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了這隻靈貓,我便跟着師父找路下山。剛走到那棵野核桃樹下的時候,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貓叫,聽其聲音,怯怯的,滿含委屈。
我們回頭望去,卻見那隻被我一腳踢飛的黑貓此時正跟在我們身後。我懷裡的北落師門突然跳下來,向那黑貓走去。黑貓立刻迎上來,兩隻貓卿卿我我了一番,北落師門告別了黑貓,毅然回頭向我走回來。
那黑貓見狀,心有不甘的叫了幾聲,聲聲充滿悽楚之色。即便我師父這出家人見了,也忍不住一陣喟嘆。但是北落師門並沒有回頭,鑽進我懷裡,閉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黑貓見無法挽留北落師門,萬分失落的消失在山林中。師父嘆息道:“這隻黑貓倒也有些靈氣,想來是這北落師門曾爲它尋找到一些普通靈藥吃了。只不過這貓根基太淺,成不了氣候。如今看來,只會淪爲一般野貓罷了。”
世事皆有定數,強求不得,我們惋惜一番,毅然下山。回到村子裡,已經是下半夜兩點多了。我困得厲害,倒頭就睡。北落師門似乎也頗爲睏倦,睡得很沉。
夜裡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十分飢渴,四處找水找不到。忽然,天空傳來一陣陣悶雷,下起雨來。我心中高興萬分,張大了嘴去接雨水喝。悶雷一聲接一聲,結果把我給震醒了。才發現那悶雷聲原來是外面在放炮,而北落師門正在舔我的嘴脣。
我嘴上溼漉漉的,心中悚然一驚,剛纔我夢裡喝的水難道是……
我急忙從牀上翻下來跑去找水漱口。發現棉襖已經被師父連夜縫好了,雖然難看,倒也不再露棉花了。
此時快到中午了,師父不再,我洗漱好了,跑出去看,發現老太太的骨灰已經火化回來了,孝子賢孫們迎來骨灰盒,恭恭敬敬的放進棺材裡,裡面又陪葬了些壽衣等零碎,就等着時間一到就出殯。
到了這時,基本上便沒有我什麼事了。我抱着北落師門四處看熱鬧,圍觀的羣衆們見了這隻雪白的大貓,喜愛的不行,紛紛伸手想要抱抱。
北落師門對此十分反感,擡爪將襲來的手打掉。但是一旦遇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北落師門便主動向她們懷裡鑽。
我就靠了,合着這畜生也是個色中餓鬼。
下葬其實並沒有啥好說的,一隊人吹吹打打擡着棺材來到早已挖好的墓地,放下棺材埋好土,立好墓碑,就算是入土爲安了。
忙完之後,孝子便安排了一輛拖拉機將我們送了回來,末了還送了不少米糧。那時候經過十多年的改革開放,農村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了。送的都是白麪白米,還有些水果,供佛的香燭,倒也不錯。
後來,因爲這件事情,那些還在世的老人們也不敢再固執己見的要求土葬了,反而囑咐兒孫自己百年之後一定要火化,自己可不想死了還不得安生。沒想到師父經過這件事,反而促進了一直推行不利的火葬制度,我覺得zf應該給師父修一座廟,以示功德。
回到家廟裡,師父要求我時刻將北落師門帶在身邊,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可以提高默契度。一旦心神結合,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回到家裡之後,媽卻極力反對我養這隻貓。媽一直對十五年前我出生時鬧的貓災耿耿於懷,所以家裡養了條大黃狗,卻從不養貓。爲此我又哭又鬧,說師父讓養的,媽拗不過我,這才鬆口。
只可憐了我家大黃,自從北落師門來了之後,大黃的好日子便到頭了。大黃甫一見到北落師門便是一陣狂吠,北落師門不慌不忙的踱着步子來到大黃跟前,我只覺得眼前一花,什麼都沒看清楚,便見北落師門已經落在大黃背上。
它舉起爪子,照着大黃的腦袋就是一頓猛撓。撓得狗毛滿院子飄飛。大黃被北落師門撓得滿頭是血,嗷嗚慘叫不止。夾着尾巴躲在狗窩裡不敢出來了。
打那以後,大黃見了北落師門便落荒而逃,再也不復往日威風。
說來也奇怪,自從北落師門來到我家之後,我家的鼠患便絕跡了。甚至連四周的街坊鄰居,也不見一隻老鼠。
我每日裡照樣去師父那裡打坐唸經,習武靈脩。北落師門整日裡懶洋洋的趴在屋頂上曬太陽,眯着眼睛看我練功。
只是經過上次殭屍事件之後,師父名聲大噪,一下子多了不少善男信女,幹啥的都有,求醫問卜的,開光請神的,甚至有的人來只爲了看一眼師父這位“神僧”。家廟的清靜被打破了,我和師父不勝其煩,只好閉門謝客。衆人十分遺憾,經過很久這股熱潮才漸漸平息。
這期間,師父又教了我不少十分奧妙的法門,只是我始終感覺不到師父所說的那種“氣場”,頗覺失落。但是心裡也知道,靈脩一道,並不是這麼容易的,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要不然人人都能靈脩,那豈不天下大亂了。
時光如梭,短暫的寒假時光倏爾結束,我又該收拾書包上學去了。初三下學期,十分重要,這關係到我能不能考上重點高中。
上課報道的第一天,我發現我的同桌許斌沒有來。
我自幼性格孤僻,又加上從小跟隨在師父身邊修行,幾乎沒有什麼時間交朋友。許斌是極少數的一個。我們倆從初一便分在一個班裡,性格相近,現在又是同桌,關係自然是極好的。如今他沒來上課,讓我頗有些記掛。
許麗娟和他同村,靠的很近,我便去問她。誰知許麗娟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呀,快死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才半個多月不見,怎麼就快死了?
