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師太帶着她的弟子到了後山,無塵師太跟着她,一路上說了好些古怪的話。
但是,當方沁師太見到鳳元宇和百里飄雪這麼一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時,原本想發火的,卻只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就怔愣着了。
鳳元宇和百里飄雪在方沁師太的面前雙雙站着,如神仙眷侶。
鳳元宇拱手說道:“這位就是方沁師太吧?鳳元宇多謝師太收留了雪兒並給她療傷。爲免打擾了師太和衆弟子們的清修,所以我們自己選擇在這後山裡自行解決晚膳,有不妥之處,還望師太多多包涵!”
方沁師太噎了噎,發現百里飄雪的容顏又改變了時,心下明瞭,倒是沒有多說什麼。但她沒想到,眼前的東漢國太子爺鳳元宇一表人才,渾身散發着尊貴的皇家氣息,說話卻完全沒有給她端太子爺的架子,心下先就有了欣賞之色,來時的氣怒居然在鳳元宇的面前立即就消失得無影不蹤了,只是溫和地說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們竟然……”
擡眼瞧着那一串串的野雞野兔什麼的,正燒得飄香四溢,酒味撲鼻而來,方沁師太究竟還是有些臉色發白。
但面前站着的是當今的太子和太子妃,一對神仙眷侶般的人物,她原先想斥責幾句的話生生地吞了回去,都說不出來了。
鳳元宇一看師太的臉色,因感激她給雪兒療傷,所以好聲好氣地解釋道:“師太,我們只是在此借住一晚,明日就離開,還請師太別見怪。我們不是出家之人,所以,不戒葷腥。”
在方沁師太旁邊的無塵師太則雙手合十,有些宣賓奪主般微怒道:“阿彌陀佛!在此清修之地,你們如此大肆殺生,就不怕觸怒神靈麼?”
鳳元宇和百里飄雪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老尼姑無塵師太。她的裝扮看上去大約五十歲左右吧,穿着一件寬鬆的灰色衣袍,高度和百里飄雪差不多。
鳳元宇問道:“這位是……”
方沁師太這時纔想起來介紹道:“啊,貧尼忘記了給倆位介紹一下。這位是仙台峰上,有着‘仙師神尼’之稱的五仙派掌門人,獨孤無塵師太。”
鳳元宇當然聽過這個無塵師太的名號,但卻未曾謀面。
“原來是五仙派的掌門人無塵師太!師太在仙台峰上修仙,鮮少於江湖上出現,要見師太一面,難以登天。鳳某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無塵師太立即回道:“阿彌陀佛!鳳太子不但是當今東漢國新上位的太子爺,還是近兩年來聲名大澡一時,號令江湖大大小小邪魔歪道的魔尊冥宙,貧尼得見一面,也實非易事。”
鳳元宇聽這無塵師太的話語總覺有些帶刺,突然,鼻中聞到了一陣極爲濃郁的花精味道,鼻子癢癢的,讓他差點兒就想打噴嚏。
這種極濃的花精味兒他在哪裡聞過?好熟悉的味道!
還來不及細想,他已心中不太高興這師太的態度。他的侍衛跟着他,每日爲了他奔波勞苦,時刻得打醒十二分精神。若是連酒肉都不能吃,還有什麼力氣?所以,只要他們不貪杯喝醉,只是適量而飲,又有何不可?他可沒有那迂腐的思想。
所以,鳳元宇跟着又說道:“我們非出家之人,這每日三餐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還望師太見怪不怪!至於師太說到殺生會觸怒神靈,這點請恕鳳某人不敢苟同。試問,這世間凡夫俗子,誰不殺生?就算是師太您吧,師太每日所食之青菜,蘿蔔,蘑菇,野菜,所品名茶之一葉,一花,難道不是天地萬物之生靈麼?它們也是……有生命,有靈感的。”
無塵師太一聽,愕然了好大一會兒,然後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唱了這一句之後,卻突然覺得無詞可駁,不禁被一口氣堵着,面色難看至極。
方沁師太卻道:“阿彌陀佛!沒想到鳳太子如此胸襟過人,視天地萬物皆爲有靈性,竟是比我這出家人又看得高遠了。”
“不敢!不敢!這天地萬物本就有靈性,哪怕是一草一木,一花一蝶,衆生平等!師太不能說吃了肉就是殺生,吃了蘑菇就不是殺生。兔子和蘑菇,既屬衆生,亦當平等!”
倆師太當場怔忡!
百里飄雪萬萬沒想到,小七這麼會胡扯,竟將倆個師太堵得一時面紅耳赤,無話可說。
良久後,方沁師太居然說道:“阿彌陀佛!貧尼還是道行太淺了!原本許多參透不了之事,經鳳太子如此一說,頓開茅塞。”
“哼!堂堂太子爺,殺生就是殺生,還強詞巧辯!”無塵師太見方沁師太一副完全被鳳太子的說詞說服了似的,不禁心中有氣,竟然拂袖而去。
百里飄雪心中暗暗偷笑着,看小七那麼能言善辯,她也就不出聲了,直到鳳元宇將兩個師太打發了之後,她才笑着對鳳元宇道:“鳳元宇,你也太會鬼扯了吧?”
