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煙秀眉一湊,清幽的眸子微微的眯起,看着漫天飛舞的塊塊山石,她的嘴角淡起了一絲決絕的冷笑,“今天哪怕本小姐命喪於此,也會拉你上你這妖物一起,爲民除害!”
“嗷嗚!”狐影猙獰的嚎叫着,虛幻的狐身,忽長忽短的扭曲變動,聲音狂躁得讓人煩躁。
隨着它的一聲怒吼,“拿命來!”
山石齊飛,地動山搖,山石像雨點般的帶着超強的力道與風速齊齊向她襲來。
白孤煙秀眉微動,一把拽下胸口的七色石,緊緊的握在手心。這是她現在唯一的保命符了,今日與這狐妖對決,它並沒有發熱發燙的跡象,她也不敢保證,它對這妖孽會不會有作用。
清和的目光,犀利而敏銳,它在尋找着最好的攻擊之地,她要對它一擊致命。
山石呼呼而來,帶着毀天滅地的強大氣勢。看着那個因受了傷狂亂變幻的魅影,眼見山石即將砸在她的身上,她就地一滾,再次逃過一劫。
目光眯得更加的深沉,透過還在翻滾而下的山石縫隙,死盯着那隻野蠻的大妖物,兩手並用,拼盡全身的力氣,齊齊的拋出了手上的兩樣東西,“受死吧!”
七色石與桃木劍準確無誤的射向它那虛幻的身體,木劍變成一條火蛇直接竄進它的肚下胸口的位置,傾刻間,它長鳴一聲,停止了掙扎,接着七色石發出一條耀眼奪目的光波彈在它的身體之上。
“砰!”
它炸了,化成了一地的塵埃,熔進了空氣裡。
她得意地看着妖孽瞬間消失已空的地方,拍了拍手,卻忽略了頭頂還在向她襲來的最後幾塊山石,“想給本姑娘鬥,不是找死還是找死!”
“娘子,小心!”孤獨冷月突然從後面一躍而來,抱着她,就地兩滾,把她壓在了身下。
“怎麼了?”她疑惑的話剛一問出口,只聽得一聲巨響,放眼過去,巨大的山石把她剛纔站的地方砸了很深的一個坑。在她還不及感嘆命運,他驟然齜牙的皺眉,接着一口腥紅的血液自他的口內,噴灑了出來,濺了她一臉。
“娘子,你沒事真好!”他虛弱的笑着,話落,就暈了過去。
她推搡着他的身體,心急如焚的吶喊,“喂,孤獨冷月,你怎麼了?你可別嚇人啊?”
手忙腳亂的把他從自己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挪下,她才驚覺,他的背上,被山石給砸了那麼大的一個洞。
怎麼會這樣?她雖然對他的一廂情願,死皮賴臉有些反感,但是卻沒有想過,要他因她而死!
她白孤煙不是無情的人,她寧願現在有事的人是自己!
看着咕咕正在往外涌出來的鮮血,她六神無主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胡亂的摸着衣服裡,她隨身攜帶的玄色給配着的外傷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整瓶全都給倒在了他的傷口上。
她的小臉慘白,看着地上躺着不在生機勃勃的人,她喃喃自道,“不行,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下山找大夫,太遠,不太現實,上山回去找溫歌,雖然要近雙倍的路程,但是翻山越嶺,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艱難的挑戰。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臉色蒼白,她焦急萬分,牙一咬,算了,揹回去找溫歌!她不信,那麼大的一個吞天神殿,會沒有大夫?
白孤煙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居然能揹着一個這麼高壯的男人,一口氣翻了三座山,都不帶歇口氣的。
吞天神殿,已經近在眼前,而她也疲勞得筋疲力盡了,腳步沉重得已經再也邁不出半步。吃力的摟了摟背上快要滑下去的男人,對着十步開外的黑色大門,大喊一聲,“來人啊,救命!”後,她也倒了下去。
牀上的人兒眼斂微動,嘴裡下意識的喚了一句,“孤獨冷月!”
一隻溫柔的大手,自旁邊伸來,緊緊的握住了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娘子,本尊在這裡!”
牀上的人,微微地抖了抖幾下纖細濃密的睫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孤獨冷月,你沒事吧?”
他只穿着簡單的黑色中衣,被子已經滑落至胸口,胸口大開的露出他那肌理健碩的大片胸膛。斜躺在她的旁邊,隻手撐頭,臉色雖然還很蒼白,但是輪廓分明的臉,依舊妖孽中透着魅惑,“娘子那麼辛苦的救我,本尊怎麼也要堅強的活着,本尊還等着與娘子喜結連理!”
