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微冉的邀約電話,於此刻被顧敏接起,她愣了下,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了。
因爲顧敏的耳畔,她的腦子裡邊,滿滿都是之前的畫面。
是那些和紀微冉相似的女子,是她們如花一般的美麗臉龐,此刻又再次重疊起來,讓顧敏半晌無言。
此刻,紀微冉還在那頭等候回覆,久久等不到迴應,她又是喊道,“顧敏?……顧敏?電話斷了嗎?信號不好嗎?”
顧敏被她連番呼喊了幾句,她這纔回過神來,怔愣之中她開了口,一應聲卻纔發現自己連聲音都是慌忙,是止不住的驚詫,“微冉,你好……是……信號這裡不大好吧……”
“我想也是,那你剛剛聽到我說的了嗎?”紀微冉笑問。
顧敏道,“是畫廊?”
“對,我的畫廊要開業了,就想邀請你們來。你和唐二一起來吧,還有向宸和那位可可小朋友,如果你們有空的話……”紀微冉還在笑着詢問着,她的笑聲輕靈。
顧敏握着手機,她沉默了下問道,“什麼時候?”
“這個週末,提前先開業,就邀請了你們幾個,洛煥他們……”紀微冉又是笑着道,“人太多了,到時候也不大好。你也知道的,唐家那幾位一到,恐怕港城的新聞報道又要飛天了……”
顧敏哪裡能不知道,她遲疑着道,“那我看看吧,最近公司有點忙……”
“這樣啊,那也好,你看時間吧。如果很忙,也沒事,改天也可以過來的。”紀微冉也是理解。
兩人又聊了幾句後,這纔將電話給掛斷了。
顧敏靜靜坐在辦公椅裡,她擡眸一瞧,對上了電腦屏幕裡那些照片,是一個個女子的美麗臉龐。
事實上,到了此時此境,顧敏已然沒有了興趣。
她並不想去。
可是在慌忙過後,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又有了一股子的衝動來。
是的,她就是想要去看看。
再親眼看一看紀微冉。
想要注視着她的臉龐,徹底的,清楚的瞧一瞧,究竟是不是這樣。
又想起,之前她去五洲大廈找他,當時她也看見了紀微冉的車恰好開過,她是去找誰,他又要和誰在一起。
忽然一下子,全都對上了。
唐仁修,唐仁修,如果到了現在,他還是放不下,那又是何必。
顧敏心中一定,她將電腦的頁面關了,亦是有了決定。
她會去!
去看個究竟明白!
在邀請了顧敏之後,紀微冉這邊的電話,也一一打到了其餘人處。謝家兄弟一口應了,唐紫陌、唐洛煥也是應了,不用提了,嶽華也是笑應。唐允笙沒有問題,也會出席。他們從小就是一派人一起長大的,她開畫廊這樣的大事,又怎麼會缺席。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接近了,轉眼又是週末,在一日公司部門探討會後,嶽華伸了個懶腰隨口道,“這週末就是微冉畫廊開業的日子了吧?”
唐紫陌應聲,“恩,是這個週末。”
“那到時候可又要去好好吃一頓了,你們都準備好花籃了?”嶽華又是笑問。
“花籃?”唐紫陌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秀眉一蹙。
嶽華狐疑,“開業不要準備點賀喜的禮物嗎?”
唐紫陌瞬間明白了,她點頭道,“嶽華姐,那就有勞你了,幫我那份也訂了。”
“好。”嶽華也應了一聲,繼而望向了唐洛煥問道,“我說洛總,你呢?”
唐洛煥爽朗笑道,“嶽主管,既然你都訂了一個了,那也幫我再訂一個吧。”
嶽華嘆息,“好,我來搞定。”她立刻記下了訂花籃的事情,又是擡眸問道,“顧敏會去吧?”
