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十五分,探險隊從“大本營”出發了。

由於昨天發生的許多變故,決定把三組人變成兩組人,這樣每組人數增加,也可以互相照應。

童建國、錢莫爭、楊謀、玉靈、成立構成第一組,五個人正好坐一輛寶馬車,向城市東部進發。

葉蕭、孫子楚、林君如,伊蓮娜構成第二組,他們四人步行去城市的西部。

兩組人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到通向外面的道路。

決不能留在這裡坐以待斃!兩天時間過去了,仍未有半個救援人員出現,與其等着像屠男那樣一個個死去,還不如衝出去試試有沒有活路。何況昨晚找到的神秘女孩,說明南明城裡還是有人的,說不定能找到其他人,起碼要搞清這裡的狀況。

這回再也沒人反對了,就連一向縮在妻女身邊的成立,也主動要求隨隊出去探險。

留守部隊也分配好了,除了頂頂在五樓照顧神秘女孩,其餘的人都留在二樓——厲書、黃宛然、秋秋、唐小甜,還有法國人亨利。

厲書也想一起出去探險,但葉蕭決定把他留下。大本營裡有五個女人,但只有一個男人亨利,而且是個傷病員,必須再留個男人防範萬一。考慮到厲書的英文最好,與亨利的溝通沒問題,便讓他“鎮守”後方了。

第一組坐上寶馬,帶着南明地圖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第二組則步行拐向另一個方向,孫子楚手裡拿着地圖抱怨道:“葉蕭,你也該弄輛車來開開,省得我們天天練馬拉松。”

“我不覺得在這裡有必要開車,而且坐在車上只是走馬觀花,很可能遺漏掉許多有用的線索——假設昨天我也開車的話,就不可能發現那神秘女孩了。”

林君如不禁附和道:“有道理啊,你這個公安還真不簡單。”

“切。”自負的孫子楚不以爲然,他攤開地圖說,“好了,別自己瞎走了,還是看看地圖該走哪條路吧。”

葉蕭卻是胸有成竹地說:“我在昨晚走過的那條路上做過標記了。”

“昨晚?你走的哪條路?”

“押送之路。”

四個人筆直向西走了十分鐘,葉蕭忽然在一條路口右拐了。

孫子楚立即叫住了他:“去哪兒啊?”

“看那邊地上。”

他們低頭看着人行道上,有三塊排成品字形的磚頭,伊蓮娜急着問道:“這就是你的標記?”

“昨晚,我和頂頂帶着女孩回來的路上,每經過一個路口都留下這樣的記號,以便下次不會迷路。”

“GOOD!”

葉蕭帶着他們向北走過好幾個路口,都看到這種品字形的磚頭陣。孫子楚仔細研究地圖說:“喂,我們方向不對了,應該向西才能出城。”

“先跟我去個地方再說。”

他們拐進一條更小的街道,路邊種了些不知名的樹木,兩邊都是花園洋房,看起來異常幽靜,足夠做恐怖片的外景地了。

林君如想起臺北也有這種小街:“看來是有錢人住的地方啊。”

終於,葉蕭在一個花園前停下來,低矮的木柵欄後面綻開着荼蘼花。

這就是昨晚捕獲神秘女孩之地。

眼前的房子也如那女孩一樣神秘嗎?

四人輕易地跨過柵欄,穿過佈滿花叢的小徑。那薔薇似的枝葉上,簇擁着無數白色的花團,散發着濃郁誘人的香氣,伊蓮娜驚訝地問:“這是什麼花啊?太漂亮了!”

“荼蘼花!”

大學歷史老師的孫子楚回答了她的問題。

“怎麼從沒聽說過?”

“嗯,確實極其罕見,過去只存在於傳說中。荼蘼花,學名懸鉤子薔薇,拉丁名:Rosa?rubus。一般在春天花期結束時開放,無比奢華豔麗。因爲是花期最後時節,百花即將凋零,所謂荼蘼過後,無花開放,《紅樓夢》裡即有‘開到荼靡花事了’。”

孫子楚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把知識,居然把拉丁語都翻出來了。

但林君如看着那些白色的花朵,困惑地搖搖頭:“可現在是九月啊?”

