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的,本姑娘真的認識你們家少爺!”看着無動於衷冷漠中帶着一副你拿少爺來套近乎也沒有用的男人們在冷血的眼神之下,把刀架在了自己纖長細嫩的脖子上,且刀刃在暗淡的月光下散發着滲人的森冷寒氣,白孤煙用手使勁的往外拉着刀背,趕緊說道。
爲首的男人岱全冷哼一聲,顯然白孤煙的說辭沒起到半點的作用。
“如果幾位不相信,要不一起去向你們少爺打個招呼,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感受着人家依舊冷淡不予理會的生冷,她厚着臉皮訕訕的笑着試圖商量。
“帶過去!”岱全皺了皺他如刀劍般又黑又濃的長眉,不耐煩的吩咐。
白孤煙二人被刀架着直接穿過了半人來高的花叢,來到一棵一個成年男子腰圍粗的大樹下,“老實點!”由於人員有限,男人又怕少爺有個什麼意外,不得已,他只得帶着白孤煙候在樹下,等着少爺鬧騰完了,才能把人帶走。
白孤煙撇了撇嘴,真是冷漠又不近人情,油鹽不進又頑固得該死的男人,也不知道娶上了媳婦沒有?藉着稀薄的月光,她並沒有看到那個長得珠圓玉潤的小男孩,不過那個一臉急切中帶着擔憂的小姑娘,她倒是認得。帶着一抹笑意,看向她,希望她能替自己在這幾個魁梧高大的男人面前美言幾句,好讓他們馬上能放了自已與春兒,美眸思慮之下,溫和的開口:“小妹妹,你還記得姐姐嗎?”
小姑娘苦着眉回看着她,黑夜是一面很好的鏡子,它能把一個人的輪廓很好的隱藏與模糊化,小姑娘盯着白孤煙巴掌大的小臉看了良久,終是沒想起什麼,果斷地搖了搖頭。
白孤煙急了,前不久才救過她一命,她怎麼就能對自己沒有半點的印像呢?於是,她微傾了上半身,呼出一口氣,吹起了額前的碎留海,露出了光潔如玉的額頭,說道:“你在看看,是不是又想起什麼?那天在湖邊,我們見過的?”爲了給她少招點麻煩,又不能明說,白孤煙只能稍稍的提示一下。
小姑娘調皮的目光閃動着,晶亮晶亮的,秀氣的鼻翼潺潺而動,張了張嘴,白孤煙正以爲她想起了自己的時候,她卻依舊的搖了搖頭,打破了白孤煙的希望。
此路不通!要不讓春兒露個聲音繼續再來提示一下?白孤煙自認爲是自己的臉長得不好記,她卻不知道,人家小姑娘不承認只是有她的顧忌。
微側着腦袋,看了眼被困在中間不能動彈的,又看不到人的春兒,哎,男女的個頭差距太大,想必此路也行不通!
“你們家少爺呢?”
小姑娘擡頭,呶了呶嘴,示意白孤煙看着面前的一棵大樹!白孤煙順着指引,仰着脖子望上去——
黑夜下,那個清瘦的少男孩正在奮力的往筆直的樹杆往上爬,樹杆很光滑,這小子爬得相當吃力,只見他爬幾下,又得死死抱住樹杆喘幾口,由此看得出來,他沒有半點的武功底子。突然從上面傳來了咕嚕咕嚕幾聲微弱的聲音,白孤煙頓時兩目生光,這聲音她太熟悉了,以致於興奮到她都忘了脖子上還架着兩把長刀。
“小姐,我居然聽到了冷月和孤獨的聲音!”單向春難以壓制住心內的狂喜,連忙的呼了出來。
“哈哈,夢裡尋它千百度,沒想到這貨居然在爬樹!”白孤煙興奮地擦着手掌,她也沒有想到,這一行,歪打誤撞的居然會讓她碰上這兩隻傢伙!感受着脖子處再次傳來的冰涼,她秀眉微擰,“那個,看你們少爺這麼辛苦,是不是把刀拿開,本姑娘好幫你們少爺去!”
“啊!救命!”白孤煙的話剛落下,頭上一陣疾風拂下,阮少爺阮熙燦的身子已經掉離了樹杆。
說時遲,來時快,白孤煙機靈的一腳踹開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男人,然後,雙手一伸,成功把人給接住!
