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兒連忙拉住她:“嬤嬤不要,其實沒那麼嚴重,別讓姨娘難做!”
她拼命拉着她,將事情說了,原來瓏兒聽三姨娘的話去請幾位主子,正好在半路上碰見了範珉,那範珉本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就對她多番調.戲,瓏兒機靈,趁他不注意打算跑,結果把袖子扯破了,好在他也沒有追多遠,不然瓏兒還不知怎麼見人呢。
聽了瓏兒的話,莊嬤嬤噌噌的火氣立即就降了下來,就算王妃願意給瓏兒出頭,最多隻能讓她給二姑爺做妾,按他那見一個愛一個的性子,還不如現在好呢。
她摸了摸瓏兒的頭,慈愛地看着她道:“好孩子,跟我去換了衣衫吧,今天就先歇着,我去跟姨娘說。”
“多謝莊嬤嬤!”瓏兒感激地點點頭。
沈傾國知道沈傾城今天要回來,早早地從書院裡回來,剛放下書,就聽餘祥說人到了,立即就放下書往正廳去。
範珉雖然對瓏兒有些驚豔,不過很快就拋諸腦後了,今天他來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沉魚看見他來,笑米米地親自去扶她,將萍兒擠到一邊,嗔怪地飛了他一眼:
“夫君你怎麼纔來?這裡不是範府,院子就那麼點大,又不是春天,還有那些花啊草的絆住了你的腳?”
喲,這才嫁過去幾天呢,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話裡話外都嫌棄沈府。
沈府的確沒有範府大,沈伯陶在京城根基不深,哪裡及得上範家老太爺在朝經營多年,又是百年世家,自然小了許多。可是沈沉魚完全將範府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這卻太過狂妄了,範家是個大家族,歷代妻妾子嗣衆多,住在一起就顯得有些擁擠了,就她和範珉住的地方,不過就是一個兩進的院子,範珉又是個見了女人就挪不動步的,除了在外面眠花宿柳,看中意了擡進府裡的也不少,如今他們緊巴巴的,沈沉魚佔着正妻的名頭,好歹有一間正房,其餘房間都塞滿了人,真是邁一步都困難得緊。
沈沉魚是個極要強的讓人,她是外頭要面子,裡頭裡子如何自然不會傻傻地說出來。
範珉好脾氣地衝她一笑,朝沈傾城抱了下拳道:“來得晚了,呵呵!”
難得夫妻情深一回,沈沉魚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扶着範珉在椅子上坐下,噓寒問暖了一番。
範珉卻想起剛纔半路上碰見的那丫鬟,那小性子真讓人心裡癢癢的,不由心神一蕩。
沈落雁沈如霜姐妹也來了,沈沉魚破天荒地熱情起來,卻不是對她的孿生妹妹沈落雁,而是拉着沈如霜的手問長問短。
沈傾城不動聲色地喝茶,心裡詫異,若不是剛纔她還對自己冷嘲熱諷,真要懷疑她是不是轉性子了。
三姨娘就回她一個看好戲的眼神,兩人都不說話,接下來滿屋子就聽到沈沉魚一個人的聲音最大,熱絡地對沈如霜說着話:“……我說四妹妹,你怎麼都不出去打聽打聽,那陳公子都病成什麼樣了,光在屋裡繡嫁妝能怎麼樣,別到時候還沒過去就沒了指望,孃家養着可不是個事兒!”
沈如霜立時就紅了眼眶,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順利出嫁,夫家不必太富貴,只是不要像她娘一樣就好。
此時聽沈沉魚一說,立馬就急了,有些羞怯卻還是鼓起勇氣問:“二姐姐,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沈沉魚看着她,語重心長地道:“陳公子啊,如今父母也不在京裡,就一個遠方叔父照料着,那些田莊鋪子自己都插不了手,也不懂,若不尋個穩妥之人,將來還不得給人敗光了去,你嫁過去定是要管家的,看你怎麼向公婆交代!”
“那,那我能怎麼辦啊?”沈如霜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嫁個病弱夫君就罷了,還不能打理庶務,若真是敗了家,將來她就麻煩了。
沈沉魚立馬就親熱起來,“算算日子,成親也沒幾個月了,你去跟陳公子說一聲,說幫他找個可靠之人來打理,保管他感激不盡。”
沈如霜足不出戶,又是庶女,沒有人教她自然不擅長這個,她也沒有機會培植自己的人手,爲難地道:“可是,我這裡並無人選啊。”
沈沉魚笑得前所未有地親切:“傻丫頭,外人怎麼信得過呢?你二姐我活生生地立着呢,還有你二姐夫,他也想找點事做,咱們姐妹一場,自然是能幫則幫,你放心,將生意交給二姐,保賺不賠!”
“這……”沈如霜遲疑地沒有表態,她如今還沒嫁過去呢,就插手婆家的事,總歸是不好。
不過二姐說的也有禮,若是陳家的家業真的敗在他叔父手上,她將來要怎麼辦?
