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恆遠大廈門口後,趙勝楠一眼就看到了陸一民的車。
軍綠色的路虎攬勝,巔峰創世加長版,既低調又粗獷。
她停下來,調整了一下步伐和呼吸,故作鎮定地朝陸一民走去。
不能讓他看出她的興奮,她在心裡暗示自己: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聚會。
陸一民已經看見她了,他下車,高大的身體從車頭繞過,走到她面前,仍然不苟言笑,但語氣明顯比在局裡要緩和得多:“剛下班?”
趙勝楠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其實她並沒有留劉海,一張小臉有沒有劉海都很好看,正因爲是這張小臉,使她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大彪他們都以爲她頂多18歲。
“恩,剛有些事耽擱了,對不起陸警官,讓您久等了,”她依然是下屬對上司的語氣。
“沒關係,我才也是剛到,”他替她打開副駕駛室的車門,“上車吧。”
她坐了上去,正要系安全帶,卻感到一陣溫熱的氣息襲來,她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陸一民已經替她把安全帶繫上了。
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她的臉都紅了,“謝……”
謝字還沒有說出口,陸一民已經把這邊的車門關上了,他繞過車頭再回到駕駛室,繫好安全帶後,他問:“想吃什麼?”
“隨便吧,我不挑食,吃什麼都可以的,”趙勝楠笑着說。
“對海鮮過敏嗎?”
“不過敏,可以吃的。”
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好,去吃海鮮粥。”
那家海鮮粥在西區,平時車程都要半小時,而現在路上又有些堵,車子走走停停,開了二十來分鐘了卻還是在市區裡。
陸一民平時就少話,現在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
趙勝楠偷偷看了陸一民一眼,由於是休假期,他沒有穿警服,只穿着一件白襯衣,簡單、乾淨,又很有味道。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他有濃密的眉毛,筆挺的鼻子,嘴脣稍微有一些厚,奶奶說過,上脣主情,下脣主欲,像陸一民這樣的長相應該是多情的。可由於職業的原因,他總是一副冷酷的樣子。
他開車的時候極爲專注,雙眼緊盯前方,那種剛毅的味道總是無處不在,就像……
趙勝楠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
這輛車坐着很舒服,加上陸一民開車的技術非常好,雖然一路走走停停,但坐在裡面的趙勝楠卻沒有多大的感覺,加上這兩天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同樣有一個剛正不阿的男人把她抱在腿上,親她的額頭,又捏捏她的臉頰:“楠楠,長大後想幹什麼?”
她說:“像你一樣,當警察!”
夢裡那個聲音既粗狂又慈愛:“那楠楠就要努力了,不但要努力鍛鍊身體,還要努力學習,朝着這個目標一步步前進,總能實現的。”
“好,楠楠一定會努力的!”
“……”
醒來的時候,趙勝楠發現自己臉上冰冰的,一摸,全是淚水。
而旁邊的陸一民正在看着她。
有一瞬間,趙勝楠忽然覺得陸一民的眼神很溫柔,可再定睛一看,沒有,他依然是一副執行公務的樣子,嚴肅而剛毅。
再看看周圍,原來車子旁邊就是四季海鮮餐廳了。
“到了?”她迷迷糊糊地問。
“到了,”很簡潔的回答。
她連忙擦了擦眼睛,又解下安全帶:“哎呀,陸警官您怎麼不叫醒我呀?瞧我睡了多久了,一個小時了。”
“沒事,”陸一民說完就熄了發動機,隨後繞過車頭替她開車門:“進去吧,位置已經訂好了。”
趙勝楠揉了揉臉,她心想陸一民是不是生氣了。
都怪自己,好端端的竟睡着了。
……
……
坐下之後沒多久,一大鍋海鮮粥就上來了。
陸一民謝絕了服務員的幫忙,他自己拿起勺子裝了一碗,先推到趙勝楠面前。
“謝謝陸警官,對了,您今晚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趙勝楠問。
肯定是有事,不然無緣無故的爲什麼請她吃宵夜呢。
陸一民拿着勺子的手頓了頓,但下一秒,他對她微微地笑了笑:“沒事不能找你?”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有點……突然,”她有點不好意思。
以前在局裡上班的時候,陸警官多酷啊,從來不跟下屬們打成一片的,就連局裡搞趴體,一堆人玩瘋了,他也是一個人默默地喝酒吃飯。
陸一民恢復了嚴肅:“今晚約你來有兩個目的,首先是向你道歉,你是我的下屬,可你出事的時候我去了泰國,沒能第一時間瞭解到事情的原委,導致你被開除。其次,還是致歉,替我表妹致歉……”
原來是道歉的,趙勝楠終於知道了他約她出來的目的,心裡隱隱有些失望。
但她還是強行讓自己笑起來:“陸警官,第一個道歉,我不接受也不能接受,因爲這本來就與你無關,無論當時你在不在,這個錯誤都是我引起的,是我咎由自取。第二個道歉我也不接受,因爲是你表妹冤枉我不是你冤的,你又不是她的監護人,爲什麼要由你來道歉呢”
陸一民淡淡一笑,“我表妹表面上看起來囂張跋扈,其實上那都是表面上的故作堅強,她年幼喪母,她爸對她又嚴厲。”
難得陸警官頭一回跟她說這麼多話,竟都是爲了別人。
趙勝楠苦笑了一下,不說什麼,低頭喝粥。
陸一民看着趙勝楠的表情漸漸黯淡下去,就像一朵本來嬌豔的花朵,現在卻漸漸蔫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把她約出來了,也面對面坐着了,苦思冥想地找話題,卻不小心說錯了話。
本來想問一句“你是不是不開心了”,但脫口而出的,卻是:“最近工作怎麼樣?”
趙勝楠擡頭,衝他笑了笑:“還好,就是有點累。”
他淺淺地笑笑,見她已經把一碗粥吃完了,便站起來替她盛第二碗。
趙勝楠見狀,連忙說:“陸警官,我自己來。”
“我幫你吧。”
“不用,怎麼好意思讓你幫忙。”
兩人都想拿勺子,然而勺子一偏,上面的粥水濺在了陸一民白色的襯衣上,衣角頓時起了幾串黃色的印子。
趙勝楠見狀,趕緊抽了幾張紙巾低頭替他擦,眉頭也皺了皺,“唉呀,都髒了。”
……
馬路上,一輛加長林肯停在外面,車窗裡的人擡頭看着餐廳裡面。
窗邊,一個穿着保安服的女子正俯着身子替那個白衣男子擦衣服。
從車裡的角度往上看,那兩人的姿勢說不出的曖昧。
車裡的人眉頭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