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半個時辰之間,莊璇璣才停下了手。但美麗的臉兒上,已然滿是汗珠。
只見她舉手揮一下臉上的水,緩緩說道:“好好的照顧着她,讓她休息一下。”
突然轉身而去。
馬鵬急急說道:“姑娘,你要到那裡去。”
莊璇璣道:“我去去就來。”
馬鵬未再追問。
莊璇璣很快消失在林中不見。
王傑籲一口氣,道:“高空,你怎麼樣了?”高空道:“我很好,柳媚呢?”馬鵬道:
“莊姑娘交代了,已無大礙,等她清醒過來就行了。”
這些人,都是久闖江湖的高人,也都是獨來獨往的人物。
但自和莊璇璣結伴同行之後,不知不覺間,都被她絕高的智慧征服。
現在,莊璇璣離開了一下,大家都有着失落的感覺。
陳振東回顧了馬鵬一眼,道:“頭兒,你看,咱們是不是需要一輛馬車?”
馬鵬道:“自然需要。”
陳振東道:“不遠處,就是官道,我去找一輛馬車來。”
王傑道:“去借,還是去搶。”
陳振東道:“去買一輛。”
王傑道:“陳兄,我告訴你,過去,咱們什麼都可以幹,殺人放火,都沒有關係,但現在,爲了莊姑娘,咱們一切都要仔細小心一些。”
陳振東道:“是,是,在下明白。”
馬鵬道:“別人的車子,在路上行走,怎會賣給咱們?”
陳振東道:“頭兒,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付他十倍價錢,我想,他會賣了。”
馬鵬點點頭,道:“記着,千萬不可勉強別人,能買到更好,買不到時,別動強。”
陳振東道:“我知道,四娘,你留這裡。”
高鵬道:“不!帶着四娘一起去,也好有一個幫手。”
郎四娘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馬鵬道:“對,兩位早去早回。”
陳振東點點頭,帶着郎四娘飛步而去。
柳媚突然睜開了眼睛,挺身坐了起來。
馬鵬道:“你醒了?”柳媚道:“高空怎麼樣了?”馬鵬道:“滿身刀傷。”
柳媚急道:“傷的重麼?”
馬鵬笑一笑,道:“不太重,也不太輕,唉!你們兩位倒是不約而同啊!”
柳媚道:“什麼不約而同?”
馬鵬道:“高空帶着一身傷,但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傷勢,一直嚷着要救柳媚。”
王傑道:“咱們四大凶煞,一向是互不相關,現在好像很關心高空。”
柳媚道:“王傑,別說風涼話,過去的不談,現在,我不但關心高空,你們受了傷,我也一樣關心。”
一向冷若冰霜的王傑,忽然間也有了笑容,笑一笑,道:“大妹子,別擔心,我們擔心的是你,高空流了很多血,但他的傷不太重,他一直關心你。”
柳媚道:“高空,高空,你在那裡?”
馬鵬抱起柳媚,輕輕一轉。
柳媚看到了高空。
高空靜靜的躺在地上,微閉着雙目,似乎是睡的很熟。
高空自然不會睡着,但他不好意思再睜開眼睛。
馬鵬知道,王傑自然也知道。
但兩個人都不肯說出來。
柳媚卻不知道,急急叫道:“高空,高空,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高空只好睜開眼睛,笑一笑道:“我很好。”
柳媚突然笑了,道:“你會不會變成殘廢?”
高空道:“我不知道。”
王傑道:“難說啊!莊姑娘說,他那條右腿,很難復元。”
柳媚道:“王傑,你是說,他會變成跛子?”
王傑道:“這就很難說了。”
柳媚籲一口氣,道:“高空,你放心,就算你斷了兩條腿,我也會揹着你在江湖上闖蕩。”
高空臉一紅,道:“柳媚,我一條腿也不會斷,你可以放心。”
柳媚愣了一愣,道:“莊姑娘說的還會錯麼?”
高空道:“莊姑娘沒有說,王傑騙你的。”
柳媚道:“王傑,你要死了。”
王傑笑道:“柳大妹子,這些日子我們和你相處的很好,忽然間,發覺了一件事。”
柳媚道:“發覺什麼了?”
