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李若晴不解地看着他,被他眸中的厲光嚇得縮回了視線,心裡升起一絲委屈,她說錯什麼了?不是他鬧着要忘川酒的嗎?她弄不出來,只好實話實說了。
方言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李勤,你怎麼得罪貴客了?”吳掌櫃見方言離開,急急地跑過來。
“我又沒有做什麼!”李若晴眼眶紅了起來,憑什麼人家走了就是她的錯?她還委屈着呢。
吳掌櫃嘆口氣:“唉,李勤啊,你真是年輕,你知道方大人是什麼人嗎?人家是大理寺少卿,年紀輕輕講究位居五品,將來前途無量!你得罪了這麼大一尊佛,還不快賠禮道歉去?”
“我不過說,忘川酒忘卻之前種種,他就突然變臉了。我沒錯!是他自己胡思亂想!”李若晴憤憤地一屁股坐下,死豬不怕開水燙。
“哎呀呀,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吳掌櫃小聲道:“你不知道,傳言說,方大人看中了當今皇上的弟媳婦,人家可是有夫之婦,而且夫妻恩愛,他卻情根深種,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現在睿王夫婦去了封地,他還念念不忘。”
當初他與睿王妃的傳言鬧得風風火火,他自然也聽過,只是沒想到,堂堂五品官員會來他的酒坊。看來,傳言也並非全是捕風捉影。怪只怪,當時睿王妃已經羅敷有夫了,方大人沒有在對的時候遇上那個人,也算是一個可憐人。
李若晴聽他說完,恍然大悟,原來,他每次將自己灌醉,都是因爲那個什麼睿王妃啊!
想起方言以前次次爛醉如泥的樣子,李若晴心裡就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這樣優秀的男人記掛成這樣?
“你以後千萬不要戳人家的傷疤,記住了?”吳掌櫃叮嚀道。
李若晴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疤,這點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卻說方言,氣沖沖地離開長樂酒坊,又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便在大街上游蕩。
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睿王府門口,上面的匾額依然大氣蓬勃,守門的人看到他來,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方大人,您來了?”
方言臉一紅,他走到這裡來幹什麼,人家已經離開了。
轉過頭,頭也不回,繞過正門疾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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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犯蒙強好像從世間蒸發了一般,搜尋了好幾天,都沒有發現他的任何蛛絲馬跡。這日,宋國文又來了,“怎麼樣,方大人?你拖了好些日子了,本官還得向皇上覆命呢!”
“宋大人,我正要找你!”方言丟給他一個卷宗,正是之前刑部交過來的。
“方言,你這是什麼意思?”宋國文不明所以,他並不知道方言去了山陽縣的事。
“宋大人好好看看,我們查案,講究的是以事實說話,不知道宋大人你們是依據什麼判定阿吉就是蒙氏一門兇案的兇手的。”
宋國文見他篤定的樣子,狐疑地打開卷宗,裡面多了些新的證據,而根據這些,阿吉的嫌疑基本能全部洗清了。
他將卷宗啪地一聲扔在桌上,“方大人,那阿吉自行招人,本官可沒逼他,誰叫他軟骨頭,進到公堂就招架不住,誤導本官思維,本官要惟他試問!”
方言擡手道:“不必了,我已請示皇上,這件案子移交大理寺審理,麻煩宋大人將阿吉送過來。”
“方言,你這是挖我的牆角來了?”宋國文惱羞成怒,案子是他在審,方言一來就否決他的判決不說,還問他要人,這若真是判了阿吉沒罪,那他宋國文的面子何在?
丟了面子還是輕的,最關鍵的是,皇上已經知道此事了,指不定會如何斥責他,他可是等着升官的呢,這樣閃一下,他升官的希望就泡湯了。
方言本就是個不怕事的人,冷笑一聲,臉色沉肅道:“宋大人,你只看到你自己,你怕是忘了你的身份,作爲刑部官員,你不思精忠報國,反而看重蠅頭小利,爲此來找本官的茬,你真當方言我人微言輕,怕了你不成?”
他說話很有些氣勢,又比宋國文高了不少,居高臨下,讓宋國文無形中自慚形穢。
“方大人言重了,只是這樣的事,你總該通報我一聲,咱們合作,也不至於如此尷尬。”宋國文收起倨傲的尾巴,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
方言嘲諷地看他一眼:“宋大人莫非忘了,是你不願意跟我合作!”
