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水玻璃,一觸即碎,裂開的傷痕無可挽回。
——脆弱
一首樂曲結束,整個大禮堂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國王拂鬚笑道:“風王子,經過了一天的相處,再加上今晚的共舞,你覺得我這個女兒如何?”
風王子恭敬第鞠了一躬道:“自然是賢良淑德,無可挑剔,如果我能將她帶回瑞英國,當是吾國無上的榮耀。”
龔嘉扮演的貴族上前道:“國王陛下,風王子和大公主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風王子多才多德,治國有道,大公主溫柔典雅,世上難尋比之更賢淑的女子,而且二人皆是美麗而漂亮,俊朗而帥氣,真是佳偶天成,堪稱絕配啊!”
王后亦是笑道:“嘉伯爵說得好,佳偶天成,佳偶天成啊!”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再矯情了,風王子隨時隨刻可將大公主迎娶回瑞英國。”國王撫掌大笑。
風王子聞言大喜,當即道:“如此甚好,我明日便傳信回國,令我父皇備上迎親馬車和護衛軍隊。”
“好!來,音樂奏起,讓我們的風王子和大公主共舞!”國王笑道。
音樂再次響起,夢幻般的舞蹈再次從風王子和大公主的身上旋了出來,那樣的美麗曼妙。就這樣,帷幕再次闔上了。
當帷幕再次張開的時候,舞臺上已經空無一人,唯有剛纔的夢幻般的音樂依舊在響着。
小公主跌跌撞撞地跑上了舞臺,她捂着心窩,帶着哭腔的聲音,悲慼地念道:
我靈魂陰鬱——快調好琴絃,
趁我還承受得住聆聽樂曲;
用溫柔的手指向我的耳邊
彈出喁喁細述的低語。
只要這顆心還有所希圖,
音樂會再度把它誘導;
只要這雙眼還藏着淚珠,
會流出,不再把腦髓煎熬。
讓琴曲的旋律深沉而激越,
歡快的調門請暫且躲開;
樂師呵,讓我哭泣吧,否則,
沉重的心呵,會爆成碎塊!
它原是悲哀所哺育,後來
長期在失眠中煎熬受痛楚,
命運給了它最壞的安排,
碎裂,——要麼,被歌聲收伏。
——《我靈魂陰鬱》
“爲什麼會這樣……昨天的他,是那樣明媚,爲何此刻如此絕情……”小公主滿臉淚痕地跌坐在地上,“哎,不知是誰,舉起厚重的錘,敲擊着我的腦髓,痛苦到心碎。”
雲侍衛走上舞臺,敲着空氣,如同敲着門:“小公主,你沒事吧?”
“你走開,不要來煩我!”小公主對着門外吼道,臉上滿是悽苦。
“……”雲侍衛焦急地在原地走了幾圈,道:“小公主,他是一個負心漢,不值得你爲他那樣傷心,而且你們才見過一次面,就當是一場夢吧。”
“夢……呵,就算是夢,醒了也是會痛苦的呀!”小公主看着自己的手,低低道,“雲侍衛,你說,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明明知道他即將要娶的是姐姐,爲何在昨天還要隱瞞身份,奪走我的心。他擾亂了我的心,擾亂了我的夢,當我以爲我們不會再有見面機會的時候,他卻以姐夫的身份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上帝,你爲何這般殘忍!”
“小公主,這不關上帝的事呀,是風王子的錯!在知道自己要娶大公主的情況下,還拈花惹草,誘惑小公主,罪該萬死!”雲侍衛拔出劍道,“如果小公主答應,我現在就去取了他的小命,然後自刎!”
“你瘋了!”小公主急忙站了起來,抹了抹淚,跑到雲侍衛那邊,拉開了房門,氣道,“進來!”
雲侍衛這才把劍插回劍鞘,道:“怎麼,小公主想開了?”
“你再這樣,我就從此不理你了!”小公主向前走了幾步,背對着雲侍衛。
雲侍衛疑惑道:“那你如何不讓我殺了他?任何人傷了公主的心,我都不能輕饒他!憑藉騎士道的精神宗旨,我誓死效忠小公主,只要小公主一聲令下,我無所畏懼。”
小公主破涕爲笑,打了一拳雲侍衛的護胄,發出“哐”的聲音。
她笑罵道:“自從父皇將你賞賜給我,監督我的一舉一動,生怕我跑出城堡,我就知道你對我忠心耿耿,但是也不是這樣做的呀,我不願意你去殺了風王子。”她的語氣又低沉了下去,“雖然他傷了我的心,但是他卻遵守了兩國的諾言,來迎娶姐姐了。如果你殺了他,不僅會讓姐姐成爲了未過門的寡婦,而且還會引發兩國的戰爭,到時候生靈塗炭,平民難以安居樂業,實非我願。”
“既然公主都能想得到這個層面上,又爲何如此傷心?”
