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剛纔我聽喜兒她們議論說,你要帶着申老一起去國師府?”午飯後,花香瀰漫的庭院裡,龍大蕪與白孤煙喝着難得的下午茶,享受着清涼的秋風帶來的安靜時光。
“嗯!”白孤煙輕哂了口花茶,凝眉憂思,長睫低垂,愁緒千結。那人因她受傷是她的一個心結,不醫好那人,她勢不回穀梁的鄴城,她可以對陌生人的生死漠不關心,但是對於於自己有恩情人,她做不到。
“爲什麼?”
龍大蕪很難想明白原因。難道前兒個晚上,煙兒又湊巧被阮大人給救了去?如此想來,就說得過去了!阮大人本來就曾救過她,如果這一次再施恩於煙兒,煙兒還會對自己那麼親近嗎?聽聞國師阮經亙長得風流不羈,玉樹臨風,看似是個溫柔如玉的一個男子,可誰都知道,他人足智多謀,有着掌控天下的廣大脈絡。他龍大蕪雖然經商有道,但是與之相較,能力的上下還真不是可與能比的。如果他對煙兒起了心思,煙兒還能堅持多久?
不是他愛多想,也不是他沒有信心,看着眼前那怡然自得,靜靜享受着生活的白孤煙。與她在一起的時光,哪怕如此平淡,他也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如此晶瑩剔透的一個美人兒,她人簡單,本性雖然調皮頑固,但是卻不失該有的善良之心。她愛哭愛鬧愛笑,她有着千變萬化的情緒,她有什麼樣的心思,都會毫不隱藏地擺在那張巴掌大小的小臉上。
“龍哥哥,上次我沒有告訴你,阮大人因爲我受了很重很重的傷。雖然李陽安排得很好,但是我猜測他人現在可能還處於昏迷之中!他們府裡的大夫醫術都太低了,而且他們又不敢光明正大的醫治,我看着也爲他們急,所以我才讓申老頭千里迢迢的來到宜春!”
龍大蕪心下一凜,原來還有這麼一件事是他並不知道的!不由的,他更加擔憂她的安危。如果煙兒此一次沒有醫好阮大人,他不敢想象等待煙兒的將是什麼樣的一種後果!
“煙兒,你這樣去,肯定危險!要不這樣,龍哥哥帶着申老頭替你去一趟?”
“呵呵,不用了,你可是合宛的後臺老闆,合宛在宜春佔着經濟上的主導,你去就相當於把你合宛的身份公佈於世人,那樣對你,對整個合宛都不利!”樹大招風,也許宣樂的帝王早就有心要砍了這顆大樹。
“可是,讓我看着你們去,龍哥哥我真的不放心!”國師府可不是平常的百姓之家,生死之間,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時間。
眼波流轉,她轉移了話題:“好了,不說這個,我差點忘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龍大蕪驚喜地笑了,沒想到,煙兒居然會送禮物給他。他的心裡甜甜的,哪怕她就算什麼也不送,只是一句口頭承諾,他也高興。
“喜兒,去把我給龍哥哥買的禮物送來!”
喜兒躊躇不已,這小姐真是的,怎麼就不聽勸呢?都說那玉製品不能送給男子,尤其是還沒有成婚的男子,她就非不聽!欲言還休地不時瞟向白孤煙,卻又當着龍大蕪的存在,反而不知道如何開口。
許久不見喜兒有所行動,白孤煙小臉一沉,“還不快去?”
喜兒搖着頭,最終還是無奈地離開了。
“這喜兒,真是被我縱得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都快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她衝着龍大蕪隨意地笑笑,吐嘈。
龍大蕪沒有迴應,他知道她們二人自小就情同姐妹。伸出修長有力的大手,拿過一隻白孤煙從小就愛吃的奇異果,細心地剝了皮,遞給了她。
她咬了一口,甘甜的果汁給她的味蕾帶來了最美的享受。突然,她的腦子一熱,想起了一件她快忘了的事!於是,看向龍大蕪,嘿嘿地傻笑着,眉眼彎彎,動作也極是誇張,捧着茶杯的手都激動得水都溢了出來,也渾不覺,看得出來她的心情超級棒。“龍哥哥,煙兒有件事非常非常的重要,想請龍哥哥幫忙安排下!”
“什麼事?”想到一會煙兒會送禮物給自己,他的心情同樣的不錯,這可是這些年來煙兒第一次主動送自己的禮物。
“嘿嘿,我要請人給打造一幅超大的黃金棺材,送人!”她的寓意好,氣死那人早去極樂,氣不死她也要用棺材砸死!貴是貴重了點,就相當於付給那混蛋青殺與玄色的賣身錢了!一錢兩清,她可不想和那混蛋再有什麼瓜葛了!可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玩心而送出去的超大號禮物,那人卻滿心滿意地當成訂情禮物收下,後來用來做了他們的洞房之夜的婚牀。
“哪有送人棺材的?是想把對方活活氣死還是嚇死?”煙兒越來越調皮了!知不知道用黃金打造,折算成銀兩那是多少!
