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公子與小蠻(一)

一日之間,天王寨賊首與二十頭領一齊斃命,寨中大亂。有人下山出逃,也有一些忠於廖恩的,上天王殿找玄空報仇,皆被他輕而易舉打發掉了。

到了傍晚,殘陽若血,晚霞萬丈,映的巫山一片紅暈。玄空守在天王殿無事可做,無聊至極走向殿後面,見有一處暗門敞開着,想是那廖恩出來之時沒及時帶上,估計裡面直通廖恩的居所。

玄空步入其中,穿過幽深的小道,前方果然有一處別緻的宅院。他心下好奇,就推門而入,剛一踏步,就聽得裡面傳來一聲嬌弱的呼喚“天王,你回來了!”聲音輕柔,顯然說話之人年紀頗輕。

玄空心道:“這裡還有一女眷?”一怔之下,沒敢出聲答應。裡面那女人察覺有些不對,連着叫喚道:“天王?天王?”

玄空暗想:“這人怕是廖恩的妻妾。有道是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這廖恩狗賊屠我師門,害我父母,我卻不能同他一般。也不必爲難這女子了。”

那女子又道:“是誰?”玄空方纔答道:“天王寨已覆滅,廖恩與其他賊首盡數伏誅,小娘子還是儘早離開此地,自謀生路吧。”

裡面那女子半晌沒出聲音,過了良久才道:“你是誰?……你是說廖恩死了”

玄空道:“不錯,是我所殺!”

“哇!”的一聲,那女子大哭起來,只是那哭聲不像悲極而泣,倒好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般。

玄空本欲轉身離開,又被那女子叫住,只聽她問道:“那……那趙公子呢?”

玄空冷冷地道:“姓趙的還沒回來,否則我也要殺他!”接着就聽一陣腳步聲細碎,只見一妙齡少女快步走出。

玄空定睛一瞧,只見她瓜子臉、柳葉眉,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一張櫻桃口脣若丹霞,秀麗端莊、身形婀娜多姿,兩眼噙着淚,那模樣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玄空心道:“此女好生美貌!想不到廖恩那廝粗俗可恨,竟有如此佳人相伴。”只看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不料那女子奔過來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玄空一驚,一時不知所措,既不想動手扶她,也不願受她跪拜,只得轉過身去,說道:“小娘子快起身,你有何事不妨說說!”

那女子始終不肯起來,跪在地上說道:“奴家想求大人不要與趙公子爲難!”玄空凜然道:“不行!這廝殺我父母,屠我師門,此仇不報,我枉世爲人!”

那女子只見玄空說話時雙眼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心知此人恨意極深,絕非自己三言兩語就能化解,半晌默不吭聲。想了想又蹭到玄空身前,叩首哀求起來。

玄空只覺那女子眼神中流露出悽苦之色,不敢與她對視,硬起心腸,側頭看向別處。那女子苦求無果,又道:“大人,倘若您不與趙公子計較,奴願...願以身相許,哪怕給您做牛做馬也無怨言。”

玄空沒料到那女子竟說這樣的話,心中微微動怒,冷笑一聲,道:“你當我什麼人,豈能如此卑鄙下流?貪圖美色而不顧大仇。你快快起來吧,切莫再言。”

那女子詫異地望着玄空,見他戴着怪異的面具,心中說不出的驚奇。回想以前所遇之人,似乎只有趙公子和這怪人並不貪圖自己的美貌。趙公子一心只想着他那些大業,而這怪人彷彿眼裡只有報仇。她心生敬仰之情,又知自己哪怕磨破了嘴皮也不能說服此人,就站起身來。

她向玄空做個萬福,說道:“奴家冒犯了大人,還請莫怪!”玄空道:“無妨,此處兵荒馬亂,你快快下山吧。”

女子道:“我不走!我要在此等着趙公子回來。”

玄空心感奇怪,這女子明明是廖恩的妾室,可她卻隻字未提廖恩,句句都不離趙公子。又不便發問,說道:“隨你心意,只是我要報仇誰也擋不住。”女子嘟起嘴點了點頭。

玄空見院內空無,轉身向外走去。那女子靈機一動,又將他喊住,道:“廖恩宅內有陳年好酒,大人可要享用!”

