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又一柄法相飛劍碎裂。
李天奕如遭雷擊，身體猛然一顫，嘴角溢出鮮血。
但下一刻，他強行壓住體內紊亂的靈力，悍然往前踏出一大步，對着楚中天一掌拍下。
“你想要本座死，你也得一起陪葬！”
李天奕面目猙獰，這一掌拍出幾乎是全力一擊，手掌邊緣的虛空紛紛坍塌，威勢滔天。
即便他本命飛劍已經被廢，天劍十二峰法相也被葬劍臺之力吞噬去了十之八九，導致境界大跌，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普通聖人面對這一掌之威，也得退避三舍，更別說此刻的楚中天，他自爆法相之後就等同於半個廢人，絕對無法抵抗這樣的一擊。
但幾乎就是李天奕出手的瞬間，白澤城天合盟總部，大殿深處同時涌出兩股強悍無比的力量。
兩隻靈力凝成的手掌，穿透屋頂轟然而上，而且力量之強，勝過此刻的李天奕十倍不止。
張天九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天合盟那兩位聖人供奉出手了。
這兩個老傢伙，其他本事沒有，對搶人頭的機會掌握還真是一流，如今李天奕眼看着成了強弩之末，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時機。
李天奕心中悚然一驚，身體僵在半空似乎想要轉身避開，卻已經根本來不及，眼看就要被擊斃在這兩掌之下。
然而下一刻，異變突生！
李天奕突然收回拍向楚中天的右掌，反過來狠狠一掌打在自己胸口。
轟然一聲，他的身形頓時被震得倒飛出去，遠離了那兩個天合盟供奉掌風的攻擊範圍。
於此同時，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強大氣息，從李天奕體內毫無徵兆地爆發出來，就連絕靈大陣也在這股威壓之下，開始變得扭曲，似乎無法壓制住這股力量，即將四分五裂。
魏無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面色大變，脫口驚呼道：“不好，他要自……”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虛空之間突然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
李天奕的身體，在衆人驚懼的目光中，轟然炸開。
九天之上的雲海劇烈翻滾，靈力如同海水一般沸騰起來。
沒人會想到，李天奕居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了自爆肉身！
一位大聖自爆，其破壞力可想而知，方圓萬里之地都會淪爲一片死寂，寸草不留。
李天奕雖然此刻境界跌落至初階聖人，但自爆肉身的威力依舊強大得令人無法想象。
楚中天犧牲修爲佈下的絕靈大陣，在這股恐怖力量的衝擊之下，只支撐了幾息功夫，就轟然破碎，外界的靈力洶涌而入。
與此同時，一道和李天奕一模一樣的元神虛影，正從破碎的肉身之中快速遁出，化作一道殘影頭也不回地直衝九天，想要逃離白澤城。
在最後生死關頭，李天奕終於做出了抉擇，不惜自爆肉身毀掉楚中天的絕靈陣，也要讓元神逃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個道理誰都都懂，但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是少之又少。
一錯再錯之後，李天奕最終醒悟過來，若是再捨不得這具肉身，恐怕今天就要在白澤城身死道消，再也沒有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
剛纔他攻向楚中天那一掌，完全就是虛晃一招而已，目的就是引那兩名藏在暗處的天合盟供奉出手救援，好讓他們來不及反應，攔截自己元神逃跑。
哪怕是站在敵對立場，張天九對於李天奕這份果斷和狠辣，也不禁在心裡暗暗豎起大拇指讚歎一聲。
此人雖然在之前和楚中天的交鋒之中，因爲輕敵大意，被楚中天一路牽着鼻子走，法相和本命飛劍相繼被毀，眼看着就要走上絕路，沒想到在最後關頭還是能翻盤。
自爆肉身，讓元神逃脫，無疑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只要能夠逃過今日這一劫，回到宗門內，以天劍宗的底蘊和實力，想要找到一具合適的新軀體奪舍，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哪怕實力大損，只要保住了性命，就未必沒有重回巔峰之日。
既然連楚中天都能從一堆爛泥重新站起來，他李天奕又爲何做不到。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李天奕自爆的時候，顯然早已經做好了周全的考慮，身體藉助自己反手那一掌之力，被推到了百里之外，不僅是楚中天沒有反應過來，連那兩名聖人供奉也慢了一步，眼看着就要被他元神逃出昇天。
虛空一陣波動之後，一條黑色空間通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李天奕元神逃遁的前方，不知通向何處。
