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仁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季九，他還如同自己第一次見他一般，沉穩睿智，處事波瀾不驚。
“他這些年生活的有些扭曲了，把誰都當成是敵人，只要你說他的不對，或是給他講道理，他立馬就會和翻臉。”
那仁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因爲他勸說，季沉舟也和他翻臉了……
“你知道他現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嗎？他要讓我大哥一敗塗地，一國的總統，怎麼落敗，你可以自己想想……”
那仁想到了季沉舟這段時間來做的事情，拉攏……
“我大哥爲了他的婚事，給他找的女方都是家世地位實力雄厚的，爲的就是以後沉舟上位的時候，會有所幫助，可是他卻藉着相親拉攏屬於他自己的勢力，反過來對付我大哥……”
“你可知道一個父親的心，被他這樣的行爲傷害的有多深。”
“那仁，我和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想你勸勸他，他有你這麼愛他，該過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最終害人害己……”
季九一臉的愁容，那仁手裡的帳篷從掉落。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至於季九說的是不是真的，那仁不想去深想，或許心底就是相信季沉舟說過的話，他的母親是被他父親害死的。
而非這些年他都是固執的想象出所有的仇恨。
季九眼中並未有任何的詫異，“你終究是不行，當初他爲了楚柏卿是有放棄過的，一心只想着給他治病，什麼都不管，最終他們也沒能在一起!要是沒有顧爵，我想他和楚柏卿現在一定過的很幸福，在一個適合生活節奏很慢的地方……”
“人的情感是很微妙的東西，它在你心裡是什麼樣子，誰都看不見，別人知道的都是由你嘴裡說出來的，真假只有你自己纔會知道，我想這個道理你該懂，所以說沉舟對楚柏卿的情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要不他也不會放棄他要走的路，起碼對你是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否則你們也不會分手……”
季九後來再說什麼，那仁都沒有再聽見去，因爲所有的話都定在了他說的，“所以說沉舟對楚柏卿的情感，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想應該是很重要的，要不他也不會放棄他要走的路，起碼對你是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否則你們也不會分手……”
季九的語速是正常的，可是，聽在那仁的耳朵裡，他的每一個字，都被放慢了，一點點的釘在他的心裡。
牢牢的釘住，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釘子，嵌進了肉裡，拔不出來。
“那仁，你該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
“你沒必要和我說這些……”
那仁看着譚夢走過來，他不管季九和他說這些話出於什麼目的，他都不想再和任何姓季的人有牽扯，姓季的……
“這是我女朋友！”
那仁攬了一下譚夢的肩膀，輕聲道。
譚夢笑着和季九打了招呼，她知道季九的身份，那仁這麼說，他自然是要幫忙的。
那仁說譚夢是他女朋友，比說他和季沉舟分手，來的震驚。
“那仁……”季九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等着季沉舟和那仁分手，他等到了，卻不想那仁轉身就能找了一個女朋友。
這怎麼可能……
“睡袋弄不好，你給我看看……”
譚夢挽着那仁的手，仰着頭看向他，笑的甜美，完全戀愛中小女人的姿態。
“失陪！”
那仁對着季九點點頭，帶着譚夢離開。
季九看着那仁消失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譚夢沒有問那仁，爲什麼突然說她是他女朋友，只是安靜的陪着那仁坐在椅子上，看着遠處的羣山。
“其實一直都該對你說聲對不起，不該和你相親的，我喜歡男人……”
那仁的聲音飽含歉意，又有些空洞。
“看季總長看你的眼神，我剛纔也猜到了一些，不用說道歉，很高興能和你做朋友。”
譚夢聳聳肩，並未用異樣的眼光去看那仁。
“謝謝……”那仁有些尷尬的笑着，他還是第一次對不太熟悉的人說出自己的秘密。
這麼容易就說了出來。
“這裡很美的，我來過一次，一會帶你四處轉轉，我覺得你心情不太好，希望會讓你好起來！”
女孩子的心思總是很敏感的，譚夢是個很好的姑娘，她話不多，卻很善解人意。
“謝謝你譚夢！”
這個時候的那仁，真的需要心情好起來。
在不久的將來，那仁沒有想到，這次和譚夢的交心，會讓他們即便是陰陽相隔，卻有了一輩子的牽絆。
而那個牽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卻又像是上天最好的恩賜。
司令部
季沉舟坐在沙發上，霍仲饒正在打電話，眉頭緊鎖。
季沉舟知道他最近麻煩纏身，而直接原因就是因爲他。
霍仲饒把電話掛斷，點了煙，接連抽了好幾口。
擡頭看見季沉舟坐在那裡，纔想到他還坐在那裡。
“很麻煩？”
其實這話不用問都該知道，霍仲饒的權利正在被架空。
