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龍大蕪淡淡一笑,優雅的從車輦內下去,眉宇沉穩,清冽的嘴角掛着微笑,轉身,把手伸向還在車裡的女子,輕輕的喚道。
“煙兒,來——”
白孤煙遲疑着,沒有立即行動。聽着剛纔齊唰唰的聲音,她猜馬車外,人定然不少。
“小姐,你快出來看,好多人哦!這廣場上的人多都快趕上鄴城的所有人了!”喜兒自後一輛車內出來,壯觀的人海,讓嘴快的她連腦子都沒過一過,就直接驚叫了出來,猶如山外來的野婦,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卻燃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單向春機靈地一拉喜兒,直接跪在地上,低頭低調裝成剛剛纔一切只是人們的一場幻覺。
“切,你喜兒還知道鄴城有多少人?鄴城怎麼着也有好幾萬的人!不懂就不要丟人顯眼了!”白孤煙秀眉一抖,不屑於喜兒的誇大其詞,起身將手放在龍大蕪的掌心,隨着他的牽引跟着下了馬車。
廣場上,整齊劃一的跪了黑壓壓的一大片,黑色的腦袋在最後面直接成了一個個的小黑點。這人數確實多得讓人發嗆,場面壯觀,聲勢浩大。
她呆愣在原處,沒想到天子之地的黍城,不說建築,不說物價,不說穿着,就是百姓多得就如螞蟻一樣,讓人爲之震嘆。
大家都恭敬地跪着,此刻的人羣,寂靜無聲,就他與她霍然屹立在廣場上。他不先招呼着大家,卻這麼旁若無人的牽着自己的手,似乎她在他的眼裡,已經超越了一切。
他的目光炙熱,嘴角掛着淺淡的微笑,漆黑的眸底深沉莫測。
她雙脣微抿,內心苦不堪言,清幽的眸底滑過一絲的悻嘆:她都給他說過多少次了,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
看來,自達她傷了一場之後,似乎他又誤會了什麼!
她無辜地看向龍大蕪,眼裡充斥着各種的疑惑:“這種場面,你怎麼能讓我從馬車裡出來?還有,我是不是也得像他們一樣,對你行跪拜之儀?”
從眼前才意示到的真正身份之差,她憂心忡忡的開口詢問。
怎麼不是直接去事先安排好的合宛別院,怎麼會到了這裡?
還有,衆目睽睽之下,他還這樣拉着她的手合適麼?
雖然她以前覺得沒什麼,但是現在——
明顯這樣親暱的舉止,已經有所不妥了。
手心已經起了一層的香汗,抽了抽,卻讓那包裹着她小手的大掌越發的緊密。
他的手強勁有力,聲音一如往昔的溫和,“龍哥哥不管變成什麼人,還是那個可以讓煙兒抱着笑,抱着哭,抱着撒嬌的人!”
再次用力的抽了抽,依然沒有擺脫那雙大掌,不得已,她只得無奈地嘆息,“可是,這樣會讓人誤會的,以後你還怎麼娶妻生子?”更重要的現在身份不同於以往了,他這樣讓其它人會怎麼的看待高高在上的攝政王的爲人?
龍大蕪知道她在顧忌什麼,他反而心情極好的笑了笑,“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影響煙兒日後嫁人的!”
或許是把她逼得緊了點,瞟了眼還跪着的人羣,他意味深長的眯了眯眼。
“好了,大家的誠意本王已經看到了,都散了吧,有事明日朝上再議!”他揮了揮衣袖,鑲着金絲的衣襬,隨着他優雅的舉止,在明亮的日頭下,耀眼奪目。
人羣紛紛起身,主動讓出了一條大道。
龍大蕪安排着白孤煙上了一輛輕便的軟轎,他則立在馬背上,帶領着一大隊人馬的軍隊簇擁着前方的那頂軟轎,往事先準備好的落腳之地而行去。
路上行人駐足,對着緩緩離去的轎子,各種的質疑。
最近幾個月,穀梁新崛起的攝政王龍大蕪年輕俊美,財大氣粗,雄才膽大,風頭很旺,早已成了黍城。家喻戶曉,無所不知的名人了。
所以攝政王所行之地,人羣紛紛停駐凝望,異常的肅靜,尤其是攝政王居然騎馬,任由火辣辣的日頭曬着,只爲親身守護那頂粉轎。
人羣震驚,譁然一片,紛紛好奇轎中之人。
軟轎衆星捧月般的落在精美的院落裡,龍大蕪親自撩開了軟轎簾子,迎着白孤煙出來。
“煙兒,我們到了!”好聽的聲音,淡泊似水。
白孤煙望了望,閣樓精美,花臺水榭,爭相怒放的花草,都是她白孤煙喜愛的品種。
他專注地盯着她,生怕不入她的喜好,“怎麼樣,可還喜歡?”