王傑道:“發覺你可愛。”
柳媚嗤的一笑,道:“現在你才發覺啊!本來我就很可愛啊。”
馬鵬道:“柳大妹子,看你有說有笑。好像是完全好了。”
柳媚道:“對啊!我記得傷的很重,怎麼一下子好像全好了,小妹又欠了莊姑娘一條命。”
馬鵬道:“柳媚,你的運氣實在很好,你傷勢之重,連莊姑娘也有些發愁,但你剛纔吃下了半顆雪蓮子。”
柳媚道:“雪蓮子,那也是莊姑娘的了。”
馬鵬道:“那倒不是,是陳振東和郎四孃的。”
柳媚呆了一呆,道;“他們的。”
馬鵬說明了經過。
柳媚吁了一口氣。道:“馬老大,我看咱們也不用怕他了。”
這一句話,沒頭沒腦,馬鵬、王傑,都聽得楞住了。
馬鵬愣了一愣,道:“怕什麼人?”
柳媚道:“那個人啊!帶着一個怪怪面具的人,不是要咱們擄走了莊姑娘。”
馬鵬哈哈一笑,道:“柳媚,這件事,咱們早就決定了。”
柳媚道:“決定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老掌櫃道:“如若你們肯聽老夫的話,老夫已經說了很清楚,如是你們不肯聽,老夫說了也是白說啊!”
莊旅璣笑一笑,道:“多謝指教。”轉身向外行去。
馬鵬緊隨在莊璇璣的身後,低聲說道:“姑娘,咱們現在應該如何?”
莊璇璣道:“回去再說吧!”
高空、王傑、柳媚、都在門口等着。
柳媚輕輕籲一口氣,道:“高兄,咱們走不走?”馬鵬搖搖頭,道:“問莊姑娘。”
馬鵬的神色,柳媚已知道了情形不對,閉上嘴不再多問。
莊璇璣行到房中,沉聲說道:“諸位,咱們準備離開。”
高空第一次看到了莊璇璣臉上一片沉重。
不論遇到什麼爲難的事,莊璇璣都能夠保持着相當的鎮靜。
但這一次,莊璇璣卻有些沉不住氣了。
雖然,她儘量保持着鎮靜,但高空卻看出來莊璇璣神情間有着很大的不安。
莊璇璣整理了一下簡單的衣物,道:“整好兵刃,咱們隨時可能遇上兇險。……”
目光一掠高空、柳媚,接道:“你們的傷勢如何?”高空道:“大體上都復元了。”
莊璇璣點點頭,神情肅然的說道:“這一次,咱們會有很兇險的際遇,很可能,會造成大傷亡,也可能全軍覆沒。”
王傑哈哈一笑,道:“咱們早已經玩過幾次了,都是被姑娘救了回來,早已不把死亡之事,放在心上了。”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勇士,不過,咱們的擔子很重,能不死,最好別死。”
陳振東道:“璇璣姑娘,在下一向覺着,千古艱難唯一死,所以,我有些怕,別人千方百計的對付我,希望我死,但我千方百計逃避不死。”
莊璇璣道:“一個人總要設法保護目己。”
陳振東道:“在下追隨姑娘的時日極短,但我卻有了一個很大的收穫。”
莊璇璣道:“什麼收穫?”
陳振東道:“在下忽然間變的不太怕死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這都是諸位肯幫我忙。”
郎四娘輕輕籲一口氣,道:“我現在才明白了潛移默化,竟有這麼大的力量。”
馬鵬道:“姑娘,是不是福、祿、壽三星會截殺咱們?”
莊璇璣道:“照理說,他們不會,但目下情形,卻變的十分可疑,連我也測想不出他們怎麼打算了。”
馬鵬道:“姑娘,請恕在下多口,姑娘是不是認識他們呢?”
莊璇璣道:“見過一面,不過,那時間我的年紀很小,但他們老態龍鍾,留給我的印象很深,所以,我還能認識他們。”
怎麼一個情形下認識他們,莊姑娘沒有說下去。
王傑道:“咱們現在,是不是立時動身?”
天仍然下着雨,但天空的烏雲,卻消了很多。
似是,已有放晴的樣子。
莊璇璣靜靜的站着,仰望天空,口中喃喃自語。
四大凶煞,看出了這位才慧絕世,胸懷大仁的姑娘,確然陷入了一種極深痛苦之中。
她習慣於自己承受,不願把痛苦分擔到別人身上。
莊璇璣緩緩收回凝注在天空的目光,笑一笑,道:“現在,咱們走!”