其實在他站在季沉舟的隊伍裡時，就已經能預料到這個。
“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
霍仲饒確實不在意權利，但是，他不允許有人居心不良的想要打到霍家。
“你幫我，是不是也因爲那仁！”
季沉舟手裡的煙幾近燃盡，菸灰一大截的掉落，他一口都沒有抽。
霍仲饒沒有說話，意思就很明顯了，確實是爲了那仁，他纔會站在季沉舟的這一邊。
否則他不管他們季家人怎麼鬥，他只要旁觀就好，絕對不站隊，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手指被燙了一下，季沉舟才捻滅手中的煙。
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霍仲饒，其實，就是在對他宣戰。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沒有……
“小妖很愛你！”
現在指向霍仲饒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以監護人的身份對自己的“養女”有不……倫情感。
還導致小妖懷孕，又逼迫她流掉孩子……
當初辦的手續時收養，文件上的關係是父女……
第1443章 沉淪——他家那仁真的不聽話，捨不得罰（三千字）
這就給了很多人可以製造的話題，就這個事情，就把霍仲饒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霍仲饒捏着手裡的打火機，他又何嘗不知道，小妖愛他。
他也曾經想要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可是，現在當所有人指責他，怎麼會對一個比他小十多歲的女孩產生感情。
而且還是他名義上的養女……
他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過於自私了。
“她也比你想的還要堅強！”季沉舟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霍仲饒道。
季沉舟回到顧爵家的時候，顧爵剛做好飯。
看到季沉舟就當沒看到，那架勢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不成氣又礙眼的兒子。
季沉舟也不搭理他，換了鞋，就去洗手間洗手，然後轉身去餐廳，坐在那就吃飯。
季沉舟悶頭就吃，也不管誰都沒上桌。
楚柏卿進來的時候，季沉舟都已經吃完了一碗飯，也不盛飯，直接拿過旁邊那碗米飯，直接吃。
空碗就放在一旁……
小七小九這會在睡覺，所以，餐廳很安靜。
顧爵端着湯出來的時候，看到季沉舟在那扒拉飯吃，狼吞虎嚥。
“吃吃吃，吃死你得了！”顧爵把湯往桌子上一放，動作很大。
季沉舟頭都不擡，繼續悶頭吃。
一大口菜，一大口米飯，幾口就吃完一碗米飯。
碗往一旁一放，起身，把對面的那碗米飯又拿了過來。
氣的顧爵拿着筷子在他的頭上打了一下。
“你特麼不會自己盛飯！”
三個人三碗飯，都進了季沉舟的肚子。
顧爵下手不輕，但是，季沉舟都沒有反應，依然在吃。
楚柏卿坐下，微微蹙眉看着狼吞虎嚥的季沉舟。
季沉舟的飯量，楚柏卿很清楚，就是一碗飯，而他現在已經吃了三碗飯了……
當第三碗飯的最後一口吃進嘴裡的時候，季沉舟才擡起頭來，伸着碗看着氣惱的顧爵，“爹，再來一碗！”
“你特麼是不是找……”顧爵的話還沒罵完，就戛然而止。
看着季沉舟那紅着的眼，那緊緊咬合的下頜，額頭上隱隱浮動的青筋。
顧爵的心狠狠的一顫，他三兒子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忍着不哭……
楚柏卿也是被驚到了，看到這樣的季沉舟，他心裡明白，這肯定是和那仁有關……
距離兩個人吵架，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他給那仁打過電話，那仁說的是分手了……
讓他不要擔心，他現在很好，等過幾天過來看他們。
楚柏卿聽得出來，那仁的狀態並不好，又怎麼能好。
他們兩個之間要走的路，註定要比他和顧爵難的多。
但是，楚柏卿相信，他們能夠克服，因爲他們都是深愛着彼此的。
“那個……飯別吃了，喝點湯！”
顧爵心疼他三兒子，嘴上雖然總說他，但是，那種心疼是打心底的。
顧爵給季沉舟盛了一碗湯，還吹了兩下，放到他面前。
“你特麼慢點喝……”季沉舟拿着碗就喝，顧爵氣的對他喊。
三碗飯又這麼喝粥，胃是要撐破了……
“爹，小媽，我這裡空……”
季沉舟用手指點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一下又一下……
那裡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在心裡吶喊着那仁的名字，除了迴音，得不到任何的迴應……
明明是空的，可是，卻滿滿的都是那仁。
這種矛盾的感覺，又攪得他心肝脾肺都疼，疼死了……
他愛那仁，很愛很愛……
男人之間的愛情不是那種甜膩的，而是炙烈的。
時刻都是激烈的，所以，一旦要燃滅時，都是讓人不能接受的……
就如同此時的季沉舟，他的痛苦，沒有言語能夠形容。
他做不到放棄他要走路，因爲現在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身後站着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
那仁的倔犟他也是深知的，這件事上他不會退讓。
“我想把那仁綁在我身邊……”
