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一絕”四個鍍金的大字,繁複的被印在一塊褐紅色的牌匾之上,被高高掛在那線條流暢的木檐之下,映着兩旁那盞造型外觀奇特的吊燈,晃動於兩根被打磨得光亮,用於支撐房樑的圓柱子旁,讓人有一種耳目一新的奇妙感覺。
吊燈裡面火燭幽幽。
卻是大門緊閉。
“算了,春兒,嫂子應該不在這裡,咱們走了!”
單向春捂着倦意襲來的嘴,淡淡應了一聲,“好的,小姐!”
“小姐小姐,上官小姐在那裡!”幾分鐘之後,單向春突然指了一間茶鋪的窗口處,情緒激昂的喊了起來。
彷彿她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白孤煙望了過去。
上官若靈與一個男人正在二樓的窗口處,一邊比劃一邊說得什麼。
似乎兩人聊得比較投機。
只見那男的頻頻點頭。
由於視野問題,又是燈火之下,白孤煙拼命的睜大了眼,也只能看到那男人側面的一個大抵輪廓。
看着挺熟,想得抓耳撓腮,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來,有着那道背影是誰。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偷窺自己,上官若靈忽然扭了腦袋,看下窗外的人流。
闌珊的燈火之下,全是一張張陌生與匆忙的臉。路上行人已少,她意識到,她也該趕緊談完,收工了!
上官若靈回身歉意對合作夥伴,笑了笑。
“龍老,合作的事,不如我們就先談到這裡,您老回去好生想想,如果沒問題,擇日我就安排人過來跟你籤契約!”
龍子龍捋了捋已經染白的鬍鬚,滿意的站了起來。
“對於上官小姐提出的幾種方案,老夫非常的滿意,如果可以,老夫希望儘快的把契約落實下來。”
上官若靈禮貌的伸手,“既然龍老如此的迫切,那就定在明早吧!”
龍子龍遲疑的有學有樣的伸出了手掌,上官若靈已經握了上來,“希望我們強強聯手,合作愉快!”
龍子龍看着女子的眼睛,清澈,果絕,幹練,沒有深閨女子觸了陌生男人之手,那種紅霞上臉的羞澀。
暗自讚歎,果然是一塊做生意的材料。
凝然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看她,帶着一份欣賞。
早上他才從他縣趕了過來,路上就聽說了此女與兒子之間的那些傳言。
他不相信。
他覺得一切是那麼的荒唐。
他覺得不過是旁人以訛傳訛的謠言。
以他那兒子精明的程度,怎麼可能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以生意的名義,刻意的找上了門來,只爲親眼目睹能幹出這樣驚天駭俗的女子是何許人。
卻不想,眼前的女子。
漂亮,大方,舉止有度,還很精明。
顛覆了他對世界女子的認知。
行事做風,膽大開放,腦子靈,鬼點子多,她的心計不比兒子差。
聽說她還有一手獨特的格鬥技術。
區區江湖高手,根本奈她不何?
龍子龍再次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
這女子有點意思。
精銳之眼,再次落在女子身上:“那老夫就先走了,後悔有期!”
龍子龍帶着言外之意的丟下話,便流星大步的離開了。
他的心情頗好,朗朗的笑聲,綿延在樓道口,引得旁人都好奇的張望過去。
白孤煙風風火火的進了茶鋪,還在樓梯的轉角處,便碰上了正好下來的上官若靈。
“嫂子,你這是準備回去了嗎?”白孤煙伸長着個脖子,看向二樓的方向,眼珠子不停的偵探着。
那個男的到底是誰?
怎麼沒有跟着一塊下來?
上官若靈腳步沒停,“嗯!”
白孤煙沒有探到她想要的,趕緊的跟了上去。
恨不得把上官若靈直接拖回二樓,探個究竟。
“嫂子,你看我剛來,你都不請我喝口茶再走啊?”
上官若靈壓根就沒有想過再去坐一會的打算,心裡只想着,太晚了,是時候回家了。
前面的人不爲所動,白孤煙只得悻悻的小跑着跟出了門口。
“嫂子,我剛剛看到你不是一個人,那人是誰啊?”
上官若靈何嘗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瞎猜什麼呢?我剛和一個老闆談商業合作!”
邊說邊在眼前那光潔的額角重重的敲了一下,“不是說過多少次了,以後別叫我嫂子!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
白孤煙捂了額角,疼得臉都擰一團了。
“都叫習慣了,改不了了!”
上官若靈愣了愣,邁動了腳步。
“隨你吧!”
