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玫瑰的戲在下午四點以後,她算好時間四點才趕過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宮邪——帝京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物,也是霍錆的死對頭。
跟他見過幾次面,一直沒有機會說上話。
這樣的人物,竟然跟墨長辭攪和在一起,不得不說墨長辭好手段。
想到墨長辭跟他之間的那些傳言,她認爲很有必要讓他了解一些事,關於墨長辭過去的一些事情。
他肯定不知道,他護在手心裡的女人有多麼不尋常,更加不知道,她有未婚夫。
墨長辭敢在她面前這麼囂張,無非仗着背後有宮爺撐腰。
她就是要讓她失去依仗。
寒風凌冽,庭院中的假樹吹得左右搖晃,塑料枝幹發出刺耳的聲音。
宮邪眼前閃過那天在車上,宮小白跟他講這個女人是如何算計她,想要讓她掉進冰湖裡,眸光霎時間冷了下去。
她欺負宮小白的賬,他還沒跟她算。
霍玫瑰被他的眼神攝住,打了個哆嗦。
經歷過地獄般生不如死的痛苦,她以爲自己不會有害怕的人和事,可這個男人的眼神實在恐怖,她的雙腳像釘在了雪地上,動彈不得。
宮邪皺了皺眉頭,“沒興趣知道。”
多一眼都懶得看她,他大跨步地往前走。
“宮爺!你會後悔的!你以爲你護着的女人是良家女孩嗎?你被她天真的外表騙了!她有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不是你……”
男人的無視激怒了她,她不管不顧地朝他的背影吼道。
宮邪腳步沒停頓,很快走出了她的視線。
張皓看了眼身側男人的臉色,不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
“霍總的女人怎麼是個瘋婆子?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
那個女人鐵定不清楚宮小白和宮邪的關係,多半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想要挑撥他們的關係。太太怎麼可能喜歡別的男人。
胡說八道!
宮邪鑽進車裡,靠在椅背上撫着眉心。
那個女人前半段話確實不能信,最後一句……
她有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不是你。
至今,他對宮小白失憶前的事情一無所知,她的身世背景更是一片空白。他盡力忽視她某些不尋常的特異能力,偶爾也會在深夜醒來的時候想起這些事。
不停地想,絞盡腦汁地想,想到最後也沒能想出答案。
霍玫瑰的話,給他一種她很熟悉宮小白的感覺。
他記得自己問過宮小白爲什麼霍玫瑰會針對她,她當時含含糊糊沒明說。
“宮總?”張皓開口喚。
“什麼事?”
“你的手機響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手機鈴聲響了好幾聲他像是沒聽見。
宮邪掏出手機,是公司裡的人打來的電話。
他低聲交代了一句,掛了電話。
手機握在手裡,宮邪目視前方,薄脣抿了抿,“派人查查霍錆身邊那個女人的身份。”
那個女人好像突然出現在霍錆身邊,跟着霍錆姓霍,詭異得很。
他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
——
霍玫瑰到片場換完衣服化完妝,正好白礫和宮小白的戲份拍完了。
接下來是宮小白和霍玫瑰的對手戲。
宮小白癱坐在摺疊椅上,穿着羽絨服,腿上蓋着厚厚的毛毯,腰痠背疼,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戴安娜站在她身後替她捏肩,舒緩疲勞。
她嘆口氣,小聲吐糟,“祝勝平導演的狠名聲就是這麼傳出去的吧。你這一天都沒怎麼休息,不停地拍,比男主角還累。”
宮小白閉上眼睛,享受片刻的休息時間,“今天剛好我的戲排得滿,這種情況不會天天出現。”她安慰戴安娜,“我身體狀態不好纔會覺得格外累,擱平時就不會了。”
一想到待會兒有跟霍玫瑰的打戲,她就頭疼。
打着打着,她估計會真的動手,不跟她演戲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們在地面上交手,不用吊威亞。
“你還好吧?”白礫走過來,在她旁邊停下。
宮小白睜開眼睛,白礫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接下來沒有他的戲份,他可以休息了,她超級羨慕。
“沒事,就是有點兒累,還能堅持。”
“我晚上還有一場戲,現在要出去,你想吃什麼嗎?我可以幫你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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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小白眼睛一亮,“能帶火鍋嗎?”