舉步向前行去。
馬鵬招招手,高空、柳媚、王傑,全都聚攏了過來。
陳振東、郎四娘互望了一眼,也行了過來。
馬鵬低聲道:“你們瞧出來沒有?”
柳媚道:“瞧出什麼?”
馬鵬道:“姑娘似乎是有很沉重的心事。”
柳媚道:“對!泵娘,看上去有些憂苦。”
馬鵬道:“咱們追隨姑娘歷經火洞、冰穴,從沒有看到她有過愁容,這一次,姑娘好像是遇上了困難。”
王傑道:“她在爲咱們擔憂。”
馬鵬道:“對!所以,咱們不要再給姑娘找麻煩。”
王傑道:“馬兄的意思是?”
馬鵬道:“我是告訴諸位,不可稱能,遇上敵人時,不許單獨出手。”
高空道:“聯手合擊。”
馬鵬道:“過去,咱們坐井觀天,不知天下之大,現在,咱們心中都該明白,如若和人單打獨鬥,能勝過咱們的高手,俯仰皆是,但咱們四個人合起來,大概可以算一個高手了。”
柳媚道:“我明白了,馬老大的意思是,不許咱們逞強好勝,輕身涉險。”
馬鵬道:“你們都該明白,璇璣姑娘絕對不會去下咱們不管,不論那一個受了傷,對她都是一種拖累。”
王傑、高空、柳媚,齊齊點頭。
他們試過聯手的威力,佳妙的配合,等於四個人的總和力量,還要加上十倍。
馬鵬的目光一掠郎四娘和陳振東,接道:“你們兩位也是一樣,不可逞強,最好,和我們四人在一處。”
陳振東道:“咱們一切聽命。”
馬鵬道:“咱們走!”
幾人放步趕上了莊璇璣。
莊璇璣已行到了店門口處。
那坐在櫃檯後面的店掌櫃,突然睜開了微閉的雙目,道:“女蛙兒,要走麼?”
莊璇璣道:“三位老前輩不肯慈悲,晚進只好求去了。”
掌櫃的笑一笑道:“老三,守住大門口。”
那坐在櫃檯旁邊打盹的店小二,忽然一長身,像一隻離弦之箭般,別的一聲,由幾人身邊飛掠而過,腳落實地,人已擋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直直的站在門口,又閉上雙目。
莊璇璣走在最前面,面對着那個店小二,深深籲一口氣,道:“老前輩,當真要攔阻我們麼?”
店小二雙目未睜,笑一笑,道:“姑娘,這是老二的命令,誰叫我是老三呢?老三當然要聽老二的了。”
莊璇璣冷冷說道:“三位老前輩都是我十分敬重的人,我也相信三位老前輩留我們在此地,也沒有什麼惡意…………………”
店小二笑一笑,接道:“慢一點,你要清楚,我們是什麼人?”
莊璇璣道:“福祿壽三星,閣下如是老二,就該是壽星南長命。”
南長命笑道:“不錯,不錯,你果然是認識我們。”
莊璇璣道:“福星頓頓美食,祿星有十二美女侍候,壽星手中應執着一根勾魂,行有駝轎,三位老前輩都是大富大貴的人,怎會一下子落魄到這種地步?”
南長命道:“你對老夫們的事,似乎是清楚的很。”
莊璇璣道:“所以,晚進才覺着很奇怪。”
南長命道:“什麼奇怪?”
莊璇璣道:“三位都是我很敬仰的人,也是講求美食衣着的人,爲什麼會住到王家老棧來。”
南長命道:“錦衣玉食,人人喜愛,咱們兄弟一向是享受慣了,但我們卻跑到了這裡受苦,這中間自然是有原因了。”
莊璇璣道;“什麼原因?”
南長命哈哈一笑道:“咱們兄弟,要請小女娃兒幫個忙了。”
莊璇璣道:“我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南長命道:“要你留下來。”
莊璇璣道:“我在王家老棧,就能使福、祿、壽三星恢復舊觀麼?”
南長命道:“這個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幫得上忙。”
莊璇璣道:“哦!”