“那你們談妥了?”白孤煙好奇寶寶似的,追問。
原來她剛纔是在進行商業談判,害她要命般的拖着春兒跑來,瞎擔心了一場。
“嗯!”
“嫂子,我口渴了~”白孤煙回過腦袋,心情鬱結的戀了一眼剛纔那個窗口的位置。
那個人到底是誰,她怎麼就想不起來了?
“小九姐姐我今天談了一宗大生意,心情好!一會,本小姐親自調幾杯,你們保證沒有喝過的‘天使之吻’給你們喝!”
聽着這名子,白孤煙的雙眼就亮了。
伸了舌頭,添着嘴角,一副好期待的樣子。
淡藍色的液體,帶着點點的甜,帶着淡淡的清香,充斥在嘴裡,脣舌生津,清爽而不醉人,果然是她白孤煙沒喝過的飲料。
白孤煙激動的連着當喝白開水似的牛飲了三杯。
上官若靈笑了笑,勸道:“小心別喝醉了!”
白孤煙滿不在意的奴了奴嘴:“放心吧,這個飲料它奈何不了我!”
喝在嘴裡,根本就沒有多少酒香。
還敢稱酒!
她纔不信,會醉人!
“你別小看它,它後勁可大着!”
白孤煙接二連三的又喝了幾杯。
單向春喝了兩杯,看了興趣高昂的小姐一眼,便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給小姐準備鋪牀理被。
漸漸的,白孤煙滿臉通紅,情迷意亂之間,眼前的人物也開始不安份的晃動起來。
話也開始跟着迷糊,不受意念的控制。
“嫂子,是不是你們那裡的什麼東西,都跟我們這裡的不一樣啊?”
上官若靈震驚的看着她,揣着明白裝着糊塗。
“什麼我們那裡,你們這裡?”
白孤煙胡亂的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努力的想扶正眼前晃動不已的那顆美女腦袋。
“嫂子,煙兒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嘻嘻!”
上官若靈一個哆嗦,趕緊的上前一步,給捂了嘴。
還不忘左顧右望的探了探,有沒有隔牆之耳。
她緊張萬分的看着醉意朦朧的女子。
“妹紙,我的姑奶奶也,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出去胡說啊?”她可不想好不容易纔有再活一世的機會,就因爲這張破嘴多事,被人拉出去,當怪物給燒死啥的。
白孤煙再次晃了晃胳膊,雖然醉意還在,但她卻心頭明白無比。
“嘻嘻,煙兒誰都不告訴,就連龍哥哥,我都沒說過哦!嫂子,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煙兒一定會給你保密一輩子!”
上官若靈終於緩了些繃起的神經。
“妹紙,我的好妹紙,你能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白孤煙已經趴在了桌子上,無力的閉着眼睛,還在傻傻的憨笑。
“不就是孤獨——”
懸念還沒解開,人徹底睡過去了。
上官若靈嘆了一氣。
能不能把話說完才睡?這都什麼人!
白孤煙醉去時,嘴角還帶着溫融的笑意。
一夜醉夢,夢裡滿是孤獨冷月那張討打的臉,她拼命的揮着手,就是把人趕不開。
最後不知道怎麼滴,白孤煙居然被他剝光了衣服,給壓在了身下……
醉了酒,加之做了很長時間,忽明忽滅的夢境,醒了過來的白孤煙,腦子裡各種的混沌與迷糊。
就連她糊里糊塗的來到了都夏的縣衙之外,都渾然不覺。
“小姐,是要進去看雪長老嗎?”單向春看着白孤煙猶豫不決在縣衙門口半天無所動作,便問。
白孤煙甩了甩腦袋,這纔看清了她在縣衙門口。
撫着額角,言語之下是恍惚:“我怎麼跑這來了?”
單向春像突然不認識眼前的人似的,盯着她。
昨晚,她到底喝了多少?
“那我們還進嗎?”聽她的語氣,分明不想來這的。
“既然來了,還是去看看吧!”
迎接她的,是晟睿等人怒目切齒的非友善目光。
口直心快的茉煙,當即就上來攔住了她。
口氣相當的冷硬。
“長老被你弄成這樣,你還好意思來?”
看着依舊裹得一身素白,像顆蠶蛹似雪蒼擎,白孤煙笑意難掩。
食指在空中緩慢的擺了擺。
“你說錯了,雪長老能成這樣,全是當今皇上乾的?”