“……恐怕不能。”白礫抽了抽嘴角,以她現在的狀況吃火鍋不合適吧。
宮小白顯然也想到了,“那就不用給我帶了,我拍完回酒店再吃。”
白礫手插進口袋裡,聳聳肩,“我先走了。”
戴安娜也跟着聳了聳肩,小聲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什麼?”宮小白對她說話只說一半表示不滿。
“礫男神是個善變的人,待人忽冷忽熱,一會兒拿你當親人,轉眼又恨不得殺人。可能這麼形容有些嚴重,但我就是覺得他性格多變。”
戴安娜歪了歪脖子,對自己的想法很無語。
宮小白抿了抿脣,陷入深思。
“打起精神!我們繼續,拍完這場就能收工了!”祝勝平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到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換了一間屋子,這裡佈置的像古代的書房。
褐色的木質書架,擺滿了古籍,中間的小格子放着古董花瓶,書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宮小白由化妝師補完妝,站在書桌後襬好了姿勢。
這場戲是蓮姬和曲綰衣第一次見面,曲綰衣從手下那裡得知雲珩有了喜歡的人,就住在雲珩的亓雪山莊,她便夜半從魔族來到亓雪山莊,就是爲了看一眼傳說中雲珩的心上人。
她本打算看一眼就走,卻在看見蓮姬的容貌後起了殺心,想要除掉她,兩人動起了手,結果發現這個女人的身手不低於自己,更堅定了要滅她的決心。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因爲是陰天,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了,冷風陣陣,拍起夜戲來都不用遮光布。
半開的軒窗透出屋內的燭光,在地下投了一塊規則的光影。
霍玫瑰站在窗外,風吹起她紫色的紗衣、墨色的長髮,燈光打在她化了濃妝的臉上,竟有幾分瘮人。
屋內,宮小白站在書桌後面,手握着狼毫,在宣紙上練字。
她寫的是雲珩的名字。
導演提前知道下午要拍這場戲,特意請了書法老師,蓮姬寫的字要有特寫鏡頭,現在沒有幾個女星的毛筆字寫得能入眼,必須得請專業人員輔助。
意外得知宮小白的字寫得不錯,導演驚訝之餘,立刻打電話讓書法老師不用來了。
當她第三遍寫下雲珩的名字,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她眯着眼睛擡眸,卻見有個紫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誰?!”
見自己被發現了,曲綰衣放棄了隱藏,下一秒,便出現在書房裡,蓮姬的面前。
拍攝中,瞬移這個場景要分兩次拍,也就是霍玫瑰要從屋外走進屋內,後期剪輯會把走進屋內的過程剪掉,變成她一秒出現在屋內。
宮小白擡起頭,目光清冷地凝視屋內的女人,慢慢將毛筆放在筆架上。
“卡!”
導演突然喊了停。
屋內的兩人同時看向了祝勝平,他笑着說,“演得非常棒,不是你們的問題,霍玫瑰的裙襬整理一下,拍出來不美觀。”
霍玫瑰看了眼腳邊,她的裙襬比較長,在地上堆成一團,影響美感。
工作人員立刻上前幫她整理裙襬,讓其呈現出飄逸的感覺。
“繼續。”
導演發現不演感情戲的宮小白演技神了,舉手投足間都是清冷絕世的仙女,對這個突然出現在書房中的美豔女人絲毫不在意。
骨子裡透出的淡然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她本是天地靈氣幻化而成,心裡裝着天下蒼生,僅有的一份愛給了雲珩。除了雲珩,所有人在她眼裡沒有分毫差別。
面對這個飽含殺氣的女人,她半點不懼。
宮小白輕撩廣袖,從桌案後繞到前面,步履緩慢,似踏在雪上,“你是何人?擅闖亓雪山莊想做什麼?”
霍玫瑰看着她,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盛。
腦海中全是墨長辭與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場景,他身份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唯獨在她面前露出溫和的笑。
“我要殺了你!”
霍玫瑰揚起一隻手,紅色的指甲足有半寸長,朝宮小白抓去。
她往後退一步,轉身閃到一旁,廣袖輕拂。這個時候,應該是霍玫瑰猝不及防被她的靈力所傷,退後好幾步。
實際卻是霍玫瑰不按照劇本上寫的來,她怒視宮小白,衝上去要殺了她。
“卡卡卡卡!”
祝勝平站起來一連喊了好幾聲。
宮小白停了下來,霍玫瑰雙耳不聞,尖銳的指甲襲擊她的脖子,恨不得將她肌膚下的血管抓爛。
宮小白目光一冷,飛快地躲開,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腋下,狠狠地拍在她的背上,打得霍玫瑰痛呼出聲。
“宮小白,你幹什麼?!”霍玫瑰尖叫起來,疼得雙膝跪地,趴在地上起不來。
助理於繡趕緊衝過來,不依不饒地道,“宮小白,拍戲拍得好好的,你幹什麼打人啊,到底懂不懂規矩?”
宮小白冷哼一聲,“搞笑。到底是誰不懂規矩?我上次就提醒過你別忘了配眼鏡,我看你的眼睛是越來越瞎了。導演都喊停了,是你家主子像瘋狗一樣衝上來咬人。呵,我不打她,等着被她打嗎?”