南長命道:“所以,咱們需要你姑娘留在這裡。”
莊璇璣道:“晚進已經留在這裡很多天了。”
南長命道:“但事情沒有一個結果之前,咱們還是希望你留下來。”
莊璇璣道:“現在,晚進總算明白了!”
南長命道:“明白了,又如何呢?”
莊璇璣道:“我們如是一定要走,你又能怎麼樣呢?”南長命嘆口氣,道:“這就恨難說了,你如一定要走,老夫只有出手攔阻一途了。”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我們之間,難免一戰了。”
南長命道.“不對,你們如果留下來,這一戰就可以避免了。”
莊璇璣道:“很可悲的是,我們非走不可。”
南長命道:“這就麻煩了,老實說,我們三個老兄弟,對你的印象不錯,實在不希望和你動手拚搏的。”
莊璇璣道:“咱們也沒有和三位老前輩動手的意思,晚輩已不望會得到什麼幫助,但只望能不和你們動手。”
南長命平板的臉上,忽然間有了表情,是隱隱激動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受了莊璇璣的感動,還是內心中有什麼感觸,臉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動。
良久之後,才停了下來。
莊璇璣一直很沉着,靜靜的站着。
她心中明白,這一陣激動過後,必然會有一個決定。
所以,她一直在靜靜的等着。
足足有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南長命才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女娃兒,你真的拼上了。”
莊璇璣道:“晚進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事情已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景地了。”
南長命道:“女娃兒,你自己掂量一下吧!如若硬要和我們衝突,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莊璇璣道:“除非我能知道,我們這樣等下去,會有一個什麼樣子的結果。”
南長命道:“什麼樣子的結果,我不能奉告,老夫只能說明白有兩種好處。”
莊璇璣道:“願間其詳。”
南長命道:“第一,你們可以不必和我們衝突,第二,老夫三個從不欠人的情意,我們會有報答的。”
莊璇璣道:“你們三位老前輩,武林大名鼎鼎的三星奇人,留下了我們,可是爲了等一個人麼?”
南長命道:“不錯,我們留下諸位,就是要等一個人。”
莊璇璣道:“什麼樣的人?”
南長命道:“如若老夫能知道是誰,那就不會留下諸位了。”
莊璇璣愕然道:“你們不知道?”
南長命道:“千真萬確。”
莊璇璣道:“晚進不解的是,你們既不認識他,爲什麼要替他效命。”
南長命道:“這就是我們難處,也是留下你們的原因,我們也想見見他,是一個什麼樣來歷的人物。”
莊璇璣道:“嗯!是這麼回事?”
南長命道:“咱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也不願和你們衝突。”
莊璇璣道:“三位爲什麼一定要留下我們呢?”
南長命伸了一個懶腰,道:“女娃兒,你不覺着問的太多了麼?”
莊璇璣道:“不多,老前輩,不論你們用心多麼的善良,不論你們的設計多麼精密,但我們還沒有答應和你們配合。”
南長命呆了一呆,道:“你說什麼?”
莊璇璣道:“晚進的意思是,我還沒有答應你們合作。”
南長命冷笑一聲,道:“女娃兒,你好大的膽子。”
莊璇璣道:“老前輩,晚進的膽子本來就不小。”
南長命道:“女娃兒,你是逼老夫出手了。”
莊璇璣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我們沒有招惹你老前輩,而是你們招惹了我們……”
語聲一頓,接道:“就目下情勢而言,我們沒有需要三位幫忙的地方,我們受人追殺,一直目己應付,我們住在王家老棧,住店給店錢,吃飯給飯錢,我們站在一個理字上,如若三位肯講理,就應該和我們談談條件。”
南長命冷冷說道:“想不到,你這女娃兒竟然是這麼難纏。”
莊璇璣道:“老前輩,難纏的不是我們,至少,我們講理。”
南長命突然高聲說道:“老二,這女娃兒很難對付,我看咱們很難談的攏了。”
坐在櫃檯後面的老人,長長吁一口氣,道:“老三,既然談不好,你看着辦吧!”
南長命道;“只怕這件事很難善了。”
莊璇璣道:“老前輩,請讓開去路,我們要走了。”
南長命道:“女娃兒,你好放肆。”
莊璇璣道:“老前輩,我敬重你,你怎麼能出口傷人?”
