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回到了皇城門口,卻迎面就看見了從皇宮正門裡狼奔而出的一隊紅羽騎,希洛心中料知不好,立刻下令停下隊伍,就看見這隊紅羽騎到了面前,領頭正是自己委任的御林軍統領之一揚克。
揚克翻身滾下馬,跪在了地上,大聲道:“陛下,有逆賊犯宮禁,破了牢房關押囚犯之地……”
希洛坐在馬上,面色鐵青:“人呢?”
“往北了!想來是去了碼頭……我麾下第一營騎兵已經追了上去……”
希洛用力咬牙,手裡握着長弓,指尖發白,卻終於又鬆了一鬆,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卻鎮定而從容:
“傳令,城衛軍封閉城防,不許任何人進出,闖關者格殺勿論!傳令,全城戒嚴,全城敲淨街鼓!鼓停之時,再有敢出街行走之人,格殺勿論!傳令,近衛軍封鎖東苑西苑,有敢趁機作亂者,就地斬殺!”
身邊自然有內廷的官員立刻策馬狂奔而出傳令去了,揚克跪在地上,卻擡起頭來:“陛下,牢房裡只跑了達令陳和李斯特家的那個老頭子。那些犯宮禁的人很是兇悍,被圍住了的也都是力戰至死,我們拼死之下,也沒有能抓住一個活口!想來必定是大家族蓄養的死士,說不定就是那李斯特家的,請陛下下令,讓那個我帶人去李斯特家的府邸……”
“不用了。”希洛輕輕一嘆,搖頭道:“你現在去,那地方想必早已空了。”
揚克臉上露出一絲森然的殺氣,狠狠道:“陛下,新年當晚,李斯特家還有餘孽被咱們抓住就看守在軍營之中,那些人總跑不掉,請陛下下令將那些逆賊全部斬殺,以儆效尤!”
希洛眯起了眼睛,輕輕一踢馬肚,馬屁緩緩上前,到了揚克的身邊,他卻忽然揚起馬鞭來,狠狠的一鞭子就抽在了揚克的腦袋上!
揚克捱了一鞭子,茫然的擡起頭來,希洛面色冷峻,冷冷道:“只會殺人,用用你的腦子!我若是現在舉起屠刀屠了李斯特家的人,那些和李斯特家交好的家族如何?也都殺了?這帝都城裡的家族少說有一百多個,難道全部都屠了?殺得完嗎!殺光了貴族,你是要讓全天下被逼反麼!”
說完,不理會這個魯莽的軍官,希洛就已經策馬進了皇宮裡去。
揚克跪在那兒,卻心中茫然,卻立刻就起來,翻身是上馬,帶着紅羽騎簇擁着希洛進了皇宮。
片刻之後,阿克爾就已經帶着一隊騎兵來到了皇宮,剛到大殿,就看見了腦袋上頂着一條紅紅鞭痕的揚克站在那兒,阿克爾走了過去,皺眉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揚克看見了自己的老長官,立刻垂首失禮,然後低聲嘟囔了幾句。
阿克爾聽了,嘆了口氣,低聲道:“你這一鞭子捱得不冤!”
“將軍,那些人必定是李斯特家安排好的死士來劫獄的,既然正主跑了,咱們殺了他們家留在帝都的那些人,有什麼錯?這次劫獄,兄弟們死傷可不少!”
阿克爾定睛看了看揚克,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心中不忍,低聲道:“唉,你畢竟是我老部下,我就再教你一次:你記住了,若是這次能再抓住了李斯特老頭子,陛下將他直接問罪斬殺了,別人也無話可說!但若是拿李斯特家族開刀,放手屠戮一個家族,那就是愚蠢!李斯特老頭子雖然是族長,陛下縱然殺了他,李斯特家族還能再推出一個新的族長來。一個人族長可以代表一個家族,但是卻不等於一個家族!可若是放手屠戮家族的人,那就是真的撕破了臉,逼得李斯特家徹底反抗到底了!你記住了,貴族之間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皇族終究是要靠貴族階層來拱衛的,若是放手屠殺貴族階層,把貴族階層都殺得反了,誰來拱衛皇族?陛下剛即位,若是現在就做出放手屠族滅門的事情,而且還是針對一個豪門大族,那就真的讓整個貴族階層都離心了!”
頓了頓,阿克爾搖頭道:“罷了,你這個性子,實在不適合在御林軍裡,成天只知道砍殺,還是調你回雷神之鞭效力吧。呆在陛下身邊,總這般沒腦子的話,遲早有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阿克爾教訓完了自己的老部下,邁步進了正殿,就看見希洛正在對幾個城衛軍的軍官交代什麼,阿克爾走進來的時候,希洛已經揮手叫人退下。
阿克爾看着從身邊擦身而過離去的那幾個城衛軍的人,倒有一半都是生面孔,心中也是一凜,收拾好心情走了過去,沉聲道:“陛下,聽聞宮廷裡出了事情,我來遲了一些……”
“阿克爾,軍部無事吧?”