在湖邊拍定妝照霍玫瑰就搞小動作,她掉進冰湖裡吃過一次虧,沒想到一點記性都沒長,還是老樣子。
神經病一樣,隨時隨地發瘋。
宮小白睨了霍玫瑰一眼,明明白白表示了厭惡。
現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宮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宮小白平時給人的印象就是溫柔乖巧軟萌萌的,非常好說話,導演讓幹什麼也沒怨言。
就拿今天的事說,開拍第一天,導演安排了她一整天的戲份,她沒說一句抱怨的話。
見到她發飆的樣子,他們真心被嚇到了。
戴安娜踩着高跟鞋衝過去,一副護駕的姿態。宮爺不在,總是有妖魔鬼怪出來蹦躂,想要挑戰一下太太的威力。
現場也有霍玫瑰的粉絲,不滿地看向宮小白,嘟囔道,“什麼啊,出手打人,玫瑰小姐都起不來了……”
旁邊的化妝師不贊同了,“沒看見你家玫瑰小姐先動的手?哦,合着我家殿下就活該被打是吧?”她翻了個白眼,氣憤道,“粉絲幫自家愛豆說話我可以理解,但也要講求實事求是啊。反正我是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導演喊停的時候,霍玫瑰不僅沒停,還用她那長得嚇死人的指甲抓殿下的脖子。”
不能忍了,當他們小王子的戰鬥力爲零嗎?
維護霍玫瑰的那個女孩子愣了愣,說不出話來。
祝勝平被這個場景弄懵了,足足呆滯了好幾秒才站起來,從監視器後面走過去,“怎麼回事?”
宮小白不聲不吭。
事實是怎樣的,只要大家眼睛不瞎都能看到。
霍玫瑰緩了好一會兒才藉助助理的臂力站起來,氣焰不減,“宮小白,你搞什麼?我入戲太深,一時沒有從戲裡走出來,導演的聲音我沒聽見,可是你幹了什麼?”
演員在演戲的過程中,確實會有這種情況出現,被戲中的環境感染,彷彿置身戲中的世界,對外界的感知降低。
有的甚至直接將戲裡的情緒帶到了現實生活中。
衆人瞭然,原來霍玫瑰剛纔那樣不是故意的,只是入戲太深。
女孩找到了反駁的理由,嘲諷化妝師,“到底是誰不理智啊?明明是你家主子搞不清狀況動手打人,還裝無辜。我看她纔是入戲太深,自己演了個蓮姬就當自己是朵白蓮花了。”
“你!”化妝師沒想到她說話這麼難聽。
“怎麼樣?我說的有錯嗎?”
宮小白看着周圍人的目光,再看向霍玫瑰裝無辜的眼神。
這個女人宮鬥劇看多了,這種拙略的手段都敢使出來。
她輕輕一笑,主動扶着霍玫瑰的手,裝作查看她的膝蓋,“玫瑰,你沒事吧?我都說要用護膝了,你偏不用,就算爲了藝術獻身也沒必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吧,萬一影響後面的拍攝可怎麼辦?”
圍觀的人一頭霧水,表示看不懂,前後劇情反轉太快,有些銜接不上。
“我知道玫瑰小姐入戲太深出不來,只好配合着她演下去了。”宮小白朝導演眨眨眼,“祝導,我演得還不錯吧,劇本中本來就寫了曲綰衣打不過蓮姬。蓮姬生來自帶的靈力可不僅僅能壓制雲珩的內功,還把魔族的人碾壓得死死的。”
再次感謝編劇小姐,給了女主蓮姬足夠大的光環。要不然,她此刻就找不出這麼完美的藉口來堵霍玫瑰的嘴巴。
衆人:“……”
她先前對霍玫瑰的助理說了那樣的狠話,壓根不像配合霍玫瑰演戲。大家心知肚明,這只是她的藉口。
偏偏她的藉口完美無缺,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祝導願意說兩句,就更完美了。
祝勝平笑着道,“不錯,剛纔那一幕打戲非常精彩,可以保留下來,到時候剪進片子裡。”
霍玫瑰雙目噴火,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
她動手之前就想好了說辭,沒想到還是被她躲了過去。
宮小白:“玫瑰小姐,你還ok嗎?我們中間還有一部分打戲沒完成,剛纔那個頂多算這場打戲的結局。”
結局就是霍玫瑰完敗,以雙膝跪地的姿勢完敗!
霍玫瑰豈會聽不出她話裡隱藏的意思,寬袖下的手緊緊握成拳。
她們倆暗中較量,其他人卻想起了上次在湖邊拍照發生的意外,搞不好是她們其中某個人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