南長命道:“女娃兒,你要再不聽話,老夫還要出手教訓你了。”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你最好出手試試。”
南長命愣了一愣,道:“什麼?你要老夫出手?”莊璇璣道:“不錯,我想看看三位不講理的前輩奇人,有什麼殺人奇招。”
南長命冷冷說道:“女娃兒,不要得寸進尺,老夫對你的容忍,是有一定的限度。”
莊璇璣道:“當找決心要離開此地時,已經沒有太多的顧慮了。”
南長命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莊璇璣道:“我尊重福、祿、壽三星的爲人,所以,我們很耐心在這裡等了幾天。”
南長命道:“武林道上,只要認識我們三個老人家的人,又有誰不尊重我們。”
馬鵬道:“福、祿、壽三星的名氣雖大,但江湖上認識你們的人,實在不多。”
南長命道:“老夫三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一旦能遇上我們的人,他們就是很有造化的人。”
莊璇璣道:“三位老前輩,也就憑仗這一點神秘之感,造成了聲譽,造成了江湖上人人冀求得以遇上的福星。”
南長命道:“但老夫三人,確然能夠給他們一種幸運的感覺。”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幸運是三位創造盛譽的標誌,三位也因此成名,但我們卻很不幸運,我們遇上了福、祿、壽三星之後,不但沒有得到什麼幸運,而且我們因爲遇到了三位,變的十分倒楣。”
南長命道:“你這丫頭,如此放肆,越說越不像話了。”
莊璇璣道:“老前輩,我很尊重你,但你一定要有使我們尊重的條件。”
南長命道:“老夫們那裡不值得你們尊重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對我們而言,三位不但對我們沒有幫助,而且,對我有害,世上,也許有很多人,碰到了諸位真的會有什麼幸運,但我們沒有。”
南長命怒道:“小女娃兒,老夫三人雖不殺人,但我們也和你一樣,忍耐有限,惹得老夫動了火,我們也一樣會殺人。”
莊璇璣冷冷說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老前輩既然要仗勢欺人,只怕咱們已經無法談下去了。”
南長命冷冷說道:“女娃兒,你要逼老夫出手了。”
莊璇璣道:“老前輩如不肯讓路,咱們只有衝出去一條路了。”
南長命冷笑一聲,道:“好!你衝一下試試看。”
莊璇璣回顧了馬鵬等一眼,道:“你們向後退開。”
馬鵬低聲道:“姑娘,交給我們試試吧?”
莊璇璣搖頭道:“不!我來領教。”
馬鵬等的人相望了一眼,緩緩向後退了五尺。
莊璇璣輕輕籲一口氣,食、中二指並在一處,緩緩向右一指,道:“老前輩先出手呢?
還是晚輩先出手?”她擺出了一付奇怪的姿勢,馬鵬等四個人,完全看不明白。
但南長命看的明白。
原來帶着有點懶的面色,突然間變了。
變的有些驚異。
莊璇璣冷冷接道:“老前輩,決定了沒有。”
南長命呆了一呆,道:“女娃兒,一定要動手麼?”忽然之間,南長命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
莊璇璣道:“老前輩不願意動手也好,那就讓開去路。”
南長命道:“女娃兒,你這招九龍會中州的起手式,是跟什麼人學的?”莊璇璣淡淡一笑,道:“我不會告訴你,除了我們能站在絕對平等的地位上,相互商量事情。”
南長命道:“女娃兒,這可是要挾。”
莊璇璣道:“不論你怎麼想,現在你只有兩個決定,一個是立刻讓路,一個是出手一搏。”
南長命臉上忽然間泛起了一片怒色,道:“九龍會中州這一招,未必能傷得老夫。”
莊璇璣道:“你如能避開這一招,下一招,我會用,撥雲託日擒明月。”
南長命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一片黯灰,道:“你……”
莊璇璣道:“我說的句句真實,你如是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南長命沉吟了良久,突然向旁側閃開了一步,道:“好!你可以走了。”
莊璇璣道:“包括所有的人?”南長命道:“不是,只有你一個,因爲,因爲,你………”
莊璇璣接道:“我不會一個人走…要走,他們要跟我一起走。”
南長命道:“那也成,除你之外,誰要想離開王家老棧,只要能接下我三招就行。”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不用那麼費事了,老前輩,準備如何,乾脆,劃出道子就是。”
南長命臉色一變,道:“老二,我看今日之局,已難善罷,勢非要大開殺戒了。”
坐在櫃檯裡面的老者,緩緩站起身子,緩步向前行來,一面說道:“老三啊!聽說莊璇璣那丫頭,是很講道理的人,你怎麼不和她好好說呢?”
