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你是什麼個意思啊?”宋里長有些不明白。顧念剛剛說的話不就是在說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嗎?怎麼轉頭又不承認了?
只見顧念又裝模作樣的掉了幾滴眼淚之後,嘆了口氣:“里長伯,鄉親們都很照顧我和我娘,我心裡十分感謝。但是畢竟我娘年紀大了,我每天早出晚歸的,在村子裡經常麻煩大家我也不好意思。今天我跟知府大人租了一間屋子,打算把我娘和小寧兒帶到鎮子上住着,也好幫襯我一二。”
聽了顧念這話,不僅是宋里長,就連周圍的鄉親們也都沉默了。
顧念這意思名錶面上是不好意思麻煩大家夥兒,但是實際上是在告訴大家夥兒,這段時間所有人的冷眼旁觀她都記在心裡。
“我就說她有錢吧,還好意思跟我說沒錢不給你爹花。要是沒錢,你在鎮子上租得起屋子?”顧老三罵罵咧咧的扯了顧念一把。
宋里長見狀,氣得在心裡罵了一句娘之後,伸手推了一把顧老三,宋婆子直接站了出來,把顧念護在了自己身後。
“顧老三,你搞清楚,顧念是許家人,還是被你親手賣掉的!於情於理都不該給你錢!”
一聽里長發話了,大家也都罵了起來。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顧念見到突然正義感爆棚的鄉親們,忍不住笑了。人都是這樣,在沒有觸碰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是不會覺得自己在助紂爲虐。顧念知道,村裡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餛飩攤子是知府大人下令擺的,大家也都在等着沾她的光。要是這個時候顧念搬出青草村,他們別說沾光了,只怕還會落下一個欺負寡婦的罵名吧!
“里長伯,各位叔叔伯伯,”顧念走到人羣正前方,規規矩矩的鞠了個躬:“天氣越來越冷了,知府大人念在我每天奔波數個時辰太辛苦,這才說讓我接了一家人去鎮子上住着。大家放心,雖然我爹是這樣,但是我時刻都記着我是青草村的人,一定會念着大家夥兒的好,不會忘本的。”
聽到顧念搬出了知府大人,大家就算是在不願意顧念搬走,也沒什麼話說了。自古民不與官鬥,要是讓知府大人知道他們青草村的人不讓顧念搬去鎮子上,指不定以後還有這麼好的幫扶政策,就不管他們青草村了。
這麼一想,大家也都沒了話說。
“嘁,顧念,別的我不知道,就光這個知府大人我可是知道的。”顧老三在一旁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人家每天要處理這麼多十里八鄉的事情,有空管你?你吹牛之前能不能打打草稿?”
“爹,”顧念回頭看了他一眼:“知府大人若是沒有管我的話,昨日在城門口,是誰被東塵捕頭痛揍了一頓?前些日子又是誰到我家鬧事,結果被知府大人拿了關進牢裡?”
聽了這話,顧老三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以爲你進了牢能這麼輕鬆就出來嗎?”顧念說着,又哭了起來:“要不是我跟知府大人求情,我保證會好好幹活兒,知府大人念我做事盡心盡力,這才網開一面,不然你以爲,你賭徒顧老三有這麼輕鬆嗎?!”
“唉,這個顧老三真不是人。”
“就是,要是我有這麼好的閨女,我做夢都能笑出聲兒來。”
宋里長聽着大家夥兒的議論聲,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顧念啊,這搬家的事情我允了,不過這逢年過節,清明祭祖的,你可得記得要回來。不然墳頭荒了,風水也不好。”
顧念聽到宋里長這麼說,強自壓下臉上的喜色,衝着里長就跪了下來:“謝謝里長伯,里長伯放心,我一定會念着咱們村的好,時時惦記大家着的!”
得了顧念的保證,宋里長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顧念說是搬家,但是她只要沒有把戶籍遷走,那就還是他青草村的人,有人問起來的話,也好解釋。
宋婆子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宋里長轉身揮着手:“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顧老三,你也別杵在人家許家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宋里長說着,瞪了一眼顧老三,強行把他拽走了,只留下宋婆子一人,說是幫顧念一家收拾東西,明天搬家。
混在人羣中間的東塵和西明見到事情解決了,這才咧嘴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趁着人多趕緊跑了。剛纔混在人羣裡攪混水,他和西明可沒少出力。鄉下人的腦袋真是太簡單了,隨隨便便就被混在人羣中的他倆給帶了節奏。
聽到人都走了,孫氏這才拉着許寧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到顧念身邊站着宋婆子,孫氏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們家的東西很簡單,只是一點破舊的衣服,幾牀已經被顧老三扯爛的被子,還有的就是那些芋艿,以及顧念做的剁椒和醃芋艿還有滷肉了。
儘管就這麼點兒東西,他們還是收拾到了很晚。顧念爲了感謝宋婆子,晚飯的時候特意去隔壁村割了一斤新鮮的肉,蒸了新鮮的芋艿,做了一道芋艿炒肉。又摘了些青椒,做了一個青椒熗大腸,還用豬頭骨燉了一鍋湯。
看着桌子上豐盛的晚飯,宋婆子砸吧砸吧嘴,有些忐忑的看着顧念:“丫頭,這都是你做的?”
“對,嬸母今天辛苦了,我總得表示表示。”說着,顧念給宋婆子盛了一大碗白花花的米飯,“咣噹”一下放在宋婆子的面前:“我們趕緊吃,吃完了給里長伯也帶點兒回去。平日裡多虧了里長伯和嬸母的照顧,我理應報答一二纔是。”
在宋婆子的記憶裡,顧念一直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受了傷之後,生活越來越艱難,才越來越兇悍,什麼人都別想從她手裡討到好處。但是自從顧念在鎮子上擺上了攤子,生活越來越好之後,孫氏三不五時的就會給他們這些長輩送點他們家自己做的滷肉。雖然不多,但是那味道簡直讓人回味悠長。
這會兒顧念招待宋婆子,不僅一點兒也不客氣肉,連米飯都是一大碗的給,不由得讓宋婆子有些感動了起來,同時也後悔,爲什麼在這之前沒有多幫襯許家一點,更同時也罵起了顧老三,要不是他今天這一鬧,顧念肯定也不會想着要搬家!
帶着複雜的心情吃完了飯,顧念又給宋婆子拿上了兩斤家裡剩下的滷肉之後,關上門,顧念這才心虛的走到了孫氏的面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