“兩者都有,懂我者還真非龍哥哥莫屬!那你幫忙不?”她傾近了上半身,嘴角的笑意不減,貝齒微露,帶着能蠱禍人心的一種力量。音色清靈而飄渺,好聽得如杯香氣四溢的美酒,不飲都醉。
龍大蕪入迷般看着,最終嘴角擴開了柔情的笑意,眉頭舒展,磁性親和的聲音同樣極具吸引力,“幫!哪怕煙兒讓龍哥哥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幫!”
咯咯咯,她愉悅地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龍大蕪不會拒絕她的,哪怕這個要求如此的過份。笑聲驚落了頭頂的落葉,泛黃的葉片如只只蝴蝶般輕盈地飄落下來,於是,她把青殺喚了上前,“青殺,那天那個院子具體座落在哪裡,把地址告訴給龍哥哥,我有事找你們那破尊主!現在你可是我的人,可別給我搞什麼小動作!如果東西送不到,有你好看!”
青殺抿脣沉默,濃眉深鎖很無奈,尊主居處不定,他哪敢保證那時尊主還在不在那裡。不過,既然那是尊主的所屬地盤,已經被夫人知道了它的存在,尊主應該對其也重視,夫人送去的東西,哪怕尊主不在,下面的人也會層層遞進的最終交到他的手上。考慮許久之後,他還是把那院子的位置告訴給了龍大蕪。
喜兒抱着那隻盒子小跑着過來,把東西往前一送,“小姐,東西拿來了!吶!”
笑容再次的爬上了那張小臉,眉眼彎黛,對於這款禮物,她是由心地喜歡,輕手拿過來,推到了龍大蕪的面前,“龍哥哥,你看看,可還喜歡?”
龍大蕪拆開了盒子,只見一個小男孩拖着一隻可愛的小豬歡快地跑着的上等玉器,一種溫暖開始蔓延在他的心房,但同時,一種苦澀也冉冉升起。他能懂她想表示的那層意思,他一直認爲,他們二人之間,不說破,他就一直自私地心存僥倖認爲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可——
龍大蕪嘴角雖然還掛着溫潤的笑意,可是白孤煙卻沒有錯過他鳳眸裡閃過各種的情緒,她的眸子閃了閃,心裡同樣不好受,“龍哥哥,那件事就拜託你了!”後,她起身逃也似的選擇了離去。
看着白孤煙的窈窕背影,龍大蕪眼裡出現了溼潤,無語凝咽。這是她對自己的選擇,是二人相處的最好方式,不是嗎?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癡心枉想着不屬於他的東西!他的夢終究還是在此刻破了!
“小姐,大掌櫃是不是哭了?”喜兒一步一回頭地看着那個沉痛籠罩的男子,眼裡居然閃過了淚花。
“別胡說,龍哥哥怎麼可能會哭?”就算哭了,她白孤煙也相信,龍哥哥對於她用這樣委婉的方式明確告訴二人之間的關係,他會接受的。就算有傷,也只是暫時的,不然,那也不是那個她喜歡的龍大蕪了!
擡頭望向那被夕陽暈紅了的大半邊天暮,心裡無聲怨到,這申老頭要不要這麼能睡,一睡就睡了一整日,害得她的計劃只得拖到了明日。
翌日,雲淡風輕,絲絲的白雲飄蕩在藍得純淨的天空,猶如白孤煙今日的藍色裙衫,以及今天她那一身空淨的氣質。
阮府門前,那一長排的守衛還是那麼的面無表情,冷酷肅穆得猶如他們只是一羣冰冷的雕像。
“申老頭,我們到了!”馬車停在了阮府的門前,白孤煙率先走下,來到了後面那輛載着自己撒嬌賣萌了一個半時辰才搞定了的申卿老頭。
劉申卿從白孤煙掀起的車簾子躍了下來,不滿的瞪着白孤煙,“你是要帶老夫去那裡面?”
“申爺爺就是還沒老得一榻糊塗,真是聰明!”反正那個宇文成雙的毒素也清得差不多了,只是那虛弱的身板還要好生的調理,她已經把人交給了龍大蕪,上等難尋的藥材他有的是,要不了多少時日,那人也能如一個正常之人了。
嗯?劉申卿被白孤煙的話給氣得鬍子一歪,居然還敢說他老!正要抗議,白孤煙一張小臉笑得熱絡地成功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行動,“走吧,如果順利,幾天之後,我就陪您乖乖回鄴城!”
看着白孤煙挽着神醫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向阮府的正門過去,單向春不安的拉了與之並排走着的喜兒的左手,“喜兒,我怕!”
“放心吧,有小姐的地方,就是天塌了,咱也不怕!”