微微一怔,莫非她又夢遊了,怎麼又和他躺一個牀上去了?不過,她終結了世人憤恨的大魔頭,她心情好,不想較於此事。
埋頭掃視着自己衣衫完好,長舒一口氣,起身從牀榻之上下來,急不可耐的檢查他的傷口,看着已經做過處理的後背,她才放緩情緒,揶揄着,“又能說混話了,看來是無大礙了!也不枉本姑娘費了那麼大的勁,那麼老遠的託你回來!”
他看着她,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泓滿含柔意的清泉,以眼傳達,“娘子——我口渴了!”
掃了眼寬敞的房間,居然就只有他們兩人,她納悶地喃喃自語:“奇怪了,你們家的溫美女去哪兒了,你這一尊之長都這樣了,也不來安排人進來端茶遞水的伺候着?”
他依舊側身躺着,長髮垂在胸口,邪惡俊美的臉上掛着妖異笑容,眉目舒展,不急不緩地給她修正,“娘子,你應該說是我們家的溫美女纔對!”
白孤煙瞪了他一眼,然後不得不先去給他倒水,“就你事多!”
接過白孤煙倒來的白開水,孤獨冷月幸福得嘴都合不上的看着她,百看不厭,目光絢爛,“娘子你對我真好!”
“口渴還話多,真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連送死都在趕着來!”
他含着笑,喝下了手中比蜜糖還要甜蜜的白開水。
從眉開眼笑的人手上冷冷地接過水杯,放回了桌上,她便朝門外走去,“我去給你叫人進來!”
院外,一片的紅,比吞天神殿之外的世界還要紅得絢爛。四處掛燈結綵,大紅的喜字,四處可見,紅色綢布挽成的大紅花,比比皆是。
眉頭微鎖,她很鬱悶,沒想到孤獨冷月隨隨便便的一句話,溫歌美女就真的連夜安排人準備着籌備婚禮。
看這情景,似乎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看着那個對着僕人指導的溫歌,她輕步上前,“溫美女,你家尊主醒了!”
溫歌對着僕人點點頭,示意他就按她吩咐的那麼去做,後向白孤煙恭敬一禮,“白姑娘,我已經安排人給你們做好了飯菜,馬上就給你與尊主送去!”
“廚房在哪?”她答非所問,莫名其妙。
溫歌指向幾間偏房,會錯了意,“那就勞煩姑娘了,由你送過去,尊主應該很高興!”
“謝了!”
她纔不會告訴溫美女,她是要去連吃帶打包的,魔頭已除,她該溜下山去了。
廚房裡人不少,幾個廚子不停的忙碌着。她拉過一個廚子,“我餓了,可有什麼吃的?”
廚子裡的人早已經受過溫歌的刻意交代,也認識她,倒也沒有爲難,一手指了指桌上用碗扣着保溫的菜,又指着幾籠蒸在鍋上的白麪饅頭,“這些姑娘都可食用!”
白孤煙秀眉一挑,那感情好!
她也不挑剔,隨意的坐了下來,也不顧廚房油煙重地,也不管廚子們那驚訝的目光,一個人歡樂的吃着。
色香味美,很合她的味口。
不多時,白孤煙吃飽了,打開蒸籠,撿出好些個饅頭放在一個籃子裡,才轉身對着廚子們說道:“謝謝啊,你們的手藝不錯!”
剛走出廚房之地,溫歌美女花容凝重的帶着幾個人,正好堵在了她的跟前,“姑娘,不好了,我家尊主情況忽變,他要見你!”
不就吃頓飯的工夫,他能怎麼樣?白孤煙顯得很冷漠,“找我幹什麼?他就是死了也與本姑娘沒有任何的關係!”
聞着從白孤煙手中的籃子裡面飄過來的饅頭香氣,溫歌似乎對尊主的做法有些明白了,立即就跪了下來,“白姑娘,剛纔你離開後,尊主吐了很多的血,可能—可能—快不行了?所以奴婢求求姑娘,還請移步,救救我家尊主!”
白孤煙哭笑不得,看着跪在地上,幾個炫然欲泣的小美人,“你家尊主不行,該傳你們的府醫纔是,我又不是大夫,不懂醫術,對他的情況,我實在是無能爲力!”
“我們已經傳了大夫了,大夫說,大夫說,尊主可能活不了幾天了!”
我靠!不是吧?剛纔不是還對她有說有笑,一副看着已無大礙的好人,怎麼一轉眼就情況惡化成了這樣。
“那也不管我的事!”她態度堅決。
“白姑娘,奴婢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尊主,但是看在尊主用命來救你的情分上,去見見尊主最後一眼也好!哪怕是了卻他最後的意願也好!”