“這個嘛......這裡是東南亞,氣候當然與中原不同了,不能以春夏秋冬來劃分。荼蘼花開代表女子青春已逝,也意味着一段感情的終結。愛到荼靡,生命中最燦爛、最繁華也最刻骨銘心的愛即將失去,在古人眼中是美麗與滅亡的共同體!”

“死亡愛之花?”

“加十分!恭喜你有長進了!”看到林君如與自己產生共鳴,孫子楚更來勁了,“套用《暗香》的歌詞便是‘讓心在燦爛中死去,讓愛在灰燼裡重生’。”

林君如繼續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好憂鬱好特別的花啊。”

“崑曲《牡丹亭》杜麗娘遊園中也有‘那荼蘼外菸絲醉軟’的唱詞,正暗示她剛目睹春天的美麗,便將要鬱鬱寡歡而死的悲劇。”

他說得眉飛色舞,就差提嗓子吟唱“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了。

葉蕭實在看不下去,厲聲喝斷了他:“夠了!我們到底是來探險,還是來聽你講古典文學普及課的?”

孫子楚總算閉上嘴巴,四個人踏過花園,來到小洋房的正門口。

整個屋子都灰濛濛的,寂靜得讓人心裡發慌,屋檐上長滿野草,伴着四周的荼蘼花香,伊蓮娜拉了拉葉蕭的衣角說:“這房子讓我想起《閃靈》。”

“別怕,我進去過。”

葉蕭第一個推開房門,頂上立時掉下來許多灰,屋裡升騰起一片黑色煙霧。他遮着頭跑進去,又揮手招呼其他人,他們只得硬着頭皮進去。裡面一團漆黑,葉蕭打起手電筒,照出一條殘破不堪的走廊。

牆壁上的石灰大半剝落了,地上的灰塵也積得厚厚的,四處瀰漫陳腐的氣味。林君如掩着鼻子說:“天哪,這裡怎麼可能住人呢?”

說罷她就被灰嗆得咳嗽了幾下。葉蕭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副景象,昨晚怎麼沒這種感覺呢?他想到小時候看過的《聊齋》,書生晚上見到的華麗屋宇,到白天卻成了破廟與荒冢,原來這都是女鬼或狐精的障眼法。

推開旁邊一道房門,是個面對花園的小屋。窗戶敞開可以聞到花香,才注意到這窗戶裝飾極其精緻,是植物幾何圖案的阿拉伯風格,宛如來到一千零一夜的異境。房間裡沒什麼傢俱,只有張小桌子放在當中,上面有一支蠟燭的殘跡。

沒錯,昨晚神秘少女就在這間屋裡,他也是從這扇窗戶跳進來的。

伊蓮娜突然叫了一聲,大家都緊張地回過頭來,原來牆上還鑲嵌着一面鏡子——橢圓形的鏡子蒙着灰塵,看起來很久沒擦過了。伊蓮娜站在鏡子前,無法看清自己的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女子輪廓。

昨晚的女孩就對着這面鏡子梳頭的吧?但那麼模糊怎麼看得清呢?也許只是面對一點燭光?

這時,最令人吃驚的事發生了——伊蓮娜離開了鏡子,但鏡中女子的身形卻仍然沒變!

一開始只有葉蕭注意到這點,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鏡子,彷彿面對着一張幽靈照片。直到孫子楚莫名其妙地轉向鏡子,卻嚇得幾乎坐倒在地上。林君如和伊蓮娜也回過頭來,見到那鏡中女子,莫不是面如土色。尤其是伊蓮娜,剛纔分明是她站在鏡子前,難不成自己在鏡子裡生成了副本?

葉蕭緩緩走近鏡子,伸手擦了擦骯髒的鏡面。原來裡面印着一個女子的形象,由於被灰塵遮蓋而十分模糊。鏡中女子低着頭,長髮垂下遮住半張臉,一隻玉手拿着木梳,正是昨晚神秘女孩的姿勢。

她是鏡子裡出來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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