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雲慶白孤身一人前來下界,是因爲聽說這下界中,有一個嬰兒誕生於世。”
“這個嬰兒和其他嬰兒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天生擁有着一種足可以位列第一等天賦屬性的本源靈脈。”
“你也應該猜出來了,這種本源靈脈叫大淵吞穹!”
一輛寶輦從青鹿學院緩緩駛出,寶輦上,趙泰來聲音低沉平緩,說出一段往事。
旁邊,林尋靜默聽着。
“大道爭鋒,比世上任何事情都殘酷,尤其對修者而言,爲了能夠在大道之路上取得更高成就,幾乎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雲慶白原本就是一位絕世奇才,他的天賦、潛力、智慧、資質無一不堪稱是當世第一流的水準,縱然是擱在上古時代,似他這般人物,也極其之少見,可以稱得上人中龍鳳,冠蓋羣倫。”
“只是,和上古時代一些秉承天地氣運而生的聖子、靈體、以及一些來歷更可怕的神子相比,他卻稍稍差了那麼一絲。”
“原本,這並不算什麼,可雲慶白是一個追求極致完美大道的人,他無法容忍自己身上出現這一絲缺陷,於是……”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尋開口道:“於是,他將目光盯上了我。”
趙泰來凝視林尋片刻,發現後者神色和情緒皆沒有什麼波動,這才說道:“不錯。”
“大淵吞穹,這是一個在上古時代,都顯得神秘而可怕的天賦屬性,它很少出現,關於它的記載和描述也寥寥無幾,但在傳說中,這種天賦連真正的天生神子、聖子一類的存在都會爲之嫉妒!”
趙泰來神色間帶着一抹複雜,“而對雲慶白而言,若能奪得這等天賦,爲他所用,無疑就可以補全自身最後一絲缺陷,成就古往今來最極致的完美道途。”
林尋黑眸幽冷,神色平靜得可怕,道:“所以,他爲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奪取他人的天賦爲己用?”
趙泰來苦笑:“這就是大道爭鋒的可怕,無冤無仇的情況下,也會因爲某種緣故,招來意想不到的災禍。這一切,都在於你出生時所擁有的天賦實在太逆天和罕見了。”
林尋面無表情:“前輩,你說錯了,原因並不在於我的天賦有多厲害,而在於那雲慶白!此人,爲了所謂完美大道,戕害於我,甚至殘忍殺害我林家嫡系一衆親人,像這種雜碎,縱然可以登臨大道之巔,也只不過是一個卑劣之徒罷了。”
頓了頓,他眸子中閃過一抹冷冽,道,“總有一天,我會讓這卑劣的雜碎付出無法承受之代價!”
他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已快要抑制不住。
他這才知道,原來當年父母親人的死,竟都因爲自己而生,這讓他愈發痛恨雲慶白!
爲了一己之私,而行卑劣血腥之事,這種傢伙,就是將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都算便宜他了。
“林尋……”
趙泰來神色凝重,“你萬萬不可意氣用事,雲慶白或許手段卑劣無恥,可如今的他,早已是古荒域界中最耀眼的風雲人物,號稱古來第一劍修,王境以下無敵,且背後還站着通天劍宗……”
不等說完,就被林尋打斷:“前輩放心,我都已等待這麼多年,也不急於這一時。對了,說說九皇子的事情吧。”
林尋轉移話題了,不想再談此事。
趙泰來也知道,林尋此刻看似平靜,內心只怕正在壓制着某種刻骨的恨意和怒火。
“九皇子……”
趙泰來脣角泛起一抹冷笑,“這就是一隻被人利用的可憐蟲罷了。”
當下,趙泰來將其中一些緣由和盤道出。
原來,九皇子趙景臻的母親,乃是大帝身邊的一名貴妃,名叫蒙蓉,這蒙蓉出身倒是不簡單,乃是通天劍宗中一位長老的女兒。
當年雲慶白之所以知悉林家出了一個擁有“大淵吞穹”天賦的嬰兒的事情,就是這位貴妃通風報信。
當今大帝得知此事時,已經晚了一步,想要挽回已來不及。
也因此事,大帝震怒,將這位貴妃給廢掉,稱其私通外人,爲禍帝國忠臣之後。
不過,礙於通天劍宗的威勢,大帝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蒙蓉最終被其父親,也就是那位通天劍宗的長老給帶走,離開了帝國,前往古荒域界。
至於九皇子,也因此受到當今大帝冷落,這讓他積存了一肚子怨氣,暗中一直在跟他的母親蒙蓉有所聯繫,他身爲皇子,無法去對抗大帝威嚴,於是將這一切都記恨在林家身上。
林尋得知這一切,也終於明白,爲何趙景臻今天會突然蹦出來,阻止自己拜入天樞聖地了。
“還記得你第一次進入紫禁城時,路上所遭遇到的殺劫嗎?”趙泰來忽然道。
“你說尺家?”林尋皺眉。
“不錯。”
趙泰來輕嘆,“尺家和你們林家並無什麼大仇,之所以這麼做,也是被九皇子蠱惑了。”
“就憑他一個受到冷落的皇子,也能使喚得了尺家?”林尋有些不解。
“若僅僅只是他,當然沒這麼大能耐,可別忘了,九皇子的母親來自古荒域界,他的外公更是通天劍宗中的一位長老。”
趙泰來耐心解釋,“這些年中,尺家有不少族人被送往通天劍宗修行,爲了從九皇子外公那裡得到一些照拂,他們自然得好生對待九皇子。”
“怪不得……”
林尋徹底明白了,若不是趙泰來親自道出這一切,他都無法想象,其中還有如此多隱情和玄機。
“他的外公叫什麼名字?”林尋忽然問。
趙泰來一怔:“你還想找他算賬?”
