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9 案中案

同仁堂,王太醫見沈傾城學得很快,恨不得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細細地講給她聽。

“程程,你要注意,有些藥材之間相畏相殺,若同時服用,則會降低藥效;還有些相惡、相反的更是要注意,否則產生毒副作用就不容樂觀了。輕則因此砸了招牌,重則耽誤病情,罔顧人命。”

沈傾城一一記了下來,王太醫順手指了指幾種藥材,道:“比如,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烏頭反貝母、瓜蔞、半夏、藜蘆反人蔘、沙蔘、丹蔘、玄蔘、細辛、芍藥……”

“扣扣——”一個夥計敲了敲門,探進頭來。

“沈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王太醫皺起眉,他這個徒弟天賦很高,就是事情太多,不能潛心學習,他這麼多年,可是這一個女弟子領悟力最強。

沈傾城已經看見外面大堂上候着的綠燕,便站起身對王太醫歉意地告了罪,走了出去。

“沈妹妹,要找你真不容易!”蘇嬋娟看見她出來,笑着埋怨道。

“我一個人要自力更生,哪裡像姐姐這麼好命?”沈傾城隨意在她身邊坐下,“姐姐是有事?不然也不會專程過來了!”

蘇嬋娟神色有些不自然,拉起她就往外走,“沈妹妹你有空麼,我有話想跟你說。”

沈傾城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讓浣紗進去跟王太醫說了聲,就領着蘇嬋娟離開了。

回到清河巷的小院,蘇嬋娟急急地道:“沈妹妹,我爹要娶杜四小姐爲妻,你說這樣好嗎?”

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那就是百分之百準確了,沈傾城擡頭看她:“你不是說這麼多年,你爹都沒有娶妻麼?爲何突然又起了這個心思?”

蘇嬋娟一怔,其實這件事是她的主意。

那天晚上,她偶然心血來潮出門走走,聽見幾個巡夜的婆子在說閒話,本想走過去斥責幾句,卻聽見她們說的竟是她爹的事情。

“哎,我跟你們說,那個宛姨娘將自己最忠心的兩個丫鬟都送給了侯爺,她可真有度量。”

“你們知道什麼啊?這叫手段,聽說今晚侯爺又去晴風閣了,照我看,往後這侯府就是宛姨娘的天下了!”

蘇嬋娟心裡一驚,立馬轉身去了書房,果然,書房裡只有一個原先伺候的丫鬟在打掃,一問才知,侯爺帶着和添香兩個去了晴風閣。

她當即感到不妙,又使人去了晴風閣,打聽到宛姨娘將侯爺哄得樂不思蜀,看來,宛姨娘想要做下一個夏姨娘呢,想到自己當初被逼得遠遠的去了外祖家,她不能容許宛姨娘一人獨大。

次日一早,她就去書房等着了,蘇越治見了女兒,喜出望外,因爲夏姨娘陷害她生母王氏的事,蘇嬋娟對這個父親有了很深的隔閡,今日她主動找來,蘇越治心頭充滿了父愛與愧疚,噓寒問暖地問了一番。

蘇嬋娟道:“爹,女兒想了很久,以前的事都是夏氏心機太重,您是被她矇在鼓裡。”

蘇越治聽她這樣說,忙道:“是爹爹不好,竟然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我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啊!”

“不,女兒想了想,夏姨娘之所以如此囂張,都是因爲府裡沒有一個女主人,您事情繁忙,哪裡有空事事躬親,你念了娘這麼多年,也夠了,您不過三十出頭,還有大半輩子要走,爹,您再幫我找一個母親吧!”

蘇越治頭一次聽女兒說出這般體貼的話,感動得老淚縱橫,髮妻死後,他一直潔身自好,就怕府里人多了委屈女兒,所以給夏氏鑽了空子。

蘇嬋娟又道:“再說,女兒也大了,有些事情宛姨娘出面畢竟不太好,您就當是爲了女兒?”