溫歌的話讓她有些動容,看着樹掛上那紅色喜慶的大紅綢布,她終是同情戰勝了理智。
把食籃遞給溫歌,“那我就去看看他!”
一邁進房間,一股血腥之氣,驟然掠來,充斥着整個的鼻腔。她秀眉緊鎖,小臉凝沉,這是吐了多少的血,纔會有如此濃郁的氣味。
“咳咳咳——”孤獨冷月不停的咳嗽聲音,從牀榻之上無力的傳來。
她的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她明明看見他已經沒事了,怎麼會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要不是他救了她,或許現在躺在那裡的人就該是她了。
她愁緒千結,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刻複雜的心情。
看着牀榻之上虛弱得蒼白的人,哪裡還有之前的一世嬌容。是她把他害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
“孤獨冷月,你怎麼了?剛纔明明不是還好好的?”她的眼眶裡沱着眼淚水,她強忍着不讓它滾出來,她做不到看着一個人爲她而死在她的眼前。
看着他走到牀榻邊,他慘淡一笑,吃力的拉住她的小手,“娘子,本尊可能不行了!”
她忙安慰,“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
“本尊的身體,本尊比誰都清楚!”說着,又是一口鮮血從喉嚨處噴了出來。
見此情況,白孤煙憂口忡忡,立即叫道,“大夫!大夫呢?”
一名老翁從帳外,急步進來,看着眼前的情況,他爲孤獨冷月把了把脈之後,什麼都沒做,什麼也不說,只是對着白孤煙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走了。
“喂,你什麼意思?怎麼能就這麼走了?”白孤煙一把拉住了老翁的衣角,厲聲喝叱。
老翁嘆了口氣:“姑娘,不是老夫手藝不精,而是尊主傷勢太過嚴重,傷及五臟六腑!心脈已損,這樣的傷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逃一死!”
看着她憂心如焚,對自己的生死如此的在乎,一抹精光自眼底閃過。
他氣喘吁吁的艱難開口,“娘子,別叫了,沒用的!”
她放開了老翁,不停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轉身看了眼已屈服於命運的他一眼,忙勸着,“你先別說話了,一定會有辦法的!”
“娘子,你過來!”他輕喚着,向她招了招手。
她走了過去,在牀邊坐了下來,關切地問:“怎麼樣,你有沒有比之前舒服一點?”
他看着她,“本尊一直都知道你很討厭我,娘子,我走了,以後就沒有人來煩你了!本尊也知道你準備下山了,所以我也不留你了,你來了,我也該滿足的,所以你走吧?咳咳——溫歌,即刻送她下山!”他的目光很真摯,落寞的眼底讓人心疼。
她的胸口一滯,疼得讓她壓抑!
溫歌應令紅着眼走了過去,跪下,目光閃着一絲的乞求,“姑娘,溫歌求求你,別走!”
她的眼眼眶發澀,他怎麼能這麼淡定的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可知,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好受。
她要讓他重新燃起對生命的渴望!她不想欠他什麼!
目光流轉着,她噙着眼淚,向他靠近了幾分,主動的拉着他修長的大掌,“不是這樣的!我不走,我現在不走了!”她哭了,哭得肝腸寸斷,好不的傷心,“我不討厭你,真的不討厭你,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我要等你好了來娶我!”
“娶你原本是本尊畢生的心願,可惜此生我將要帶着遺憾走了!”他說得很輕,似乎真的已經放下了她,眉宇清涼,有着淡然世俗的解脫。
從什麼時候,她對他開始有感覺,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嘴上習慣與他駁着嘴,但是心裡卻是接受的,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對他已經沒有當初的那麼排斥,也不知道。
當真有這麼一天,他對她不再開始追逐,她才猛然發現,她已經習慣了有他的存在,此刻待她明白時,才發現,一切都晚了!
他的目光迷離,嘴角溫柔的掛着笑,大手摩挲着她長年玩弄桃木劍而滋生的薄繭,說得十足的惋惜,“可惜現在你願意嫁,我也娶不了你了!”
她霍地站了起來,看向溫歌,“你們不是已經佈置好了婚禮事宜了嗎?那我們現在就成親!”
她不能讓他帶着遺憾離世,哪怕她並不明白,他看上了她什麼,他爲什麼非她不娶!
幽暗沉寂的目光劃過一束異樣的光芒,醇厚的聲音,對着背向自己的人兒:“娘子,你別衝動,你會後悔的!”
她轉身過來,目光灼灼,爲還他的救命之恩也好,爲圓他的心願也好,爲了她的良心好過一點也好,她嫁!
從來沒有像現在此刻這麼的堅持,“不嫁纔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