南長命道:“小丫頭,口舌如刀,我已經忍耐再三了。”
兩人一問一答之間,那櫃檯老人,已經行到了大門口處,回頭對莊璇璣道:“姑娘一定要走?”
莊璇璣道:“對!晚進一向講道理,不過,要遇上講道理的人才行。”
南長命道:“姑娘言下之意,似乎是我們不講理了。”
莊璇璣道:“確然如此。”
南長命道:“老二,你聽聽,這是多武斷的說法。”
老人笑一笑,道:“璇璣姑娘,你學過九龍會中州?”
莊璇璣道:“不錯,先生問這話,是何用心?”
老人點點頭,道:“你可知道老夫三人的來歷麼?”
莊璇璣道:“福星水長流,祿星餘長貴,壽星南長命。”
餘長貴道:“不錯,這是我們三人的姓名、綽號,但我們三個人的出身呢?”
莊璇璣道:“一定要我說,也不是什麼難事,三位出身南海門下……………”
餘長貴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莊璇璣道:“因爲你會知道“撥雲託日摘明月”這一招武功名稱。”
餘長貴道:“姑娘,在那裡學到這兩招武功呢?”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兩位難道就不會猜一猜麼?”南長命突然附在餘長貴的耳邊,說了數語。
莊璇璣冷冷一笑,道:“兩位大約不願意再問下去了,那會使大家沒趣的很。”
餘長貴道:“年紀輕輕,口舌如此刁利,不怕有傷天和麼?”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兩位,可是想等福星水長流趕到。”
馬鵬道:“姑娘,爲什麼要等三星會齊呢?”莊璇璣道:“不等他們,只怕還要多一場搏殺,那就不如等三星會齊一戰了。”
餘長貴冷冷說道:“那很好,水老大很快就會趕到。”
“老夫已經到了。”水長流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大門口處。
他年紀很大,看上去,已經很老了,頭髮,鬍子,連眉毛都已經白了。
臉上皺紋堆累,看上去,實在老的很厲害。
餘長貴冷冷說道:“璇璣姑娘,現在咱們人手會齊了。”
談話之間,水長流已經和餘長貴、南長命,並肩而立。
三星並肩,擺出了一付聯手而戰的姿態。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看樣子,三位是一定要和我動手一戰了。”
水長流道:“女娃兒,我們不希望和你動手,但老夫們忍受力也有一定的限度。”
莊璇璣道:“老前輩之言差矣!形成今日之局,完全是三位老前輩的責任,我們住在王家老棧,是三位老前輩的安排,但三位老前輩,卻不肯和我們仔細的商量………”
水長流接道:“老夫們有老夫們的打算,必須要委屈你姑娘多留幾日。”
莊璇璣道:“除非我們知道留下來的原因,而且,我們又同意這個原因,纔會留下來。”
水長流道:“如是,你不同意,你們就不會留下來了。”
莊璇璣道:“對!”
水長流冷冷說道:“女娃兒,聽說,你藝出南海門?”
莊璇璣道:“不錯,老前輩還要知道什麼?”水長流道:“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師承?”莊璇璣道:“不能,除非你能告訴我,你和南海門的關係。”
水長流沉吟了一陣,低聲道:“莊姑娘,老夫可不可以和你談談?”莊璇璣點點頭。
水長流舉步向前行去。
莊璇璣緊隨身後,向前行去,兩人轉過了一個彎子,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兩個人同時轉了回來。
但相處兩人的情勢,卻是大不相同了,莊璇璣走在前面,水長流卻跟在身後,神態間一片恭謹。
馬鵬等看得呆住了。
餘長貴、南長命也看得呆住了。
柳媚經輕籲一口氣,道:“馬兄,你看出來沒有?”
馬鵬道:“什麼事?”
柳媚道:“看樣子,有點不大對?”