是啊,他真是糊塗了,上次讓夏氏和宛容兩個接待楊夫人,人家就有些不舒服,女主人這件事的確得好好想想,可是,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子才能擔起侯府這個重擔。

江南侯蘇越治有意續絃,杭城的媒婆聞着味兒就過來了,一張張畫像送來,蘇越治竟然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不是女孩兒出身不夠,就是身嬌體弱,能力不足,這樣的女子都難以勝任侯府女主人。

蘇嬋娟也着急,新夫人一日不進門,家中大權就掌握在宛姨娘手中,她一個閨閣女兒是不適合出面理事的,只有窮人的孩子才早當家呢。

這日,不知怎麼了,蘇越治從府臺大人府上回來,就聽到了他與杜蕙蘭的事,心下好奇不已。

蘇越治有點興奮,特意來問女兒的意見,蘇嬋娟雖然覺得有點難爲情,可靜下心來想想,杜蕙蘭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她是府臺的侄女,出身不算很高,但也受過良好的教養,加之她才女的聲名遠播,走出去也很有面子。r>

沈傾城冷眼看她,本來當初她只是憐憫之心,所以收留了雙溪,可這些日子相處來看,其實她是一個心軟的姑娘。

“你也不用難過了,跟着她這麼久,她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麼?”沈傾城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忍不住安慰,“她曾經陷害蘇大小姐之事,你們伺候的人一點都不知道?”

雙溪眼睛瑟縮一下,沈傾城看得分明。“善惡終有報,就算不是這件事,也會有其他事,終究不會有好下場的。”

蘇越治明顯已經容不下她,不然也不會讓人拔了她的舌頭,這樣,就算她有冤屈也只能認命了。

隔了一日,蘇嬋娟便派人送來了雙溪的賣身契,還送來了請柬,婚期定在一個月後,因爲杜蕙蘭年紀不小,又有許多事等着她這個未來的當家主母去做,因此,日子定得很近,反正杜府早在幾年前就備好了嫁妝,什麼都不用準備了。

江南侯府,宛姨娘得到這個消息,將屋裡的瓷器狠狠摔了一地,也難解心頭之氣。

“姨娘,您息怒,彆氣壞了身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勸着。

“混蛋!我送你們兩個去伺候侯爺,如今才破了身子沒幾日,就被送了回來,我怎麼有你們兩個這麼笨的丫頭?”

“姨娘,奴婢沒本事,請姨娘責罰!”兩個丫鬟連忙跪下來請罪,開頭那幾日,她們受盡了寵愛,也不知道爲什麼,侯爺說不高興就不高興了,然後兩人都被遣了回來。

宛姨娘氣怒難消,她胸口不停地起伏,想起多日以前那件事,臉上浮起一抹猙獰的笑意。

“蘇嬋娟,我倒是小看了你!”

“大小姐!”蘇嬋娟剛從外面回來,就被人擋住了去路,擡眼一看,宛姨娘一臉指責地直視着她,似乎想要找她算賬的樣子。

“是宛姨娘啊,姨娘有事請講,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大小姐是去杜府了嗎?跟你未來的母親商量好怎麼對付我這個礙眼的人麼?”宛姨娘意有所指,“如果讓她知道,當初蘇大小姐如何跟我聯手搞垮夏氏,你以爲她會跟你一條心?”

蘇嬋娟向旁邊的綠燕藍草使了個眼色,二婢機警地避開,將空間留給她們兩人。

她目光微冷,直視宛姨娘的眼睛,反問道:“宛姨娘,她不跟我一條心,難道還跟你這個時時跟她搶丈夫寵愛的人一條心嗎?”1d2tj。

宛姨娘臉色變得很難看,幽怨地看着蘇嬋娟,質問道:“大小姐,當初夏姨娘是怎麼失勢的,還多虧了你的功勞,你別逼我,若將這些事抖出來,你也討不了好!”

“是嗎?你的意思是,你要告訴我爹,你是如何拉攏我,想跟我聯手整垮夏姨娘,還假借探視之名,差點親手掐死她的事麼?”蘇嬋娟似笑非笑道,“宛姨娘,你最好墊墊斤兩,在我爹的心目中,究竟是你這個小妾的分量重,還是我這個親生女兒分量重!”

