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調低了臥室內的燈光,忍着左胳膊的不適,熱水、低度酒精輪番上陣,半小時一次。
順着她的額頭、腋下、後背、手心腳心,仔細地揉搓擦拭。
不知接了多少盆熱水,也不知費了多少酒精棉球,總之——今夜無眠!
而在守候在外的各路記者,也是看到了窗前不停逸動的高大身影,紛紛拿起手裡的相機,對着小區內最豪華醒目的那棟歐式別墅,“咔咔”個不停。
幾個小時過後,當他再次撫摸她的額頭的時候,首先摸到的是一層的細汗,他的手指隨之一顫,轉而又摸了摸她的下顎、後背,圓子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汗液。
呼!看到她出汗,東方墨“呼騰”一下就坐到了牀頭,物理降溫終於起了作用,差點就準備打電話讓私人醫生過來了。
幾分鐘後,溫度計顯示37。5,體溫基本恢復了正常,幾個小時的辛苦終於沒有白費,放下體溫計腳下一晃,他這才感覺一陣疲敝,看了下手錶,此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半了。
再次到飲水機接了一杯溫水,喂圓子喝下,很快他也挨着牀邊躺了下去。
清晨七點,星辰早已退卻一抹陽光穿過了窗簾縫隙,灑進了臥室。
圓子忽然一個激靈就這麼驀然地醒來,一睜開眼自己怎麼躺在總裁的牀上,身上還蓋着淺藍色的棉被。
不好!暗覺不對的圓子一下就坐了起來,看到穿着睡衣的東方墨竟然仰倒在牀對面,一隻手擱在額頭,睡態安然。
糟糕,我爲何一下就睡到了現在,只覺衣服有些溼潤,可身體明顯比昨天好多了。
“總裁,你沒事吧!”看到他那隻受傷的胳膊,圓子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這一咋乎,睡眠本就輕淺的東方墨自然就睜開眼眸,眼前的清潤的小臉由模糊到清晰,她的氣色明顯比昨天好多了。
挪了挪身體,他將右手伸到了她的額頭,戲謔道:“難得啊,你醒的比我還早。”感覺溫度已經正常,暗呼了一口氣。
“不愧是來照顧我的,警惕性就是高啊!”擡臂看了看手錶,指針剛好到七點,也就是說他剛睡了三個小時。
“嘻嘻嘻!”知道他的話語意味不明,圓子傻笑着撓頭:“總、總裁,我昨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要知道,昨天她雖然是燒糊塗了,可還是有知覺的,能夠感覺有人將她抱到了牀上,然後身體就被人搬弄來搬弄去,只是眼睛困得睜不開。
“沒有,你很好啊,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他從對面坐起,長腿悠然地擱置牀邊:“一夜起來好幾次,給我端茶送水還扶我去衛生間。”
對呀,她可不就是過來“照顧”他的嗎,如此一說讓她更是無地自容。
“總裁,您昨天還扶我去衛生間啦!”圓子一下捂了小臉,這個她怎麼想不起來了。
“你昨天喝那麼多水,能憋住嗎?”說完,他“噌”地一下就從牀邊立起,沒好氣地看着她。
媽呀,好羞羞啊!圓子徹底地將腦袋埋在了腿彎裡。
“別不好意思了!”說着,他將圓子的腦袋從腿彎裡勾起,長指伸到了她的鄂下:
“說吧,以後還敢再做這種蠢事嗎。”
仰頭看他,感覺他的手指明顯在摸自己下腮腺的兩側,嚥了口唾沫感覺好多了,不過也終於知道他昨天查考勤時爲何要“掐”自己脖子了。
難道他已經預知自己要感冒發燒?難道這病真的是自己昨天給“倒騰”出來的,一時間無言以對,清眸在閃躲。
“你,還在疑惑‘丹青’是誰吧?”東方墨語音低沉,在她還沒有發出疑問之前,他就直接點名了“主題”。
此言正中下懷,圓子鼻頭一陣酸楚,她也不再避諱:“對呀,丹青到底是誰,是你忘不了的那個她吧!”
哼,東方墨一聲冷笑,就知道她是誤會成白樺林了,正色道:“水墨就是丹青,丹青就是水墨,本就是自成一體詞句,下次記住你咒丹青就是咒我!”
