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二出現得十分突然。一出現,就徑自走到了顧尚書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頓後,後退了一步,左手託着自己的下巴,嘖嘖有聲,還時不時的搖搖頭,一臉的嫌棄。
“你是誰?”顧尚書嫌惡的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對顧老二的目光很不滿意。
“我說顧老頭兒,咱倆雖然十多年沒見了,你能不能別跟我跟前裝呢啊?”顧老二一臉的鄙視:“當初老子要不是爲了找你女兒,犯得着背井離鄉跑那麼遠嗎?這下好了,老子一把年紀回到故土,你這個老王八犢子還跟我裝對面不相識,老子真是瞎了狗眼了才幫你!”
聽了這話,顧念不由得想扶額……
哪有人說自己瞎了狗眼的……
“你是……顧老二?”顧尚書這才彷彿想起了什麼一樣,蹙起了眉頭,一臉的不敢相信。緊接着下一刻,他就扶住了顧老二的肩膀,激動到難以自持:“顧老二,你快告訴我,剛纔顧念說的我女兒……我女兒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聽了這話,顧老二斜着眼看了看顧念,又看了看顧念身邊的顧星和被五花大綁的趙宥,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顧尚書的身上:“雖然咱們都姓顧,但是畢竟是兩家人。既不是一個祖宗,也不是一個故鄉。我之所以在西夷逗留這麼久,除了一直不能確定顧凝語的消息是否屬實之外,我還得到了你最想找的那個人的消息。”
“那個人……那個人還活着嗎?”
見到顧尚書這個反應,顧念不由得有些奇怪。難道顧尚書口中的“那個人”比自己的女兒更重要嗎?
“當然沒有了。”說着,顧老二神色複雜的看了顧尚書一眼後,繼續道:“顧凝語她……在我離開西夷的時候,斷氣了。”
如同當頭棒喝,顧尚書當下踉蹌了幾步,一臉的呆滯:“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凝語……凝語……”
沒有什麼比剛剛燃起的希望迅速被撲滅更痛苦的事情了。顧尚書本來還在喜悅於顧念帶來的消息,還想着,不管顧凝語變成了什麼樣子,只要她還活着就好。可是現在,顧老二說顧凝語死了……
剛剛還在心裡幻想着,憧憬着要如何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帶回來,轉眼間希望就沒了,這……真殘忍……
顧老二一臉淡然的看着顧尚書情緒失控,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倒是有幾分漠然在裡頭。
站在一旁的顧念看了一眼顧星,心情也很複雜。
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什麼身世,不管她是不是那個傳說中顧青山的女兒,她都是不是原主了,所謂的身世對他而言,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可是顧星不一樣,雖然他從來沒說,但是顧念知道,他一直想找回自己的親人,做堂堂正正的顧星,如今聽到孃親亡故的消息,一時半會兒,竟然有些茫然。
“那個……”這種氣氛下,誰也不敢說話,顧念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外面既然沒事了,我能出去看看嗎?沈澤辰跟我積怨很深,我……我想解決一下……”
聽了這話,顧老二立刻收起了幸災樂禍的小模樣,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你這個小丫頭,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走走走,我好久沒看熱鬧了,今天可得讓我看個夠夠的!”
“好嘞!”說着,顧念淺笑點頭。
顧尚書被顧星扶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顧念臨出門前,腳步頓了頓,回頭,衝着顧尚書盈盈一拜:“顧老節哀,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顧大小姐一定不捨得看到您這般模樣,還請節哀,大煬需要你,顧星也需要你。”
說完,顧念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星,轉頭就離開了。一直坐在李墨懷裡的許寧看到顧念走了還有些着急,但是一想到顧念是要去做正事的,雖然不願意,還是懂事的沒有喊住顧念,可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眸裡,卻分明蓄上了水霧。
姐姐走的時候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呢……好委屈的……
走出了顧府,顧念立刻就被禁衛軍給圍了起來。
“喲呵,侄女兒,看來你走不了啊~”顧老二一臉悠閒的打趣兒。
“那倒未必。”顧念說着,笑了笑。
還不等她開口,禁軍隊長就走到了顧念的面前,拱手道:“姑娘可是要入宮?”
“是。”
“陛下有吩咐,姑娘要入宮,一路上必須要我等同行,請問姑娘可否願意?”
聽了這話,顧念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顧老二,又把目光轉向禁軍隊長,擡手指了指顧老二,道:“那我能多帶一個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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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請便。”
見到禁軍竟然這麼好講話,顧老二又是驚訝又是羨慕。他曾經在禁軍身上吃的苦頭可不少,什麼時候禁軍也這麼聽自己的話就好了……
一邊這麼想着,顧老二一邊搖頭嘆氣的跟上了顧念。
一路上有禁軍的護送,他們基本上是暢通無阻。應該是因爲今天煬都出事的原因,街道上基本空無一人。顧念沒有坐轎子,而是兀自騎了一匹馬一路小跑着。顧念是會騎馬的。前世她爲了減肥玩兒了很多體育項目,其中就有騎馬。
當然……後來因爲越來越胖,馬載不動她了就沒有騎了。
看着顧念嫺熟矯健的上馬姿勢,顧老二蹙了蹙眉,眼神之中飽含深意,卻沒有說話,策馬跟在顧念的身後,由禁衛軍護送着,一路小跑,朝着皇城而去。
進皇城之前,禁衛隊長喊停了整個隊伍,獨自下馬,去跟守城的禁軍說了些什麼,一羣人咋咋呼呼了一小會兒,顧念纔看到禁衛隊長扶着帽子跑了過來,翻身上馬後,衝着顧念笑了笑:“今天城中劇變,實在找不到軟轎,只能辛苦姑娘騎馬進去了。”
“無妨。”顧念淡然吐出這兩個字:“我們快點走吧。”
“全軍出發!”
在外面的時候還沒有感覺,進了皇城之後他們才發現,整個皇宮都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之中,遍地都是血跡,甚至還有幾塊殘缺不全的碎肢,太監正提着桶沖洗收拾,而顧念一行人就踏着滿地斑駁的血跡往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