄弟,你這是什麼詞?寫的可真好!”玄空詫異道:“這是蘇大鬍子寫的,你沒聽過嗎?”此言剛一出口,他猛然想起這首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乃是熙寧九年中秋所創,如今剛是熙寧四年,尚有五年時間這首詞才能問世。他無意間說露了嘴,臉上一紅,忙道:“不是!不是!我可能是記錯了。”
湯楓則反覆念着那句詞,品味良久,才道:“蘇先生的詞真好!只是這麼好的詞竟沒有廣爲流傳,有些可惜。”
玄空正想說個別的話題,岔開此事。湯楓又道:“兄弟,我把你叫到院中,其實還有旁的事。”玄空最怕他繼續追問那首詞,連忙接道:“大哥請說。”
湯楓道:“你我兄弟二人結義一場,我身無旁物,沒什麼能留給你的,唯有一個錦囊還是個燙手的山芋。我思來想去,想將一門我平生最爲得意的掌法傳給你,也不知你願不願學?”
玄空依稀記得那日在小酒館中,湯楓以一門劈空掌法力戰三大高手,逼得三人均不能近身,威力非同小可。他心知湯楓所說的應該就是這門功夫,心中一喜,說道:“大哥願意傳授,小弟自然願學。”
湯楓點頭,微笑道:“好!”他隨即擺出一個起式,同時說道:“這路掌法並非是我師父的武功,更不是丐幫的武功。而是我年少之時,在江湖上游歷,偶然所獲的一門道家掌法,喚做‘蓬萊三仙掌’。傳聞乃是道家大高手蓬萊仙人觀自然氣象,感天地造化創出的掌法。”說話間他手腕翻起,剎那間一聲悶響,掌力陡然擊出,如同一枚無形兵刃破空而去。遠處一石墩“啪”的一聲,石屑紛飛、炸裂開了。
玄空讚道:“好掌法!”湯楓道:“蓬萊三仙掌,不重招式,重掌意與掌勢。我使這一掌叫‘驚蟄鳴雷’,你須記得應當如春天的第一聲雷鳴,驚天動地、劃破長空。”
隨即湯楓雙掌一推,掀起一股勁風席捲而去,前方大樹冠頂枝幹盡折,紛紛落下。這一掌比之前一掌,威勢雖減弱,卻勝在力至廣被,細細品味,真是各有各的妙處。玄空不禁又讚一聲。湯楓說道:“這一掌叫‘風起排雲’,你只消記得風起雲涌、風起雲散就夠了。”
他話剛說完,手掌微微一震,又一道掌勁破風而過。打在樹幹之上,竟爾洞穿一個小孔,便如同一件暗器一般。玄空爲之一驚,這道掌力雖不起眼,卻是令人防不勝防。湯楓道:“這一招喚做‘穿林打葉’,當如林間穿梭而下的一滴雨水。”
玄空點了點頭,他心知湯楓現下所講的是“蓬萊三仙掌”的掌意,遂用心記下。同時也跟着比劃幾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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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楓見他立時領悟,頗爲高興,想到明日過後自己雖生死難料,但這門掌法卻還流傳於世上,心中也有所慰藉。隨即又傳下運功法門。這“蓬萊三仙掌”不練內力本體,卻對真氣內力的運用要求極高。寥寥千字的法訣,蘊含了道家掌法最爲上乘的武理。
待到玄空全部學會,已是暮色蒼茫。玄空平生所學拳腳功夫,皆是佛門武學,今日忽然習得道家高深武學,頓感爽心豁目,不由得對蓬萊仙人生出敬仰之情。他感嘆道:“‘蓬萊三仙掌’果然了得,這位蓬萊仙人能創出這樣的掌法,定是一位高人。只是不知他現在何處?若有機會實應該登門拜謁。”
湯楓笑道:“你若早生幾十年或許還能一睹蓬萊仙人的風采,這位高人早已羽化飛昇了。”玄空道:“原是如此,怪不得道門三尊之中並無蓬萊仙人的名號。”湯楓聽他所言幼稚,又是一笑,道:“兄弟又說笑了,當今道門首尊火龍真人也只是蓬萊仙人的後輩。而且,蓬萊三仙掌高深莫測,我傳你的也只是殘卷而已,我若學了全本,豈會忌憚那華輝?”
玄空尤爲震驚,僅憑湯楓所授三掌,這門功夫已遠勝世間大多數掌法,若是全本的話,威力必定非同小可。
兩人又聊幾句,見夜色已深,便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丐幫衆人持槍鵠立,向着天梯山趕發。玄空所在據點盡是幫中精銳,因此人數不多。此時更有許多普通幫衆相繼趕到,顯得丐幫人馬更加聲勢浩大。
一路之上,不時能夠遇到一些武林同道。湯楓不願有失禮數,皆與之抱拳見禮。偶見江湖中的名宿,便下馬拜見。行了一個時辰,才趕至天梯山。見此山高聳入天,山峰巍峨,陡峭峻拔,山勢雄渾突兀,令人心生敬畏。
其時,華輝已在半山腰上設下一塊寬敞的場地,中間搭了一處擂臺。他是前幾日才得知羣雄赴會的消息,雖有所準備,仍不免稍顯倉促。
今日是他鹽龍幫揚眉吐氣的日子,只見他身穿紫金袍,頭戴一幅玉冠,顯得神氣十足。他身後站着三位老者,一身錦衣玉帶,也是趾高氣揚的。正是鹽龍幫銀、銅、鐵三大高手,即爲施隱、管佟、穆鐵三人。
一會兒時間,這場地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天南地北的英雄好漢。羣雄中,像少林派的玄慈方丈、隱仙派的雲陽子、清涼寺的神音上人等,此來只盼望化解兩幫仇怨,多造功德善業;而崆峒派的青靈子、峨眉派的司徒荊早年受過姜老幫主的恩德,有意相助丐幫;反之,崑崙派的勾陳子則是華輝請來助拳的;剩下大多數人只是來看個熱鬧。
就在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丐幫到了!羣雄一陣騷動,立時閃出一條道來。湯楓在前,奚長老在其後,領着丐幫一衆人馬走到場地中央來。玄空穿了一身八袋弟子的行頭,在一羣丐幫弟子中,就連玄慈、玄苦也沒注意到。衆人瞧見湯楓,紛紛提起精神,暗想:“正主到了,好戲開演。”
華輝見羣雄齊至,丐幫也到了,當先跳到了擂臺之上,儼然擺出一幅大會主人公的姿態。他拱手抱拳向着四方一拜,說道:“今日各路英雄光臨我天梯山,讓老夫深感榮幸!”說話間,銀、銅、鐵三大高手也走上前來,與羣雄見禮。
華輝又道:“只是今日之事,實是弊幫與丐幫之間的私人恩怨。不想驚動了天下英雄,委實讓老夫心中不安,再此向各位致歉了。”華輝正要向羣雄下拜,湯楓腳尖一點,也跳到了上來。兩人相對而視,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皆赫然而怒。華輝冷哼一聲,也不再下拜。湯楓則是強忍着怒火,抱拳團團向着四方拜去。他說道:“今日天下英雄賞光,共聚於此,小可感激不盡!”