當初他派人去刑部瞭解案件詳情,刑部的人可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告訴他們。
宋國文只能訕訕地,隨便搪塞了幾句離開。
果然,皇帝的批覆下來了,同意將此案全權交由大理寺審理,由方言任主審官,刑部尚書、侍郎旁聽。
刑部再怎麼推諉也無能爲力,阿吉被送過來的時候,被打得面目全非,一張臉紅腫着,腿腳也明顯不便。
這分明是用過酷刑了,難怪阿吉會老實招認了。
刑部尚書老態龍鍾,坐在那裡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總之耷拉着眼皮,完全不在狀態,好似此時完全與他無關。
反觀刑部侍郎宋國文,則雙眼噴火一般,一雙金魚眼射出凌厲的光芒,恨不能將地上的人射穿了。
方言端坐堂上,驚堂木一敲,阿吉就生生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磕頭:“大人,我招,我什麼都招!”
方言皺着眉頭,怒斥:“你招什麼招?君子坦蕩蕩,做了就承擔,沒做就要駁斥到底,自己都放棄了,還有誰會幫你?”
阿吉本以爲又會招來一頓刑罰,聽了這話讓他很是驚異,半天才明白過來,眼睛裡冒着亮光:“大人,你是說,你會幫我?”
方言嚴肅道:“非也,本官幫你不幫親,你老實交代,蒙氏一門的血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天爺啊,冤枉啊,小人只去過蒙府一趟,可並未殺人,大人明鑑,大人明鑑啊!”聽到這件事,阿吉就呼天搶地起來。
宋國文立即傾起身體,怒斥道:“阿吉,是你自己招人的,現在又來翻供,你是要污衊本官是不是?”
阿吉瑟縮了一下,吶吶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宋大人,本官在審案!”方言沉聲道,意思是,你不要做聲。
宋國文老臉微紅,退回身子。他還是不要反駁方言的好,這個人口舌太過伶俐,他爲官多年,竟然在他面前討不到好。
方言看了眼阿吉,嘆口氣道:“阿吉,你的案子尚有疑點,你老實招供,你是什麼時候去的蒙府,案發當時,你在做什麼?”
這就是認定他無罪了!阿吉從小混跡市井,自然聽得懂好話歹話,忙道:“小人那日從蒙府路過,遇到蒙府大少爺和趙姨娘出門,後來蒙大少爺迴轉,趙姨娘一個人準備上街,小人便尾隨而上,想要順點銀子,可是銀子沒有偷到,反被趙姨娘發現了,好生奚落了一頓。”
“接着說!”
“趙姨娘是蒙老爺的寵妾,小人不敢得罪,只好灰溜溜的走了。本以爲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當天晚上蒙府出事了,我完全不知道這事會跟我扯上關係,還幸災樂禍說,蒙府錢太多,連老天爺都嫉妒了。而第二日,官府找到小人,說小人是製造了蒙府血案的兇手,小人有口難辯,大人,您最聖明瞭,求求您明察秋毫,還小人一個清白吧!”
“宋大人,本官想問一句,爲何你認爲,阿吉去過蒙府,就判定是他?蒙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進出,爲何不是其他人?”
這些話本來是自己問別人的,此時卻要遭受方言的質疑,宋國文垮着臉不高興,還是道:“你也聽見了,他自己曾經說過,蒙府有錢,遭上天嫉妒。分明是恨人家比他有錢,便起了殺人奪財之心。”
方言冷笑一聲:“好一個殺人奪財,阿吉也說了,他並沒有討到好處,我也相信這一點,因爲,當時他跟蹤趙姨娘,而我發現,趙姨娘手上有一個金鑲玉鐲子,那可是價值不菲,如果真是見錢起意,這一點如何解釋?”
立即有人端了個托盤來到堂上,正是那隻被煙燻過的金鑲玉手鐲。宋國文臉色鐵青,狠瞪着方言說不出話。
“宋大人,直到死,這鐲子都沒有被取走,還有許多別的值錢配飾,可以肯定,兇手並非是爲了劫財,或者說,不是爲了這點小財。如果是阿吉的話,他能放着值錢的東西不取,而去大費周章地殺人嗎?”
宋國文再也說不出話來,方言又道:“傳證人蒙順上堂!”
宋國文一怔,方言竟然真的找到線索了,心裡暗叫不好。
蒙順被帶到堂上,恭敬地跪拜:“小人蒙順見過方大人!”又看到一旁的宋國文,“見過宋大人!”
方言詫異地看了宋國文一眼:“宋大人,你怎麼會認識蒙順?”
“不認識!”
“回大人,宋大人是大少爺蒙強的表舅,偶爾會來府上坐坐!”
宋國文和蒙順兩人同時出聲解釋。
兩人的說法完全不一致,方言微眯了眼睛,生了疑,宋國文爲何要否認他認識蒙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