“你看你小子天生就是一個麻煩精,能不能不要每次遇到本小姐,你都要麻煩我!明兒個,記得讓你孃親重金感謝,知道嗎?”白孤煙把人放下,看着精神奕奕,絲毫沒有被剛纔的驚嚇給影響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開着玩笑。
看着自動要討賞賜的白孤煙,笑得嫣然的笑容,小男孩撇了撇嘴,各種的不屑。
果然很高冷,這是權貴之家慣養出來的通病。
“算啦,重金本小姐就不要了,鑑於你幫本小姐找到了冷月與孤獨的份上,我倒謝你!行不?”
“哼!”某人高傲地用鼻孔哼了哼,顯然對於白孤煙懶得理會。不過冷月和孤獨又是誰?
“岱全,讓她們走!你們給本少爺在這守着,不許擅自做主的上去抓它們,誰動手本少爺就宰誰的手!明兒個天明本少爺還來!”阮熙燦倔強的脾氣一上來,八條牛都拖不住。不過,好在這小子居然開口放了二人,實屬在意料之外。
看着轉身離開幾步的背影,白孤煙對他能主動放她走,表示很滿意。
“不就讓兩隻豬下來,這麼簡單的事,居然都辦不到!果然還只是個孩子,笨孩子!”白孤煙看着小男孩半人多高的背影,帶着玩味的笑,開口說道。
阮少爺一聽,有了些怒意,立即停下了步子,復又走了回來,“說得好像你很聰明?”居然敢嫌棄他笨?!
“那是!”白孤煙臭美的一仰下巴,也不看看它們被誰曾魔鬼式的調教過?
“那你讓它們下來!不許讓人幫忙!”他倒是要看看,她怎麼的讓兩隻動物乖乖的從樹上溜下來,敢逗他玩,他一定讓她好看,哪怕她剛又救了他。他可沒忘記他第一次抓它們時被折騰得雞飛狗跳的一羣奴才。
單向春看着一本正經的阮家小爺,想着小姐那獨有的訓豬法子,當即就捂着小嘴偷笑了起來。
“本小姐憑什麼要聽你的?有沒有好處費?”白孤煙背起了手,閒庭闊步的拿起了架子,她喜歡逗這個脾氣有點怪,長得半點不像阮經亙的小男孩。
“你不聽也要聽,這是本少爺的命令!”
“哎喲,本小姐好怕怕!”白孤煙做作的抖了抖身體,輕拍着胸脯,笑得不合舉止的說着。
“大不了,一會本少爺發發善心,讓你抱抱它們!”看着白孤煙不像阮府的奴婢家丁對自己言聽計從,小傢伙紅着臉,有些着急。
“哦,好大的恩賜哦?”
“那是當然!”
算了,夜已深了,她還得找喜兒,沒時間與他周旋了。
兩手叉腰,一副彪悍的女主人形象,擡起小臉,盯着隱沒在黑夜裡的小豬方向,白孤煙威脅着吼道:“冷月,你最好乖乖的帶着孤獨下來,要不然,本小姐一個不高興,把你醃了,以後可就不能和孤獨愉快地玩耍了!”
“咕咕!”幾聲小豬特有的交談聲過去,只見兩隻小豬一前一後的從樹上滑了下來,敏捷的動作,要不是它們的體形是豬,肯定不會有人相信豬也有這樣奇怪的舉止。
爬樹上樹,來去自如,這是什麼豬?
兩隻小傢伙一下來,就用它們的嘴豬拱着白孤煙的繡花鞋,討好着。白孤煙滿意地笑着,猶如女王一般的高大。
“看到沒有,本小姐的本事可不是吹出來的!”白孤煙典型的給點陽亮就燦爛,如果現在她有尾巴,一定都揚上天了!
白孤煙彎腰左右抱起了冷月與孤獨,看着洗得白白淨淨的它們身上各自套着形似衣服的簡易絨布,白孤煙不得不承認,這小傢伙比她喜歡它們。原來想要帶走的心思也在這一刻,忽而的轉變,既然他喜歡,就讓他留着。畢竟帶着兩隻豬趟千山萬水的也不方便。
不捨的撫摸着冷月與孤獨調皮的小腦袋,白孤煙沉澱着她的臨時決定。
突然,一大羣腳步聲伴着聲嘶力竭的尖叫聲從院子不遠處激盪的傳來。
“走,過去看看!”不知是誰,吼了一聲。
白孤煙跟着大夥匆匆的向着聲音的發源之地跑過去,途中遇上一個頭上罩着孝布,慌不擇路跑過來的婢女。
“出了什麼事?”阮少爺年齡雖少,但是卻有着不似年齡的成熟,攔下嚇得哭了的女子,冷靜的問。
“少爺,白老國師詐屍了,夫人都嚇得昏過去了,你趕緊去看看吧!”女子急切地說道,這時她纔想起,大家都被突然出現的怪事給嚇壞了,倉促間,連夫人都沒有被擡離。希望現在少爺帶着人趕過去,還來得及,要不然,估計她的小命也就沒了!
