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輕點頭,長亭緩緩呼出一口氣兒來,這建康說太平呢也太平,畢竟建康城已經算是盡數定下來的了,石家的軍馬紮紮實實地把整個秦淮都圍了一圈。可這說不太平也成,誰攻下建康誰就成了衆矢之的,先頭符稽是怎麼把建康給丟了的?還不是因爲石闊暗生一計,將天下間大大小小有心爭雄的人馬一窩蜂地全都吸引到了建康來,若無衆人拾柴,石家現如今想穩如泰山,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長亭覺得建康不甚太平,她潛意識中始終覺得石闊與石閔的戰爭一觸即發,而她與蒙拓是最易遭到波及的。
建康不太平,自石猛批下摺子,來夜襲建康城的人便以每日兩撥爲基礎,並且逐日上升,這事兒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蒙拓咬牙切齒地看着新家那張特意做得很結實的牀,託那羣連弓箭都沒有幾發的村野農夫的福,他自個兒新家的那張牀,他是一晚上都沒睡完整過,更別提摟着媳婦兒在牀上做點該做的事兒了!
蒙拓的傷心無人能懂。
石猛的摺子一批,改朝換代一事便當即提上日程,蒙拓鎮守內城城牆,長亭白日夜裡都再難見着他,兩口子各自忙得說句囫圇話的功夫都沒有,外頭的事兒長亭都不大知道,恰逢張黎遞帖子來送滿秀的聘禮時,聽張黎說了一耳朵。
“日前,前朝缺人是衆人皆知的事兒,各項禮制都尚在建設中...如今定下來的稱謂有燕、周、齊三個,尚在商榷中...昭和殿如今也在翻修,只是小打小鬧罷了,頂多百日就能入住...刺史大人這兩日,每日都處在極度亢奮的狀態中,許多事情都要重建,而看刺史的意思,似乎是想親力親爲。”
都進展到定朝號這一步了呀?
長亭驚歎於石猛的速度,也笑,“你好好爬吧。”張黎近些年頭變得越發滄桑了,與之前被迫遭陸長英強扣下相比,如今的張黎野心勃勃,似是想要大有一番作爲的樣子,“你好好爬,你掌文臣職能,阿拓手握兵權,未來相輔相成,必大有一番作爲的。旁的不說,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總要幫你掙到一個。”
張黎聽長亭這樣說,不禁難以自持地擡眼看了眼長亭,讓他握緊文職權柄,蒙拓手上攥着兵權,再有陸家的士族支持,這個相貌端莊,身量纖長的小夫人是想要做什麼?這簡直就是逼宮的裝置!
張黎忙斂首應是,掂量了下自個兒的分量,再看了眼安穩擱在木案上的那封大紅聘禮單子,埋首再悶聲想了想,終是遲疑着開了口,“臣下原是大郎君家臣,後得福效忠夫人,一溜下來打的是陸家的標誌,縱然如今是拿石家的俸祿混飯吃,可骨子裡也流的是平成陸氏的血。有些話老早就想請夫人賜教了...”
長亭笑着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您與蒙大人究竟是想坐到什麼位置上去?賢臣干將嗎?若是賢臣干將,我也不用多費如此之多的力氣了。您無需瞞我,您與臣下是最直接的,上對下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不需對臣下也掐頭去尾說話。”張黎忍了半晌,終究再道,“想成爲一個賢達臣下,那麼蒙大人照着如今的路子走,國公的撰封是少不了的。可...你們真的捨得爲他人做嫁衣嗎?”
這話說明白點兒就是,“你丫究竟要奪位不?要奪早說,我們大家都好提早準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