她莞爾一笑,還沒回答,一陣涼風吹了過來,帶起了清脆的風鈴聲,悅耳清靈,笑容越發的擴開,一笑之後,目光忽地暗淡下來,她再次認認真真的看着他開口,“煙兒雖然非常喜歡!但是——”她卻不喜歡他爲她做得過多!腦海裡閃過孤獨冷月那張冷毅的臉,以及胸口那道淡淡的刀痕,她微微一停頓,手緊緊地攥着腰間的劍柄,微斂着神色,直接擺明她堅定的立場:“龍哥哥你以後還是別對煙兒這麼用心!”
明的,直的,委婉的拒絕,他已經歷經多次,他知道她似乎又多想了,但是他卻不再爲自己辨別。目光鎖在她那被風抑起的縷縷留海之上,包容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情緒改變,“喜歡就好!走吧,白老國師已經提前到了!連青殺與玄色,也給你安排過來了!”
他領着她,把她交給白映青之後,簡單交談幾句之後,午飯都沒有用,便急着離開了。
在別院的日子,一晃就過了好幾日,有白映青相陪的歲月,原本清冷的別院,滋生着異樣的父女之情。
龍大蕪自那一日,離開後,就再也沒過來看過大家。
白孤煙知道,如今身爲一國攝政王的他,肯定很忙。
“小姐,天天窩在這院子裡,你都不悶的麼?”看着小姐,又拎起一本書,又要朝白老國師那裡行去,她就嚴重不滿的開始抗議了。
這幾日,小姐天天與白老國師宅在一起,他們倒是歡歡喜喜的,好不舒心,可苦了她喜兒與春兒,只能遠遠的看着他們父慈女孝的好不溫馨。
哎,以前沒認識白映青之前,小姐總是與她喜兒形影不離,自達嘉陽一行,她受傷醒來,她就發現,她與小姐之間,已經產生了很大的距離,這種感覺讓她不喜,非常的不喜。
白孤煙猛地剎住了腳步,扭頭望了過來,“莫不是別院的廚子太少了,不能滿足喜兒的口欲了,想去吃外面的了?”她板着小臉,打趣。
聽着小姐調侃自己,喜兒一喜,以前的小姐又回來了,她滿意一笑,“小姐,還是你懂我啊!”激動的上前抱了小姐的胳膊,趁着這股勁,可憐兮兮地乞求道:“小姐,咱們去外邊玩吧?你又不會在黍城久呆,能出去見見外面的風土人情也是好的嘛?”說着,她把目光移向立在一旁咯咯笑着不語的單向春,“春兒,你別隻乾笑了,趕緊的勸勸小姐,我在這裡都快悶得要發瘋了!”
可憐的單向春躺着都中了槍,斂了笑,張口還沒有說出來,白孤煙就已經向喜兒屈服了。
“好吧,咱們出去溜溜!順便再犒勞犒勞喜兒那萬惡的無底之洞!”
喜兒興奮的放了小姐的胳膊就歡跳了起來,大聲的吶喊道:“太好了,終於可以出去玩了!”
看着高興得忘乎所以的喜兒,單向春搖着頭,提醒:“再不走,一會就追不上了!”
喜兒一怔,看着眼前已經消失不見了小姐,驚慌間,四下快速地尋找着。
跟着單向春的方向沒跑幾步,喜兒就發現了小姐的那片衣角。
看着白孤煙還在往白老國師的方向走去,她幾個大步的追了上去,納悶道:“不是都要出去了,小姐你還往那邊走幹嘛?”
單向春柔柔一笑,給瞭解釋:“笨,小姐肯定是去告訴白老國師她的行程,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不虧是天子腳下的黍城,熱鬧的街道,行人匆匆,琳琅的商品,各種的新奇,讓人選得手軟,買得也過癮。
逛了一個上午,買了大大小小一堆的物品,不得以,已經不能正常逛街的三個女子,只能讓青殺與玄色帶着她們的戰利品,先回別院了。
爲了照顧喜兒的胃,白孤煙特別選了一家裝飾得格外別緻的酒樓,解決三人的午飯。
店小二拿着菜譜去準備了,無聊的白孤煙則在二樓的雅間裡,靠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羣。
忽地,原本熱鬧的大街,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路人紛紛站在兩邊,啞然地望着自街頭緩緩而來的一行人。
行在最前面和最後面的是幾十個精壯男子,手持大刀,面目兇惡,行人一見,不由自主的退得不能再退的把道路讓得更寬。
接着四個童男,四個童女手持花籃而來,動作整齊地抓起花籃裡的花瓣,飄灑於空中。
隨後,八個長得俊美陰柔的轎伕,動作輕靈地擡着一頂大轎,自花瓣紛洋之處,徐徐而來。白色而飄逸的紗帳從轎頂傾瀉而下,轎身通透。
朦朧中,轎中人影依稀而見,坐在裡面的,是個陰柔妖嬈的絕色‘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