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北堂修忽然出聲說道,讓北堂玄奕和穆流蘇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難不成都到這個時候他還想着那些淫蕩的事情嗎?
“皇上。”
雖然心裡很不願意,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還是轉過身來,微微屈膝恭敬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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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修銳利的目光深深的看着穆流蘇一眼,原本旖旎的心思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臉色還是難看得厲害,“潤兒,關於壽宴之上刺客的事情,你要抓緊時間了,使臣們很快就要回國了,不要讓他們抓到任何把柄。”
“皇上請放心吧,微臣一定會更加盡力的去查清楚那件事情,絕對不會讓那些使臣爲難皇上,絕對不會讓別人嘲笑玄月國,更加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北堂德潤的聲音透出濃濃的認真,鏗鏘有力。
“你們退下吧。母后你也別太生氣了,好好保重身體最重要,至於這件事情朕會親自處理清楚的。”
“那就好,這可是宮廷醜聞,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要是傳出去皇室的臉面可就丟光了,皇上你好自爲之。”
太后顯然也沒有從剛纔的盛怒中緩過勁來,恨聲叮囑道,那雙看遍了世間滄桑的眸子裡溢滿了複雜的情感,想了想還是靠近北堂修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提醒道,“今天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丞相肯定也知道了,皇上你最好提防丞相一些,不要讓他做出有損玄月江山的事情來。”
“朕知道了,母后放心吧。”
北堂修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眼睛裡有一絲隱忍的不耐,敷衍着說道,等到太后在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攙扶之下走遠了,他氣得捏着拳頭,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冷笑了一聲。
秦青江就算想要奪取玄月的江山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能耐!
只是想到這麼久了都還沒找到皇后所說的當年他殘害前太子和太子妃留下的證據,讓他心裡總是憋着一口惡氣。
他冷哼一聲,猶如惡狼一般陰狠的眸子裡有熊熊的怒火燃燒着,卻笑得冷冰冰寒澈澈的。
北堂熙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這幅樣子。
“父皇,御醫請來了。”
“讓他們到寢殿裡去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藥物,尤其是能夠喪失掉人神智的藥。”
北堂修都沒有看那些戰戰兢兢想要請安的太醫一眼,飛快的吐出一句話來。
其實這個時候就算沒有檢查寢殿裡他也知道結果了,那些宮女和太監所說的那一切,絕對是可信的,他不相信在生死關頭,那些人還敢在他面前說假話。
“是。”
北堂熙沉眼神波動了一下,聲音卻依舊維持着恭敬,帶着幾個御醫走進了寢殿裡細細的將所有的東西都翻了一個遍,果然沒有發現什麼。
滿身狼狽的媚妃躺在牀上,痛苦的呻yin着,哭着,像殘破的瓷娃娃,渾身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皇上,臣等將整個寢殿都翻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藥物。”
幾位太醫在北堂修森然的目光下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應道。
和預料之中的結果一模一樣,北堂修心底的恥辱愈加的強烈,嘴角噙着的笑容更加殘酷了,“都退下吧,今天的事情不許泄露出去半分,否則你們就等着給自己收屍吧。”
“臣等一定會好好的保守住這個秘密。”
幾位太醫被嗜血凜冽的話語嚇得心底一凜,急忙跪下來表示自己的忠心。
等到那些大臣退出去之後,北堂修冷聲朝着外面大聲喊了起來,“來人啊。”
媚妃宮裡的太監總管顫顫巍巍的走進來,頭垂得低低的,像是面對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甕聲甕氣的說道,“皇上。”
“即刻帶着你們主子滾到冷宮裡去,別讓朕再看到她一眼。”
“是,奴才這就請媚妃娘娘到冷宮去。”
那太監總管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即使有些可憐媚妃,可是這個時候也只能愛莫能助了。
“不是媚妃,她只是一個沒有品級的賤人。”
北堂修冷幽幽的聲音鑽進太監總管的耳朵裡,讓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只得連連說,“是,是。”
不一會兒,被踹得渾身是傷的媚妃已經從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趕了出去,落在冷宮裡面自生自滅。
夜色在經過一陣喧囂之後再次寧靜了下來,只是空氣裡有一種沉重的味道。
北堂熙沉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緩緩的開口,“父皇,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兒臣告退。”
“等等熙沉。”
北堂修急忙出聲喚住了冷靜的兒子,眼睛裡有着幾分失落。
就算他再怎麼冷酷無情,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總是會變得脆弱一些,如果是侍衛他或許不會那麼憤怒,可和他的女人暗通款曲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那種被至親的人捅了一刀在心窩上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北堂修臉上出現了一抹疲憊。
“父皇還有別的事情嗎?”