“我聽微冉說了,她也有邀請顧敏。”唐紫陌道。
“那他呢?”嶽華又問。
嶽華口中的“他”,不用再多問了,那正是某位唐總大人。
“說是讓顧敏和他一起來。”唐紫陌又是回道。
“紫陌,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最近和顧敏又是怎麼回事?”談到了那兩個人,嶽華都是皺眉了。
唐紫陌哪裡會知道,她冷聲道,“不清楚。”
確實是不清楚的,因爲眼下只可以知道,顧敏沒有來過五洲來他,而唐仁修也沒有再離開過,依舊住在公司裡面。之前他們還會提起顧敏,可是他的態度反常到讓人無法接受,就連唐紫陌,他也要凶神惡煞幾分。更不要提了,手上帶了個項目,一門心思投入其中,比拼命三郎還要拼,讓底下的職員們更是戰戰兢兢。
總之,沒有人清楚,唐總這一次是因爲什麼。
嶽華也是一頭霧水,她扭頭望向了一邊,“洛煥?”
唐洛煥直接拿起手邊的文件,他作勢就要離去,丟下一句話來,“他的事情,別來問我。”
唐洛煥顯然懶得再提他,這兩兄弟因爲之前在辦公室裡鬧了不和,現在還沒有和好。
唐紫陌蹙眉不語,嶽華急忙也抱起了文件道,“紫陌,我也先走了。”
唐紫陌點了個頭,目送兩人而去。
“洛總……”嶽華追着唐洛煥而出,兩人在無人的電梯口,她又是問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又爲什麼要知道。”唐洛煥反問。
嶽華也說不出話來了,“真是不明白了,顧敏也什麼都沒說。”
一下沉默,兩人進了點頭,唐洛煥默了下道,“你有聯繫顧敏?”
自從唐仁修住進酒店後,唐洛煥和他爭執了幾句不歡而散,他也沒有聯繫過顧敏。
此刻從嶽華口中聽見了消息,唐洛煥還是忍不住問了。
嶽華道,“打了電話給她,問她什麼情況,顧敏就說沒事,他工作忙。顧敏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唐洛煥望着電梯鏡壁,一張俊朗的臉上只有冷靜。他的拳頭,輕輕握成了拳,最後還是鬆開了。
“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做。”唐洛煥輕聲說。
嶽華分別了唐洛煥,她往頂層而去。
辦公室裡邊,還是這樣的寂靜,唯有那一抹高大身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嶽華上前,將一份文件放下,“唐總,這份是前期報告,數據都已經整理好了。”
唐仁修則是“恩”了一聲,他沒有擡頭。
嶽華瞧了他一眼,她又是喊道,“學弟,聊點私事吧?”
唐仁修仍舊沒有擡頭,只是沉默靜待。
嶽華見他默許同意,她又是開口道,“微冉有沒有打電話給你,她的畫廊週末開業。”
唐仁修還在看文件,他終於開口,“我已經知道了。”
紀微冉之前就打來了電話,告訴他畫廊的事情,也有對他說,她有邀請顧敏,讓他們一起到。
“哦,那你準備了賀禮嗎?我們都準備送花籃。”嶽華又是道。
唐仁修不作多想道,“你替我也訂一個。”
“沒問題。”嶽華點了下頭,她趕緊又作了記錄,隨即又道,“微冉也邀了顧敏,你知道嗎?”
唐仁修的眉宇一凜,嶽華又說,“你會和顧敏一起來吧?”
他握着文件的手指猛然用了力,紙張上有了凹印來!
嶽華見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她又是叮嚀道,“這麼多天了,不管生什麼氣,因爲什麼而鬧了,總是一家人,就算你們兩個大人怎麼鬧,不肯和好,那也得想想向宸吧?”
“你是個男人,有什麼不能放的,身段降一降,這多好的一個機會,你去接了顧敏和向宸一起去。”嶽華叮囑了幾句,見他還是默然,她也不再多說,也有些生氣道,“隨便你了,看你自己,哎。”
下一秒,終於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唐仁修的眸光定格在那文件上,可是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怎麼也看不進去了。
竟然是空白一片!
背後大片的落地窗,有陽光曬下來,一片打在辦公桌上,他定睛在瞧。
他的手指,移向了那光芒。
可是,又彷彿被灼燒到了,讓他定住不動。
往前,又或者退後。
他僵持在中間,無法抉擇。
他突然拿出手機來,屏幕裡定格住顯示爲“阿敏”的備註號碼,可最後還是跳過,卻是換了另一個人的撥打。
電話撥通,尉容在那頭好奇詢問,“今天是什麼風,你打電話給我了?”
唐仁修沒有多言,只是一句,“晚上出來喝酒。”
“哪裡?”