湯楓行走江湖廣交善緣,在武林中名聲甚好。他這一說話,也有不少人紛紛響應。有些衝着他一抱拳,有些則說道:“湯大俠多禮了!”這讓他心中生出絲絲暖意,又下拜一圈才道:“今日之事本是丐幫與鹽沙幫的私事。”這時他手指着對面的華輝,接道:“然而這位華幫主,暗中勾結‘二十四鬼’這些妖人,殘害我恩師姜老幫主,大違江湖道義!我丐幫來此就是爲討一個公道,這才邀各位英雄在旁做個見證。”
此言一出羣雄議論紛紛,有的想到:“聽湯楓言之鑿鑿,難道傳言是真?鹽龍幫真敢與那些妖人結交?”又有人想:“原來我還不信,想不到姜老幫主真被鹽龍幫捉住了,看來今日是不虛此行,真叫我大開眼界。”
華輝還未答話,身後銅沙老人管佟先說道:“湯楓小子,你可莫要血口噴人!我鹽龍幫要拿人何須旁人插手?”他身後衆多門人弟子也大聲叫喊起來。
華輝清了一聲嗓子,這些嘈雜喧鬧聲登時又止了。只聽他朗聲說道:“湯楓,話可不是隨便說的,你污衊我鹽龍幫勾結二十四鬼,可有證據?衆位英雄,你們瞧着天梯山上可有二十四鬼的影子?”這話說出,有人心想:“畢竟空口無憑,確實不易分辨。”也有人想到:“湯楓素有君子之稱,他的話還是幾分可信。否則若無外力,憑丐幫幫主姜稹的武功,你鹽龍幫怕是奈何不得。”
西邊崑崙派中站出一人,見他身穿素色道服,面相儒雅,三綹髭髯飄然於前胸。旁邊的小丐告訴玄空,這位就是崑崙掌門勾陳子。玄空心道:“此人既是爲華輝助拳,想來說不出什麼好話。”
那勾陳子道:“衆位英雄,貧道昨日就上得天梯山,卻不曾看過有什麼妖人在此作祟。”衆人聽他偏袒華輝,心中生厭,更有幾人低聲叱罵。鹽龍幫弟子則跟着起鬨,紛紛叫喊道:“勾陳子道長所言甚是!”“勾陳子道長仗義執言,不愧爲正派領袖。”
丐幫弟子不服氣,已經開口大罵起來。卻聽有人運內力大聲說道:“勾陳子,這是丐幫與鹽龍幫的事,你插什麼話?”這人站在崆峒派首,是一位銀髮老道,玄空料想這位就應該是崆峒派掌門青靈子。勾陳子見他當衆拂了自己的面子,面露慍色,沉聲說道:“怎麼?貧道說一句話,道兄都不讓嗎?今日若不是武林大會,我倒想領教領教崆峒派的高招!”青靈子也不讓步,說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順勢就要躍上擂臺。華輝與湯楓分別將兩人攔住,一個說道:“道長莫怒,對付丐幫,且看老夫的手段!”另一個則是抱拳道:“前輩仗義執言,小可感激不盡,但今日既是弊幫與鹽龍幫的矛盾,解鈴還須繫鈴人,仍該由兩幫自行解決,前輩還請作壁上觀。”眼見兩個老道士強忍怒火走回原處,一些人不禁幸災樂禍起來,心想:“等下兩幫恩怨了結之後,這兩個牛鼻子多半還要打一架。嗯嗯,好!最好都打起來,這武林大會纔沒白開。”
華輝道:“湯楓,這是你我兩幫的恩怨,不要扯上旁人。”他伸手向後一指,衆人順着看過去,見後面山壁之上有一處洞穴,洞口有幾人把手。隨後又道:“今日你既來了,我也讓你瞧個明白,你師父姜稹老兒現正囚在這洞穴之中,你想救他也有法子。只需你自己帶上手銬腳鐐走進洞中,把你師父換出來,我立時就讓他和丐幫的人下山,天下英雄均可作證!”話音剛落,臺下銀沙老人施隱將一副精鋼打製的鏈鎖丟到了湯楓面前,獰笑道:“嘿嘿,湯楓,老夫也想看看你這‘洛邑君子’是否忍心將你師父留在那黑漆漆的洞穴,他渾身是傷,這條命已經涼了一半啦。”
湯楓聞言心神大慟,目眥欲裂,瞪着鹽龍幫衆人怒道:“你!…你們把我師父怎麼了?”穆鐵道:“也沒怎麼,他老人家年歲大了,現在手腳似乎不大好使了。”言中之意,姜稹的手腳已經盡數折斷。湯楓又是心中一痛,險些就要哭出。
這時只聽人羣中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衆人一瞧,原是玄慈方丈說話,當即都不做聲了。畢竟少林寺乃當今正道之首,玄慈方丈在江湖上地位之高,遠非旁人可比。
只聽他說道:“華掌門,姜老幫主是武林前輩,他行俠仗義、造福於民,更爲我漢人江山做過許多善事。你這麼對他實在不應該。老衲於心不忍,今日想懇求華掌門放他一條生路,你既已經傷他這樣,便讓他下山吧。”他雙手合十,續道:“阿彌陀佛,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不料那華輝卻道:“方丈此言差矣!”羣雄心中一動,心道:“今日這華輝底氣夠硬,絲毫不留一點顏面,竟直接頂撞於玄慈方丈。”聽他續道:“我常聞因果循環、善惡有報,一切皆有因果。當年我兄長做鹽龍幫幫主,姜稹這老匹夫一言不合,將其打成重傷,致渾身癱瘓,最後抑鬱而終。這等深仇大恨豈是說了就了?若因大師一席話,這老匹夫就免於因果報應,我看不行!”