想着老國師死灰得猙獰的面目,她的心都忍不住打顫!真的是活見了鬼了!以前雖然聽說過有詐屍這種事,可是真的見着了,卻也壓不住的害怕。
“什麼?”阮熙燦驚呼一聲,飛一般的朝着停放屍體的那個院子奔去。
白孤煙倒也聽到了女子簡短的陳述,生平第一次聽到這種死而復活的靈異事件,小臉上並沒有單向春那種屬於柔弱女子特有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雙目放光的興奮。大步地跟着,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間的桃木劍,不管那人今晚成了鬼還是屍變,她白孤煙都會有用武之地,霍霍,想想都激動。
一行人在與奔跑着逃離的人羣逆向之後沒有多久,果然看到了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動作僵硬身着華麗壽衫而來的死者。白色而慘淡的燭火光影下,若影若現的死者目光呆滯,沒有靈氣的眼睛如同死魚一般的向外誇張的凸起,五指成爪的伸着長得鬼異的指甲,正在狂亂的用它的方式襲擊着原來爲其守靈打雜的家丁婢女。
地上零亂的倒着死相極是慘不忍睹的不少人,男女都有,他們怒目圓瞪,死不瞑目,嘴角都流着藍綠色的液體。不遠處,李秋水歪靠在牆角處,美眸閉起,她的腳下,還帶着幾張才燒成灰燼的黃紙。
“啊!不要過來!”一個婢女說完,芳華般的年齡就這麼結束了,她跑慢了,被它鋒利如刀的指甲抓破了後背,拉出了肚裡的腸子。
阮熙燦親眼看着那個婢女就這樣的倒了下去,邁在空中的一隻腳是那般的沉重。他雙手成拳的捏緊着,向前一步迎來的或許是地獄,退後一步或許就會沒了孃親!生他的孃親,世界上唯一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孃親!十年來,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擇訣會像現在這麼難以選擇!此刻,他的心很沉,很沉,沉得讓他迷茫。雖然孃親沒有告訴過他,他不是阮府真正的少爺,可是他卻從那些偷偷議論的下人之間,知道了很多自己並不光彩的身份。
“少爺,你趕緊去救夫人!”正在躊躇時,跟着他一起過來的男子,幫他下了決定。
這邊已經引起了很大的動靜,想必救兵稍後就來了。
不再猶豫,阮熙燦,果斷地拐過還在繼續行兇的屍體,幾個大步過去,關切的扶起了李秋水,用力地搖着她的雙肩,試圖喚醒,“孃親,您醒醒!醒醒!”他的聲音很急,有些哆嗦。情況有些緊急,沒有過多的時間給他來浪費。
他用力的搖了好一陣子,李秋水始終沒有醒來。
突然竄來新鮮的生人氣息,讓原來就奔到院子門口的那具屍體又笨拙轉了回頭。阮少爺帶來的幾個男子,輪翻的刀劍攻擊之後,刀鈍了,劍斷了,可是那屍體卻詭異地還在機戒化動作着,冽着血盆似的大口狂妄地獰笑着,直赴着人羣密集的地方竄去。
感受着身後來了幫手,阮少爺少年老成的問道:“拿下了?”
“稟少爺,沒有!”是岱全的聲音。
阮熙燦皺眉扭過了上半身,正欲看下戰況如何,只感到岱全高大的身軀咻一下撲了過來,擋住了自己眼前的光景,“少爺這裡危險,快走!”岱全拼盡全身的力氣做了最後的交待後,他的嘴角開始溢出藍綠色的腥臭液體,後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嗚嗚嗚!”屍體直挺挺的向他伸着爪子而來,電光火石之間,阮熙燦強忍下喉間泛起的乾嘔,用他並不偉岸的小身體,扶起了李秋水連拖帶拽的就開跑。那才那一撇,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岱全背後被那屍爪抓過的地方,流出來的血液也詭異地變成了藍綠色,他不敢相象,如果他和他的孃親,多在這院子呆一刻,他們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
白孤煙從外面粗略地檢查了倒在地上那些人的症狀,心裡已經瞭然一片,裡面的那個死者,不管他是真的白映青,還是李秋水用來陷害自己的,屍體都留不得了。
“春兒,你還是在外面躲着,裡面危險,我去去就來!”