鳳元宇見倆位師太走遠了,他也俊笑道:“多謝愛妃誇獎!愛妃覺得,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沒等百里飄雪回答,一個藍衣小孩子“咻”地閃到他面前,豎起大拇指道:“這個!大哥給你一個大拇指!贊一個!”
這個小孩子的耳朵突然被人一隻手擰了起來,鳳元宇冷冷地說道:“記住!以後大人在說話,小孩子不許插嘴!”
小數魔“哇哇”地叫道:“我說了我不是小孩!頂多我叫你大哥,我當弟弟。雪姐姐,你叫他放開我的耳朵,很痛!”
一個聲音冷冷地從旁邊閃出來道:“太子爺,您應該把他吊起來打屁股!”
鳳元宇將小數魔交給冒出來說話的藍倌棋道:“打屁股這個責任就交給你吧!你把他拎過去後,隨你處置。”
“是!謹遵尊主之令!象他這種沒大沒小,不懂規矩的小屁孩兒,就是應當嚴加管教纔是。”藍倌棋說完,拎着小數魔走開。
“哎喲喲!我幸福啊!小棋棋,你輕點!輕點啊!你這樣扭着我的耳朵,我感覺真幸福,就象你已經是我的娘子了!我就象是你的相公。”
“你找死啊!”藍倌棋一聽,就象手裡抓到了燙手的山竽,放開了他,倆個人又追追打打去了。
李湘琴在小數魔和藍倌棋離開他們的位置之後,摸了摸自己身上所帶的一樣東西。
摸了一下才記得,她剛纔被人脫掉衣裳搓洗了一番。那她身上的東西呢?這時才急急地去找回來。
還好,她的衣裳還沒被拿走,只是溼了,被丟在一旁罷了。她從衣裳裡摸出一個小瓶子來,又悄悄地放入了袖籠子裡。
這個瓶子裡裝的是春,藥,她是備着在身上,看什麼時候用得上。按理,她堂堂一個相府的千金,不該有這種下作的藥纔對。但是,她出門之前,她那一品誥命夫人的相爺夫人孃親卻交了一瓶這樣的春,藥,給她,並教她如何用。
原本,她的目標是太子爺鳳元宇。但此刻她恨死了藍倌棋,想着,要是能下點藥給藍倌棋,讓她在所有的人面前出出醜會如何?
這時,她擡眼望去,正好看到小數魔和藍倌棋在打鬧着。雖然這倆個人一個是小孩,一個還是口口聲聲說最討厭那個小屁孩。
但是,她就覺得,這倆個人曖昧不明得小孩不象小孩,討厭倒象喜歡。
她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歪念來:那小數魔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卻天天都在說要娶什麼小棋棋。她想,如果她給藍倌棋吃下些春,藥的話,然後,通知小數魔去救她,那會如何?
她豬頭的腦袋才這麼殲邪地一想,就覺得報了一半的大仇似的,露出紗巾外面的一雙眼睛陰險毒辣如蛇蠍般狡繪,爲自己的詭計而得瑟。
重新回到火堆前時,她想下藥,但三公主就在旁邊,她怎麼下?這種事就算是三公主也不能讓她知道吧。
而且,她也有些害怕,要是被查出來的話,太子爺和太子妃一定會處置她,再輕的處罰也不能跟在太子爺的身邊了。
但是,這臉上被蜜蜂針到的痛就算是塗上了孫太醫的藥,還是又癢又痛,她忍得難受極了。這麼多人的面前,她又不能拼命地喊痛,更怕被送回相府去。
然,此仇不報,她這相爺千金難道是任人欺負的嗎?就算她找人將藍倌棋和小數魔給殺了,只要躲回相爺府上去,相信她的相爺爹爹也能給她脫罪。
想到這裡,她的手伸進衣袖間,正在這時,小數魔和藍倌棋卻又不知爲何雙雙回來了。
他們不但回來了,還不打不鬧了。
於是,她縮回了手,心想,遲早會報這個仇的,你們等着吧!