旁人均想,當年你鹽龍幫行事霸道、長惡靡悛,姜老幫主打傷你兄長定是事出有因,但此事已有數十年之久,誰也無法再去品足論道。玄慈方丈也感不易辯駁,一時間想不出說些什麼。
丐幫中一人哼了一聲,羣雄一瞧正是奚山河。原本丐幫傳功、執法、四位護法共六位九袋長老,現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人,獨自站在羣丐面前,顯得形單影隻。羣雄之中不少人與丐幫曾有深交,不禁感嘆斯人已去,皆唏噓嘆息。又想起,這些丐幫元老俱喪於鹽龍幫之手,即便玄慈方丈有心化解雙方爭鬥,丐幫自己都不會同意。
奚長老道:“華老賊,休得猖狂!銀、銅、鐵三老匹夫,你們大哥去哪裡了?”羣雄聞言才注意到,金沙老人呂鑫竟不在鹽龍幫陣列之中,心想:“奚長老說這話絕不是隨便提起,想必丐幫也是有備而來,呂鑫多半已經被俘。”
華輝冷哼一聲,他自然早知呂鑫失蹤,但傳來的消息說‘是一位少年將其擒去。’可瞧奚山河的語氣,呂鑫應該還是落到丐幫的手裡。遂暗想:“今日之事怕是不太順利了,雙方各持人質,今日羣雄齊至,銀、銅、鐵三位本幫元老在側,我若不顧呂鑫的性命,不免有礙江湖義氣,失了人心。等下還需激丐幫正面一戰,只要我當衆擒了湯楓,丐幫就一敗塗地。”
羣雄聳動之時,兩位八袋弟子前後扛着扁擔,像挑豬一樣,把一個髒兮兮的老頭擡到了前面。羣雄一見,此人正是金沙老人呂鑫。只不過眼下他鼻青臉腫、蓬頭垢面、狼狽不堪,不像是鹽龍幫紫金舵主,更像是丐幫的無袋弟子。其實湯楓並未下令虐待於他,耐不住手下弟子見他實在憤恨,這個過來打上一拳,那個又來踢上一腳,外加更無人傳令不讓打他,如此也讓這老兒受了不少罪。
金、銀、銅、鐵四人是結拜兄弟,另三人見大哥金沙老人如此慘狀,氣的哇呀呀直叫。一個個摩拳擦掌,就要上臺邀鬥奚山河。
玄慈方丈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姜老幫主與這位呂老拳師皆是武林名宿,受此非人待遇有違武林正義。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老衲今日願做個和事老,勸兩幫各自歸還人質,今日暫且罷手吧!”他審時度勢,見眼下丐幫孱弱,未必是鹽龍幫對手,不忍這天下第一大幫驟然傾毀,有意相助。
一些好事之徒聽到玄慈之言,嘴上不敢說什麼,心中卻道:“老禿驢,不幹好事,又來和稀泥!他們打不起來,老子大老遠跑到這裡幹嘛?”
衆人中又走出一人,玄空一瞧這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面如冠玉、神態飄逸,身着素色道袍,氣質非凡,也是武林中的風流人物,與大哥湯楓不相上下。旁邊小丐介紹道:“這一位也是大有來頭,此人名爲張繼真,道號虛靜子,是當今道門首尊火龍真人的關門弟子,其天賦異稟,便是幾個師兄也比不過他。別看他年紀不大,武林中卻無人敢小覷。”
那張繼真向玄慈打了一個稽首,說道:“玄慈大師所言極是,既然兩幫各執人質,不如化干戈爲玉帛吧!”羣雄一聽又是個勸架的,心中皆不以爲然。
這時華輝衝着玄慈與張繼真分別拱手,說道:“玄慈大師、張道長,我鹽龍幫與丐幫積怨已深,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化解。兩位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他轉過頭來,看向湯楓,森然道:“今日我鹽龍幫必須要與丐幫做個了斷。姓湯的!你我兩幫當着天下羣雄生死決戰三場,你敢不敢?”
湯楓恨不得立即就殺了華輝,聽他正面邀鬥,喝道:“有何不敢!今日便鬥上一鬥。”羣雄頓時沸騰起來,紛紛跟着煽風點火,有的道:“對!這纔是英雄好漢所爲!婆婆媽媽能解決什麼問題?”有些正義之士,雖不願見兩幫火拼,但想到能目睹兩大高手當衆比武,藉機參看兩人武功的妙處,也是有些興奮。
只見高臺中央,兩人各擺架勢,眼看就要大戰起來。玄慈與張繼真也都退回各自門派之中。
兩人蓄勢待發,湯楓不願落人話柄,遲遲不肯先出手。華輝道:“小子,你既不先出招,就別怪老夫欺你了!”他雙手拇指向前一按,指尖之處發出嗤嗤的兩聲響,兩道指力平行而過。看似手法一般,運勁細枝末節卻毫不相同,一道如穿雲利箭,有穿雲破風之威,一道則如搗物之杵,勢大力沉,有碎骨斷筋之勢。
湯楓哪管他指力如何精妙,雙掌前推,兩道破空掌力勢若奔雷而去。只聽的“波、波”兩聲響,四股力道在半空中消弭,餘波仍激起地上塵沙滾滾。臺下衆人齊喝了一聲“好!”也不知是贊那華輝指力非凡,還是贊那湯楓掌法高超。
第二招,華輝左手運功,劈出一道掌力。羣雄又起一陣贊喝之聲,均想到“華輝號一指震西北,指功自然厲害,原來掌法也有頗深的造詣,不愧爲天下第二大幫幫主。”只見他揮掌之時,右手跟着點出一指,掌力先行、指勁後推,兩股交融在一起力道十分怪異。
湯楓卻不急於應對,待到勁風襲面,他右手上撥,左手下按,竟將兩股力道錯開,分別拂向天空與地面。這第二招兩人堪堪又打了個平手。
第三招,華輝兩隻手各伸出食指、小指,向前虛點;湯楓雙掌一合,再一分,如推出一陣狂風,席捲而去。兩人這又互換一招,仍看不出誰勝誰負。看熱鬧的羣雄,有些連連點頭,有些則是搖頭嘆氣;點頭是豔羨兩人功力深厚,搖頭則是感嘆自己永遠也修煉不出這樣的武功,嘆氣之中既有佩服之意,又有自哀之情。但衆人均想,似兩人這般打鬥,怕是打上數天數夜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兩人這三招乃是文鬥,即是你出一招,我交一招。這又與當年玄空在少林寺後山文鬥有所不同,那時玄空斗的是招式高下,此刻兩人文鬥,則純以功力論高低。
臺上兩人看似平靜,胸中卻是波瀾起伏。
每想到恩師受困,受盡折磨,悲痛、憤恨地情緒在湯楓的心中交織蔓延,他便覺得眼前的華輝異常可恨!
而華輝的心裡亦是百感交集,他依稀記得,“多年以前,鹽龍幫與丐幫上一次大戰,自己又是一敗塗地,身受重傷,躺在地上閉目等死。可是良久之後仍無動靜,於是就大着膽子睜眼一瞧,、只有姜老頭那輕蔑的眼神與佝僂的背影。那一刻,兩行淚水從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流落,真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從那以後,他就下定決心必須要復仇,必須要讓姜老頭付出代價。若非如此,誰又願意與那些妖魔鬼怪勾肩搭背!誰又願意用自己最得意的武功,換一個少林寺叛徒出手!