“無事!”阿克爾穩穩道:“我聽見了皇宮傳來的警鐘聲,第一件事情就派人將軍部戒嚴,封鎖了整條街道。”
希洛點頭,神色自若:“你做的很好。”
話音剛落下,就有一隊御林軍進來,兩人一組,陸續擡進來二十多具屍體,就這麼擺成長長一排,放在了大殿之下。
希洛立刻起身,緩緩走下臺階來到下面,看了一眼阿克爾,緩緩道:“你來看,這便是今日闖宮劫獄的人,聽聞他們各個武技精湛,勇猛彪悍,紅羽騎死傷了近百人,卻居然連一個活口都沒有拿住。即便是被圍住了,也是力戰至死。”
阿克爾皺眉,走到了那些屍體身邊,隨意在一具屍體前彎腰蹲下,檢查了一番,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阿克爾已經面色難看,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陛下……”
“看出什麼了?”希洛的聲音帶着一絲冷酷和尖銳的嘲弄。
“……這些人皮膚粗糙,想來是常年經受風吹,應該是生活在……”說到這裡,阿克爾住口不說。
“生活在北疆,或者是……西北!!”希洛輕輕的捏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長長的出了口氣,扭頭對着阿克爾笑了笑:“看來,我的那位小姑姑,這是在對我表達她的憤怒和不滿啊。”
頓了頓,他緩緩道:“帝都的鬱金香公爵府想來現在已經沒人了,我姑姑派來的使者應該已經不在了吧……哼,揚克那個蠢貨,居然以爲是李斯特家乾的。李斯特家不過是商賈世家,哪裡有能有本事蓄養出這等精銳的死士!我聽了彙報,闖進宮來的一共有百餘人,從宮禁之中救出了李斯特老頭子和達令陳,然後再跑掉……我的御林軍死了九十七人,傷了六十多個,而對方卻只損失了不過三成人手!這等精銳,放眼天下,除了鬱金香家,哪裡還有這等猛士!”
希洛說道這裡,冷笑道:“這些死去的死士,寧可戰死也不肯被俘虜,其實並不是怕暴露身份,只是鬱金香家的榮譽使然罷了。鬱金香家的人既然敢做這等事情,就根本不怕我發現他們的底細。不信你等着,我姑姑不久就會寫信來的。”
阿克爾皺眉想了想,緩緩道:“我聽說那些人是往城北去了,必定是從水門乘船逃離。”
“嗯,現在去追恐怕也只是儘儘人事,他們既然敢做這等大事,那麼肯定是早有船隻在那兒接應,人一到就立刻開船,現在麼,應該早已經出城進了瀾滄運河,逆流而上往西北去了。我已經派了城衛軍遣了一千輕騎沿着河岸去追趕,能不能追上,也只是聽天由命而已。”
……
皇宮裡這場並不大的殺戮,卻已經惹得帝都一日三驚,城衛軍的調動,全城戒嚴的舉動,家家閉戶,不得進出,這種時候,哪裡有人敢違抗希洛的命令。
只是在傍晚的時候,帝都水門的輪值城門官,一個主官和三個副官,腦袋就已經全部被砍了下來,掛在了城門之上!
可憐那個主官傢伙,收了費歐娜一千金幣,結果不僅害得自己丟了命,還累死了幾個同僚。
日落的時候,帝都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街上那些叫人心驚的騎兵來回奔馳的動靜才漸漸停歇了下來。
隨着最後一道落日的餘暉消失在了天邊,黑暗終於降臨帝都。
就在帝都城東,距離皇宮有近三裡的地方,一條明渠的三叉河口,緩緩的鑽上來了幾個人影。
胡克的腦袋上和身上滿是污穢,這河溝之中,離開了皇家那一段後,便是民用的溝渠,河溝之中新年之後還不曾清理,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垃圾。
幾個人從河裡爬出來的都是,都是臭氣熏天,而胡克身上更是佈滿了條條傷痕!
他一路在暗渠之中開路,那暗渠之中年久失修,不知道佈滿了多少荊棘和廢氣的鐵柵欄鐵鉤,一路下來,胡克身上多處被劃傷,好幾處皮肉都被鉤爛掉了!
只是這個硬氣的漢子卻面色冷峻,只是伏在岸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會兒動靜,才低聲道:“老爺,巡邏隊走遠了,我們現在去哪裡?”
頓了頓,胡克皺眉道:“皇宮裡這麼一鬧,城中肯定是戒嚴了。想出城是不可能了,城中咱們也沒有去除……不如隨便找一個民家躲藏進去,先安身再說。”
陳道臨卻搖頭:“躲藏民宅不是辦法,戒嚴之下必定會逐條街道搜索,拉網之下,我們難藏蹤跡。要藏就要藏一個希洛的人不會搜查的地方。”
“嗯?”胡克一愣:“希洛是皇帝,哪裡還有他不會搜查的地方?”
陳道臨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輕輕伸手一指……
遠處,那重重的民宅之後,依稀能看見一座巍峨的巨大建築,那聖潔的明火輝煌,還傳來了渾厚而威嚴的晚鐘……
胡克臉色一變:“教,教會?!”.
(今天就兩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