玄空眼前一亮,說道:“那好極了,酒在何處?”他本意就是想找些酒食充飢。那女子心頭一喜,說道:“大人請在天王殿等候,奴家等下就將酒菜備齊。”玄空並沒推辭,道了一聲謝,轉回到天王殿中。

他等了半個時辰,就見那女子端了一桌酒菜款步而來,酒氣香醇,肉香四溢。

女子道:“大人請慢用!”說話間爲玄空斟滿一杯酒。玄空沒想到她會準備如此豐盛的酒菜,心中起疑:“這女子平白無故幹嘛要服侍我喝酒吃肉?莫非有什麼詭計。”

那女子見玄空遲遲不肯動筷,就自斟自飲一杯,又拿起筷子,每樣小菜都嚐了一口,以證明沒有下毒。

其實這女子想法很是簡單,只盼將玄空灌醉,如此等到趙公子回來,兩人決鬥,趙公子勝算就大了許多。

玄空見酒菜無毒,摘下面具,端起酒杯豪飲一口。那女子看見他那張臉,微微一驚,心道:“原來此人如此年輕,我還以爲是個老頭。只可惜他身有殘疾,要不也是算是一表人才了。”

玄空已有多日不曾飲酒,這時美酒入腹,登感無比愜意。

那女子又爲他斟滿一杯,說道:“大人,這酒喚名羅浮春,是廖恩效仿蘇東坡的方式釀製的,入口如蜜,芬芳醇厚。”

玄空砸嘴砸舌,回味那其中的滋味。以往他喝過的糙酒皆是入口辛辣,這酒卻是口感柔和,香醇中有一種甜味。點頭稱讚道:“果然是好酒!好酒!”又向那女子道謝道:“若非是小娘子成全,我怕是無緣品嚐此等美酒。”說話間,又飲一口,這次沒有一飲而盡,而是喝下半杯,用舌頭呡了呡,才繼續喝下。

那女子見他越喝越慢,說道:“大人愛喝就多喝一點,這裡酒水充足。”

玄空點點頭,再端起酒杯,卻是傾灑在了地上。他自言自語道:“爹、娘,諸位師兄、師侄,我已將廖恩殺了,望你們泉下有知,也能安息。那姓趙的狗賊不日也要回來,我定送他入黃泉給你們磕頭認罪!”

那女子見他神色忽然變得猙獰,不敢輕易插話,只靜靜地又斟滿一杯。

玄空一邊吃菜一邊飲酒,沒一會兒時間連飲了七八杯酒。不僅未見醉意,反而越喝越有精神。那女子心中駭異:“這人好大的酒量,他若是沒喝醉,我不就白下功夫了。不行,還得讓他多喝一些。”

想到此處,那女子說道:“小女子要爲大人獻舞助興。”不等玄空答話,她已起身翩翩起舞。只見她舞姿輕盈,腰柔彎轉,臂舞長袖,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輕舞飛揚、魅影婆娑,盡顯婀娜嫵媚。

玄空不敢再瞧,便將頭側了過去,繼續飲酒吃菜。那女子跳了一會兒,側目見玄空竟不看向自己,只慢慢飲酒,停下舞姿,問道:“大人,奴跳的不好嗎?”

玄空道:“跳的很好!只是在下已有妻室,不便觀賞!”

那女子聞言心生好感,坐下身,自斟一杯,說道:“大人言行令人敬仰,奴家敬您一杯。”玄空笑吟吟與她共飲,隨即說道:“你我喝過酒,就算是朋友了。”兩人接着一邊飲酒,一邊閒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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