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張天九被這一拳砸中，因爲背靠着牆壁的緣故，已經退無可退，剛站直的身體頓時又彎成了蝦米。
軒轅明收回拳頭，默默站立，一言不發。
張天九擡起頭來，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怎麼感覺這一拳看起來勢大力沉，打在身上卻並沒有多少殺傷力，難道是老傢伙怕一拳打死自己，有意手下留情了？
看着滿臉不解的張天九，軒轅明笑而不語。
半秒鐘之後。
張九爺臉上的疑惑之色，剎那間化作無比痛苦的表情，口鼻眼耳一齊溢出鮮血，直接“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全身猶如篩糠似的劇烈顫抖起來。
此時此刻，張天九體內的氣機，被這一拳徹底絞碎，如同失控的龍捲風一般，在各條經脈之中四處亂闖，卻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哪怕是隔着一層厚厚的衣服，依舊能夠清晰見到，張天九皮膚上高高隆起的一條條怪異線條，不斷遊走，那是氣機即將撐爆經脈的症狀。
這種痛苦，遠比任何刀割斧砍還要劇烈一百倍，就算是張天九堅定如磐石般的意志，也忍不住要發出哀嚎，不過聲音到了喉嚨附近，卻被他死死咬住嘴脣封堵，不肯泄露出一絲一毫。
軒轅明看着滿地打滾的張天九，臉上沒有半點憐憫之色，反而冷笑道：“老夫這一拳如何，所謂一鼓作氣，就是要讓中拳之的人體內氣機，如同聽到首通戰鼓的士兵，亢奮不已，一心只想着衝殺出去，直至將你身每一條經脈都撐爆爲止。”
老人的話語，張天九雖然還能依稀聽到，但腦子卻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短短半分鐘之內，他原本微胖的身體，居然不可思議地漲大了好幾倍，如同一個被吹脹的人皮氣球，下一刻隨時都有可能爆開，炸成漫天血雨。
身上作戰服，也早就被撐破成了一根根布條，布條之下，能夠清晰看到無數個比拳頭還大的鼓包，在皮膚內到處遊走，彷彿正在尋求突破口。
終於……
“膨！”
一聲爆響。
其中一枚鼓包終於衝破了皮膚的阻礙，轟然炸開。
一陣異常腥臭的血氣，頓時在整個修煉室內瀰漫開來，令人聞之慾嘔，不過軒轅明始終神色如常，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至於張天九本人，正承受着這種非人的折磨，哪有多餘的精力去在乎這些微不足道的血腥臭味。
“嘭嘭……”之聲，接二連三響起。
每一枚鼓包炸開，都伴隨着一陣腥風血雨。
等到那上百聲爆炸聲結束之後，張天九氣球般的身體，終於恢復了原狀，但全身的皮膚早就徹底潰爛翻轉，就好像剛被剝了皮的動物，肌肉纖維組織全部暴露在外，極個別地方甚至已經露出森森白骨。
整個修煉室的地面上，全都被一層厚厚的血咖所覆蓋，望之觸目驚心，如同屠宰場一般。
張天九整個心神早已變得一片混沌，眼看着就要陷入昏迷之中。
這是人在極度痛苦情況之下，大腦所產生的保護作用，通過昏迷來暫時逃避身體的痛苦，免得精神崩潰。
然而這個時候，軒轅明卻突然屈指一彈，一道勁風直接射入張天九額頭之中，老人嗤笑道：“想暈？哪有這麼容易，接下來還有兩拳，你必須在絕對清醒的狀態下，完完整整體驗一番。”
一道無形的勁氣入體，張天九原本即將陷入昏迷的大腦，在這股強烈的外力刺激作用下，頓時變得無比清明，而且對外界的感覺比之前還要敏銳數倍。
可是這樣一來，等於身體上的痛苦也在加倍增強。
“我艹……你大爺！”
“有種你現在就弄死我，狗日的……”
夾着着痛苦的怒罵聲，從張天九喉嚨裡發出來，可是聽起來卻猶如野獸在嘶吼。
軒轅明對這些辱罵聲充耳不聞，緩緩走到張天九身前，笑道：“還能開口說話，看來狀態還不錯嘛，接下來是第二拳，慢慢體驗吧！”
老人凌空一揮手，張天九血淋淋的身體便從地面上懸浮而起，毫無抵抗之力站在他面前，好似砧板上的魚肉。
“第二式，再而衰！”
老人雙目圓睜，右拳緊握，身體內氣機沿着一條古怪路線流轉一週之後，最終抵達拳頭，直接錘在張天九腹部。
張天九全身陡然之間變得無比僵硬，整個人好像一尊冰雕般，直挺挺砸在了地面上。
這一次，他沒有再如之前那樣，痛得滿地打滾哀嚎，反而異常平靜，甚至連手指頭都不曾動彈過一下，彷彿是中了魔法，被石化了一般。
只有軒轅明心裡才知道，張天九體內五臟六腑，此刻正在接受着何等殘酷可怕的考驗和折磨。
這一拳，讓他全身所有器官的細胞活性，在短短數秒之內徹底衰敗，等於變成了一個將死之人，只差沒有嚥下最後那一口氣而已。