北堂熙沉擡眸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神色平靜,語氣更是沒有一絲波瀾。
“朕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隨朕到御書房去吧。”
北堂修熱切的看着這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兒子,有些緊張他會拒絕。
“是。”
北堂熙沉跟在他的身後,邁着沉穩的步伐朝着御書房走去,才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至高無上的皇上忽然停下了腳步,威嚴的臉上依舊是一片陰霾,“禁衛軍何在?”
“是,皇上。”
有提着明晃晃長劍的禁衛軍走了進來,恭敬的等待着北堂修接下來要發給他們的命令。
“整座宮殿裡的人都除去,不許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邪魅森冷的話語幽幽的夜色裡綻放開來,腐朽黑暗,像從地獄裡飄出來的一般,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屬下遵命。”
禁衛軍領了命令,飛快的退了下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北堂熙沉聽着北堂修的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有些不贊同,可是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父子二人一起來到了御書房裡,硃紅色的門緊緊的關上了,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退了下去,就只剩下北堂修和北堂熙沉。
皇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眼睛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
北堂熙沉也不說話,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父親開口。
“熙沉,父皇冊封你爲太子好嗎?”
良久之後,北堂修終於不再掙扎,認真的看着面容冷硬俊美的兒子,沒有一絲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父皇你別說笑了,兒臣並不喜歡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也沒有那個能力擔當得起太子這個職位,您還是另選合適的人選吧。至於兒臣只想要當一個閒散王爺就行了。”
北堂熙沉神色不變,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皇上的提議。
“爲什麼?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朕現在送到你的手上來了你竟然拒絕了,熙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你對權勢真的沒有一絲留戀嗎?”
被當場拒絕的北堂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問道。
“是的,兒臣對權勢沒有一絲留戀,兒臣更加不喜歡官場之上的爾虞我詐,我只想要隨心所欲的生活。”
北堂熙沉坦然的擡頭深深的看進了皇上的眸子深處,同樣是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虛假,認真的說道。
“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明明就那麼有才華,明明什麼都會,爲什麼不肯上心?就算你真的對這些權勢不在乎,難道你就不能爲你母妃想想嗎?要是沒有登上權力的巔峰,等到朕百年之後你母妃在後宮應該如何自處?”
一個晚上接連被氣得七竅生煙的北堂修恨鐵不成鋼的怒道,真想撬開這個兒子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兒臣到時候會接母妃到兒臣的府邸安享晚年。”
北堂熙沉絲毫不妥協,很快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反正按照玄月國的法律,後宮的妃子在皇上駕崩之後,如果有兒子的,是可以讓妃子到兒子家安度晚年的。
“你真是非得氣死父皇不可嗎?別人夢寐以求,爭破頭也想要得到的東西,現在就在你眼前,唾手可得,你怎麼還不肯接受呢?要是別人早就歡天喜地了,就這樣定了,北堂玄奕的太子之位是一定要廢的,到時候朕會冊封你爲太子。江山社稷落到你的手中,父皇相信你能夠打理得好好的,總比傳給北堂玄奕強。”
北堂修的態度變得強硬了起來,似乎心意已決。
“父皇,爲什麼你一定要逼兒臣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呢?兒臣不喜歡權勢,請父皇尊重兒臣的選擇吧。至於太子之位,靜軒皇弟同樣文武雙全,雄才大略,他更加適合這個位子,兒臣就算了,真的,求父皇放過兒臣吧。”
北堂熙沉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可奈何,哀求般的說道。
“他中毒了,被北堂德潤射傷了現在生死不明你不知道嗎?運堯沒有這個能力,靜軒現在情況怎樣還不知道,你另外幾位皇弟年齡還小,根本就沒有長成,只有你是最適合那個皇位的,不傳給你傳給誰?”