別怪她把這盆子往龍大蕪身上扣,反正身爲帝王的他,現在身邊有青殺與玄色和一羣的高手在,她不擔心他們去尋仇啥的。
相反,她非常歡迎,他們去找他的麻煩!
皇帝的麻煩不是那麼好找的!
笑容扯得更大了。
看着她們氣急敗壞,一副想跳腳的氣憤不已,她就很高興。
有本事,你們去找皇上啊!
趕緊的去啊!
她挑釁般的看着對方笑。
似是看出了她眼裡的嘲笑,茉煙頓時就拉了晟睿便向門口而去。
“看我不去殺了那狗皇帝!”
大有要破門而去的衝動。
白孤煙向旁邊挪了挪,一副好戲即將上演的等待。
“站住!”雪蒼擎聲音沙啞的從牀上吼了一聲,“不想被逐出五行宮,你們都給本長老消停點!”
一下子用了猛力,吼完便斷斷續續的咳嗽了起來。
茉煙兩人,立馬頓了步伐,很不甘心的轉回了牀邊,爲他順了順背。
“師傅——”
白孤煙好心得不能更好心的插着嘴:“看,你們師傅快被你們氣死了!”
茉煙丟了一記刀眼過來。
晟睿漆黑的眸子也狠狠的刨了一眼過來。
小十一,直接拔了刀,邁出一步,被身後的華池拉了一把,才停止了動作。
喲哬,這是想對她動手咋的!
白孤煙笑了笑,臉上有種淡然的自信。
現在的她,在經歷了李秋水一事之後,至少比之前多了很多心眼,也不會再有之前的那種大意。
她們一起動手,就算不用影衛,她與春兒都能將他們解決。
“一羣忤逆的東西!還不趕緊,過來扶爲師起來!”雪蒼擎再次吼了起來,看着這些很不和羣的徒子徒孫,他腦仁比身上的肉還疼。
他被幾人七手八腳的給扶了起來,半靠在榻上。
“小十一,研磨!”
雖然搞不清雪蒼擎要幹什麼,小十一還是飛快的從官差那裡,拿來了磨研以及筆紙,加了水,細心的磨了起來。
“師傅,磨好了!”
雪蒼擎瞟了眼白孤煙。
“給本長老端過來!”
小十一,端了研好的磨站到了牀邊。
雪蒼擎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文書,在華池的幫助下,把筆沾了墨,慢得不能更慢的落下了白孤煙的大名。
“好了,以後你就是堂堂正正的五行宮堂主了,如果誰還敢嘲笑你?本長老,特許你可以不安行規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白孤煙接過文書看了看,秀眉一揚,並不是很在意。
眼睛在很不甘心的茉人幾人身上轉了轉,就怕不能打擊人的問道。
“您老是說,就算我要殺人,也可以?”
在大家惶惶不安的目光中,雪蒼擎頷首點了點頭。
白孤煙拽得尾巴都快上天了,得意的在幾人的面前,緩慢悠悠的拿着文書溜了一大圈。
“看到沒有,以後誰還敢嘲笑本堂主,本堂主就先給他幾個大耳巴子,再打幾十大板,最後再一刀一刀的切了他的肉,知道嗎?”
她故意停在了最不服氣的茉煙眼前,拖着抑揚頓挫的調調,似有針對性的笑着威脅。
茉煙原本就不打一處氣來,把頭一偏,哼了哼。
顯得很不服氣,對師傅的安排也不滿意。
“你們都出去吧,本長老與堂主有要事相商!”
白孤煙坐在一隻木頭椅子上,看着雪蒼擎就一個勁的笑得合不籠嘴。
這大夫裹人的技術咋就這麼逗呢?
兩條腿重疊在一起,毫無女子形象的在空中搖擺不已。
“雪長老,您老不會纔剛讓本堂主威風了一下下,就要讓我爲您鞍前馬後的,爲您的破五行宮衝鋒獻陣吧?”
雪蒼擎非常無語。
什麼叫他要她爲他鞍前馬後?
什麼又叫他的破五行宮?
說得好像她不是五行宮的人似的!
雪蒼擎咳了咳又澀又幹疼的嗓子。
還好面部裹了一層厚厚的白紗,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尷尬之色。
“咱們這叫共同爲老百姓幹實事,這一是項爲國爲民的高尚事業,你現在也是五行宮的重要人物了!在說,要不是因爲你,本長老會弄成這樣?要不是本長老,行動有所不便,我會把這光宗耀祖的好事,交給你去辦?”