然而,當他真把姜老頭擒住了,卻發覺並沒有多麼高興、得意,反而有些失落。他從姜老頭的眼神中看不見恐懼,依舊還是輕蔑。他心裡明白,自己甚至連獨自出手的勇氣都沒有,只不過仗了旁人的勢而已。
今日卻是他華輝最後的機會,他要把湯楓親手擒下,帶到姜老頭的面前任意折辱,要從姜老頭的眼中看見恐懼。這一刻,興奮、激動、害怕、慚愧的心緒在華輝的胸中肆意激盪,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地顫抖。
三招一過,兩人均覺得僅憑功力,奈何不得對方,但一想自己多少高妙招式沒有顯露,仍是自信滿滿,當即欺身打到一起。只見華輝忽掌忽指,指力縱橫,真氣四濺;湯楓雙掌上下飛舞,身法飄逸,時而矯若遊龍,時而如下山猛虎,時而如蝴蝶紛飛。兩人各展妙招,登時令羣雄眼花繚亂。
人羣之中,不時傳出忽大忽小的喝彩之聲。有人想到,“便是華幫主那一招,我就應付不得,可需好好記住湯楓的應對之策。”又有人想:“湯楓的那一拳是什麼門道?若是打向我來,我該出本門哪招?”
兩人打的雖好看,卻又十分兇險,一招一式間俱是絕手,中者非死即傷。並且每一招都勁勢非凡,威力遠及數丈。站在擂臺前面的人只感覺勁風颳面,有些功力較弱的小輩,險些要站不住。更有一小道士想湊近觀摩,卻被兩人對拼的餘波所傷,一擊打的閉氣,幸得師門長輩推宮良久才救了過來。自此,再無人敢向前靠近。
華輝、湯楓兩人激戰正酣,打的難分難捨。這時候,鹽龍幫中銀沙老人施隱走向前來,衝着丐幫奚長老一指,又勾了三下,示意挑戰的意思。奚長老哼了一聲,心知自己非他敵手,卻也是凌然不懼。他想到自己幾位老兄弟都被鹽龍幫害死,恨的是咬牙切齒,心想今日就是送了自己這條命,也要讓這施隱老賊傷一傷筋骨。
兩人走到擂臺之旁,各執兵刃打了起來。見奚長老所用一柄鐵鐗,而施隱則用一把寶劍。奚長老自知若是一招一式與他相拼,耗不了多長時間,自己就得敗落,因此將那鐵鐗使的勁勢非凡,一陣硬劈硬砸。而那施隱的劍法穩紮穩打、法度森嚴,也不急於取勝。
是以兩人動起手,毫無觀賞性。也沒有幾人去看他們,大多全神貫注地盯着湯楓二人。
玄空見湯大哥與華輝勢均力敵,或許得打到千招以上才能分出勝負,反而是奚長老與施隱一戰,大爲可慮。奚長老的修爲只有一流境界,而那施隱卻有着化境初期的實力,足足差了兩個等級之多。眼下奚長老一把鐵鐗招式猛烈,而那施隱攻少防多,一些庸手還以爲是奚長老佔了上風;實則是奚長老奈何不得施隱,只得一味地強攻,若是再被抓住破綻,恐立時就有性命之憂。倘若奚長老被擒或者被殺,那湯大哥的心神必受影響。
玄空心念及此,從容走出人羣,站到了場地中央。羣雄見之詫異,怎麼走上來一個半大不大的小乞丐?唯有玄慈、玄苦等少林高僧識出玄空,他們收到傳信,早知玄空有心相助丐幫,當下也不發言,只是微微有些擔憂。
有人喊道:“那小子,你站在中間幹嘛?快下去!”玄空毫不理會,他也伸出手指,向銅沙老人管佟勾了勾。管佟一怔,心中詫異:“莫非這小乞丐是在挑戰我嗎?”羣雄見狀也是不解,當下無人再做聲,都瞧管佟如何應對。
管佟粗聲大氣地道:“小子!你在指老夫嗎?”言語中帶着一絲戲謔。玄空道:“怎麼?你怕了嗎?”此言一出,圍觀的衆人哈哈大笑起來,暗想這小乞丐膽子不小,敢於當衆捋虎鬚,只是不知等下如何收場。
管佟心中納罕,實想不到眼前這小乞丐有何目的,更不知他有何依仗。如今丐幫早無人了,自己只消出手,羣丐之中便無人能敵。只不過在羣雄面前去欺負一個小乞丐,有失高手身份。他轉念又想:“莫非丐幫就是算準了老夫不願以大欺小,這纔派出這麼一個小乞丐來與我糾纏嗎?不行,這可不能遂了他們的願。”
想到此處,管佟大搖大擺也走到了場地中央,指着玄空說道:“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挑戰老祖!老祖手上不傷無名之輩,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玄空心道:“憑你也配稱老祖!我是玄字輩僧人,那豈不是玄慈方丈也得叫你一聲老祖。”他本想奚落幾句,但瞧見那邊廂奚長老愈鬥愈險,遂也不願與其多費口舌。他說道:“我是丐幫記名八袋弟子,空玄子。”
丐幫弟子以身上負的布袋的數量表明資歷,其實記名弟子就是無袋的普通幫衆,而八袋弟子不是舵主、副舵主,也是丐幫的精銳,因此從沒有八袋記名弟子這個稱呼。
管佟聞言,大聲說道:“一派胡言,記名就記名,八袋就八袋,哪有什麼記名八袋弟子?”他正說話,卻看見對面躺在地上的金沙老人呂鑫,使勁對着自己眨眼。饒是如此,也沒有引起管佟的戒備。
玄空走到他面前,一抱拳說道:“管老先生不想賜教,在下可要得罪了。”管佟見他要動手,兀自想到:“等下我讓他三招,在羣雄面前做足了面子,然後出手打發了他也就是了。”不料玄空一拳已經擊來,管佟見這拳勢甚強,拳招怪異,心中一驚,“這是什麼拳法?我縱橫江湖數十年竟從未見過。”他隨身武器乃是一把銅頭槍,不過此時卻沒帶在身邊,倉促之間沒想出這拳法的應對之策,只得退了好幾步。
原來玄空不願顯露少林武功,剛纔一招是他隨意化來的武功,出拳雖有些草率,卻無甚破綻可尋。羣雄一見,爲之一震,不禁感嘆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丐幫雖落寞,可隨便跳出了一個小乞丐,卻也不簡單。玄慈、玄苦兩人更是驚詫,他二人俱是武學大高手,眼光遠非常人可比,一眼瞧出玄空拳法之中有少林伏虎拳的影子,可又不盡一樣。
轉眼間,玄空又擊兩拳,那管佟的修爲僅在一流後期境界,如何抵禦的住?堪堪連退了六七步。穆鐵見三哥被一個小乞丐打的連連後退,忙把銅頭槍擲了過去。羣雄見管佟連一個少年的應付不了,反而需要拿武器,登時是一片譁然。丐幫衆人更是齊齊叫喊道:“什麼東西!比武還要旁人扔武器嗎?”鹽龍幫衆人開口還擊,一時間罵聲四起,問候祖宗的言語不絕於耳。
管佟長槍在手,心道:“你的拳頭總沒有我長槍長、槍頭硬吧。我自顧自使一套槍法,也看你如何應對。”當即挺槍刺出,玄空順勢向旁一退。管佟又是一槍,玄空又是一躲。管佟接連刺出七八槍,玄空幾乎就要躲到了奚長老身旁。
管佟見對手連連躲閃,驚懼之心漸退,輕視之念又起,心想:“這小子不過是學來一套古怪拳法而已,只要我長槍舞出,他那拳法施展不開,就不足爲患。”他甚是得意,口中喊道:“小子,你剛剛的威風呢?”卻未注意到自己連使絕招,連對手的衣角都沒觸到。
此時奚長老正與施隱全力相拼,見玄空與管佟湊了過來,只是瞟了一眼,更無暇細想。只見下一瞬間,管佟刺出一槍,同時施隱劈出一劍。玄空躲過了管佟的槍,身子卻跳到了施隱與奚長老之間。奚長老本要橫鐗招架,卻見玄空已經跳到了自己身前,他暗道:“不好!這小子怎麼躲到我這裡了?銀沙老鬼這一劍就能要了他的命。”恍神之際,奚長老不免也亂了陣腳。
然而,玄空微微一側頭,那劍芒就從他頭頂一寸之上劃過。他食指朝着劍面上一彈,那施隱只感覺一股凌厲的內勁沿着劍身向自己襲來,立時就震的虎口流血。劍刃被這股力道回彈到一旁,把管佟長槍柄削去一截。管佟怒道:“二哥,你搞什麼鬼?”施隱抖了抖手說道:“兄弟,這小子有古怪!”