在曾伯母同意公佈圓子身世前,他是不會破壞這個“約定”的,不過乘此機會還是要說清楚,以免她以後再幹蠢事。
“真的沒有特別的意味?”她還是不確信地挑了挑清眉。
“那你以爲呢!”他深眸的幽光蠱惑,往她跟前跨了一步。
“丹青和水墨本是同一個詞而已?”圓子煞有其事地晃了晃腦袋,還是不能確信他說的話:“那我昨天‘鼓搗’了半天,生病的應該是你呀,怎麼變成我生病了呢。”
“你做壞事,你不生病誰生病!”幽暗的眸光閃出一抹厲色。
額!這下被他堵得徹底是沒話說了,看來人真的是不能做“壞事”啊,哪怕是合理的嫉妒。
圓子表情一僵,小腦袋立刻就耷拉了下來,開始撥弄着自己的腳丫。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東方墨感覺懸着的左胳膊又是一陣生疼,咬牙挺過一陣後前心後背明顯的滲出了一層冷汗,不再講話,他慢慢地走回牀邊,在圓子對面仰了下去,讓自己稍作歇息。
“你怎麼了,沒事吧!”圓子有些擔憂地問道,將身體往裡側挪了挪,好讓他躺得舒服點。
東方墨閉目不語,她自然不知道,昨晚爲他爲了照顧某人,讓他還沒康復的左胳膊,再次受了傷害。
“你說你也真是,前天你胳膊沒好就跑去喝酒,自己都不知愛惜自己。”見他不支聲,圓子倒是埋怨開了。
“你感覺我遇到你,有過好的時候嗎?”面對這個“肇事者”,他蹙眉撫了撫自己的胳膊。
如果不是這個圓子,無端地亂摁手機,他現在怎會如此,可她竟然還不自知。
“你呀,自己都不知道珍惜自己,我有什麼辦法呢!”圓子攤開雙手道。
哼,他兀自一笑便不再說什麼了,將頭擱到枕頭上轉身面對圓子休息,顯然這一連串的勞頓,讓這個鋼鐵般的漢子都有些吃不住了。
沒多久,就聽到了他勻稱的呼吸聲,有她在身邊他總是入睡很快。
見他睡着,圓子秉住了呼吸,悄悄地將被子蓋到了他的身上。
輪廓分明的他,側顏也是那樣的唯美,天之驕子就這樣近距離地躺在他的身邊,圓子的小臉不由一陣癡迷,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慢慢地,她俯身將牀頭櫃上的手機拿起,打開
了照相機,調整角度對着酣睡中的他,按下了快門。
“咔嚓”一聲,他的睡顏被記錄了下來,可剛纔太過緊張,那張傾世容顏竟然被她拍得有些模糊。
再來,躺在牀內側的圓子不由來了興致,起身往他那裡又靠了靠,這次準備給他來個大頭照,相機對準他全臉,手指緩緩地摁了下去。
可就在她摁下的那一秒,相機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銳利的鷹眸直射過來,“艾瑪!”手機在她手裡彈跳了一下,差點沒接住。
“你在幹什麼?”他驀然坐了起來,睡眠淺的人很容易被打擾,更何況她還在做他反感的事,大手一伸:“手機拿來。”
“幹嘛,不就是拍了你幾張照片嗎,不可以呀!”
“你知道,我不喜歡拍照片,更何況我現在這個樣子。”他穿着睡衣一臉倦容,受傷的胳膊還懸在胸前。
“幹嘛,大總裁這麼注意形象的,你這麼帥怕什麼。”不想辛苦拍來的照片,就此被刪,圓子拿着手機各種躲閃。
“拿來!”他沒有任何退步的意思。
“不給。”
來回了幾次,眼看手機就要被他奪去,圓子負氣將手一揮:“你再搶,信不信我現在就將它發到朋友圈中!”
噢!東方墨的英眉顫了顫,如此一來他倒是不再搶奪了,眼眸幽光忽閃:“你發!”
額,他竟然真的讓我發!其實這不過是情急之下的一句氣話,她怎麼能隨便發朋友圈呢,這要是真發了會意味着什麼?
“怎麼,你不敢了!”見圓子竟然猶豫,他的語氣有些不悅。
“你,你也真是,剛纔不讓我拍現在又讓我發朋友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敢發朋友圈是怕誰看到?”他的語氣咄咄逼人。
“這!”她兀自咬脣。
難道他是懷疑我怕柯啓文看到,我有嗎?連她自己都不確信了。
飄瞄了一下沉默中的圓子,東方墨不再追問,一把掀開了被子來到窗前。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長指將窗簾微微勾開,雖然接到指令的羅秘書在周邊布控了安保,讓大批記者遠離安全線外。
可是他們的熱情卻是絲毫未減,還是不屈不饒地在此蹲守。
握着窗簾的手指微微顫慄了一下,看到那麼多記者他首先是很低觸的,閉上雙眸沉吸了一口氣,眼前不可控制地出現了曾經的場景。
“你們看喲,這就是那個在賓館自殺女人的兒子。”
“我是某某臺的記者,請問作爲車禍的倖存者,你還能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嗎——”
童年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記憶,導致他厭惡人多的場所,也更厭惡記者的盯梢。
“怎麼了,是有很多記者在外面嗎!”見東方墨臉色異常的凝重,圓子也感覺到了不對。
沒有回覆圓子,他快速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語氣嘶啞低沉:“羅秘書,撤掉別墅所有的安保,放記者們進來!”
這一聲令下如同泄閘一般,上百名的記者蜂擁一般齊聚而來,窗外一陣鬨鬧,隔着窗簾都能感覺得到,閃光燈亦如驟雨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