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期待下,宮小白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雞翅,擦了擦嘴巴,確定沒有沾上油光發亮的東西,她才起身走到中央。
她轉了個方向,卻是面朝宮邪。
姣姣月光下,她朝他嫣然一笑,眼中彷彿有桃花盛開,灼灼其華。
她站了好一會兒,就在衆人想不通她要表演什麼時,輕軟的調子從她口中溢出,婉轉悠揚,一串驪珠。
嘈嘈切切的議論聲漸漸消失,整個訓練場安靜得只剩下宮小白的歌聲,連遠處擺弄燒烤的大廚們都停了下來,笑呵呵地看過去。
宮小白哼出的調子是他們從來沒聽過的,濃濃古風韻味。
單單聽着她的歌聲,腦海中就有一位身穿齊胸襦裙的少女憑欄眺望,遠處是一碧如洗的藍天,雕花欄杆底下是滿塘素荷,吐露芬芳。
倏然,宮小白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條手臂柔柔地舉起,彎成了一道優美的弧度,轉了一圈,兩條胳膊柔軟如緞帶,變換各種複雜的姿勢,十根手指微微彎曲,一個蘭花指都翹得那麼漂亮。
她的歌聲沒有停,伴隨着舞蹈的節奏,時快時慢,始終清凌凌。
某一個瞬間,節奏急促,她便一仰頭,彎下腰去,被腰帶束着的纖腰盈盈不堪一握,彎得很低很低,身子彷彿折成了兩段。
她就着這個姿勢轉了半圈,忽然又直起腰,雙手划着柔和的弧度舉起來,對着天邊的明月。
宮邪看得呆住。
腦袋中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樣子,她一身質地上乘的緋色長紗裙,衣袂飄飛,墨色的長髮垂在身後。
如果,此刻的她穿着那樣一襲裙裾,一定很美吧。
宮邪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隨時會飛起來,奔着月亮離去了。
他擡手揉上眉心,暗暗笑了下,宮小白只是宮小白,又不是嫦娥,怎麼會飛上月宮。他想得太多了。
其他人不用說,一個個呆滯成化石。
太美了!
沒見過有人穿着死板的作訓服、踏着厚重的黑色軍靴,還能把賦有古典韻味的舞蹈跳得這麼柔美。
歌聲漸漸低了下去,宮小白的身子再次彎折,她跪在地上,上身往後仰,直到腦袋觸碰到地面。
呼呼地喘着氣,宮小白仰望夜空。
她自己都沒想到會跳得這麼好,雖然在腦海中演練了一遍,真正跳起來,有些動作全憑本能,好在沒出現中間頓住的情況。
“啪啪啪——”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大家的手都拍痛了,還是不願停下來。
精彩!驚豔!
“宮小白,我宣佈,今晚的冠軍就是你了!”有男生激動得大吼出來。
“太厲害了,怎麼能跳得那麼漂亮,好想學。小白能出個教程嗎?我願意花錢買!”有女生捧着臉羨慕道。
“我的本命從今天起就是小白了。”
宮小白緩慢地站起身,對於大家的讚賞,她是有點臉紅心虛的。
她低着頭,不去看大家的目光,乖乖地回到宮邪身邊坐下。
好半晌,她悄悄偏過頭,瞅着宮邪,卻發現他也在看她,她彎彎脣角,“好看嗎?給你跳的。”
宮邪情不自禁探出手,在她鼓起來的臉頰上捏了下,“好看。”
對面有女兵不小心看到這一幕,嗷地一聲叫,捂住了眼睛,從指縫裡偷看,“我天,宮教官……摸臉殺!”
“哪兒哪兒哪兒呢?”
“別看了,你已經錯過了。”女生激動地道,“就剛剛啊,宮爺捏了一下小白的臉。像這樣……”她學着宮邪的樣子在旁邊女生的臉頰捏了下,“超級溫柔!”