說完,她不再看她一眼,徑直往思月閣走去,宛姨娘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才強迫自己沒有追上去。

官道上,一黑一白兩匹駿馬飛馳着,馬上的人正是蕭風和他的貼身隨從墨竹,兩人朝着杭城的方向行了一天一夜沒有閤眼,面上都有一絲疲色。

“爺,娘娘去了這麼多年,真的還要去打擾她嗎?”墨竹不忍心地問道。

蕭風黑眸定定地直視着前方,沒有說話,卻無比堅定。當年之事必要有個說法,他好不容易找到他母親埋葬之處,肯定不會放棄,不然,他這幾年的忍辱負重就白辛苦了。

仁快堂更所。墨竹知道他家主子的執着,這次揚州之行,雖然有文正大師給的地圖,因爲時間太久早已物是人非,還是找了十多天才找到母親長眠的地方。

那件事牽涉太大,甚至太子的人選……墨竹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不容他置喙,便不再強求,轉而說起了杭城的事情。

“您說杜大人會不會懷恨在心,畢竟杜四小姐是他們府上的掌上明珠,雖然年紀大點,可要嫁一個家世不差的年輕公子也是輕而易舉,要她去做填房,真有點……”

“怎麼,憐香惜玉了?”蕭風譏諷地瞥他一眼。過幾日就是蘇杜兩府大喜的日子,他這次特意回來道賀,在江南地界上,該有的禮節必不可少。

墨竹訕訕地摸摸腦袋:“爺您明明知道奴才不是那個意思……”

他連忙收起神色,他家爺太腹黑了,都怪那杜四小姐自不量力,想要打爺的主意,她應該慶幸的是,最後她遇到的是江南侯蘇越治,若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不知道會不會羞憤得去尋短見。

蕭風也想到那時的場景,那日,杜徽如邀請他過府,因爲他知道杜徽如請他赴的是鴻門宴,所以留了個心眼,讓墨竹時刻注意着,結果打探到將有一個偶遇杜蕙蘭的機會,便故意約了蘇越治一同過去,中途他找了個藉口離去,後來杜夫人過來的時候,正好“撞”上蘇侯爺英雄“救”美,抱着“不慎”失足跌落入湖中的杜蕙蘭,一場姻緣就這樣結下了。

當時衆人趕到,杜府衆人的反應驚奇地一致,最後不得不接受了現實。雖然蘇侯爺年紀大些,但位高權重,比起蕭九爺來說,也算是不差的了。只是嫁過去後就要成爲別人的繼母,這一點讓他們慪得差點吐血。

他忽然想起另一張有些冷漠的臉龐,她好像對什麼都看得很淡,連逃婚那樣的事都能做得出來,若是被救的人是她,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反應。

她大概死都不會嫁的吧!他甩甩頭,不由失笑,最近怎麼越來越頻繁地想起她?

入夜了,秋涼如水,沈傾城裹了裹被子,怎麼都睡不着。

雙溪如果不是兇手,雙荷呢?那日看她對雙溪的態度,卻又不太像。

如果夏姨娘是被冤枉的,那幕後的真兇又會是誰?蘇嬋娟?宛姨娘?蘇越治?

蘇越治最不可能,兇手行的是栽贓嫁禍的手段,而他是江南侯,想要處置府中任何一個人,都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那宛姨娘和蘇嬋娟呢?

“沙沙……沙沙……”沈傾城忽然豎起耳朵,院子裡似乎傳來一兩聲異響,緊接着,窗外忽然有輕微的腳步聲,沈傾城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着呼吸撐起身子,壯着膽子望過去。

透過淡淡的月光,窗紙上映出一點朦朧的影子,的確有人。

“扣扣……”窗戶敲響,緊接着傳來低沉的男人聲音:“沒睡的話,過來取東西。”

沈傾城快要從胸腔跳出去的心瞬間落到了肚子裡,是蕭風,他莫名消失了兩天,忽然出現就來嚇他,這人思維嚴重有問題。

她迅速穿好衣裳,也不點燈,藉着月光悄悄走到窗邊,猛力一推,蕭風“啊喲”一聲,抱着頭竄到她眼前。

“你溫柔點要死啊,那麼粗魯!”

沈傾城看看他,並無大礙,沒好氣地瞪他:“想不到蕭九爺竟然有這種特殊嗜好!”