單向春秀眉微顫,兩隻小手不由的捏緊起來,對於裡面的阮大人,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於阮夫人,那張笑臉之下的恐懼,她本能的害怕。
從她漸漸汗溼的手心,喜兒感受了她的不安,悄悄指了指剛做了車伕的青殺與玄色,小聲說道:“不是還是那兩個武功不錯的傢伙嘛,放心吧,我們都會沒事的!”雖然小姐糊塗,雖然小姐做事冒冒失失的,可是關鍵時刻,她還是拿捏得很好的。
“站住,幹什麼的!”一個身着盔甲的男子厲聲喝問道。
白孤煙高調地拽着劉申卿還沒靠近大門,就被一排的兵器給擋住了去路,當即臉色一冷,心下也不喜,白孤煙秀眉一揚,揚言,“姑奶奶要會見你們的國師夫人,你有意見?”
“笑話,要拜見夫人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個什麼東西!”那位男子狗眼看人低的出言不遜。
白孤煙放開了申老頭,小手摸着光潔如玉的下巴,目光清冷的盯着眼前的男子,似乎要把這個人給盯個窟窿似的,口氣冰冷:“說吧,要怎麼才能見到你們夫人?”她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跟這羣不相干的人身上。
“快滾!這門口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人都能來撒野的!”男子收回了他的兵器,似乎和白孤煙多說一句,就降低了他們的身份般。
“煙兒,既然他們都不讓我們進,老夫看,我們還是回去了!”劉申卿原本就不願意過來,此刻看着這羣沒有眼力的守衛,他倒樂見其成。
“來都來了,他們不讓進就不進了?”白孤煙白了一眼劉申卿,他的算盤倒是打得好,想打退堂鼓門都沒有!
“少在這裡磨磨嘰嘰的,再不滾,別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單向春看着這僵硬的氣氛,生怕對白孤煙不利,上前,對着那位男子,低聲下氣地好言套着關係,“莫隊長,你還認識我嗎?我們見過幾次的?”
男子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想了想,開口,“巧蘭姑娘?”
“莫隊長能記得太好了!是這樣的,我家小姐想進去拜見夫人,還勞煩莫隊長行個方便!”
看着巧蘭那低人一等的態度,那個那男子目光裡的猥瑣,白孤煙當場就發飆了,她身邊的人可不允許這樣的事,簡直就是丟臉死人了!她要的是輸人不輸氣勢!怒吼一聲,“春兒,下去!”被白孤煙怒眼一吼,單向春戰戰兢兢地退後幾步,白孤煙繼續對男子商量道:“既然你們夫人不好見,那李陽將軍總可以了吧?”
“將軍大事都忙不過來,能有時間見你?”男子嘲諷一笑,語氣越發的不屑。
“煙兒,別固執了,他們不讓進,老夫求之不得!”反正要死的又不是白家人!
他們不讓進,她偏要進去!白孤煙好整以待的孤傲笑着,“喜兒,那隻玉佩帶了嗎?”
喜兒懵懂不清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抓了抓腦袋,一片的迷茫,“玉佩,什麼玉佩?”
白孤煙伸出食指,習慣性地輕戳着喜兒的小腦袋,看着她:“嗯?當真你不記得了,上次我們去嘉陽的時候,有人送了塊玉佩!”
喜兒恍然一悟,伸手,從領口處取下那塊帶着她體溫的玉佩,雙手承遞了過去。
白孤煙拎着被喜兒以絲線穿起來了玉佩,有意無意地在那男子眼前晃動,“見過這隻玉佩嗎?當初那個姓阮的可是把她當成訂情禮物送給了這位姑娘,今日我們就是上門來找他完成承諾的!”
喜兒小臉一紅,沒有反駁。她知道小姐不會隨便的開這種玩笑,除非她有她的用意。
男子拿過玉佩仔細地看了又看,確實是阮大人的隨身玉佩。偷偷打量着喜兒,粉色的小臉圓圓的,五官不算精緻,但也有着屬於她的特色,細看,有着小家碧玉的清秀,倒也算得上美人。不過比之眼前的超級大美女,他非常不能理解爲何國師大人會選擇了她!
“請問我們能進去了嗎?”看着躊躇不已的男子,白孤煙趕緊的揚眉追問。
“姑娘請!”男子把玉佩返還給喜兒,態度端正的看向她,做了個裡面請進的手勢,看來也是一個踩低捧高的貨色。
守衛門審勢的收回了兵器,齊齊退到了原本的位置,把寬敞的大道給讓了出來。
看着態度一下子就截然不同的人,白孤煙淡淡地睨了一眼,素手一揮,藍色的袖口化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走!”
進了大門,喜兒就迫不及待地問:“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春兒你與青殺速去看看上次的住的院子如今是否還空着?”如果空着,那她就繼續的住着,她就不相信,那個阮夫人會不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