“四妹妹你……”沈沉魚見她有些心動,打鐵趁熱想要催促。
沈傾城將她的表現看在眼裡,難怪範珉今天態度這麼好,原來是打起了孃家妹妹的主意,這也忒不像話了些。
沈如霜隱隱有些着急,沈傾城嘆口氣,看向一邊眼睛亮晶晶地到處掃視的範珉,眉頭狠狠地抽了抽。
“二姐夫在家裡管過鋪子嗎?怎麼我聽說你們範家的票號里正缺人手,怎麼不讓二姐夫去幫忙打理呢!”她懶懶地放下茶盞,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我……”範珉被人看輕有些不悅,想要發作,卻又在見到沈傾城絕美的面容時火氣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沈沉魚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心中暗恨,卻對自家男人沒轍,只憤憤地瞪了眼沈傾城:“你二姐夫有自己的鋪子要打理,範家那麼多人,用不着我們去湊熱鬧,六妹妹如今自己泥菩薩不保,還想拉着四妹妹也不得好才舒心是不是?”
“二妹妹,怎麼對六妹妹說話呢?”沈傾國正好在此時他進門來,聽到她如此對自家妹妹說話,毫不猶豫地衝沈沉魚吼。
沈沉魚先是聽見他喚自己的聲音,心中一喜,她頭一次見到沈傾國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就芳心暗許,如今雖然嫁了人,但心底深處還是有念想的,他進來不看其他人只喊了她一個,心一下子就雀躍起來。
可是他臉上的怒氣沉沉,讓她剛冒出來的喜悅又壓了下去,下意識地縮了縮,弱弱地喚了一聲:“大哥!”
沈傾城久未看到親哥哥,親切地迎上來喚了聲“哥哥”,衆姐妹也來向沈傾國見禮。
幾番客套之後落座,沈傾國卻走到沈傾城面前跪下,結結實實地行了個大禮,恭敬道:
“草民沈傾國參見睿王妃!”
“哥!你這是做什麼?”沈傾城睜大了眼睛,沈傾國跪得直直的,一本正經的樣子,沈傾城哭笑不得地去扶他:“自己家裡何須這麼多虛禮?快起來!”
沈傾國卻紋絲不動,三姨娘也看不過去了,笑着勸道:“大少爺,傾城既然發話了,你就起來了吧,讓人看了覺得見外了不是?”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還是見外些的好!”他掃了一眼範氏夫妻,又看向三姨娘,“總好過有人不懂規矩,連皇家人都敢輕慢了去!”
三姨娘訕訕地,見沈傾國不動,也知道他是想爲沈傾城出頭,沒來由地就有些冒汗,連忙走到他旁邊也跪下道:“小婦人沈霍氏給睿王妃請安!”
得,平常好多人還習慣地隨口叫她九王妃,他們現在這麼正式,沈傾城只好隨了他們的意,故意端起架子說了聲:“免禮,姨娘和大哥都起來吧。”
兩人這才恭敬地起身在位置上坐下,沈傾國眼睛瞥向其餘幾人,沈落雁最先反應過來,和沈如霜也行了跪拜之禮,只有沈沉魚端坐着不動,面上卻隱隱有些發白,一雙手藏在衣袖底下攥得死緊。
她就是不照規矩來!要她給一個庶妹行大禮,無論如何都拉不下面子。旁邊的範珉見她不動,自然也婦唱夫隨,他堂堂七尺男兒,要給一個女人下跪,這還真讓人下不來臺。
“沈沉魚!還不見過睿王妃?”沈傾國怒了,今日他要是連家裡這幾個人都擺不平,外面那些流言蜚語還如何平息?
他這一吼,沈沉魚只覺得滿腹的委屈,倔強地堅持道:“大哥,我也是你的妹妹,還是她的嫡姐,怎麼不見她來給我行禮?”
沈傾國怒斥:“放肆!六妹妹是王妃,先有國法,再有家規!”按禮數,就是他們的親爹沈伯陶,見了沈傾城也是要行臣禮的。
他越兇沈沉魚卻越不服,一臉的不屑與委屈:“你竟然吼我?我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吼我?”竟嗚嗚地低泣起來。
沈傾國不說話,此時他只想着維護胞妹,至於沈沉魚,若不是看在都姓沈的面上,他才懶得跟她說一句話。
“好,她是你的妹妹,她是王妃是不是?”沈沉魚悲傷地看着他,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的液體,冷笑一聲轉頭,指着沈傾城,憤憤地盯着她。
“怎麼,二姐姐不承認我這個王妃?”沈傾城似笑非笑地,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哼,你算哪門子王妃?”沈沉魚怨毒地看着她,詛咒般大聲道,“像你這樣不守婦道名聲敗壞的女人,理應沉塘浸豬籠,死了也該丟去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