女生捂上心臟,“……別說了,我已經腦補出畫面了。”
宮小白完成了一樁事,心裡輕鬆,跑去裝了好多烤肉,坐在宮邪身邊大吃特吃。
宮邪說了幾次讓她少吃點,而她啃着烤好的玉米說,“我現在纔開始吃主食,剛纔那些都是飯前開胃菜。”
懶得說她,宮邪把果汁推到她面前,“別光顧着吃,喝點東西。”
這回倒是聽話了,她拿開玉米,端起杯子喝了半杯橙汁。
耳邊突然響起掌聲。
宮小白擡眸,不知何時姚琪站在了中間,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她的目光不停往猴子那裡瞥。
可是猴子壓根沒注意她,他正在跟旁邊的教官說話。
姚琪氣得翻了個白眼。
等全場安靜下來,她閉上了眼眸,啓脣清唱,“怎麼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我什麼都能放棄,居然今天難離去,你並不美麗,但是你可愛至極,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本來,這首歌要男生的嗓音唱出來纔好聽。
她用了技巧,嗓音略略沙啞。
她並不擅長唱歌,因爲注入了誠摯的感情,即使有好幾句不在調子上,卻顯得十分動聽。
猴子終於看了過去,女生穿着軍綠色的作訓服,不算長的頭髮紮了個高馬尾,燈光攏在臉上,她眼眸微闔,唱得很投入。
大概是心有靈犀,許多人的目光投在姚琪身上,她睜開眼睛,唯獨與猴子對上。
“我曾經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許在等你到來,也許在等你到來,也許在等你到來……”她凝視着猴子,輕輕地唱完了最後一句。
掌聲雷動。
姚琪笑着鞠了個躬,擺擺手謙虛道,“獻醜了。”
大家被她正式的樣子逗笑了。
猴子也笑了起來,手指在膝蓋上一下一下點着,低低的調子從他嘴裡哼出來,似乎在哼唱姚琪剛纔唱過的旋律。
姚琪剛想回到位置,突然大着膽子來了一句,“不公平啊,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我們在表演節目,教官們也出一個唄!”
“哈哈哈哈,附議!”
“姚妹子勇敢,早就想提議讓教官出節目了!”
大家更加熱烈地鼓掌,笑着鬧着不肯罷休。
教官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抗拒。給他們表演完節目,以後訓練的威嚴還有嗎?
有教官提議,“肖女王來一個吧。讓我們這些大老粗唱歌太爲難了。”
肖瓊一整晚沒怎麼笑過,突然被點到名字,她的臉色甚至有點難看。
得知國慶節晚上會舉行晚會,她就爲此做過準備。機會難得,她也想給宮邪留下一點美好的回憶。
媽媽是舞蹈老師,縱使她不愛跳舞,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一些。
多年不跳了,她甚至忘記了許多動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練習了兩天,勉強達到能看的水平。
特訓營裡的人對藝術的追求沒那麼高,晚會也不算正式,她的舞蹈對他們來說,能稱得上一聲“好”。
可是,有宮小白跳舞在前,她就不能再站出來跳舞。
跟她跳的舞相比,自己才真是獻醜。
肖瓊說,“別開玩笑了,我不會唱歌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老徐你是在害我吧。”
“沒辦法啊,教官當中就你一個女人,你不會唱我們就更不會了。”老徐說。
“誰規定就一定要唱歌了?”肖瓊反駁。
老徐啞口無言。
教官們推來推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再推拒下去就要鬧笑話了。
秦灃拍拍褲腿站起來,“我來!”
“好!”有人出頭,教官們鬆了一口氣,紛紛叫好。
秦灃沒走到中間,就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用一把粗獷的嗓音吼了首民謠。別說,還真挺有味道。
“秦教官,太帥了!好聽!”
特戰隊員們豎起大拇指給他點贊。
秦灃擡手往下壓了壓,“我就代替全體教官給大家表演了。別再起鬨了啊,再鬧明天罰跑有你們好受的。”
大家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玩笑了。
過了今晚,教官還是教官,特戰隊員還是特戰隊員,不能越界。
可惜了,他們剛剛還打算起鬨讓宮爺來個節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