北堂修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得想要窒息,“現在北堂德潤的雙腿又好起來了,難保他不會對皇位有覬覦之心,要是他真的造反逼宮,你們全部都死無葬身之地。今天靜軒之所以會中毒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都是拜北堂德潤所賜!他已經蠢蠢欲動了,我們必須要防患於未然,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難道你還是不肯幫助父皇嗎?他那一箭就能夠將靜軒射得半死不活,你說那樣的人該會有多可怕?”
“那是父皇對他先起了殺心的,要不然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這些年來二皇兄安分守己,每天只待在自己的王府裡,也沒怎麼跟外人聯繫,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力造反,父皇你真的是想得太多了。今天那一箭誰說一定是二皇兄射的,說不定是他的侍衛呢?那些侍衛可都是前太子留下來保護他的,能力自然非同小可,能傷了靜軒也是有可能的。”
北堂熙沉眉頭皺了一下,眼睛晶亮而認真的盯着北堂修,“父皇,你真的想得太多了,二皇兄沒有那個能力造反的。若是父皇沒有別的事情,兒臣告退了。”
“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願意幫父皇的忙嗎?”
北堂修攔在北堂熙沉的面前,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你真是太讓父皇失望了,你是朕的兒子,爲什麼總是幫那個孽種說話,人家都要謀求我們的江山了,你還是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你對得起朕這些年來對你的栽培嗎?”
“父皇,靜軒皇弟只是昏迷不醒,他身體內的毒素早就被人吸出來了,他不會有事的,還是將太子之位傳給他吧,他會很高興的,依着他的能力也能夠把玄月國打理得很好。兒臣告退了,父皇也早點休息吧。”
不管北堂修如何生氣,如何強硬的想要逼迫他接受太子之位,他就是不肯答應,氣得前者胸口一起一伏的,差點睡不着覺。
可是那個修長玉立的身影已經走出了御書房,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遮住了北堂修所有的怒火。
將軍府裡,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冷眼瞧着穆流星哭得梨花帶雨,眼睛裡有着刻骨的仇恨瞪着他們,恨不得將他們撕成千萬塊碎片拿去喂狗。
“爹,你一定要爲女兒做主啊,姐姐她真的太壞了,竟然藉着馬車想要將流星除去,流星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姐姐這樣做?”