圍觀的羣雄大多看得一臉懵懂,渾不知剛剛怎麼回事。玄慈與玄苦眼力高超,卻看出了眉目,兩人面面相覷,皆想到:“這門‘金剛指力’就連靈癡師叔也未曾修煉,這小子竟然練成了。難道是這幾年,他在南少林寺自學的嗎?剛剛那一指已近十成火候,此子果然非同凡響。”兩人雖認玄空爲師弟,但心中仍始終當他是後輩,今日一見,才發現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玄苦更是察覺,如今玄空的武功似乎有趕超自己的勢頭。
管佟驀然想起,適才大哥呂鑫連使眼色,正是在提醒自己,又想這小乞丐的舉動也甚是可疑,他主動退到奚山河身旁,多半不是怕了自己,而是有意相助於奚山河。這時施隱轉頭,沉聲說道:“兄弟,你還記得咱大哥是被何人所擒嗎?”管佟一愣之下,心中想起四個字“神秘少年!”兩人深深看了玄空一眼,心中一凜,提槍持劍打了過來,反而不管一旁的奚長老了。
羣雄一見銀、銅二老圍攻一個小乞丐,不時傳出陣陣噓聲。但見那小乞丐絲毫不懼,憑着身法之異在那劍光槍影之下任意穿梭,更是偶爾點出一指,打出一拳,便讓銀、銅二老大爲難擋,羣雄又驚歎不已。
三人打到三十多招,管佟槍頭已經玄空以指力彈彎,眼下已經變成了一個鉤子。他這槍法中刺、挑的功夫便使不出來了。而施隱整條胳臂都痠麻異常,虎口鮮血淋漓,似乎劍都握不住了。場中不乏眼力不弱之人,更想到小乞丐怕還是有所隱藏,否則那彈指的力道若是直接點向銀、銅二老,他兩人絕對抵擋不了這麼久。
穆鐵見二位兄長久戰無功,反而被小乞丐打的節節敗退,再也忍耐不住。他大喝一聲,持兩柄鐵錘衝了上來。奚長老見狀將其攔住,兩人又打到一起。五人隨即在擂臺之下展開一場亂戰。
就在此時,人羣中有人朗聲喊道:“五位請暫且罷鬥,貧道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羣雄一瞧,原來說話之人還是隱仙派的張繼真,心想事已至此,你還要勸和嗎?中間五人激鬥正酣,根本無暇理會他。
又過一會兒,張繼真嘆出一口氣來,飄然走到場中。這時有人看了出來,張繼真的身法與小乞丐的身法一模一樣。
只見張繼真抽出一把七星道劍,同時攻向兩邊。玄空瞧他身法,稍稍一想,已經明白其中緣故。自己所用的身法輕功正是當年在華山之巔陳摶老祖傳下的道門絕學“凌虛御風”,而隱仙派的創派掌門是陳摶弟子火龍真人,眼前這道士就是陳摶的徒孫,顯然也會這門輕功,想必他一定是想問身法的事情。
霎時間,場中又變成了六人之間的混戰,張繼真時而攻向玄空與奚山河,時而打向銀、銅、鐵三老,好在他不存傷人之念,只盼兩方暫且罷鬥,招式並不凌厲。另五人也無心與之爲敵,這樣一來戰況變的愈發膠着。
鹽龍幫三老本就敵不過玄空,此時有張繼真在中間摻和,反倒令他們舒服許多。玄空卻是心中有氣,本來他已經快將三人逼到絕處,奈何張繼真從中作梗,又叫三人免於被制。不一會兒時間,張繼真已經擋了玄空十餘招。眼見玄空一記虎爪手就要打到施隱的肋下,不料張繼真劍光一閃,又把他手掌逼了回來。
玄空怒氣轉盛,將心一橫,暗道:“扶搖子老前輩,今日見你這徒孫,我已經讓了數招,但他仍不知好歹,礙我要事,這就怪不得我了。”他丹田中真氣一提,功力似有漲了一成,隨之凌空揮出一掌,那掌勁勢若奔雷打向張繼真。張繼真忙架劍格擋,卻被這股力道震退數步。
衆人一瞧這掌法與湯楓一模一樣,立時就有人自作聰明,喊道:“我知道了!此人是湯楓的師弟,丐幫幫主姜稹的關門弟子!”有人點了點頭,也有人不以爲然。玄慈、玄苦付之一笑,心道:“便是讓你們想破腦筋,也猜不到這是我少林的高弟。”
玄空震開張繼真,趁機探出右手要拿施隱。只見這手法既像是龍抓手,又像是握石掌,施隱不敢招架,忙退三步。然而,玄空這一抓雖然威猛,卻仍是個虛招,他右手袖袍揮舞一瞬,左手食指在下輕輕一點,一道無形指力打中管佟“天突穴”。那管佟如遭電擊,立時就倒在了地上。奚長老順勢一腳踢中其腹部,將之重創。
施隱、穆鐵見狀大怒,憤然衝向奚山河,一個斜刺一劍,一個雙錘力砸。玄空手腕一翻,捲起一股勁風,把前來搗亂的張繼真帶的東倒西歪,然後又伸出手抓向施隱。
剎那間,奚長老鐵鐗與穆鐵雙錘“嘭”的一聲砸在了一起,兩人臉上憋的通紅,猛勁較力。
施隱則見玄空的擒拿手抓來,招式太也精妙。他腦筋一轉想出了蠢法子,當即棄劍與玄空握在了一起。同時口中喊道:“小子,爺爺看看你有幾年功力!”言中之意,竟是想與玄空硬拼內力。他心想這小子最多練過十年功,就算是武藝高超,拼起內力也不見得是自己對手。
然而,玄空這一抓有金剛指力加持,何其猛烈,立時把施隱五指折斷,隨即一拳又打在施隱胸口,將其擊倒。
這時,張繼真見再也攔不住玄空,但又急於知道其身法的來歷,開口問道:“我瞧你身法飄逸,不知少俠是否出身道門?”