林尋平靜道:“找到他,才能找到九皇子的母親蒙蓉。”
趙泰來心中莫名其一顫,意識到對於當年和林家血仇有關的仇人,林尋明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
可仔細想一想,若不是蒙蓉通風報信,雲慶白一個古荒域界的強者,哪可能會知道,這下界之中,竟會誕生一個擁有“大淵吞穹”天賦的嬰兒?
趙泰來輕嘆一聲,說出了那位通天劍宗長老的名字——蒙海鏡!
“前輩,你們會如何處置九皇子?”林尋問。
趙泰來這一次倒顯得很輕鬆,道:“要麼被處死,要麼活得比死還難受。”
這一下反倒讓林尋感到吃驚了。
他倒並非仁慈,而是很清楚作爲帝國皇子,作爲當今大帝的後裔,若是九皇子被處死,那絕對會引起帝國震動!
而爲了給自己一個說法,大帝就能下旨殺了一個兒子,這……明顯有些講不通。
林尋可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面子。
“當年,他的母親讓大帝傷透了心,而如今,他也和他母親一樣,選擇了一挑錯誤的道路,做出了一些不容原諒的事情,若不懲處於他,帝后可不會原諒。”
“帝后?”
趙泰來脣角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看着林尋說道,“不錯,九皇子可不是帝后的兒子,但你卻是帝后女兒唯一的……‘好朋友’!”
說到好朋友三字,他故意加重了語氣,一副戲謔曖昧的模樣,讓林尋頓時一陣頭大。
“在這等情況下,帝后自然要幫你討一個說法。”
趙泰來深吸一口氣,說道,“當然,最根本的是,九皇子此舉,已經觸犯了大帝無法容忍的忌諱和底線,縱然是父子親情,也已無法再被原諒了!”
他眸子中帶着一抹寒冷。
“果然,我就知道自己的面子還沒這麼大……”林尋摸了摸鼻子。
趙泰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回去好好準備一下,三天後,我來接你前往弒血戰場!”
當把林尋送回洗心峰前,趙泰來說出了目的。
“是因爲在抱星眠月居吃的那一頓飯欠下的賬?”林尋問原因。
趙泰來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不,是因爲你是弒血營的一名學員!只有到那裡,你才明白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哪句話?”
“紫曜花因弒血而不敗,帝國因征戰而長存!”
“好!”
……
就在林尋返回洗心峰的當天下午,皇宮傳出消息,九皇子趙景臻被廢,被押解於皇宮深處禁地,爲皇家先祖守陵,直至老死!
這消息一出,紫禁城動盪,天下爲之震驚。
多少年了,廢除皇子的事情,還是在帝國中第一次發生,九皇子究竟犯下什麼彌天大禍,纔會讓當今大帝如此震怒?
沒有人知道。
縱然是青鹿學院中那些曾見過趙景臻最後一面的師生,也都很難把九皇子的被廢,和林尋關聯在一起。
畢竟,趙景臻雖得罪過林尋,可在所有人看來,也不至於會讓當今大帝如此震怒。
唯有林尋清楚真相,但他自不會多言。
只不過當林尋得知這個消息時,心中也不禁感慨,這九皇子果然如趙泰來所言,僅僅只是一個可憐蟲罷了……
三天後。
趙泰來如約而至,早已準備妥當的林尋,辭別洗心峰衆人,和趙泰來一起離開。
弒血戰場。
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在路上的時候,林尋一直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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