半夜私自出現在女孩子的閨閣前,還如此臉不紅地調戲女孩子,真是個花花公子!

蕭風滿腔的心思都被打散,心情有些鬱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扔到她的懷裡。

“喂,你什麼意思啊?”沈傾城嫌棄地瞪他。

“我去了趟揚州,爲案子的事情,剛剛回來。”蕭風誠實道。

啊?誤會他了麼?可是,到底有多麼重要的事情,這麼大半夜回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麼重大的發現吧。

蕭風見她有一絲愧疚,脣角悄悄勾起,狀似不經意地道:“街上偶然看到,覺得你可能會喜歡,就順手買了,你看看能戴不?”

沈傾城打開盒子,竟然是一枚戒指!

“戴上啊!”那日看見這枚戒指,就想起她修長的手指,戴上一定很漂亮,衝動之下就買了下來。

沈傾城心頭涌起一絲詭異的心情,這個時代,戒指跟其他飾物一樣,只是裝飾的作用,但作爲一個穿越者,沒來由感到神聖,只有結婚那樣神聖的時刻纔會戴上的戒指。

“怎麼?不喜歡啊?”蕭風道,“我見你沒戴那對耳鐺,就想着重新買一樣送你,不過兩個你必須選一個,不然我……”

沈傾城覺得手中的戒指十分燙手,連忙道:“我還是喜歡那對耳鐺,明天就戴上。”說完她落荒而逃,臉頰出現可疑的紅雲。

蕭風滿意地轉身回去,墨竹在小角門處候着他,就算是淡淡的月輝下,他也能感覺到他臉上是帶着笑意的,心裡暗道:爺對沈小姐越來越上心了,這麼大半夜都要找藉口見一面,他自己大概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吧。

沈傾城從首飾匣子裡翻出那對明月耳璫,彎月形的設計很別出心裁,她喜歡的式樣,看手邊那枚戒指,她將耳鐺放到了梳妝鏡前,戴上就戴上,什麼意思都沒有!

一夜好眠,沈傾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陽光暖暖地照進屋裡,她閉了閉眼,過了一會兒才適應。

想起昨夜蕭風回來的事,拿過枕頭邊那個小盒子,昨晚沒看清楚,這回趁着光線強,清清楚楚的。那枚赤金戒指上面鑲藍色的寶石,一見就知道十分名貴。上面竟然還刻着心形的圖案,中間用一條線穿起,好像是著名的丘比特之箭。

她心神狠狠地一怔,這個時代竟然會有這種圖案,不會這麼巧合吧?

她翻身坐起來,對着陽光細細地審視,沒錯,雖然圖案十分細小,但卻刻得很清晰,莫非這枚戒指也是跟她一樣,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十月,天氣已經冷了起來,不過南方並沒有真正的冬天,加上又是一個豔陽天,並未讓人感到一絲冷意,更因爲杭城的一件大事顯得熱鬧了許多。

今天是江南侯蘇越治迎娶杜府四小姐杜蕙蘭的日子,雖然是娶填房,但侯府的聘禮還是十分豐厚,杜家的嫁妝更是一擡比一擡紮實,給杜蕙蘭撐足了面子。

迎親隊伍繞着城遊了一圈,圍觀的百姓們羨慕不已,有幸見過蘇侯爺和杜蕙蘭的人都炫耀似的奉承,說二人是如何如何的般配,絕口不提二人年紀的懸殊。或許在他們看來,幾十歲的老頭子娶一個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何況蘇侯爺依舊年輕俊逸,風采不減當年。

杜蕙蘭坐在轎中,感受到外面的熱鬧場面,原先有些不平衡的心理漸漸平靜下來,今日開始,她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了,以她如今的身價,換上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會有如此的風光。17885717

一路吹吹打打,花轎在侯府大門處停下,杜蕙蘭心情複雜地任由別人牽着進入喜堂,拜堂行禮,司儀高呼一聲“送入洞房”,下一刻她便置身於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蘇嬋娟作爲之前跟杜蕙蘭有些交情的現任“女兒”,自然來到新房裡陪新娘子。