玄空哪有閒心與旁人扯皮,對張繼真的話充耳不聞。他心中想到:“眼前局勢甚亂,鹽龍幫就金、銀、銅、鐵就只剩下穆鐵一人,已經不成氣候。我不如趁此時機衝進那洞穴之中把老幫主救出,也讓湯大哥安心相鬥。”
玄空身形一晃已來到洞穴前,三拳兩腳把周圍的守衛盡數打倒,便衝入洞穴之中。
只見洞穴中幽深昏暗,進口狹小,內部似乎十分寬闊,憑着一點點微光隱約能瞧見洞穴深處放有一座牢籠。玄空暗想:“會不會老幫主並非拘押在此?”他忙前行十餘步,走到那牢籠之前。見其中確有一個人,看其身形枯槁瘦小,與姜老幫主十分相似。他輕聲叫喊道:“姜老前輩!姜老前輩!”卻是無人應答。
就在此時,洞口之處傳來巨石移動的聲音,最後一點微光也被遮擋住,洞穴之中驟然變成一片漆黑。玄空心下一凜,“洞外有天下英雄圍觀,不太可能被人堵住,莫非這洞裡還有旁人?”猛然間,一聲陰森的笑聲從角落中,一聲接着一聲,連續響了七聲,聲音還不盡相同,顯然分別從七個人口中傳出。這些詭異的笑聲在洞穴中不斷迴盪,與回聲交織在一起,更顯的陰森恐怖。
玄空暗叫一聲壞了!心中也生出悔意,想自己還是太過冒失,頭腦一熱便中了敵人的埋伏。當即輕移腳步,屏住呼吸。
不料下一刻,四周燭光亮起,洞穴之內立時一覽無餘。但見角落中分別站着七個鬼麪人,每人所帶面具上繪製的鬼臉各不相同,玄空心知肚明,定是“二十四鬼”這些妖人。他環視一圈,認出其中兩人正是魁、魈二鬼,此二人修爲比之自己還要強上一線,另五人的修爲只稍弱於自己,也不可小覷。玄空心知今日之勢,實已是陷入絕境。然如今他的心境經昇華凝練,已經是堅韌無比,越身處險境,渾身的勇力越是奮起勃發。眼下強敵環伺,他雖驚卻也不懼。
魁鬼獰笑一聲說道:“我們在這裡等湯楓,誰知他還沒到,先進來一隻小老鼠,哈哈哈!”魈鬼道:“小子,你是準備束手就擒呢,還是打算跟我們玩玩?”玄空並無良策,心想只好與他們拖延拖延。遂開口說道:“諸位想必‘二十四鬼’中的高人吧!小可一日之間同遇七位,可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衆位如何稱呼?”
魁鬼道:“好,今日讓你死個明白,老夫在‘二十四鬼’中佔一個‘魁’字!”魈鬼道:“老夫佔一個‘魈’字。”其餘五人各報出一字,分別是“鬾、魌、魊、魋、魐”。七鬼明知他有意拖延,也不急於動手,便如貓戲老鼠一般,反而與玄空說起了話,只不過言語中顯得頗爲輕蔑。
魈鬼又道:“小子,我勸你莫想歪主意了,早些洗頸就戮,也省的那些麻煩了。”玄空卻搖了搖頭,道:“二十四鬼人雖低劣,武功卻很了得,小可今日得見,定當領教領教,只是哪位肯先賜教?”
魁鬼哈哈一笑,隨之其他六鬼也跟着笑了起來。魁鬼道:“獅子搏兔,尚盡全力,今日進來之人不論是湯楓還是你這個小老鼠,我們都須同時出手。你就認命吧!”話音未落,他雙掌齊出,擊了過來。
形勢危急,玄空哪有思慮對策的餘裕,想都未想就將“化血煉心訣”運起,渾身真氣鼓脹,立時修爲大漲,兩人硬撼一招,竟爾稍占上風。魁鬼陰沉地盯着玄空,說道:“一起上,此人有些古怪!”