哭得撕心裂肺的穆流星扯着穆煜雄的袖子,哽咽着哭訴着自己的委屈,恨不得將穆流蘇給弄死了。
穆流蘇心裡陡的劃過幾分厭煩,冷聲喝道,“夠了,你哭夠了沒有?就算沒有哭夠那就回你房間去哭,爹還要休息呢,走!”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早就對穆流星沒有一絲好感,今天穆流星沒有摔到河裡或者摔下山崖死去,還敢明目張膽的來告狀,簡直就是找死。
沒想到在父親的面前穆流蘇還敢用這麼惡劣的態度跟她說話,穆流星竟然一下子忘記了哭泣,呆愣愣的看着她一會,然後又哭了更加兇猛了。
“爹你看她的態度,在爹爹的面前她夠敢這麼放肆,可想而知如果爹爹不在流星的身邊她是怎麼欺負我的?以前姨娘是有過對不起她,可是現在姨娘都已經死了,姐姐難道還要揪着過去的恩怨不肯放開嗎?爲什麼要陷害我,爲什麼要欺負我,嗚嗚。”
不提還好,一提到呂慧心穆煜雄又想到了妻子的慘死,臉色陡的變得難看了起來,痛楚在心底深處蔓延着,幾乎要硬生生的將他的靈魂撕扯成千萬塊碎片,“別再說了,我相信你姐姐,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至於馬兒忽然發瘋失控,那也只是一個意外,以後你出門小心一些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吧,不要再提了,大夫也已經給你包紮好了傷口,靜養幾天就沒事了,天色已經那麼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流蘇,王爺,你們也累了,還是快點回到院子裡去好好休息吧。”
穆煜雄顯然不想再提剛纔的事情,轉頭看着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溫和的說道。
“那流蘇和王爺告辭了,爹爹你也早點休息,不要累壞了。”
穆流蘇徹底將穆流星當成了空氣,挽着父親的手,紅脣輕啓,緩緩的說道,“走吧。”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偏心?我的腿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還是維護她?難道就因爲她是你最心愛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你的寵愛嗎?我也是你的女兒,我的腿都傷成這樣了,快要斷了,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不肯替我討回公道,你就是這樣當父親的嗎?你若是不想給我主持公道,好,那我即刻進宮去找皇上,讓皇上給我主持公道!”
穆流星紅了眼眶,捂着痛得幾乎沒有辦法呼吸的心臟,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不滿,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
“流星,你以爲你受傷了滴了幾滴眼淚就代表你是無辜的嗎?原本看到你受傷了我不想再和你追究,可是既然你選擇不依不撓,那好,這件事情還是清清楚楚的還原開來吧。”
穆流蘇心裡的怒火燃燒着,忽然從穆煜雄的手臂上抽回自己的手,走到穆流星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瞪着她,嘴角噙着冷酷的微笑。
那樣滲人的笑容看得穆流星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跳,背後脊樑有些冰涼,一股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你要做什麼?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公主,難道你還想打我不成?”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打你我怕髒了自己的手。”
穆流蘇的聲音愈加的冷酷,說出來的話讓穆流星難堪到了極點,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啪——”
“啪——”
兩個響亮的耳光同時扇在了穆流星白皙的臉上,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噴火的目光差點要將人擊碎了,“誰允許你這麼說她的?”
那劇烈的疼讓穆流星的身體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連人帶椅翻在地上,疼得耳朵嗡嗡的響,眼冒金星,差點昏厥過去。
穆流星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她跌坐在地上捂着疼得紅腫的臉,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幾乎要將人掀翻了,眼睛裡卻浮起了一絲淒涼,瞪着穆煜雄,幽幽的說道,“你總是這樣,同樣是你的女兒,她是捧在掌心的明珠,我是陷在泥濘裡的蟲子,爹怎麼可以偏心至此,殘忍至此?”
“我的妻子豈是你能隨隨便便出口辱罵的?你罵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穆煜雄同樣氣得眼睛裡冒着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怒吼道。
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妻子,如果不是招惹了呂慧心也不會出現後來那些事情,流蘇不會受那麼多的苦。
穆流星一口吐掉嘴裡的血沫,用沒有受傷的腿單腿支撐着,拉着椅子重新坐下,臉上卻浮着蒼涼的笑容,那麼諷刺。
“現在受傷的是我,明明是坐一樣的馬車,她和王爺沒事,我的馬卻發瘋了,失足摔下了懸崖,如果不是我及時跳下來,我現在已經葬身谷底了,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維護她,將我的性命罔顧嗎?這不公平,爹爹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些?”
“流星,你想要公平那你對我公平過嗎?你不就是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嗎?何必弄出那麼多的藉口來?既然你不依不饒,沒關係,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你污衊,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裡更清楚。你想要讓爹爹知道是嗎?正好我也想讓爹爹知道。”
穆流蘇冷笑一聲,提高嗓子喊了起來,“薔薇,將人給我押上來。”
那樣明亮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了穆流星一眼,直看得她心裡陣陣發毛,難道穆流星發現了什麼,應該不會啊,她吩咐得那麼隱秘,丫鬟也告訴她沒有人看到她使了手段,怎麼可能還會發生別的事情呢?