蘇嬋娟嘴巴動了動,終究喊不出“母親”兩個字來,索性直接道:“先洗漱一下吧,爹爹還有一陣子纔會過來,這頭冠很重的。”

杜蕙蘭也有些尷尬,點了點頭,讓侍畫過來伺候她卸下頭冠,換了常服。

蘇嬋娟又吩咐人送了些吃食來,杜蕙蘭匆匆吃了幾口,就該晚輩們前來見禮了,蘇伊謹和蘇伊倫由奶孃引着來了,卻唯獨沒有看見蘇伊雪。

“二小姐呢?”蘇嬋娟問蘇伊謹身邊的黃鶯,這個妹妹最近脾氣很古怪,但今日這樣重要的場合,她竟然能缺席,若是爹爹知道了,少不了一頓責罰。

黃鶯搖頭,“奴婢沒有見過,這些日子二小姐一直將自己鎖在房裡,就連白蓮她們也很少出屋。”

杜蕙蘭道:“好了,不來就不來吧,反正明日一早還要認親,我也比她大不了幾歲,沒關係的。”

蘇嬋娟雖然生氣,也只好這樣了,一面悄悄吩咐綠燕去尋人,最好能將人找到。

沈傾城跟一衆女眷坐在一起,食不言寢不語,雖然今日情況特殊,說話的聲音也不大。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一個人影跑到了宴席上。

“啊……死人了……死人了……”那丫鬟邊跑邊喊,一時間席上的人都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丫鬟。

“死人了,夏姨娘死了……”那名丫鬟還在狂喊,很快有家丁趕過來,將她帶走了。

“喜宴上死了人,真是晦氣!”有人嫌惡地撇嘴。

“侯府要倒黴了!”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沈傾城也吃不下了,夏姨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選了今天去死?

浣紗悄悄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小姐,九爺請您過去一趟,杜知府和蘇侯爺也在。”

大概是爲了夏姨娘的死吧。沈傾城嘆口氣,這夏姨娘還真會挑日子!

不錯,此刻蘇越治黑着一張臉坐在堂上,身上還是穿着吉服,顯得年輕了不少,看上去只有三十出頭,器宇軒昂。

可是,此刻喜事加喪事,讓人始料未及,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打了蘇越治一個措手不及。

“給我好好查,究竟是什麼人去見了夏氏,晦氣!”蘇越治吩咐蘇如海,臉色黑如鍋底。

沈傾城進來的時候,正好跟蘇如海打了個照面。這位蘇管家臉色也很不好,沈傾城小聲喚了他一聲,他卻好似沒有聽見,匆匆地走了出去。

本想打探一下,看來是徒勞了,沈傾城擡腳走進正堂,蕭風已經看見她,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沈小姐,你來得正好!”蕭風迎過來,簡單將剛纔的突發事件說了一遍,跟沈傾城所見所聞大致相同,此時,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侯府原先形同女主人的夏姨娘,在新夫人進門這個大喜的日子裡,自殺身亡了。

蘇越治對沈傾城還算有禮,見她進來,示意她坐下,便道:“沈小姐,本侯記得,上次楊少爺之死,你的見解十分敏銳,九爺說你心思縝密,能想到常人不能想,因此這件事務必請你參與。”

“杜大人在此,小女子哪裡敢班門弄斧,侯爺過獎了!”雖然她在驗屍方面有些心得,但斷案她倒不是高手。況且,杜大人才是一府父母官,她一個小女子怎麼好出頭。

杜徽如一邊擺手一邊道:“沈小姐,今日事情特殊,本官作爲知府,本有問案的責任,但今日起,蕙蘭也是侯府的人了,爲了公允,本官同意九爺和侯爺所說,請你參與此案。”

沈傾城本就是場面話,聽他們這樣說,自然不再推辭。

蘇越治立即吩咐:“來人,去,將夏氏身邊伺候的下人帶上來!”

“侯爺,這樣不妥!”沈傾城站起身。

蘇越治被她打斷,心中本就不高興,現在更是如此。

“沈小姐何意?”

