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出去了一會兒,五分鐘之後,回到辦公室。
一推開門,宮小白居然站在門邊,兩隻小手規矩地垂在身側,微仰起頭,目光灼熱地盯着他的臉。
就好像,他的臉上有奇怪的東西。
他甚至想擡手摸一摸自己的臉。
她卻像個發射的飛鏢,啾地扎進他懷裡。
宮邪兩隻手扶住她的腰身,不曉得她要幹什麼,斂下眼睫,目露疑惑。
小丫頭一點點,慢慢地,努力踮起腳尖。
她腳上穿着高跟鞋,還是夠不上的男人昂首挺胸時的高度。
沒事兒長那麼高幹嘛!
“你頭低一點。”宮小白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比劃,急得勾住他脖子。
他大概猜到了她要幹什麼。
握住手機的那隻手微微收緊,宮邪緩慢地,低下頭,湊近她,淺淺的呼吸就拂在她面上,與她的氣息交纏。
她再努力一點,踮起腳尖,親在他脣角。
“謝謝你。”
宮小白聲音糯糯的,像玻璃罐子裡五顏六色的軟糖。
謝謝他。
他日理萬機,桌上的文件都堆成小山了,還要分出時間處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宮邪臉色一變,並沒有很開心,面龐多了層薄怒,口氣裡滿是威脅,“宮小白,再說聲謝謝試試?”
要是看不出他不高興,她就是傻子了。他是覺得她說謝謝見外了。她挽脣,踮腳尖,在他另一邊脣角補上一個親親,“這樣表達感謝總可以了吧。”
宮邪目光下移,看着她的臉。女孩笑靨如花,纖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西裝衣領,黑與白的對比,那樣鮮明好看。
他扯脣笑笑,握住她一隻手,“如果我說我不滿意呢。”
他最愛做的事就是得寸進尺,尤其在佔她便宜這方面。宮小白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就走,嘴巴撅起,“不滿意就算了,我……”
她沒能走出兩步,一把被他拉回來,身子轉了半圈,栽到他懷裡。
兩條手臂像鋼筋棍一般緊緊箍住她的腰,因爲屋內熱,她脫下了外面的大衣,單穿着一件質地柔軟的冬裝裙,他的手貼在那裡,蹭地有點癢。
她動了動,“你的文件還沒處理完,不處理了嗎?”
宮邪扳正她的身子,手從腰際拿開,握住她肩膀,在她的注視下低下頭,吻住了她的脣,深入纏綿。
宮小白哪能想到他說吻就吻,頭歪了一下,被他立刻捧住。
這樣,她就只能被動地承受他的吻。
“宮總,黎總說她……”
張皓手還握門把上,愕然地看着眼睛的一幕。腦海中浮現四個字:他玩球了。
事情緊急他就忘了敲門這回事,誰想得到兩人在辦公室接吻啊。
宮小白愣了一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立馬推了下宮邪的胸膛,自己還往後退了小步。
她死死地低下頭,下巴快要觸到鎖骨了。
恨不得暴捶自己的腦袋,她來宮尚大廈就是個錯誤!
一步開外的宮邪冷漠淡定,如冰碴的目光射向站在門口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黎總怎麼說?”
張皓閉了閉眼,找回了嚇沒的魂魄,“黎、黎總下午一點半的飛機,她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可能沒辦法召開記者會澄清這件事。不過她答應會錄一個vcr,以及出示相關證據……”
還有句話,他看了眼宮小白,不知當講不當講。
宮邪耐着性子睨了他一眼,眼神頓時又冷了一個度,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換掉這個助理。
張皓眼睛一閉,脫口而出,“黎總說她幫忙澄清沒問題,要在明年的合同上多加點東西,例如,多給詩妃幾個百分點。”
黎華還是那個黎華,不會因爲一點交情就放下利益。
國內的商人都稱呼她——狐狸(黎)。
這個定位十分準確了。
宮邪眼皮都沒擡起,涼涼地說了句話,“告訴她,維護自家品牌代言人的形象是她該做的事。”
張皓:“……”
一個比一個精明。
簽了代言合同,宮邪就過河拆橋了。
沒錯,如果黎華甩手不管這件事,任由代言人形象被抹黑,到時候詩妃的聲譽也要受到影響。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簽下合同那刻起,詩妃和宮小白的利益就畫上了等號,緊密相關。
黎華在商業圈打拼十多年,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不管宮邪會不會在來年的合同上做出讓步,黎華都不會不管這件事。
宮小白平復了心情,擡頭看着他們倆,沉默半晌,說,“再這樣搞下去,我差點要以爲我們的對手是黎總裁了。”
跟合作商這麼鬥智鬥勇?商業圈比娛樂圈複雜!宮邪你就不要再說我的圈子亂了,你的圈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去顧小女孩想什麼,他沉聲叮囑,“從現在起,不要再看網上那些新聞了。”
宮小白靜默不語。
他以爲她會受到那些言論的影響嗎?
