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在蒙靈雲懷裡羞怒難當,掙了一下,想要揮去,卻死死給他拿住,哪裡掙扎得脫。只嘆自己技不如人,才受此大辱;心中又道:“我既殺他不得,唯有自盡。”
忽聽他說自己不是復容復,一時間弄不清自己是該歡喜,還是吃驚,楞楞的問:“你,你不是慕容復?”
見她已經聽得明白,蒙靈雲總算鬆了口氣,笑道:“我姓蒙,自然不是什麼慕容公子。”
“既然他不是慕容復,便不是那惡女人的外甥,那剛纔他是真的想幫我……”此時黑衣女子腦中亂成一片,含羞的低着頭,羞了片刻,見自己還給他摟在懷裡,立即低聲怒道:“快放開我!”
“我放開了,你又要來殺我,我不放。”蒙靈雲並非存心要氣這黑衣女子,只是事實如此,心直口快便說了出來。
黑衣女子急了,飛腳向蒙靈雲太陽穴踢去,要叫他不能不放開了手。
蒙靈雲怕她傷着鷹兒,呼哨一聲,驅走肩上的“海東青”,鐵簫在指間旋轉兩圈,使出“逍遙折梅手”的功夫,朝她腳上“涌泉”穴點去。這“逍遙折梅手”包含逍遙派武學的精義,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蘊有劍法、刀法、鞭法、槍法、抓法、斧法等等諸般兵刃的絕招,變法繁複。蒙靈雲持簫一點,竟也是得心應手,即使不加絲毫內力,打中穴道,仍叫黑衣女子覺得腳上一陣痠麻,立足不穩,整個人眼見要仰跌下去。
未等黑衣女子踢起那足落下,蒙靈雲忙再抄一手,託在她腿下,將她整個人抱住。
黑衣女子雙腳突然離地,心中大驚,“不知他又要使何手段?”
“啊”的一聲,閉着眼伸手抓了出去。過了一會,睜開眼來,發覺竟是被這男子雙手抱起,自己的手臂還勾在他的脖頸上,更加羞愧難當,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你這……”
蒙靈雲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第一次懷抱女子,但覺她吹氣如蘭,口脂體香陣陣襲來,不由得天旋地轉,幾乎神遊物外,不知身在何處。
瑞婆婆見計謀被蒙靈雲道破,倆人又在那摟摟抱抱,心中更是嫉憤,呼喝一聲,鐵柺杖急揮而至,將倆人罩在杖下。
蒙靈雲正盯着黑衣女子一雙妙目凝視,瑞婆婆忽然打來,氣氛全給攪了,心中氣憤,“這婆子,真惱人!”
抱着黑衣女子,腳下步伐不好施展,於是蒙靈雲穩穩的將她雙腿放下,笑道:“姑娘得罪了。”
黑衣女子不明他所言何意,忙問:“什麼?”未等他回答,只覺耀眼生花,瑞婆婆明晃晃的鐵柺離鼻頭不過數寸。忽然腳下被人輕帶,右腳向左迅移半步,左腳斜下朝右又退了一步,兩腳迅速的交叉,身形頓時躲過了瑞婆婆一擊。
瑞婆婆一擊不中,很是吃驚,“倆人身形怎能變化得如此之快?”
她哪能知道蒙靈雲所使的“凌波微步”神妙之極,每一步都是踏在別人決計意想不到的所在,眼見他左足向東跨出,不料踏實之時,身子卻已在西北角上。
“凌波微步”乃是一門極上乘的武功,每一步踏出,全身行動與內力息息相關,決非單是邁步行走而已。雖然此時蒙靈雲內力全失,可這套步法記得純熟,如同吃飯睡覺行走一般簡單,偶爾使用幾步到也無礙;也正是沒有內力,蒙靈雲纔不敢一盡使出“凌波微步”,抱着黑衣女子衝出重圍。
平婆婆見瑞婆婆不敵,向着一幫人,喝道:“都瞧什麼,一起上呀!”
十餘名好手頓時一擁而上,巷子裡刀劍光芒飛舞閃爍。
“這下不好了!”
蒙靈雲拉住黑衣女子的手,腳下帶着她斜上三步,橫跨兩步,鐵簫搭在她的長劍下,叮鈴鐺啷盪開出去,使的卻是“逍遙折梅手”中的一路掌法。此時蒙靈雲連一層內力都沒有恢復,不敢硬架別人的兵刃,於是才藉着黑衣女子的內力,東引西帶,將衆人招式化去。
若是幾人同時攻來,破解不掉,就使出“凌波微步”避上一避,然而單是偶爾幾步,兩人就足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在數名好手間安然無損。
這時聞聲而來圍觀的閒人越聚越衆,街巷兩頭已擠得水泄不通。雖是廝殺打鬥,但衆人有熱鬧好瞧,竟是誰也不走。
人羣中一個身穿淡絳紗衫,約莫十六七年紀的少女,踮着腳尖,歪着脖子往裡瞧,嘴裡憤憤道:“曼佗羅山莊的些個老婢又在殺人了。”
“阿朱阿姐,咱們勿要去管曼佗羅山莊的閒事,公子知道了會勿高興格。”
這接話的少女說話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她全身淡綠衣衫,也是盈盈十六七歲年紀模樣,長得溫柔秀氣,與先前說話的那女子比起來更顯嫵媚。她看着蒙靈雲和黑衣女子倆人受人圍攻,時而黛眉微顰,時而輕張小嘴,時而又笑靨如花,很是爲倆人着急的模樣,可又無計可施。
聽了她的話,被她叫作阿朱的少女不高興的道:“啊喲,你沒聽到他們剛纔污衊公子呢!”
淡綠衣衫的少女撅起薄薄的嘴脣,無奈道:“可那又能怎樣哉?瑞婆婆和平婆婆兇得緊,我們可敵不過他們。”
就在倆人說話間,一個老漁農駕着一輛牛車,被堵在人羣后不得通過。車上裝着兩筐死魚,此時天氣漸暖,死魚臭氣四溢,人們紛紛掩鼻躲閃。
那名叫阿朱的少女也瞧見了那老漁農,烏黑的眼珠骨溜溜的一轉,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對淡綠衣衫的少女道:“阿碧妹子,你過來,我同你講。”
原來淡綠衣衫的少女名叫阿碧,她見阿朱一臉神秘,低聲道:“做啥介?”
阿朱拉過阿碧在她耳旁一陣輕語。
說完,阿碧忍不住格的一聲笑,忙伸手按住了嘴巴,低聲道:“介末可好玩啦。”
接着又目光斜瞄了一眼身後的老漁農,捏着鼻子哼道:“不過,只怕阿姐玩下來就要臭煞人哉咯。”
阿朱似笑非笑,從袖兜裡摸出一塊碎銀子,朝那老漁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