“老地方。”
唐仁修的一通電話過來,尉容自然是應了。因爲尉容可以隱隱察覺到,那頭的他有些不對勁。
約定的老地方,便是年少時期經常去的一家小型酒吧。
那所酒吧,在以前唸書高中的附近,真要論起來當時也算不上是酒吧,不過是一家小店,現在時隔境遷,老闆卻還是那人,只是生意做大了。
尉容到了那裡,便走了進去。
門口的服務生瞧見尉容到來,則是怔愣了下。
喔,是個帥哥!
尉容站在門口,他的視線望向周遭,想要看看唐仁修在哪個位置。因爲,這裡的格局變了。
“先生,您是幾位?”女服務生問道。
尉容笑了笑,“朋友已經到了。”說話之間,尉容的視線已經尋找到某個角落。
儘管那角落被牆的轉角給擋住了,可是尉容還是可以感受到。因爲前方左右的地方,幾個女孩子不斷地在往那個方向瞄。尉容朝女服務生微笑應了一句,他筆直地朝那角落而去。
那是轉角後方的卡座,一個挺隱蔽的位置。
在那沙發座椅裡,一個英姿不凡的男人,正獨自坐在其中,點了一瓶酒,他默默倒了一杯喝着。前方擺了點下酒的小吃,他也不碰,只是在喝酒。
只是此刻,他的身邊卻坐了兩個女孩子。
大抵是來搭訕的。
“帥哥,一個人來這裡嗎?我們和你一起玩吧?帥哥,你怎麼都不說話?”那兩個女孩子在詢問。
男人只是冷漠以對,他微笑的俊臉,在燈光下顛倒衆生一般的媚態!忽而,一個悠遠的扭頭回掃,那目光竟是冷到讓人寒噤!
那兩個女孩子被嚇到了,咯噔了一下,竟是沒了聲!
又是忽然,一陣輕快的笑聲響起。
兩人扭頭一看,只見是另一個帥氣非凡的男子倚着牆在笑,他的手瀟灑的一揮道,“不好意思,兩位小姐,我這個朋友,嚇到你們了。”
那兩個女生被這位突然出現的帥哥又驚豔到了!
哪裡來的好運氣,一個又接着一個?
於是,又是纏着尉容,想要和他們一起玩鬧。尉容卻是直接走到唐仁修身邊,他的手很自然地往他的肩膀上一拍,朝着那兩個女生道,“我也想和你們玩,可是我家這位不肯呢。”
我家這位?
我家!
兩個女生將他們看了又看,頓時暈了。轉念一想他們的關係,這兩個美男子竟然是gay!
趕緊的,也不敢再多聊,兩人終於悻悻然地離去走遠。
待她們走後,尉容將手收回,他隨意倒了杯酒,慵懶地往後一靠,“這招還真是百試不爽。”
唐仁修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尉容見他一反常態的模樣,更是確定,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幽幽問道,“能有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犯難?”
唐仁修徑自喝着酒,一口一口泯着,依舊沒有說話。直到一杯酒都喝盡了,他又倒了一杯後才道,“有一件東西,你想要,怎麼做?”
“一件東西?”尉容笑了,他眸中有光芒,“如果我想要,那麼得到就是了。”他頓了頓,眸光裡有一絲冷漠,“不過得到以後,還想不想要,也是一個問題。”
多麼冷情的話語,偏生這就是尉容的調。
尉容又是幽幽問道,“你現在是得到了,不想要了?”
尉容可不認爲,這個世界上能有什麼東西,是唐仁修所能得不到的。如果是商場上的競爭,該放該收,自有定數。如果是女人,他從前不缺,現在已經安定。所以結果只有一個,是他不想要。
唐仁修又是舉杯,泯了一口酒液。那液體緩緩流淌而下,他嚥了下去。
有灼燒的感覺,在喉嚨深處盤踞而起。
在燈光綽綽之中,在音樂聲中,他低聲開口,一個字一個字頓開着,吐出兩個字來,如此艱澀,如此的無法割捨,“不、能。”
尉容一愣,半天沒有反應,突然,他卻也是凝眉。
想要,卻不能要?
他頓了一會兒後道,“既然不能,那就舍掉。”
唐仁修悶聲不言。
舍掉。
到了現在,如何能捨,怎麼能捨,又要讓他如何去舍,如何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