許麗娟說道:“嗐,你不知道,他生病了,他爸信仰新神教,說有病不用去治,他一發功就好了。於是天天在家裡發功。許斌不但不好,反而漸漸嚴重了。”
豈有此理!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父母!真是糊塗透頂!這新神教,我也聽說過,據說我們那裡也有很多人都信,還天天往別人家裡跑,讓別人也入教。當初我也沒太在意,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不用我說大家也都知道。
我師父也是靈脩者,佛法高深,我平時裡生個小病啥的,他也要求我儘快去看醫生,哪裡有發功就能治病的,要這樣的話,還要醫生幹啥。
我覺得這事不靠譜,便央求許麗娟放學後帶我去許斌家看看。許斌是我好基友,我不能不管。而且,他學習成績極好,一直是班裡前五名。如果就因爲這個斷送了大好年華,真是不值。
放學後,我和許麗娟兩人分別騎自行車向許斌家趕去。路過我家的時候,順道捎上了北落師門。許麗娟見了北落師門,愛心大起,伸手要抱。只可惜北落師門根本不找她。
唉!好吧,許麗娟長的太一般。
快到許斌家門口的時候,許麗娟指着前面走着的兩個中年人對我說道:“喏,左邊那個短頭髮的就是許斌爸,旁邊那個光頭好像是他的上線,經常在他家出出進進的。”
我們追上去,許麗娟叫了一聲叔,然後說明來意。我看了一眼那個光頭,此人挺胖的,挺着大肚子,一臉油。不知怎麼的,我只覺得這人渾身有一種讓人難以言狀的邪氣。他瞥了我一眼,眼光落在北落師門身上,立刻射出一股貪婪的光芒來。
許斌爸見了我,不冷不熱的說了兩句話,便帶着我們進屋了。
甫一進到屋裡,我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他家裡太冷了,不是天氣寒冷的冷,而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我只覺得懷裡的北落師門渾身一震,從我懷裡跳出來,在屋子裡踱着優雅的步子。
北落師門似乎有什麼發現。
許斌爸對那肥禿頭十分客氣,恭恭敬敬的說道:“大師,我兒子最近病得厲害了,我功力不夠,發功治療沒有效果。大師您功力高深,所以請您來給我兒子發發功吧。”
肥禿頭故作高深的點點頭,眼光始終瞄着北落師門。我見他不懷好意,早就提防上了。肥禿頭見我拿眼睛瞪他,急忙問:“你兒子在哪屋?”
許斌爸急忙引着肥禿頭走進裡屋,我見狀急忙跟進去。甫一進到裡屋,只覺得那股陰冷之氣更加濃重了。而這股陰冷,正是來自牀上躺着的許斌。
多日不見,許斌削瘦了不少,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印堂發黑,雙眼緊閉,呼吸微弱。我急忙上前叫了兩聲,沒有回答。
我心中大急,質問許斌爸怎麼不送醫院。許斌爸怒斥我道:“你個孩子懂啥,一邊去。”
我雖然憤憤不平,眼見那肥禿頭走上前去,只好退到一邊。此時北落師門突然跳到我的肩膀上,在我的眼皮上舔了兩下。我眨巴眨巴眼睛,眼前的情景讓我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許斌的頭頂上,居然盤旋着一團漆黑的濃霧!鬼氣森森,好不厲害。估計這就是許斌一直無法清醒的原因了。
我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明顯是被髒東西附身了。而且,那髒東西正在不斷的侵蝕着我朋友的魂魄。一旦那東西將許斌魂魄吞噬,自己奪體成功,那許斌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仍然是許斌的身子,但是靈魂已經換了。這就相當於給手機系統刷機,已經不是原裝的了。這種法門,名叫奪舍。與一般的小鬼纏身不同,這奪舍之法,尤其邪惡。
誰知那肥禿頭只看了一眼,卻說道:“報應啊報應!老許,你孩子沒有救了。”
老許聽了,渾身一震,差點跪在地上,哆嗦着嘴脣問:“怎怎怎麼……就沒救了……”
肥禿頭冷哼一聲,說道:“老許,你兒子不是一直反對你信仰新神嗎,我每次來他都往外趕我。我大法王說過,凡是一切阻止信仰新神的人,都是邪魔!都需要被剷除!如今你兒子遭到報應了,沒救了!”
老許聽了,哭了起來,涕淚俱下的說道:“小斌再怎麼着也是我兒子啊,大師您救救他吧。”
肥禿頭一副冷峻的嘴臉,說道:“你要知道,七情六慾是修煉的最大阻礙,這是磨難。人要在磨難中修煉,才能修成正果。要斷絕七情六慾,不然是無法修煉下去的。你之所以一直沒有進步,就是因爲沒有斬掉你身邊的邪魔。現在機會來了,動手吧,將這邪魔殺了,你就進入另一層境界了!”
我勒個大擦!這肥禿頭竟然要求許斌爸殺掉自己的兒子!畜生啊!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大罵道:“騙子!滾出去!不然對你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