“嘖嘖,雪長老,您是本堂主見過最最無恥,又不靠譜的人!”
雪蒼擎鼓圓了眼睛,不帶這麼埋汰人的!
“要不是因爲你,本長老不日就會是這片大陸,乃至全世界,甚至是整個歷史之中,帶着五行宮走向輝煌的那個不可泯滅的偉人!”
白孤煙霍然來了些興致,坐直了身板,一手扶着她的桃木劍。
“哦?那您老趕緊的說說,是什麼樣的大事,能讓您老人家忽然的就能頂天立地了?”
她誇張地掏了掏耳朵,準備細耳恭聽。
儼然對他的話,沒有過多的上心。
“是這樣的……”
雪蒼擎囉哩囉嗦的在一番誇大其詞之後,白孤煙算是聽懂了。
在五國之外,有一片水下世界,那裡據說有一方守護那片淨水不受任何妖魔鬼怪侵擾的鏡子,名叫乾坤鏡。
近年來,祈月山的那隻大魔頭,據說越發的不安份了,有傳言說它準備釋放出大規模的怪物出來,與五國瓜分大家所能立足的這片土地。
不管謠言的真假,但是人類必須防患於未然。
再說,只要拿到了乾坤鏡,天道院就可以,一舉消滅了大魔頭。
還給世道一個永遠安寧的太平盛世。
所以,雪蒼擎準備安排她帶着人前去五國之外的那片水下國度,尋找那枚能鎮壓邪惡的乾坤鏡。
雪蒼擎鼓着一雙綠豆眼。
滿是脅迫。
她起了頭,與龍大蕪一塊,把他揍成了如今行動不便的廢人一個。
所以,她就有這個職責,有這個義務,必須要幫他完成這個大任務。
以崛起五行宮在江湖中的名望。
白孤煙撓了撓頭。
恍惚着問。
“雪長老,祈月山的大魔頭是隻狐狸嗎?”
雪蒼擎晃了晃腦袋,慢吞吞的道。
“不,它是一個長了十個腦袋的巨型怪物!聽說它一張口就能活吞下一頭大象!”
白孤煙吞了吞口水。
一口一頭大象,光嘴都那麼大,那身體不是大得像座山啊!更何況它,還有十個腦袋,那它的爪腳不是多得數不清。
再次嚥了咽口水。
她算是明白了。
之前她對付的那隻狐狸,想必根本就與祈月山大魔頭,八杆子都拐不上一塊兒的小怪物。
興許,她壓根就沒有進入祁月山之境。
她被孤獨冷月那貨給忽悠了!
“長老您有那魔頭的畫相麼?”
她是真的很好奇一口能吞大象的怪物,到底長成啥玩意?
“沒有!”
白孤煙糾結的擰了眉。
“怎麼就沒有呢?天道院不是專注於那大魔頭很久了,怎麼會連張畫相都弄不出來?”
“那魔頭狡猾着,據說會變人樣!每次它的畫相一出世,還沒流通,就被一股莫名的勢力給銷燬。但凡見過他畫相的人,隔日就會失了記憶。”
“那些臨摹過畫相的師傅,都莫名的死在了牀上,現在都沒有人敢給天道院臨摹那魔頭畫相了!”
“聽說,上頭那位,爲了這事,沒少下心思!”
“據說,唯一一張盡存於世的畫相,就被上頭那位藏在一個特殊的地方。真正知道魔頭人身模樣的,也只有他身邊的兩個能人。”
“所以說,降服大魔頭近在眉捷,哪怕爲了我也好,爲了你自己也好,爲了你的家人也好,爲了穀梁的百姓也好,這個乾坤鏡勢在必得!”
“聽說,你的水下功夫也是不錯的,所以本長老相信,你會是那個萬里難尋的那個人才!”
雪蒼擎還想扯些高帽子出來給她戴戴,白孤煙擡手打斷。
“容我再想想!”
白孤煙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心裡怪怪的,有些悶,所以她遲疑的給自己留下了餘地。
剛出房間。
“啪!”的一聲,把單向春驚了一跳。
白孤煙正拍着腦門,似有所悟。
“哈哈,我終於想起昨晚上那個背影是誰的了!”
單向春表示無法理解。
這一驚一乍的想嚇死人啊!
“小姐,你說誰啊?”
白孤煙兩眼放光,顯得很興奮:“嘻嘻,一會你就知道了。走,找皇上去,我要告訴他一個超級大大的好消息!”
一大早,龍大蕪就跟溫祝縣令一起,前往了都夏縣的寶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