原來早在肉身自爆的瞬間，李天奕就已經捏碎了握在手中的空間符。
“他大爺的！不會這樣都能被他逃走了吧？”
張天九心中大急，一旦被李天奕的元神進入空間通道，那就任誰都再也無能爲力了，他恨不得自己一躍而上，將那道元神一把從半空拽下來。
可惜早在兩人動手之前，楚中天就施展鏡花水月的神通，將白澤城隔絕在另外的空間，張天九和魏無崖就算想幫忙也無法做到，只能互相干瞪眼。
眼看空間入口就在眼前，哪怕是那兩個天合盟聖人供奉也已來不及出手阻攔，李天奕元神露出劫後餘生的驚喜之色，回頭遙遙看着楚中天，咬牙切齒道：“楚師弟，今日你殺不死我，用不了多久，本座必將帶領天劍宗弟子，將整座白澤城夷爲平……”
“唰！”
一道凌厲的劍光，從空間通道附近的虛空中突然生出，一閃而過。
李天奕元神的頭顱，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後一個地字，就被這道劍光從側面貫穿，消散在天地之間。
劍光一閃，化作一道白芒，回到楚中天手中。
望着李天奕元神消散的地方，楚中天臉上無悲無喜，喃喃道：“一別三千年，看來師兄你已經忘了，我也是一名劍修……”
本命飛劍，是劍修最爲依仗的殺手鐗，只是從一開始，楚中天從未表現出任何與劍道相關的戰力，以至於讓所有人都忘記了，他曾經的身份。
這裡面，自然也包括李天奕。
楚中天這把本命飛劍，就如同隱藏在暗處的刺客，出現在最致命的時間和地點，一擊而中。
張天九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人生的大起大落，還真他孃的刺激啊……
今日這場兩位大聖之間的廝殺，讓他徹底大開眼界，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驚心動魄。
想要徹底殺死一名大聖，在修真世界是件極爲不易之事，除非以更高的實力境界的碾壓。
若是在戰鬥力相當的情況之下，至少需要三到五個與其實力接近的修士，進行圍攻才能做到，但如果把敵人換成李天奕的話，難度卻又要成倍增加。
此人除了修爲高絕之外，手中那枚極其罕見的空間符，基本屬於逆天的保命之物，普通的圍攻對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要他不想糾纏下去，隨時隨地都能逃離戰圈。
但楚中天憑藉着算無遺漏的謀劃，步步爲營，硬是把李天奕逼上了絕路。
無論是破而後立的法相重塑，還是之後自廢修爲佈下絕靈陣，以及用數千年時光搭建而成的葬劍塔，處處都充滿着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奇。
最後那本命飛劍的出現，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卻是真正的神來之筆。
如此算來，李天奕自爆肉身換取元神逃離的計劃，也早在楚中天預料之中。
在拍賣會上，見識過宇文烈的老辣之後，張天九自認爲已經看透這些老狐狸的心思，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和楚中天的謀略相比，宇文烈那點小聰明，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連大聖都被坑死，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做到的。
哪怕目前是站在同一陣營，張天九回想起來也有些後背發涼，楚中天這樣的大聖，將來要是參與到對科技世界的征戰之中，不知道要害死多少自己人。
好在如今楚中天的境界，同樣也跌落到連大尊者都不如的地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聖強者，這也讓張天九心裡的不安情緒稍微減低了幾分。
一場大戰落幕。
楚中天臉上卻看不出太多大仇得報的喜悅之色，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擡手一揮，將一直懸在半空的那面古鏡收回。
四周的景緻，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張天九明顯能察覺到，他和楚中天之間那道無形隔膜，已經不存在了。
撤去了鏡花水月神通，楚中天剛要邁步，腳下突然一陣虛浮，只覺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剛纔一戰，幾乎耗費掉了他全部的精力和心神，再加上自爆法相帶來的反噬傷害，如今他也算是強弩之末，勉強靠一口氣撐住纔沒有倒下去。
張天九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楚中天搖搖欲墜的身形，皺眉道：“楚盟主，你還好吧？”
楚中天面帶愧疚之色，看了張天九一眼：“楚某慚愧，今日爲了報仇，連你也一起算計了。”
聽到這話，張天九微微一愣，不太明白楚中天所指的算計，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讓自己接替天合盟主這件事？
這似乎也談不上算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