季沉舟喃喃自語着，這話雖然是說給楚柏卿和顧爵的。
卻也是說給他自己的，要是換作之前，他一定會這麼做，毫不猶豫的，絲毫不會有所遲疑。
可是，現在他只會想，而不敢去做……
對的，是不敢……
“你要是這麼做了，你和那仁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在一起的可能，除非你是綁他一輩子！”
楚柏卿這話說的很肯定，要是現在季沉舟敢這麼做，即便是留住那仁的人在他身邊，他也會失去他的心。
這一點，季沉舟比誰都明白。
“我特麼的真慫……”
季沉舟放下碗，雙手捧着自己的臉，他曾說過要守護那仁一輩子。
卻不想卻在這個時候就傷了他……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那仁會這麼的在意他做的這件事。
他也知道那仁是怕他發生危險，怕他會死……
可是，這條路是他死也要走下去的。
“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有沒有想過，那仁和你在一起，他的命也會是別人的目標，他是你的軟肋，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楚柏卿說的是實話，這一點他必須要和季沉舟說清楚。
至於他要怎麼抉擇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他不會對他說，放棄你的仇恨，捨棄那些跟隨你的人，跟那仁好好的過日子吧！
要是季沉舟按照他說的這麼做了，將來有一天，季沉舟要是後悔當初沒有把他父親扳倒，讓季九上了位，讓他一輩子都不痛快，那麼這個責任誰都付不起。
現在的局面，誰都不知道將來會怎樣……
他也不能說，你就和那仁分手吧，這樣對他是最好的。
這是硬生生的拆散兩個相愛的人，他更不會做。
所有的決定都需要季沉舟自己做，然後去接受去承擔。
然而，無論是哪個決定，對於季沉舟來說，都是煎熬……
楚柏卿也想過，他去勸說那仁，安心的呆在季沉舟身邊，陪着他走完這條路。
但是，就會出現另外兩種結果。
一種是季沉舟贏了，他做到了他想要做到的一切。
最終他和那仁幸福的在一起。
另一種就是，季沉舟死了，那麼那仁也是活不成的，甚至說，所有跟隨季沉舟的人，都活不成……
這不是小打小鬧的商戰或是幫戰，季沉舟要扳倒的是總統，以及他身後的勢力。
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只有他知道，爲什麼，季沉舟要這麼執拗的要扳倒他父親。
爲什麼埋藏着這麼深的仇恨，這也是他不能去勸說季沉舟放棄的原因之一。
“只要我不死，我就是跪着求他，也會把他求回來！”
所有一切季沉舟都明白，都明白……
季沉舟哭了，身子都在抖，要知道他做出這個決定，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的難，真的是太難了……
他的那仁……
“爹給你看着他，保證不讓他跟別人好……”
“明天我就把他接家裡來，我和你小媽會一直陪着他，不讓他難受，照顧好他，好不？”
顧爵的語氣就像是在哄孩子，輕柔柔的。
顧爵看不得他三兒子這個樣子，本來飯做好的時候，他還挺餓的。
可是，這會一點都不餓，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之前還把事情想的挺簡單的，他就想，等那仁冷靜下來，兩個人和好了。
那仁陪着季沉舟一起，做完他要做的事情，不就完了。
可是，他們家楚柏卿爲他分析過後，他才知道，跟在季沉舟身邊，那仁是最危險的，而他是季沉舟的軟肋，這件事情，所有想弄死季沉舟的人都知道……
他們這些人，即便是再厲害，也不能預見所有的事情。
更何況，現在大哥首當其衝的，就要被架空權力了……
而三哥的生意，也受到了波及，雖然這些都不足以動搖他們的根本。
但是，一直要這麼下去，誰又會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他現在就和別的男人住在一起……”
“今天還和一個女人一起出去遊山玩水去了……”
季沉舟說出的話帶着酸味，他的臉上還有着無聲的淚。
這樣的季沉舟讓人看着就心疼，那麼邪肆張狂的一個男人，如今卻是這般可憐無助的樣子。
“他這樣纔是最好的！”
楚柏卿淡淡的開了口，那仁能這樣，真的是最好的……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他家那仁真的不聽話，捨不得罰，也沒得罰了，分手了……
“嗯，挺好的，我也覺得挺好……”
“只要我不死，一定把他求回來……”
“一定求回來……”
季沉舟在那裡喃喃自語着，哭着笑着疼着痛着……
就像是喝醉了酒，有些意識不清醒。
所以在他說出，“我要娶小妖……”這句話的時候，楚柏卿和顧爵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答應那仁，這輩子只和他結婚的，我對所有人說我要娶他的，修爺雖然沒嘴上答應，可是，也是默許了的，我是要娶他的……”
“可是，我特麼的……特麼的……又不是男人了……”
季沉舟這次已經哭出了聲音，所有哽咽的聲音，都是對那仁深深的愧疚。
那種愧疚像是藤蔓，纏繞在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疼的不行……
“你說你娶誰？”顧爵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季沉舟剛纔說他要娶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