生老病死，原本是自然規則無可避免，哪怕境界再高的基因戰士，也只能將這一過程極可能延長，卻無法永久保持不變。
三百多年後，張天九曾經被看作是最有希望打破肉身桎梏，踏入永生境界之人，然而希望終究還是沒能變成事實。
除非科技文明的生物基因工程再繼續發展幾百年，破解人體的終極密碼，或許能夠實現這一目標。
只可惜，最後那破釜沉舟一戰，張天九離奇穿越，原來的時空徹底不復存在，一切都得從頭再來。
而此時此刻，卻是張天九無論在穿越前，亦或穿越之後，最爲接近死亡的一次。
全身的臟器瞬間由鼎盛變爲衰敗，原本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過程，被強行壓縮到幾秒鐘之內，身體和大腦所受到的那股強烈衝擊，根本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換做任何一個稍微意志不夠堅定之人，恐怕早就變成神經失常的瘋子了。
軒轅明看着奄奄一息，全身運動機能完全喪失，只剩下眼珠還在艱難轉動的張天九，自言自語道：“嗯，好像還剩一口氣，既然如此，索性就把第三拳也出了吧。”
憑藉着超強的身體素質以及頑強意志，剛經歷了一次頻死體驗，張天九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喘息的機會，聽到軒轅明的話之後，實在是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極其艱難地舉起血淋淋的手臂，朝着老人豎起一根中指。
“有骨氣，老夫很欣賞你！”
軒轅明不惱不怒，反而地笑眯眯點了點頭，原本在他預料中，張天九應該能捱到第二拳，就會挺不住需要藉助靈藥池來吊命，沒想到這光頭小子還算爭氣，硬是沒有開口求饒。
“老夫這戰鼓第三式，叫做三而竭，至於到底有何奇妙之處，就不多做介紹，由你自行來體會好了。”
軒轅明一腳踏出，擡手、轉臂、出拳一氣呵成。
不帶半點菸火氣息的拳頭，居高臨下落在張天九身上。
這一拳落下，張天九腦海中轟然一聲，身體再度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轉變。
一股霸道無比的氣息瘋狂涌入，如同七月烈陽一般炙熱，將他全身的血液都瞬間變得沸騰起來。
然而這還不算結束。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股拳勁的熱度越來越高，到最後已經變得比燒紅的炭火還要恐怖，流經之處，身體中的水分和血液，都被這股炙熱溫度蒸發殆盡。
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張天九那具被剝了皮，鮮血淋漓的身體，就被吸得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頭，如同存放了幾百年的乾屍。
張天九雙目圓睜，已經連都一絲聲音都沒法發出，唯獨乾癟的身體不斷抽搐着，遠遠看去，像極了一條被人撈出水面的魚，在無助拍打着地面，等待死亡來臨。
軒轅明低下頭，凝神看去，在他目光之下，張天九身體從內到外被一覽無遺，纖毫畢現。
老人笑着點點頭道：“嗯，經過老夫這三拳的調理，你這具身體中的殘餘雜質略有祛除，再堅持一段時日，第一步就算大功告成了。”
話音落下，老人大手一揮。
張天九便“噗通”一聲被甩入了靈藥池之中。
這一池藥水，在軒轅明的精心調配之下，其作用絕非白骨生肌所能比擬，哪怕是個死人丟進去，很快也能活蹦亂跳站起來。
老人收回了那股強行維持他神智清醒的力量，張天九在身體侵入藥池中之前，就已經徹底昏死過去，氣息無比微弱，猶如呼嘯寒風中的一粒螢火，隨時都有被吹熄的可能，可以說離死就差半步之遙。
然而在他剛被丟進藥池的那一瞬間，紊亂微弱的氣息便立刻趨於平穩，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重新生長出來，光潔如新，熒光流轉。
軒轅明收回目光，一言不發走到另外一邊角落，盤膝坐下，開始閉目凝思。
當張天九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感覺到身體好像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充滿了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