可是如果不是,穆流蘇怎麼會有那麼篤定的表情呢?
她越想越不安,掌心裡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涌上來,差點將她的四肢百骸都衝散了,臉上依舊維持着鎮定,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穆煜雄瞪着面前的丫鬟,竟然是穆流星的貼身丫鬟,他心底浮起了一絲疑惑,深深的看了穆流星一眼,目光之中充滿了懷疑。
“她怎麼了?”
“爹,今天馬兒不是發瘋了嗎?至於爲什麼會發瘋,流星妹妹和她的貼身丫鬟想必是最清楚的。”
嘲諷譏誚的聲音撞擊着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穆流星看到貼身丫鬟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難道這個丫鬟全都招了是嗎?那她怎麼辦?
她心思飛快的轉動着,明亮的眼睛裡有着深深的恐懼,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將她的衣衫都溼透了,不行,她一定不能承認,絕對不能。
“你做了什麼事情?”
穆煜雄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強大的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將軍,奴婢什麼都沒做。”
那丫鬟嚇得渾身哆嗦,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慌亂閃躲,就連舌頭都好像是打結了一樣,急切的否認着。
可是那樣此地無銀的態度更是讓穆煜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你可以選擇說實話,或者到青樓裡去接客。”
平淡的聲音,沒有怒氣,卻更加能夠穿透人心。
那小丫鬟哪裡經得住穆煜雄這樣的威脅,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將軍饒命啊,都是三小姐指使奴婢這麼做的,她讓奴婢到藥鋪裡去買了能讓馬兒發瘋的藥,摻雜在王爺的馬的草料裡,讓馬兒吃下。等到晚上王爺和王妃回家的時候,馬兒走到半路就會發瘋失控,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都是意外。奴婢並不想這麼做的,都是三小姐逼我的,求將軍饒命啊。”
“你胡說,明明是你陷害我的,我什麼時候叫你去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撕爛你的嘴,你這個賤婢。”
穆流星臉色都變了,急切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滑了下來,“爹,她都是在胡說,我沒有指使她這麼做,你一定要相信流星啊,如果我真的指使她做了這樣的事情,那最後受傷的就應該是姐姐和姐夫,怎麼反而是我乘坐的馬車馬兒發瘋,我差點沒命了呢?她血口噴人,一定是姐姐買通了她害我的,然後污衊到我的頭上來。”
“流星妹妹,你久居深閨不知道今天我們在回定國將軍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馬兒受到了驚嚇,所以晚上的時候我和王爺並沒有選擇來時的那匹馬,我們怎麼可能有事呢?倒是你,或許是馬伕不注意,誤將我們的馬兒又拉出來了,最後讓你倒黴了,說到底還是自作孽不可活。”
穆流蘇淺笑着打斷了穆流星的話,嘴角勾着一絲譏誚的笑容,“所以啊,人還真是不能做壞事,做壞事是一定要遭到報應的。”
“我沒有,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做這樣的事情,真的沒有。是他們陷害我的,姐姐一隻恨我,一直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她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爹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穆流星哭得梨花帶雨,那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你真的就那麼無辜?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你以爲擠出幾滴眼淚哭訴着你的委屈就能夠抹殺掉你雙手的骯髒嗎?流蘇纔沒有空去害人呢,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北堂德潤冷笑一聲,嚴厲的話語像帶着刺一樣,噎得穆流星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像調色盤一樣精彩。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你是她的丈夫當然是幫着她說話啊,可是我真的沒有做出陷害別人的事情,你們就算怎麼說我都不會承認的。”
穆流星是鐵了心思否認到底,反正沒有實際的證據,單憑小丫鬟的話又能說明什麼呢。
北堂德潤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深邃的暗芒,心底的冷意浮上來,臉色陡的變得很寒冷,他不再看穆流星那張虛假的臉,靠近穆煜雄的耳朵說了些什麼,穆煜雄連連點頭。
穆流星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擴大,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尖利的指甲劃過了掌心,敏銳的疼痛刺激着她,纔沒有讓她失控。
可是儘管如此,她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蒼白,眼神裡面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在她以爲將要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北堂德潤忽然一個轉身走了出去,她懸着的心稍微有些鬆懈,卻在對上父親陰霾的雙眼時,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爹,真的不是我,我沒有那麼惡毒的心思,你要相信我。”
委屈的聲音帶着幾分哭腔,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穆煜雄那複雜的目光像掀起驚濤駭浪的海面,散發着巨大的力量,差點要將人吞沒了。
“我相不相信你並不重要,關鍵是你,你究竟有沒有做出陷害你姐姐的事情來?如果就像你說的,你沒有,那麼你敢用你孃親的靈魂發誓,如果你今天做了陷害你姐姐的時候,那麼你娘將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敢發誓嗎?”