馬鵬道:“是不太對,情形有些變了,只是不知道變的是好是壞?”
餘長貴、南長命看的更是呆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來。
馬鵬輕輕籲一口氣,道:“咱們大家戒備,只要我一聲令下,咱們一齊出手。”
莊璇璣和水長流行到了客棧門。
水長流的神態很嚴肅,目光一掠餘長貴和南長命,肅然說道:“快些給莊姑娘見禮。”
餘長貫道:“老大,你說什麼?”
水長流道:“我說給莊姑娘見禮。”
餘長貴、南長命相互望了一眼,同時一抱拳,道:“璇璣姑娘。”
莊璇璣微微躬身,道:“不敢當。”
水長流道:“咱們多有冒犯姑娘,十分抱歉,日後,咱們兄弟還能有效命之處,定當全力以赴。”
莊璇璣道:“但願很快能再見到福、祿、壽三星豐末。”
陳振東只看的驚奇不已,忖道:這莊璇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身份人物,竟然是,江湖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幸運三星,對他如此的敬重。
只聽莊璇璣接道:“三位前輩,需不需晚輩留下來,相助一臂之力。”
水長流道:“不敢有勞,不敢有勞,已委屈了數日,諸位請上路吧!”
莊璇璣道:“三位保重。”帶着四大凶煞,陳振東,郎四娘,舉步向前行去。
福、祿、壽三星並排而立,以目相送,直到莊璇璣等身影消失之後,才緩緩退回王家老棧。
回頭不見王家棧,柳媚才低聲道:“高空,我心中斃死了,想問問莊姑娘,可以麼?”
高空道:“你要問什麼?”
柳媚道:“問問福、祿、壽三星的事?”高空道:“這個麼……。”
莊璇璣接道:“柳大姊,你想問什麼?小妹能說的,一定奉告,不能說的,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柳媚道:“三位老古董前倨後恭,是怎麼回事?”莊璇璣道:“他們三位,和我有點淵源,大家沒有碰過面,剛纔,大家把話說清楚了,誤會也隨着冰釋了。”
高空笑一笑,道:“璇璣姑娘,他們留咱們在王家老棧,究竟是用心何在?”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這個,他們沒有說清楚。”
高空道:“不肯說?還是不能說?”
莊璇璣道;“過去,他是不肯告訴我,現在,好像是不願告訴我。”
淡淡一笑,接道:“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諸位,也不用放在心上了,倒是現在,咱們需要找一個很好的飯館,好好的吃上一頓。”
柳媚道:“好啊!這幾天餓的實在難受。”
幸好陳振東這地方很熟,很快的找到了一座小鎮,鎮上最好的一間飯館,就是四季春。
其實,四季春也只有八張桌子,上滿了客人,也只能坐上二十幾個。
這本是一座小鎮,一共,只不過三四百戶人家。
現在,四季春已坐了三桌客人。
除了莊璇璣等一桌之外,還有兩桌。
四李春的酒菜不算很好,但比起王家老棧,那就強過百倍了,所以,這一餐,都吃的很舒適,也吃的很多。
這樣農村的小鎮,而且,已經有人在大吃大喝,連四大凶煞,陳振東這樣的江湖人物,也都忘了戒備。
任何一個微小的疏忽,就很可能造成很大的失敗。
何況,這疏忽實在很大。
還是郎四娘有警覺,霍然站起身子,道:“店夥計,過來。”
店小二應聲而至,笑一笑,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郎四娘道:“你,這菜裡面是什麼味道。”
店小二搖搖頭,道:“小的不用,我已經知道它的味道了。”
郎四娘道:“哦!那是||”店小二道:“毒藥,一種很奇怪的毒藥,叫作化功散。”
王傑冷冷說道:“你小子相當的笨,爲什麼不把它放在酒菜中,卻把它放在湯裡。”
店小二道:“因爲,酒菜裡放過了。”
柳媚怒道:“什麼?你在我們食物中下了毒?”