拔出腰間的木劍,她刻不容緩的跑了進去。假山處,只見阮少爺吃力地攙扶着李秋水踩着一地的屍體奮不顧身地跑過來,他們的身後緊跟着兇惡恐怖的那具屍體。夜晚的風呼呼的呼嘯而來,吹得白色的燈籠雜亂無章的亂搖着。月亮已經躲了起來,整個的院落被迷離而悽淡的燭光,照得隱隱卓卓的,看得不是很清楚,這一副畫面即陰邪又詭異。
尋常的女子遇上這情況,躲之避之還來不急,卻不料白孤煙跟打了雞血似的,瞳孔裡異常的活躍,利落的一個身形移動,成功地把阮熙燦即將來到的危險阻擋在她清瘦身板的眼前。
“你!”少年腳步微停,不可置信地回看着讓他有了丁點時間喘氣的女人那及腰的長髮,只說了這麼一個字。
“你快扶她走,它就讓本小姐來收拾!”白孤煙背對着他輕鬆的說道。
眼前的臉還是那張熟悉的老人面孔,只是在停屍幾日之後,越發的慘白恐怖,死灰一樣的顏色少了活人才有的人氣。詐屍,沒想到生平第一次遇見,卻是發生在與她有着淵源關係的這麼一張臉上。
死屍已經步步逼近,緊張的氣息,讓躲在不遠處偷看的單向春,格外的緊張。她聽喜兒說過小姐的喜好,沒想到平時見着一隻毛毛蟲都會尖叫的小姐,此時面對這樣異常得讓人恐怖的生物會如此這般的淡定與從容。小姐會成功的拿下它嗎?目光盯在小姐手上那柄毫不起眼的木劍,它真的就能保護小姐的生命安全?
屍體伸着黑得詭異的長指甲,目標瞄向了白孤煙的眼睛。步步逼近,只需,僅需那麼幾釐米就能觸到了。白孤菸嘴角掛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時機到了,握劍的手迅速的向前一伸,木劍化成一道亮光,刺啦一聲,已經貫入了死屍的胸腔,死屍立即停止了任何的行動。白孤煙握着木劍,手腕一個翻轉,然後抽出了木劍,只見死屍轟然倒地,然後以詭異的速度連骨帶肉身,迅速的化成一灘藍綠色的腥惡味的液體。
“成功搞定!”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悠哉地把木劍在地上已經死去了的婢女身上擦乾淨了後放回了腰間,看着一院子狼藉的屍體,看來李秋水又有事忙了!拍了拍手,向外走去,果然她白孤煙天生就是斬妖除魔的料,打個屍變的怪都這麼不費吹灰之力,看來她的目標方向還是正確的!
什麼名叫白孤煙天生犯煞,紅顏薄命,見它的鬼去吧!
回到住處,喜兒已經睡下了,這個喜兒,真的被自己慣壞了,身爲小姐的自己還在外面摸黑關心她,找她,結果她卻因爲生氣,就這麼把自己涼在外面不聞不問!
看着喜兒沉睡中的小圓臉,白孤煙是有氣想生也生不起來,想敲兩下又捨不得下手,算了,看在自己今晚又幹了一件心情愉悅的大事,就先放過她!
大雁南飛,天地高遠,深黃的秋意裡,天空一片的空淨。
棧道上,秋風瑟瑟,落葉黃,在離祈月山五百里之外的小道上,三匹輕騎正在疾速的飛馳,馬蹄揚過,塵土伴着黃葉一起飛揚,阮經亙一甩馬鞭,馬兒越發用力的飛馳起來。
羅義皺了皺眉,他不知道主子今日是怎麼了,自從早上,他帶來了白老國師親自書寫的信交給了大人,大人的神色就很不對。聽說他已經整裝待發,正準備帶領二十萬大軍親赴祈月山。結果,僅是一封信,他就把如此大的重任交給了李陽將軍,然後衣不解帶的叫上自己,就這般匆匆離去。
難道國師府有什麼大事比殲滅祈月山的魔頭還在緊急?緊急得主子如此的歸心似箭!馬兒按着主人的意願,踏着落葉,絕塵的離去。
李秋水一昏就昏了好幾日,今日終於在阮熙燦焦急擔憂的期盼中,緩緩的醒了來。
沒有事幹的日子相較於白孤煙來說是無聊的,尤其是在這麼一個剛剛鬧了鬼,僕人都還在驚魂中的阮府。感覺着大家帶着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繞道而走的怪現象,她有些奇怪,難道自己被那死屍搞得變得不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