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天氣很好, 微風輕撫在臉上應該是舒適的,但是,沈諾卻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是隱隱的不安。
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沈諾坐在車中, 這樣對自己說。
威天就坐在沈諾的邊上。
此時的他, 臉上沒有了往日在別墅裡面面對沈諾時的那種輕鬆與柔和,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冷硬的, 面無表情的臉。
這纔是人們所熟識的威天, G市隻手遮天的人物,他的權勢沒有膽敢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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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的風帶着一絲海洋的味道。
沈諾看見不遠處停泊着一艘遊艇,周圍站着一羣人, 黑壓壓的,在夜晚, 看不清每個人的面容, 氣氛卻是凝重的。
“天哥……”沈諾不確定地輕叫了一聲。
威天摟了摟沈諾的肩膀, 輕聲道:“沒事的,相信我!”
聲音飄散在風中, 在沈諾的耳中卻有些不太真切。
“天哥,這次的貨物都在這裡了!”
靠近一點,沈諾纔看清楚那個說話的人,他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疤,橫跨整個臉部, 讓他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猙獰。
男人指了指海灘上堆放着的一堆東西。
那些箱子是裝運貨物最常見的箱子, 但是, 裡面究竟有什麼, 數量是多少, 大概很少人才能夠知道得清楚。
威天拍了拍沈諾的肩膀,示意他在後方等着, 然後,一個人走上前。
隨着他的走動,原本在前面的兄弟們都自動地讓出一條道路。
那個人的身影高高地凸顯在人羣中,即使沈諾在後面,依然可以看清他的位置,永遠挺直的背,強勢的氣場,讓他看起來像是古代的君王,氣勢不凡,似乎可以輕而易舉的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他們在說着什麼,沈諾聽不太清楚,但是,他們好像他們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因爲,從沈諾這個角度,他看見那個刀疤男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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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其實一直在觀察着周圍,他不確定林局長是否已經收到了自己發給他的消息。
這是第一次機會,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威天對於自己的舉動早就超出了原本的預計,原本以爲他只會把他當做一個可有可無,一時興起就招來疼愛一番的衆多男寵之一。
但是,他對他太好。
這種好,沈諾仔細觀察了很久,苦惱地發現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真心,這讓沈諾的面對威天時,底氣越來越不足,沈諾知道,他心虛了。
每次威天深情地望着自己的時候,沈諾都想要下意識的避開眼神,可是,他卻又知道,自己不能。
他所面對的是一個精明又危險的男人,一絲的差錯都會引起滅頂之災,他就像是一個走在高空中的鋼絲線上,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粉身碎骨。
所以,他處處小心,可是,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他的步步爲營似乎收穫了意料不到的效果。
一場假意換來一顆真心?
沈諾知道,越接近真實,自己越難以承受!!
威天雖然有種種的污點,但是,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戰爭中,卻是那麼的無辜。
現在,他唯一希望的只是一切早點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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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圍出現第一聲槍響的時候,沈諾以爲自己看見了希望。
他看向四周。
從哪些黑暗的陰影下走出了很多人。
威天聽見槍響的時候,神情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的周圍卻立刻圍上了一圈的人,把他牢牢圍在中間,那些人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的統一——視死如歸。就好像爲了威天的安慰而犧牲自己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找人保護吉爾。”威天向身邊的一個手下吩咐道。
他的視力很好,在這個距離,他依然可以看見人羣最後的那個男人臉上並沒有驚訝,或者慌亂。
是處變不驚?……還是成竹在胸?
威天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今天做出的決定。
或許,有些時候,糊塗一點比一直清醒着要讓人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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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了!!
沈諾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他已經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還好威天離自己很遠,沈諾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正盯着自己,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咯噔了一下,轉而眼裡涌現了一些僞裝的焦急。
希望他不會發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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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那些從黑暗裡走出來的黑衣人對着岸邊的一羣人吼道。
沈諾看見交易另一方有些人謹慎地,緩緩地移動着,看樣子是要伺機逃走,不過,那些罪證都已經擺在了岸邊,威天很難狡辯不是嗎?這纔是重點。
自己的任務總算快要完成了!
沈諾在那羣人中間尋找林局的身影,找了一圈,卻沒有發現。
或許他在後方指揮着,沈諾想。
但是,沈諾卻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一時理不出頭緒。
到底是哪裡呢?