店小二道:“時間差不多了,就算這位姑娘不會問,我們也該找個機會告訴你們了。”
柳媚站起來,就想動手,但卻被高空伸手攔阻,道:“柳媚,不要太莽撞,他們可以騙過咱們,但絕對騙不過璇璣姑娘。”
莊璇璣道:“這一次諸位猜錯了,我也沒有準備,而且,我也一樣中了毒。”
店小二道:“好極,好極。”
柳媚怒道:“什麼好極,好極,你想找死……。”
店小二笑一笑,接道:“姑娘,你也許真有殺死我的能力,不過,現在,已經不可能了,這是特製的強烈化功散,任何人只要服用下去,全身的功力,就會立刻消退。”
柳媚道:“就算我功力正在消退,也一樣可以殺你。”
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在柳媚的感覺之中,拍出這一掌的速度,並不太慢,而且,也擊中了那店小二。
可是,那店小二竟然若無其事一樣,仍然站在那裡不動。
柳媚呆了一呆,道:“你……”
莊璇璣道:“柳媚,不是他太強,而是,你確然已經喪失了功力。”
柳媚急道:“姑娘,這要怎麼辦……”
莊璇璣接道:“等待,我們已確知沒有反擊的能力,那就只有等待變化。”
店小二道:“還是璇璣姑娘聰明,化功散雖然能化去一個人的功力,但它卻不會傷害到人,諸位盡避放心,只要你們不做無謂的反抗,諸位都會是我們的貴賓,但如諸位要逃走,那就不能怪我們不客氣了。”
柳媚道:“不客氣又能怎樣,大不了殺了我們吧!”
高空道:“柳媚,鎮靜一點。”
柳媚輕輕籲一口氣,道:“這是什麼時間,你還能沉得住氣。”
高空道:“我們現在,只能想一件事。”
柳媚道:“什麼事?”
高空道:“如何才能使得我們身中之毒,早日解去。”
店小二道:“那是不可能的。”
高空道:“所以,你要慢慢的去想。”
柳媚閉上嘴吧口莊璇璣站起身子,道:“現在,我們該如何行動?”
店小二道:“跟我們一起走。”
莊璇璣道:“我想,應該有一個領隊的人。”
店小二道:“就是不才區區在下。”
莊璇璣道:“武功消散的人,是否還能有行路的能力。”
店小二道:“和普通人一樣,所以,我替你們準備了代步。”
莊璇璣低聲道:“馬鵬,耐心一些,和他慢慢的談談。”
馬鵬低聲道:“屬下遵命。”
擡頭望了店小二一眼,道:“閣下的身份,大概不是店小二吧?”
店小二道:“不是,區區範震,爲了扮作店小二,已經下了半年工夫。”
馬鵬道:“閣下用心良苦啊!”
範震笑一笑道:“不勞而獲的事,畢竟不多。”
馬鵬點點頭,道:“範兄給我們準備了些什麼代步?”
範震哈哈一笑道:“保證適用,在下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在下替諸位準備的是兩輛代步的馬車。”
馬鵬道:“果然是準備的很周到。”
範震道:“如若諸位已經感覺到酒足飯飽,咱們是不是可以上路了。”
馬鵬道:“可以上路了,但不知道範兄要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範震道:“這個,諸位最好別問,諸位雖是我的貴賓,但那只是我對諸位的尊重,事實上,諸位只不過是階下之囚,所以,也很希望諸位能夠和在下合作,那才能使咱們這一段旅程平安、愉快。”
他實在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充滿的威脅之言,也被他說的婉轉動聽。
但軟中帶硬,卻也能達到了威脅的用心。
範震輕輕嘆息一聲,接道:“諸位,車馬已準備好了。”
馬鵬道:“姑娘,可要上路。”
莊璇璣點點頭,當先站起身子,向前行去。
除了莊璇璣一片冷肅、端莊,給人一種無法預測的感覺外,其餘的人,也有着幾種不同的表情。
有懊喪、有窩囊、有忿怒、也有悔恨的表情。
郎四娘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心中一股忿慨之氣,冷笑一聲,道:“這才叫陰溝裡翻船,栽的實在是窩囊的很啊!”
柳媚道,“是啊!一刀一槍的拼個勝負出來,咱們也輸的心服,竟然被人在酒菜中給毒了。”
郎四娘道:“最難過的是,我們還是會用毒的人。”
柳媚道:“大江大海都過了,我不信這一道小水溝,真能把咱們淹死。”
範震回頭望了兩人一眼,只是笑一笑,沒有反脣相激,也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