沈傾城答道:“侯爺,大人,夏姨娘是死在在被關押的屋子裡,那裡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有可能藏着細微的證據,最好不要破壞,否則給查清案情帶來難度。”

“可是,夏氏那裡又髒又亂,你們是來賀喜的,去那裡不好吧!”蘇越治有些不自然,這樣的醜事他不想讓外人看到。

“查清案情是關鍵,請侯爺帶路!”蕭風插了進來,他改變主意了,如果沈傾城真的有足夠的能力,他纔會讓她參與那件案子,不然,他不忍心讓她面對那樣不堪入目的場面。

關押夏姨娘的是一間柴房,此時已經慘不忍睹,夏氏一臉血污地躺在地上,衣裳凌亂,散發着一股股臭味,地上鋪着一些稻草,稻草上有一牀薄薄的被子,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看守的婆子們連忙搬了幾個矮凳過來請幾人坐下,沈傾城取出頭上一根銀簪,在夏姨娘的嘴巴里和飯菜裡都試了試,簪子的兩頭都變深了色。她臉色一變,看了幾人一眼,沉聲道:“事發之時,負責看守的人是誰?請出列!”

一個婆子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姑娘,是我!我沒有!”

沈傾城點點頭,示意她站到一邊候着。

“剛纔夏姨娘的飯菜是誰送來的?”

婆子忙應道:“回沈小姐,這幾天,二小姐都親自送飯菜過來,有時候還喂她吃飯,然後說一些事給他聽。”

那婆子想了想,偷偷注意了下蘇越治的表情,又道:“可是今天,二小姐很生氣地跑走,然後沒過多久,夏姨娘就不行了!”

“來人,給我立即將那不孝女押來!”蘇越治暴喝一聲,誰敢不應,幾個圍觀的婆子連忙去尋人。

此刻,他早已顧不得那頭的賓客們,反正事情都已經傳出來了,他想捂也無不住,索性就這樣了。

“侯爺!”本該在新房的杜蕙蘭突然出現在柴房門口,她的後面跟着蘇嬋娟和蘇伊謹。

蘇越治連忙出去,牽起她的手要帶她出去。

“你快離開,這兒晦氣,對你不好!”

“不,侯爺,我已經嫁給你,就是侯府之人,我想在這裡看着,我什麼也不說好不好?”杜蕙蘭說什麼也不肯走,蘇越治拿她沒轍,出了這樣的事情已經很對不起她了,難得她不忌諱願意留在這兒,這等氣度才能做好侯府的女主人,他能說什麼呢?

蘇伊雪很快也被帶來了,兩個婆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她制住,帶到蘇越治面前。

“哼,你滿意了吧?我娘死了,我娘死了!你們卻在這裡成親,哈哈,笑話,怎麼樣,夫人,這個大禮夠分量吧?”蘇伊雪看見杜蕙蘭一身大紅色衣裳,就知道她是今天才進門的新娘子。

“伊雪!”蘇越治喝一聲,這個女兒真是被寵壞了,夏氏那個蠢婦,也不知道怎麼教導女兒,竟然養成這種性子!

“爹,對不起,女兒胡言亂語,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娘她苦啊,那件事不是她做的,真的不是她!”蘇伊雪時而笑,時而又哭起來,很明顯,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

“所以,你就在她的飯菜裡下毒,要毒死她?”蘇越治大怒,“你有沒有考慮過,今天侯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侯府的臉面?”蘇伊雪冷笑,“爹爹,我娘都死了,你如今關心的只是侯府的臉面?”

蘇越治一怔,早在他準備放棄夏氏,將她關進這裡來之後,他就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當然,這件事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

“爹爹,我求求你,那件事情真不是我娘做的,兇手另有其人,我求求你,爲我娘做主,她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住嘴,休要再提你娘!”蘇越治瞪着二女兒,痛聲道:“你若有一點點孝心,又豈會親手害死你娘?來人,將蘇伊雪關起來,嚴加看管,本侯再做處置。”

一聽這話,蘇伊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拼命掙脫束縛住她的兩個婆子,撲到蘇越治腳邊。

“爹,我沒有殺我娘,她是自己撞死的!”

大家都愣了,夏姨娘會自己撞牆而死,那得多少的勇氣啊?

