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石闊剛剛得知,他的妻室是庾三姑娘的時候,他就立馬將青梢納進了後宅...也就是說石闊絲毫不懼怕庾家可能或者即將帶給他的關於肅清內宅的壓力,抑或是,石闊一直在等待着看他未來的妻子究竟是什麼人,如果石猛大發慈悲給他定下一門顯赫的婚事,他還有可能當即將青梢納入內宅,名正言順地給她一個身份和名分嗎?
肯定是不可能的,石闊心比天高,長亭與石闊走得一向很遠,甚至陸長英都下意識地與之保持着一段距離,能做盟友,但絕不做朋友。石闊這種人和陸長英很像,可是陸長英更在乎情之一字,而石闊似乎壓根沒有偏好——至少在旁人看來,石闊的喜好十分神秘,或者說,石闊並沒有特殊的屬於自己的喜好。這是異常標準的士族做派,沒有突出的好惡就意味着減少了風險,更重要的是,讓人捉摸不透,上位者需要做的就是讓人捉摸不透。
一個有着標準士族做派以及高遠志向的人,是不可能因爲讓一個女人擋路的。
故而在石闊一旦確定他的妻族並非助力,還有可能是累贅的時候,他選擇毫不猶豫地納青梢爲妾...這說明什麼?長亭微微眯了眼,輕聲問白春,“那在這之前,青梢在哪裡落腳當差?”
“在二郎君身邊當差,領的是大丫鬟的補給,可平日裡也就養花餵魚,說是奴婢過的卻是姑娘的日子。之前...青梢姑娘是學唱戲的,被二郎君贖了出來,隨後就一直在二郎君身邊待着。”白春想起那丫鬟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一張臉掩都掩不住的醋酸的神情,不由再加了一句,“聽二郎君院子裡的丫頭說,領兩個姨娘都不太敢同青梢姑娘說話,凡事都忍着讓着,絕不同她起衝突。”
長亭一挑眉,衝蒙拓笑了笑,嘴上輕聲如囔一般,“一直放在身邊...成婚前趕緊納進房中...這樣算起來,青梢跟了二哥怕是有些年頭了吧?這麼些年二哥都還是一直這麼寵着她,護着她...”
那這大概算是真愛了吧?
長亭不寒而慄。
可意圖親手把青梢送給胡人做玩物的人同樣也是寵了她,愛了她這麼些年頭的石二爺...
像石闊這樣的男人,真的挺可怕的。
蒙拓大約也想到了,擡頭看了長亭一眼,輕聲道,“成大器者通常不拘小節...且無毒不丈夫...二哥到底不也沒將青梢送出去嗎?”說到後來,蒙拓笑了笑將長亭攬在懷中,拿長着胡茬的下巴去扎長亭的額頭,輕輕扎,不敢使勁,一使勁,長亭臉上要紅成一片,極爲溫和地再道,“別人家的事情,咱們管他這麼多作甚?咱們自己家一片祥和不就得了嗎?”
是,是別人家。
可這個別人,卻有可能成爲他的主上!
一個連心愛的女人都能隨時送出去的男人...
長亭手心冒汗,伸手環繞住蒙拓的腰,面上不顯,後背卻冷汗直冒,連自己女人都能說捨棄就捨棄的男人,他豈能平心靜氣地接受手握重兵且妻族強勢的下屬?君與臣的關係從來就不是平行的,直線上下,絕無回寰可能,分封與放權的朝代只會最終走向分崩離析。石闊是聰明人,他知道怎麼收權,也知道怎麼用人,縱橫捭闔之術傷的從來都是臣下!
長亭所思所想未曾告訴蒙拓,只靠在蒙拓胸前輕輕說了聲,“對,咱們家一片祥和便好。”緊跟着便將剛纔心裡想的那些話兒全都深埋在了胸腔中,希望永遠都別有機會說出來。
青梢來過一次後,長亭陡然感覺與之的聯繫莫名頻繁起來,時不時送點東西過來,長亭再派人回送過去,一來一往,長亭與石闊妾室交好的消息不脛而走,緊跟着石宛也過來再拉關係了,至此長亭方憶及她應下石宛的承諾還沒有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