未免太小看她了。
她在很早之前就跟孫越說過,她一點不在乎網上的黑評。不過是網絡世界人心浮躁的表現,總是自以爲是的站在道德至高點上,對別人指手畫腳。有時候根本不瞭解一件事的真相,他們就膚淺的揣測,有的人甚至懶得揣測,別人說什麼就跟着說什麼,好像不發表一致的言論就不合羣似的。還有的人,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見別人的意見、解釋、看法,一根筋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散播言論。
隔着屏幕,某些人的道德素質缺陷就暴露出來了。
這些人她都不在意,對於這些人說的話,她就更不在意了。
隨他們怎麼說。
說句囂張挑釁的話:有本事順着網線過來打她啊。
——
黎華後悔了,她不該中途在帝京停留幾天,給自己惹來一堆麻煩。
她是個忙碌的總裁,不是成天跟記者周旋的小明星。
機場的vip候機室,黎華對着小鏡子檢查自己的妝容,嫌口紅的顏色不夠豔,從包包裡重新拿了支,旋開蓋子,塗抹在嘴脣上。
輕輕抿了一下,兩片脣上立刻染了更爲深沉的紅色。
這是詩妃新出的色號,目前還沒上市。
她擡眸看向隨行的男助理,“妝容還ok嗎?”
直男審美的助理胡亂點了點頭。
黎華蓋上口紅蓋子,低頭整理了下堆在一起的紅色裙襬,脣畔浮出絲笑,“真是次糟糕的體驗,我還要自己做公關。”
男助理不知怎麼接話,默默地替她打開了攝像機。
斷斷續續錄了二十幾分鍾,黎華精疲力盡,理了理髮髻,“早知道就直接在機場外接受記者的採訪了。那樣我還能輕鬆點,總比對着鏡頭像傻子一樣自言自語要好。”
男助理將錄像保存到電腦裡,現場開始剪視頻,刪掉多餘贅述的部分。
鼓搗了半個小時,終於弄好了一個完整版的澄清視頻。
他發給了宮邪的助理張皓。
機場的廣播提示登機,黎華戴上墨鏡,不去管後續的事情如何,拎着包,高傲地朝安檢口走去。
半個小時後,國內某娛樂八卦號爆出了一則獨家視頻,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該娛樂八卦號在圈內頗有名氣,以“剛正不阿”出名,大家不知道皮下君是誰,只知道這個八卦號是營銷號中的一股清流,言辭犀利,一針見血,且不易被收買。
八卦號:“某些粉不要再搞陰謀論了,什麼宮小白力壓景蔓芝,根本不存在!”
視頻中,黎華優雅端坐,哪怕是在機場的公共座椅上,她也有種坐在王座上的氣質。
她面帶微笑,用發音不太標準的中文跟大家解釋,“剛到機場就聽到了一些消息,關於詩妃的代言人,以及我敬仰的景老師。以前,國內的朋友總跟我說,娛樂消息基本是謊言和想象力堆砌而成,我還不相信,發生這件事後,我不得不信……”
她輕輕摩挲下巴,似乎在整理思緒,中間停頓了一小段時間。
這裡的效果是男助理的功勞,適當的停頓會讓觀看的人感受到黎華是有感而發,邊思考邊說,而不是提前寫好的公關新聞稿。
黎華歪着頭笑了下,“關於詩妃的代言人,我要澄清兩點。第一,選拔的最後一個環節由我親自決定,宮小白是所有選手中最突出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不相信的朋友稍後由詩妃的官方微博爲大家提供內部資料。”
觀衆看到這裡明白了,她要澄清的第一點就是前幾天的那條新聞。
也就是說,喬菀然只是進入了最後一個環節,不是像某些報道寫的那樣,原先的代言人定的是她。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要澄清的就是關於景老師的事。”黎華笑着說,“很抱歉,也很遺憾,譚女士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定下了宮小白,合同都簽好了。我是商人,重利更重誠信。這種情況下,我只能拒絕景老師的邀約。我很誠懇地告訴過譚女士,如果她早兩天過來,我一定毫不猶豫讓景老師代言。畢竟,她也是我的女神,我一直希望跟她合作。”
黎華是個大美人,美人表情遺憾又傷感的樣子實在戳人心窩。
宮小白看了都忍不住做西子捧心狀。
她扭頭看向宮邪,“要不是知道黎總裁奉行不婚主義,我差點以爲她喜歡你。”
爲了澄清,黎華居然撒謊了。
明明……明明上午今天才簽下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