那樣尖銳的話語,像鋒利的匕首刺着穆流星的靈魂,讓她想要尖叫想要瘋狂,她血液都要停止了流動,“不,我爲什麼要用我孃親的靈魂起誓?我沒有害她,真的沒有。”
穆流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的否認着,只是眼睛裡越來越明顯的恐懼逃不過穆煜雄的目光,後者心涼到了極點。
原本他還有一瞬間懷疑是流蘇動的手腳,可是現在他已經確定了,流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頭za砸了自己的腳。
他真是失望透頂了,流霜這麼惡毒,流星比起流霜來是有過之而無不足,一個想要奪去流蘇的清白,另一個更加狠毒,竟然想着奪去流蘇的生命。
這兩個女兒要是有一丁點像他的地方,他的心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了。
看着穆煜雄的臉色沉了下去,穆流星心裡也有了不詳的預感,急切的抓着穆煜雄的衣袖,小臉上儘量看起來誠懇,“爹我沒有陷害姐姐,你要相信我。”
就在這時,北堂德潤再次走進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竹筒狀的東西,他將竹筒放在油燈上面點燃,有嫋嫋的煙霧升起來了。
那煙霧直接對着穆流星吹,她心底一慌,警惕的往後退去,失聲尖叫道,“你想要做什麼?”
那是什麼奇怪的東西,爲什麼要對着她吹煙霧。
只是她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原本清亮的眸子陡的變得很呆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失了魂魄。
“爲什麼你要陷害流蘇,流蘇從來都沒有主動去招惹你過,爲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將她置之於死地?”
北堂德潤臉色很冷,直直的瞪着穆流星,聲音也很冷,透着幾分惱怒。
“因爲我恨她,從小她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只要爹爹在家,都是她挑剩下了才輪到我跟流霜。我也是爹的女兒,爹爲什麼不寵我不疼我,我也很乖的。要是沒有了穆流蘇,爹爹就只剩下我一個女兒了,到時候他一定會很疼我,所有關愛的目光都會落在我的身上,我是定國將軍府尊貴的大小姐,唯一的千金。我恨死穆流蘇了,要是沒有她,姨娘早就轉爲正妻了,我也不再是卑微的庶出身份,她怎麼不去死,爲什麼害了她那麼多次她還是不死?”
穆流星好像是被深度催眠了,之前一直隱藏在內心最深處惡毒的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
北堂德潤嘴角繃得緊緊的,眼睛裡噴涌出濃烈的怒火,不過是低賤的庶出身份也妄想要成爲嫡出的小姐,還想要將他和他的妻子置之於死地,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穆煜雄拳頭捏得緊緊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心涼嗖嗖的,原來流星的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竟然這麼惡毒,這就是他表面乖巧玲瓏的女兒,內心卻被蛀蟲啃得爛了,黑了,流膿了。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
北堂德潤將目光落在穆煜雄的身上,繼續問道,“你今天是怎麼陷害流蘇的?”