“傷心,我傷心的是他爲什麼要來招惹我,爲什麼要用三絃琴給我唱那樣的詩。”小公主悲慼道,“你知道嗎?本來我知道我的身份,婚姻是父皇作主的,我也沒有想到我偷偷溜出城堡會遇到那樣明媚如嬌嬈晨光的他,他是那樣的彬彬有禮,我所有的防備都在他的笑容下不堪一擊,土崩瓦解……”
“當他爲我吟唱那樣情意綿綿的詩,我覺得我是這個世上最快樂、幸福的人。當他爲我吟唱那首訣別詩,我又覺得我們是這個世上最寂寞、孤獨的人。也許,這就是心意相通,一見鍾情吧,可是我們註定沒有任何的交集,所以那晚,在月光下,我們彼此分別。如果,我們不會再次相遇,我也許不會如此傷懷,只會將他放在美好的記憶裡。可是,我們再次相遇了,我從來就沒有真正也無從明白過他的心,他是真的喜歡過我嗎?記憶,好像不那麼美好了呢……”
“依我說,你那天就不應該偷偷溜出去玩,也就不會遇到他了。”雲侍衛道。
小公主搖了搖頭道:“這是命。”
雲侍衛面向舞臺,無不惋惜地念道:
女人像玻璃,世上惟她最易碎。
有人像蠢驢,竟想着她脆不脆。
魯莽的人更愚蠢,竟拿她們做試驗。
輕而易舉,兩者皆碎,
想小心護她,無可挽回。
碎了的,誰能復原?
多情的人們啊,還是聽我的勸吧:
易碎的,可得小心加倍。
因爲哪裡有女人達那厄,
哪裡就有朱庇特的金雨。
小公主氣道:“你這是要將我監禁!”
雲侍衛嘆息道:“是小公主即將監禁自己。”
小公主握緊了拳頭,面向觀衆鬱郁道:“我爲這份初戀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心裡將會痛苦很久很久。我的心還沒有地方可以住,他卻已找到了歸屬。不,我的心已經住在了他的身上,再也要不回來了。”說着,小公主再次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趴在地上,一聲不吭。
“小公主?小公主?”雲侍衛單膝跪在地上,將昏厥的小公主抱在懷中。
唰——
帷幕再次關上了。臺下頓時一片譁然。
“嚇尿了,他們這些人,這麼長的臺詞是怎麼背下來的啊?”
“人家是年段前十的腦子,哪是我們能比的?”
“小公主好可憐啊!風王子真可惡!明知道他要娶的是大公主,還對小公主唱詩示愛!這種男人真可惡啊!這跟一夜情有什麼差別啊?”
“別玷污了小公主的貞潔!”
唰——
帷幕向兩旁退去,漸漸露出了舞臺。一個用紙粘制的陽臺出現在舞臺上,而小公主幽幽地站在那裡,目光迷離飄忽,看着禮堂的後方。
舞臺的左邊,雲侍衛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小公主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面好多天了,除了吃飯以外,都不與人接觸,這遲早得悶出病來呀!”
禮堂的燈又暗了,舞臺的右邊,風王子和大公主在光束下,手挽手走了出來,兩人無聲地說這話,只是臉上的笑容說明他們正洋溢着幸福。
光束下的小公主看到二人出現,身體一震,目光緊緊地盯着他們。
大公主無意地向上一看,對身邊的風王子道:“樓上的那位,是我的妹妹,天空?馮?亨利。”然後她又對着小公主笑道:“二妹,你的病好了嗎?自從那次你溜出城堡後回來,就聲稱染了病,御醫都看不好,哎,你要是好了,就快下來,姐姐很快就要到瑞英國去了,你再這麼病下去,我們可連最後相處的時間都沒有了。”
風王子眼神莫名閃爍,但也笑道:“您好,初次見面,我是風?德?克林頓。”
“……”小公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後退了一步,一滴淚滑下了臉頰,然後悽絕地撤出了舞臺。
大公主搖了搖頭,對風王子道:“我這個妹妹,生性調皮愛玩,這一病下來估計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呵呵,理解。”風王子不在意地笑了笑。
二人走出了舞臺,小公主重新走上了假陽臺,雲侍衛從舞臺的右邊走了出來,左手按着重劍,靜靜地佇立着,看着小公主。
背後的投影不斷地變換着顏色,時而白天,時而黑夜,最終定格在了大雪紛飛的冬季。
小公主臉色慘白,喃喃道:“那一天遇見你,是上帝給我的驚喜。但是白茫茫的,天藍了,雲散了,風停了,你也走了,我的心……也不在了……”她軟軟地癱倒在了陽臺上。
“轟——”音響裡驚雷突起,伴隨着音樂悲愴淒涼。
雲侍衛大驚失色,叫道:“小公主?小公主!”
見小公主沒有迴應,他從舞臺右邊撤出,又從舞臺的左邊跑了出來,然後凌空一踹,音響傳來重重的踹門聲,門被踹開了。
雲侍衛迅速跑到小公主的身邊,跪倒在地上,扶起了小公主:“小公主?公主?公主——”
“啊——”雲侍衛仰天長嘯。
帷幕毫無預警地闔上了,當帷幕再次拉開的時候,小公主躺在了一張花牀上。
音響傳來花園裡特有的音樂,鳥鳴風拂花草的聲音。
“你說,你討厭的城堡的肅穆,喜歡外面的自由……”
雲侍衛跪在花牀前,一動不動。
投影迅速轉換着季節。
嚴安娜的聲音成爲旁白:“米亞蘭國和瑞英國從此停止了戰爭,風王子也登上了王位,與大公主相敬如賓,成爲一段佳話。而云侍衛帶着憂鬱而死的小公主逃出了城堡,併爲小公主建了花園,將她葬在園中。雲侍衛則跪在墳前,無數個日日夜夜,他幻化成了一座雕像,與日月、滿園的花草一起,守護着小公主。”
帷幕合,全劇終。
雷鳴般的掌聲在禮堂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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