蘇越治不相信她的話,揚聲換人要將蘇伊雪拖下去,沈傾城卻道:“且慢,殺死夏姨娘的不是這些飯菜!”

衆人都驚詫地盯着她,沈傾城舉起銀簪,解釋道:“銀簪只是變深了顏色,可見飯菜中或許有少量毒性較輕的藥,這樣的藥不能致人喪命。”

她又走到夏姨娘的屍體旁邊,撥開她臉上的血污,對衆人道:”一般來說,人死後,血液流速就會減慢,直至停止,如果是這個時候撞上,就不會流太多的血。”

“反之,如果死前碰撞,血流速就會快,而夏姨娘臉上衣裳都是一片血污,可以想見,她之前有過劇烈的動作,且流了不少血!所以排除在飯菜裡下毒害死死者的說法。”

她說完,蘇越治臉色並未好轉。

蘇越治突然冷血道:“你可以不在飯菜裡下毒,可是夏氏口不能言,行動不便,你覺得讓你們蒙羞了,所以下此毒手也不是無可能。”

“侯爺,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蘇伊雪聽見他那樣說,心都要碎了,死的是她的孃親,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此時還被最親近的父親栽贓。

蘇越治轉過臉,這不是他武斷的判斷,方纔他就得到了消息,蘇伊雪從楊大少死之後,極恨夏姨娘,因爲那件事,她一下子從人人畏懼的大小姐跌落雲端,有時候一個下人都可以跟她對着幹,所以纔會有了這樣激烈的動作。

沈傾城在小屋裡走了走,夏姨娘確確實實是死了,而用了那樣激烈的方式,到底是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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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尋死074 我娶你!AA上架通知341 繼位風波033 宛姨娘018 孺子可教046 兇手(爲收藏加更)051 成事不足281 奸細?332 前世今生294 夜襲293 奇怪的異響081 他何時娶媳婦時了1010 是表白嗎213 鏢師案(婆婆催生,傾城煩惱)383 生疑055 指紋見證1231得妻若此,夫復何求383 生疑311 夫妻默契173 秦湘柔投案341 繼位風波068 孿生丫鬟341 繼位風波253 飯可以亂吃,聖旨不能亂接287 繞指柔(今天爲紅塵浮煙5千打賞加更四千字)276 浣紗的苦心045 蹊蹺的病情384 下定決心280 腹黑的九王爺054 誰演戲?誰看戲?027 三年抱倆(已修改)281 奸細?146 神秘女子188 隱憂(父子相認,風波將起)281 奸細?248 尋死306 混戰179 美貌尼姑362 大結局(二)117 像她像你!141 第一番較量077 蕭九桃花開(首訂首訂0在哪裡?)171 妹代姐嫁(謎深如海,欽差大人不爲人知的心思)008 安國侯府038 闊少糾纏370 浪子回頭金不換(五)106 蛛絲馬跡254 生米煮成熟飯142 傾城獻舞327 安國侯提親367 浪子回頭金不換(二)(夫妻爭牀)354 魂兮歸來086柔 溫柔鄉241 嬌杏示好296 俘虜與人質的差別071 將她拖下去314 既然送上門來,那就不客氣了322 爲何不給我機會289 教丫鬟087 誰誰是兇手(1)298 追090 誰是兇(手(3)368 浪子回頭金不換(三)044 都怎麼了301 報恩?以身相許?034 診脈386 斷了的姻緣282 誰做戲?誰入局1 05 陸府之案373 進京祝壽225 以彼之道340 駕崩233 祈雨2060 打狗看主人127 洞房良宵值千金270 被潑髒水,躺着也中槍078 敗者——暖牀!(四萬字,求8首訂)234 國師250 出頭287 繞指柔(今天爲紅塵浮煙5千打賞加更四千字)308 請君入甕310 他回不來了!131 湖心小島371 生了,終於生了!1 05 陸府之案289 教丫鬟106 蛛絲馬跡11責5 責罰011 離開京城316 惡戰024 一路同行037 路見不平255 嚼舌根者,割舌剜耳271 好男人015 冷漠美人086柔 溫柔鄉294 夜襲111 真相真大白377 忘川?忘情?218 侍疾(太后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