下一瞬,七鬼同時撲了過來,但見這些妖人招式各有妙處,玄空不敢與之細細拆解。他仗着身法之高,身形一晃,從魊、魋二鬼之間穿了過去。魈鬼道:“像泥鰍一樣滑,有趣,有趣!”說話間七鬼又即攻來。
此七鬼中,魁、魈二鬼俱是化境後期的水準,剩下鬾、魌、魊、魋、魐五鬼修爲稍弱,但也有化境中期。玄空與他們遊鬥,便只敢在後五鬼身旁周旋,生怕被魁、魈二鬼抓住破綻。
不多時,玄空已經被逼到了角落中。鬾鬼笑道:“哈哈,看你這回向哪裡跑!”玄空靠着後面的山壁,已經無處可躲,當即雙掌飛舞,把那門“蓬萊三仙掌”運到極致,威力比之湯楓所用似更勝一籌,這才把七鬼逼出周身兩丈之遠,不能近身。
連交數招,魈鬼瞧出些端倪,一邊打一邊戲謔地說道:“小子,你還能支撐多久?‘化血煉心訣’可不是那麼好用的。鬿鬼沒了蹤影,這功夫反而到了你身上,你的秘密不少啊!待逮住你,把你牙齒一顆顆砸碎,讓你通通吐露出來。”
玄空凝神應戰,充耳不聞,暗數道:“第八招、第九招…。”如今憑他此時內力,恐怕用的四五十招就得力竭,他心知魈鬼所言不假,卻苦於別無良策。
驀地,腳下一道黑影,原是鬾鬼又使出“地堂撩陰腿”,這路腿法算不得什麼高明武功,卻是陰毒下流無比,稍有不慎被踢中,男子非死即殘,乃是武林人士所不齒的功夫。玄空連忙向上一躍,避開這惡毒的一腳。他手上的掌力卻絲毫不敢間斷,全力應付着其他妖人。即便如此,還是讓七鬼趁機又近身一尺。
須臾間,玄空已經連用二十餘招。七鬼圍成一圈,將他包圍在中間,只見這圈越縮越近,現在已經不過丈許方圓。好在這些妖人口上說‘獅子搏兔’,實際上卻是各懷鬼胎,都暗自留了幾分力氣。
玄空起初是驚,現下胸中怒氣漸漸勃發,蠻勁發作,一招一式盡是全力出手,威力不俗。他尤恨那鬾鬼的“地堂撩陰腿”,呼呼呼奮力猛擊三掌,把旁人又逼退一些。然後假意提氣,慢了半分,那鬾鬼果然又趁機從腳下襲來。鬾鬼向上踢,玄空伸腳向下踩;那鬾鬼五短身材,手短腿短,玄空身未長成,雖也不高,大腿卻比鬾鬼長出三寸。是以玄空這一腳後發先至,先一步踏到鬾鬼的要害之處。那鬾鬼慘然大叫一聲,口吐白沫昏了過去。玄空順勢踢斷他兩個腳裸。
見那鬾鬼一身毒功都沒施展,就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其餘六鬼爲之一怔,想他們二十四鬼是何等人物!今日七人圍攻一個少年,尚未傷敵,己方先倒一個,這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這時,玄空見有機可乘,又連出兩掌把魋、魐二鬼震退,生生打出一個缺口,向着洞口方向躍去。他心中想到,便是硬挨幾招,拼着身受重傷也要推開那石門。只要跑出去,華輝的陰謀自然敗露,自己也能活命。
然而,正當他跑到洞口,伸手就要推那石門,一個蒼老的聲音提醒道:“小心!”玄空心中一凜,更無暇思考這是誰的聲音,只感覺頭頂一股陰風襲來。多年習武,使他自然而然生出反應,雙掌向上一推,與那股力道相撞,立時感覺氣息一滯,向後退出三步。玄空倒吸一口涼氣,此人竟是一位準絕頂級的大高手。他向上一看,發現在那洞頂凹陷處,有一人如蜘蛛一般盤在其上。那人隨即跳了下來,站在前方。玄空這纔看清其臉上也帶着一個鬼面,顯然也是“二十四鬼”之一。只不過此人的修爲比之魁、魈二鬼還高出太多。
玄空自知不是敵手,重新退回洞穴內部。此人的出現,不僅使他心中驚駭,似乎把六鬼都嚇了一跳。魁、魈二鬼齊聲問道:“六哥,你何時來的?”從他們的聲音中能聽到一絲疏遠與忌憚。那人桀桀地笑了幾聲,說道:“我早知你們要出差錯,昨日便先趕到這裡了。你們也真大意,守在這裡竟毫無察覺!” 魁、魈二鬼明知他是來搶功勞的,卻也說不出什麼。
那人看向裡面的牢籠,說道:“倒是你這個老東西真不一般,傷成這幅模樣,還能察覺到我。”
“咳、咳,此人是魘鬼,在二十四鬼中排行第六,小朋友你要小心。”剛剛提醒玄空的聲音又即響起。原來說話之人正是丐幫幫主姜稹,他不屑於與魘鬼對答,而是又提醒了玄空幾句。
只見魘鬼慢慢走上前來,把早已不省人事、口吐白沫的鬾鬼踏的腦漿迸裂,哈哈笑了兩聲,說道:“似這樣的廢物,早該死了。”其餘六鬼皆抿了抿嘴,不知心中想些什麼。
魘鬼右手一揮,拍出一股帶着腥臭氣息的掌風。玄空更不敢怠慢,雙掌齊出,他手腕上的百鍊聚毒尊珠把那股毒氣吸得一乾二淨,可身子卻被那狠猛的力道,震的又退數步。魘鬼見他接住此招,道:“咦?你身上還有什麼異寶?”
玄空不搭話,心中一橫,想着是即便自己身死也要殺幾個妖人墊背,再者臨死之前要把身上那兩張舊布毀去,絕不能讓這夥人得逞。
其餘六鬼見魘鬼出手,也不甘落後,一齊攻了上來。這次六鬼也不再藏私,盡展絕招,外加魘鬼在側偶爾出招,玄空更覺得難以抵擋。他硬接五招之後,胸口一甜吐出一灘血來。內力早已透支,漸漸衰竭。
眼見那魘鬼的毒掌又已擊來,而身後魁、魈二鬼也同時出招。玄空再無硬接的力氣,他腳下一跺,向上跳去,連運凌虛御風躍出數丈之高,伸手觸到巖洞之頂,卻無力攀着。身在半空,再無接力之機,不由自主向下墮去。魌、魊二鬼見此良機,一躍跳起,各使擒拿功夫抓向他後身。
眼見就要被二鬼拿住,玄空身軀一震,不由自主大吼一聲,如狼嗥虎嘯。被這夥妖人所殺太也不甘心,一股股悲憤之意不斷在他胸中激盪,轉化成一種怒氣。身臨絕境已經他身子中的潛能自行激發。他腰向後一折,倒劈出一掌。這股巨力似一柄虛凌戰斧,以雷霆萬鈞之勢擊向魌、魊二鬼。
常人如這般出招,掌未擊出,腰就先被自己扭斷了。魌、魊二鬼萬沒料到對手還有這種異能,不由得大爲驚駭。此時,兩人招已使老,臨時變招相迎已是不及。魌鬼首當其中,這瞬間,他感覺到一股驚人掌力衝着自己破空而來。他急中生智,身形一轉,竟把擒拿手施向了身旁魊鬼,一把將其抓到身前。本來二鬼修爲在伯仲之間,魌鬼絕無可能將魊鬼一招擒住。實是魊鬼更沒料到自己會成了魌鬼的擋箭牌。
下一瞬,魊鬼根本沒有考慮的餘裕,頭顱已經被掌力震碎,一腔子鮮血向上噴灑。身後魌鬼也被鮮血濺了一臉,他手剛一抹臉,卻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已經握住了自己的喉嚨,只聽咔嚓一聲,頸斷命喪。所謂害人者恆被害之,魌鬼雖保得一刻活命,終還是死了。
玄空胸中怒意進而轉化爲一種戾氣,不斷的沖刷着他的神志,漸漸地,他的身軀已不爲自己所控。他如化成一道血影,又即發難,身形一晃已經來到魐鬼面前,一拳擊出,將之打的前胸凹陷,吐血而死。
這三鬼只在片刻間就身死道消,其餘四鬼待反應過來時,心中已是駭然無比。玄空接連殺人,感覺得一種快意在胸中蔓延,使他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洞穴中不斷迴盪着那放肆的笑聲,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魘鬼不知他身上有何異變,狠狠地問道:“你笑什麼?”玄空心中就只剩半分神志,他斷斷續續地答道:“我…我不…知道!”四鬼心中一凜,暗想:“莫非此人已經瘋了?”
