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起身,忽地又想:“等等,我不怕他們拆穿我假扮童姥一事,卻也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啊!否則再潛回中原暗中查探一事就難辦了。這該當如何是好?”
躊躇間四下張望,突然瞄見梳妝檯的一側掛着一張紅色的紗巾,當即抄起蒙在臉上,笑道:“哈哈,就用你了。”
打扮完畢,東方不敗終於起身,尋路來到了靈鷲宮的大廳。
只聽得大廳中傳來聲音,一人厲聲喝道:“賊婆子藏寶的地方,到底在哪裡?你們說是不說?”
一個女子聲音罵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難道我們還想活嗎?你可別癡心妄想啦!”
那姓雲島主冷笑道:“哼哼,你們這些鬼丫頭想死,自然容易,但天下豈有這等便宜事?我碧石島有一十七種奇刑,待會一件件在你們這些鬼丫頭身上試個明白。聽說黑風洞、伏鯊島的奇刑怪罰,比我碧石島還厲害得多,也不妨讓衆兄弟開開眼界。”
許多人轟然叫好,更有人道:“大夥兒儘可比劃比劃,且看哪一洞、哪一島的刑罰最先奏效。”
從聲音中聽來,廳內不下數百人之多。加上大廳中的回聲,嘈雜噪耳。
東方不敗想找個門縫向內窺望,但這座大廳全是以巨石砌成。竟沒半點縫隙。
她一轉念間,立時運起輕功,飛身上躍,便即來到大廳頂部。
找到一處通風口,當即屏氣凝神湊了過去,窺視廳中動靜。
只見大廳中桌上、椅上都坐滿了人,一大半人沒座位。便席地而坐,另有一些人走來走去,隨口談笑。
廳中地下坐着二十來個黃衫女子。顯是給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其中一大半都是身上血漬淋漓,受傷不輕。自是鈞天部諸女了。
烏老大坐在西首一張太師椅上。臉色憔悴,但剽悍乖戾之氣仍從眼神中流露出來。
一個身形魁梧的黑漢手握皮鞭,站在鈞天部諸女身旁,不住喝罵,威逼她們吐露童姥藏寶的所在,那自是雲島主了。
諸女只倔強反罵,絕不透露半點風聲。
烏老大勸她們說:“你們這些丫頭真是死心眼兒,我跟你們說。我們攻打靈鷲宮這麼長時間,童姥她若是還在世的話。焉能不趕回來救援,替你們解圍?依我看啊,她前些日子因爲病重外出採藥,沒等到治病的藥練好,就病入膏肓,不治身亡了,現在屍首多半都喂野狗去了,你們又何必爲一個死人盡忠?你們趁早降服,我們決不難爲降卒。”
一箇中年黃衫女子尖聲叫道:“胡說八道!尊主武功蓋世,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染病身亡?你們妄想奪取破解‘生死符’的寶訣,趁早別做這清秋大夢。別說尊主必定安然無恙,轉眼就會上峰,懲治你們這些叛徒,就算她老人家仙去了,你們‘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內,個個要哀號呻吟,受盡苦楚而死。”
烏老大冷冷地道:“好,你們不信,我們衆家兄弟卻是深信不疑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一衆洞主、島主大聲附和,都道:“信,信,賊婆子已死,這可千真萬確,妙之極矣!”
有人接口說:“喜聞樂見,大快人心,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有人道:“烏老大,待我們取得解藥,該當大宴三天,以示慶賀。”
東方不敗在屋頂上聽了,暗罵一聲:“烏老大啊烏老大,你什麼強盜邏輯?你方纔所言不等於說‘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麼?當真該打!”
在一片歡騰聲中,忽地一個憂慮的聲音響起:“賊婆子既死,咱們身上的生死符,倘若世上無人能解……”
突然之間,人叢變得安靜了些。
雲島主呆了半晌,猛地出手抓起一名黃衫女子,喝道:“這裡廳上之人,大半都中了老賊婆的生死符,反正童姥已死,你將她秘藏之處說出來,治好衆人,大家感激不盡,決不再難爲你們。”
那女子搖頭道:“不是我不肯說,實在……實在是誰也不知。尊主行事,隱秘之極,不會讓我們奴婢見到的。”
一旁的慕容復聞言,心中登時涼了半截。
他隨衆人上山,原想助他們一臂之力,樹恩示惠,將這些草澤異人收爲己用。
此刻見童姥雖死,她種在各人身上的生死符卻無法破解,看來這“生死符”乃是一種劇毒,非武功所能爲力,倘若一個個毒發斃命,自己一番圖謀便成一場春夢了。
他和鄧百川、公冶乾相對搖了搖頭,均感無法可施。
雲島主雖知那黃衫女子所說多半屬實,但一想到生死符發作的慘狀,心中不由得升起莫名的驚恐,轉而化爲怨憤之情,急怒之下,喝道:“好!先打死你這臭丫頭再說!”
提起長鞭,啪的一揮,猛力向那女子打去,這一鞭力道沉猛,眼見那女子要給打得頭碎腦裂。
“大膽小賊,竟敢殺傷我天山童姥的手下,不想活了嗎?”忽然間大廳裡迴盪起了天山童姥那威嚴有楞的聲音。
“哐當”的一聲,雲島主手中的鐵鞭倏地落地,而後左右滾了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原來“天山童姥”四字,便如一記炸雷般劃過雲島主的腦際,嚇得他手上那麼一哆嗦,以至於兵刃脫出掌控。
而後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寂,這個大廳霎時間鴉雀無聲,徹底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島主、洞主們無不在童姥手下吃過大苦,一聽童姥的聲音響起,立時便想到是她到了,如何不嚇得魂飛魄散?
過了好長一陣子,衆人才回過神來,一齊四下張望,大廳中唰唰、嚓嚓、垮喇、嗆啷諸般拔兵刃之聲響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時向後退縮。
慕容復反而起身向前走了兩步,要瞧瞧這童姥到底是什麼模樣。
他身邊的王語嫣趕緊上前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多加小心。
衆人目光往周遭環顧,但過了好半晌,都沒發現天山童姥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