“我讓丫鬟到藥鋪裡去買了能讓馬兒發瘋失控的藥,灑在馬兒的草料裡,馬兒要是吃了草料之後一定會失控發狂,到時候馬車控制不住,可能會翻到護城河裡,或者翻到陰溝裡,弄死穆流蘇。”
飄忽不定的聲音裡帶着深深的惡毒,清晰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穆煜雄氣得額頭上青筋暴漲,眼神從失望到冷卻,那樣冰冷的目光好像看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陌生人一樣。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的心裡再也沒有這個女兒了。就算穆流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公主,他不能將她趕出將軍府,可是他再也不會將她當成女兒了。
穆煜雄的女兒只有一個,那就是穆流蘇,別人不會是他的女兒,不是。
“將軍,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應該知道了吧。”
北堂德潤嘲諷的聲音淡淡的在房間內響了起來,疼惜的攬過妻子的肩膀,對總是想着去害人的穆流星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那手上拿的竹筒也吹滅了,穆流星陡的驚醒了過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混混沌沌的,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爹。”
她怯生生的喊了一聲,眼眶充滿了晶瑩的淚水,像可憐的小白兔,委屈十足。
穆煜雄眼神很冷,看着她的時候連最後的失望和責怪都沒有了,“皇上賜你良田千頃,黃金萬兩,還賞賜了你一座公主府,你明天就搬到那邊去吧。”
“爲什麼?”
穆流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結果,忍不住失聲尖叫了起來,“爹我做錯了什麼,你這是要趕我走,不讓我再待在將軍府裡嗎?”
“不爲什麼,既然你有了一個更好的歸宿,那裡纔是你的好去處,將軍府畢竟寒酸了一些。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一會讓人給你收拾行李。過幾天我也要出征了,不會在將軍府裡,你留下來也沒意思。流蘇,王爺,你們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眼神都沒有落在穆流星的身上,轉過身箭步流星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爹,那她害我的事情呢?難道就那麼算了嗎?”
穆流星心底的怒火叫囂着,忍不住大聲咆哮了起來,她真的很恨,恨死了,穆流蘇沒有死,差點摔斷一條腿的人竟然是她。
穆煜雄停下腳步冷笑了一聲,轉過身來,眼神竟然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穆流星,適可而止吧,要是真的將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流蘇將整件事情捅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去,你以爲你這個公主的尊位還能保得住嗎?做人不能太過惡毒太過不擇手段,不然最後會有你悔不當初的時候,我言盡於此了。”
“爹,你不能這樣對我,爹——”
可是穆煜雄已經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穆流星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啊——爲什麼啊——”
她到底哪裡不如穆流蘇,爲什麼爹爹從來不將她放在眼裡,現在就連最後的親情都要被她搶去了。穆流蘇,我跟你勢不兩立!
淚水嘩嘩的流下來,她心痛得沒有辦法呼吸了,那她還有什麼,沒有了姐姐,沒有孃親,現在連爹爹也沒有了,怎麼辦?
守候在門外的丫鬟們聽到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忍不住身體抖了抖,紛紛低下頭去做死魚狀。
穆流星不傻,從最後穆煜雄的這番話她就知道了肯定是查到了什麼確鑿的證據,不然爹爹不會這麼冷漠。
滾滾的淚水將名貴的衣服都沁溼了,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一片。
哭了很久,她擡起頭來,瞪着前方,咬着牙恨聲說道,“穆流蘇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不會!”
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爹爹不肯認我爲女兒,我也不要他做我的爹爹!
那張臉在燈光下陰森猙獰,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清荷軒裡,北堂德潤摟着穆流蘇躺在牀上,有些義憤難平,“流蘇你爲什麼不借着這個機會將她弄死,這樣的女人就是一顆危險的棋子,隨時都有可能反噬你一口。”
穆流蘇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她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當然不能隨意將她弄死,可是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