四鬼面面相覷之際,玄空身形又動,已經撲到魘鬼面前。他一拳擊出,前方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一般。魘鬼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連忙雙手齊出推出一道掌力相抗。然剛與玄空的拳鋒相觸,便被震退了七八步,直靠在了山壁上才把這股力道卸去。魘鬼勉強應付下來,魋鬼卻沒有這般運氣,已被玄空一腳踢的肚破腸流,臨死之際仍慘叫三聲,如鬼哭狼嚎,聽之令人頭皮發麻。
又殺一鬼後,玄空身形停了下來,大口呼吸着,彷彿在吸食空氣中漫延的恐懼。魁、魈二鬼見到同伴死狀慘不忍睹,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想自己爲惡江湖十數年,從來都是持刀之人,何時當過待宰的羔羊?今日在洞穴之中如入人間地獄,一絲絕望感自兩人心底滋生。魁鬼掃見魐鬼的胸前深陷,肋骨從背後刺了出來,心中驚懼不敢再瞧,一轉頭又看見魋鬼開膛破肚的樣子更是心中慌慌。魈鬼回想起此生作惡多端,便覺得自己今日必然也會慘死於洞中,他大聲喊道:“報應啊!報應啊!”
魘鬼眼高見識終究更高一籌,他強自鎮定下來,想到:“眼前這怪異的少年,並非是招式比自己精妙,而是出手更快、更狠、更猛,並且毫無徵兆,這才難以抵擋。”他見魁、魈二鬼儼然已經嚇破了膽,忙叫道:“不要喊了!否則誰都活不了!”
往日魁、魈二鬼最恨就是這魘鬼,只因魘鬼修爲見識比自己高出許多。今日大敵當前,到了生死攸關的境地,卻變得團結起來。二鬼心知再不振作便真要喪命於此,見玄空呆立在原地遲遲並未出手,齊聲問道:“六哥,你說怎麼辦?”魘鬼道:“你二人想辦法困在他四肢,我刺他一劍。”
其言聽在二鬼耳中,便如魔音一般。一股求生欲的驅使之下,魁、魈二鬼瘋了一般撲向玄空,一個抱住上身,一個抱住下軀。他二人已經摒棄了武學招式,全憑一身內力要纏住玄空一刻。
玄空狂笑三聲,隨即砸出一拳,踢出一腳。便是這輕輕地兩下,已經要去魁、魈二鬼的半條命。然他們明白此時一鬆手便再無機會,昏迷之中,卻還是死死抱着玄空。
魘鬼立時從身後抽出一柄尖銳的短劍,躍到玄空身前,一劍刺向他面門,同時口中喊道:“小子,給我死吧!”
眼見就要得手,只聽噹的一聲,手中短劍竟然被玄空用牙咬住,任憑魘鬼如何使勁也刺不進去。玄空雙臂一震,把魈鬼甩出,狠狠的撞在了山壁之上;腳下一踩,又踏死了魁鬼。
魘鬼大駭,舍劍飛身而退。此時他心中有了一絲悔意,倘若昨日沒來這個山洞多好,這裡的事情便與自己毫無干系。他瘋狂的奔向洞口,剛要推開石門,卻感覺到一隻手已經抓到了自己後頸。只聽玄空說道:“嘿嘿,你想出去嗎?”魘鬼不知何意,不料那隻手提起自己猛的撞向石門。
洞穴之外,湯楓、華輝二人大戰了六百多招,仍沒分出勝負。但見華輝雙手戳戳點點,指力便如飛蝗雨落,鋪天蓋地向着湯楓攻去;湯楓雙掌齊舞,掌力更攜風雷之勢,與之相抗。羣雄正看的全神貫注,猛然間卻聽見一聲巨響。只見關押姜老幫主的洞穴,石門炸開,飛出一個人形東西,硬生生摔到了地上。突然而然的劇變,使得衆人皆吃了一驚,湯、華二人也不約而同地停手罷鬥。湯楓最怕那東西是姜老幫主或是玄空的屍身。他仔細一瞧見那人早已面目全非,但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高大的成年男子,既不是姜稹,更不是玄空,這才心下一寬。
華輝一瞧,臉色卻是大變,他隱約能看出那應該魘鬼的身體。他深知魘鬼武功遠勝自己,可現在卻死的如此慘烈,那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說是姜老頭脫困啦?想到這裡,華輝渾身一震,再不敢細想了。
忽然,洞穴中一道血影飛出,落定在中間空地之上。衆人瞧出,這人正是原來那個小乞丐,只是他的神態與先前大不相同,渾身更散發一股奇怪的氣息,令人沒來由地惶恐不安。若非圍觀的人都有武藝在身,恐怕早就被這股氣勢震懾的落荒而逃。
華輝甚感驚詫,跳下擂臺走向玄空,喝道:“小子,你裝神弄鬼做什麼?”玄空眼中閃爍着幽光,盯着華輝,猛地手腕一翻,已然劈出一掌。華輝未曾想他出手毫無徵兆,雙掌護胸,仍是慢了一步。“嘭”的一聲,已被那道掌力印在了胸口,翻身栽倒在地,不知死活。
湯楓見大敵被一招擊倒,又驚又喜,卻也瞧出玄空身上的異樣。他跟着跳下了來,問道:“兄弟,你是怎地啦?”不料玄空彷彿不認識他一般,忽然又擊一拳。幸得湯楓有華輝這前車之鑑,心中早有防備,立即出掌應對;又好在玄空還存不到半分神志,這一拳未盡全力。饒是如此,湯楓仍感覺一股巨力將自己推出七八丈遠,頭一昏暈了過去。奚長老連忙將他捧回到丐幫衆人之中。
羣雄見當世兩大高手竟接不住這小丐一招,不免又驚又駭。隨之玄空長嘯一聲,令人不寒而慄。其周身那種氣息又開始攀升,人羣中終於有人受不了這個血戾之氣,開始四散而逃。霎時間一片慌亂!
玄空又嘯第三聲,一匹黑色駿馬衝出人羣,馱着他向北而去。至此,這場武林大會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落幕,華輝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湯楓也是受傷暈厥。兩幫爭霸難說誰輸誰贏,看上去似乎鹽龍幫吃虧一些。
良久之後,羣雄散盡,湯楓悠悠轉醒,他發現鹽龍幫幫衆早已不知去向,而華輝仍躺在空地上。他不願趁人之危,只冷哼了一聲就走進那個洞穴。
只見洞穴中有七具死相極慘的屍體,俱是二十四鬼中的邪道妖人。他走到洞穴深處,終於在裡面牢籠中發現了重傷的姜老幫主。驚喜過望,湯楓把老幫主背出,帶着丐幫衆人匆匆回去。只是玄空的消失讓他心中頗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