他看向威天。
那個男人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因爲背光的原因,沈諾很難看清楚他的表情,而威天卻可以把沈諾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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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天手下的人已經與那羣人幹了起來,周圍都是怒罵聲,威天的保鏢守在沈諾的身邊,保護着他的安全,使他有了那些望着威天發呆的時間。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大聲叫道,“沈警官,這裡不安全,快跟我們的弟兄們到後面去!”
沈諾眼神一凌,看向來人,身體卻沒有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諾身邊的保鏢都已經倒下了,現在他被圍在了一羣警察當中,前方是依舊激烈的戰線。
“吉爾!”他聽見有人大叫了一聲。
沈諾下意識地看去。
是威天!
他臉上的表情很焦急,手裡拿着一把英倫□□,不斷地向着周圍圍着他的那些人揮拳,他似乎極力想要朝沈諾靠近。
一邊是抓着他手的同事,一邊是這幾個月來對他關懷備至的人,這一刻,沈諾真的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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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突然又有一聲槍響響起。
接着,空氣中慢慢瀰漫開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周圍的一切都詭異般的暫停了。
那些原本激烈圍毆在一起的人也同時停下手腳,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而威天的眼神卻一下子閃現了一些暴戾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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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終於想到剛纔那裡有些不對勁了。
——除了第一聲槍響,之後,他就沒有聽到過任何的槍聲,這些人雖然各各表情猙獰,神情激憤,但是,卻都沒有真正發生過流血事件!
沈諾的心一下子似乎從萬丈高空墜落冰壇,有種刺骨的寒意。
他驚疑地看向威天。
果然!他此時的表情纔像是真正如臨大敵!
……那麼,剛纔的一切……都是假的?!!
沈諾感到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是去了溫度,他渾身都發冷。
現在,他滿腦子只是:
威天發現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個警察,知道這一切都只是一場精心佈置的真實謊言!!
他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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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第二聲槍響以後,場面才真正的混亂起來,怒罵聲,血腥味,一切的一切讓原本平靜的碼頭像是一個真正的戰場。
空氣中瀰漫着的硝煙味道圍繞在沈諾的四周,他的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無法移動。
但是,雖然沈諾像是魔怔一樣的站着一動不動,那些漫天的戰火卻都奇蹟般的避開了他所在的位置。
他看着那個暴怒的男人,聽着他不斷的喊着:“吉爾,到我這邊來。”腳下的步子卻不自覺的往後稍稍退了一步。
他無法想象在這種情形下再回到威天的身邊,自己將會承受些什麼?
當那些溫柔不在,這個在G市名聲顯赫的“黑麪閻王”將會怎麼來索要他那些欺騙的補償?
沈諾突然覺得自己很懦弱,敢於做哪些事情,卻沒有勇氣去承擔它所帶來的後果!
忽然,他的手再一次被另一個人抓住。
那個人的聲音在不斷的槍聲裡中顯得有些微弱,他似乎說了一句什麼話,沈諾轉頭看他,神情茫然,顯然是沒聽清楚。
但是,在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沈諾的眼睛卻不自覺的放大。
是李默然!!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跟我走!”默然看着沈諾神情怔忡,於是,又重複了一遍。
而沈諾,卻在這一刻下意識的看向威天。
此時,燈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沈諾終於看清楚了,那張臉上有憤怒,嫉妒和破碎的絕望與悲傷,一切複雜難辨的情緒,使那張英俊的臉黑沉沉的頗爲嚇人!
接着,他竟然看見威天突然放下了□□,並且停住了一切攻擊的動作,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暗得發亮,盯着他,快步向他這邊走來。
耳邊是持續不斷的槍聲,沈諾甚至看見有幾顆子彈幾乎是擦着他的身體過去的。
這樣的場面,他這樣做無疑是在送死!!
他在做什麼?
他瘋了嗎!!
沈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他在心底瘋狂的叫着:別過來,不要過來!!
但是,張開的嘴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似乎他的聲音被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口,有一種沉悶的壓抑。
默然抓着他的手緊了緊,沈諾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李默然看着沈諾的側面,那臉上明顯流露着焦急與慌亂。
他在擔心威天的安全?!
這樣的猜想讓李默然神情一暗,然後心底像是火山噴發一樣,充斥着晦暗不明的黑色熔岩。
緩緩伸手,手中的勃朗寧瞄準那個男人的心臟。
當槍聲清晰地響在耳邊的時候,沈諾整個人愣了一下。看到威天依舊腳步不停地朝這邊走來,沈諾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然後,他轉身用質疑的眼光看着身後的男人。
“爲什麼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