這時,她耳朵中聽到百里飄雪那邊傳來格格的嬌笑聲,她不禁覺得臉上更加又癢又痛。
心想,百里飄雪是不是一直就和太子爺在笑她的臉腫得又醜又難看呢?爲何太子爺會換成鳳元宇?是鳳元尊多好啊!是鳳元尊她就當定太子妃了。她的想法是,不管誰來做太子爺,她都要做太子妃,將來要做皇后。
其實,這不過是李湘琴在多疑罷了。此時此刻,百里飄雪之所以笑得那麼開心,其實是因爲鳳元宇在千方百計在逗雪兒笑,根本就沒有人再注意到她的蜂窩臉。
雪兒經過易容,將自己的容貌易容回原來的樣子,鳳元宇一直擔心雪兒因此難過,所以時時在逗着雪兒。
“啊!來!這塊肉是給我們瑞兒吃的,你可得細嚼慢嚥,瑞兒還沒有牙齒吧?小傢伙長什麼樣子?真想快點見到她,讓她叫聲爹爹來聽下!”鳳元宇作思考狀,想象着。他知道只要跟雪兒談瑞兒,雪兒就很開心。
百里飄雪沒想到小七也有那麼風趣的時候。這男人原本冷得象冰雕一樣,卻因爲她而改變了那麼多,她心中被他感動得一踏糊塗。
雖然心裡確是爲自己的容貌暫時恢復不了而難免有些難過,但有小七如此的小心呵護,她又夫復何求?
原本還有些擔心他做了太子之後,會跟着有很多很多的困擾,但此刻他如此待她,她想,就算將來不知道如何,有了現在此刻他的一心一意,她也滿足了。
所以,她的笑聲是真的快樂又幸福道:“你啊,現在連小數魔也喜歡上了,是不是因爲他是小孩子?”
“你不是喜歡他麼?你喜歡的,我就跟着喜歡。你討厭的我就跟着討厭。這不是叫做婦唱夫隨麼?”
百里飄雪被鳳元宇的“婦唱夫隨”逗得忍不住又格格地嬌笑了起來。
鳳元宇聽到雪兒的笑聲,心裡有了失而復得的滿足感,在雪兒的耳邊悄聲道:“原來,這世間最動聽的天籟之音不是琴聲,不是歌聲,而是雪兒的笑聲!雪兒的笑聲是我鳳元宇最大的滿足和成就。”
百里飄雪一聽,心裡象蜜一樣甜絲絲的,被他哄得連一點點的失落感都不知不覺地消失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着滿眼的笑意。
她問道:“你不怪我開始不認你了?”
鳳元宇拿着一條溼手絹,給百里飄雪抹掉嘴角邊的一點蜜汁道:“你都不怪我的掌風傷到你了,我還敢怪你不認我麼?幸好那時我最終將掌力收回了,拍到你身上的掌風只有一成。”
“我那時沒有絲毫內力了,是方沁師太用內功爲我療傷,幫我恢復了內力。我們卻在她這裡殺生,讓她不高興,我有點過意不去呢。”
“方沁師太麼?那我們真得好好地感謝她。但是,突然多了一個仙台峰的無塵師太,我總覺得那師太哪裡不對頭。”鳳元宇突然眉尖蹙起道。
“她哪裡不對頭了?她是出家人不喜人殺生吃葷腥,那不是正常麼?”百里飄雪不解。
“雪兒,五仙派在武林中屹立幾百年了,名字雖然好聽,但卻是亦正亦邪。這個無塵師太很久沒下仙台峰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但是,怎麼說呢?鳳元宇一向就對殺氣有着超敏銳的感覺。那個無塵師太給了他一絲不安的感應。
“那又有何奇怪?她是一派之主,平日不輕易出來不是正常麼?”
“但是,我突然聞到一種極濃的花精味道。”
“什麼?你鼻子那麼靈?人家雖然是出家人,但用用花精也不奇怪吧?”
“問題是,她身上的花精味和那天扮成你的樣子,和我對了一掌的女人身上的花精味一樣。”
“這會不會是巧合啊!”百里飄雪雖然嘴裡這麼說着,但卻也心中悚然而驚。
“雪兒,我再也輸不起!一想到你差點死在那個女人的手上,我不得不時刻注意着,她會不會又潛伏到我們的身邊來了。”
百里飄雪拿着一塊肉送到鳳元宇的嘴邊,有些心疼地說道:“你放心!從現在起,我時刻都會注意,任何人都不會輕易地相信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再輕易地傷到我了。”
想了想,雪兒悄悄地在鳳元宇的耳邊道:“既然你有了疑心,那我們今晚深夜時去探一探,看她是不是那女人。”
鳳元宇道:“嗯,好。不過,不用你親自去,你給我好好地睡覺,我會派人去監視一下。”
想了想,看天色雖已暮色四合,但卻也還不到想睡覺的時候,估摸着古千衣也不可能趕到那麼快,鳳元宇道:“雪兒,你累不累?要是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休息。”
雪兒道:“我還不累。但是,你累了?”
“還沒。你用琴聲讓我睡了一個好覺。”想到琴聲,鳳元宇突然道,“雪兒,你的琴藝一日千里,你是怎麼將百鳥招來的?”
“噢,這個麼?”百里飄雪從袖中取了一本琴譜出來,交給鳳元宇道,“我是照着這本琴譜彈奏,彈着彈着,百鳥就飛來了。”
這時,那邊耳尖的李湘琴居然接口道:“太子表哥,我也想看直那本琴譜,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