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風格外涼，季燚卻笑得溫暖，“我說，我們一起跑？”
少年眼睛裡有期望，湮在昏暗的燈光下，無法輕易探尋。
“行啊。”宮小白拔了另一隻白色耳機，關掉了手機裡的音樂，耳機線一圈圈纏繞在手機上，揣回兜裡。
季燚放慢了步子的頻率，爲了配合小女孩的速度。
宮小白跑得很慢，與其說是跑步，倒不如說成散步。
穿着校服的兩個人，在空曠的操場上投下影子，季燚望着地上緊緊挨在一起的影子，恍然覺得，這也是一種親密。
“你經常來跑步嗎？我以前都沒看見你。”許是感覺冷清，宮小白主動找話題。
還是那種軟軟的嬌音，帶着點喘息。
季燚說，“偶爾來。你呢？”
“我最近纔開始晚上出來跑步的，以前都沒有。”宮小白換成兩手叉腰跑。
季燚抿緊了脣瓣，他有很多話想說，怕錯過了這樣好的時機，再也沒有機會了。
眼下時機正好。
四下安靜，最初稀稀落落的幾個身影到了操場另一端，耳邊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宮小白。”他喚了她的全名。
宮小白偏頭看他，風將少年耳邊的短髮吹得翻起，“怎麼了？”
“你應該從司司那裡聽說過我的事吧。”
突然正式的語氣，弄得宮小白措手不及，旋即想到司司說過的那些話：季燚跟霍錆一樣，都不是好東西，離他遠點……
司司一貫有話直說，那些話大多不好聽。
她現在面對正主，很是尷尬。
她小聲回，“恩，聽說過一點點，不多。”
兩人總在說話，跑步也不能好好跑，索性慢慢停下來，改爲散步。
季燚的語氣越發認真，“那你覺得我是那樣的嗎？”他大概能猜到司司跟她說過什麼，他在意的是女孩心裡的看法。
“當然不是啊。”宮小白從兜裡掏出手機，手指纏着上面的耳機線玩。
這舉動孩子氣了些。只有小孩子纔會手裡一直握着玩具，翻來覆去的從中尋找樂趣。
季燚脣畔忍不住添上一抹笑意，“在你眼裡，我是怎樣的？”
宮小白舔了舔被風乾的脣，“問這個幹什麼？”
“好奇，就當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不嚇到她。
宮小白歪着腦袋，認真想。
嘴巴一動一動，彷彿在打腹稿，又怕自己忘記，必須用嘴默默唸出來。
季燚看着她，耐心等待。
“很溫暖，像頭頂的太陽；很熱心，像冬天喝的奶茶；還很……”她卡殼了，胡亂總結，“總之，你人很好。”
季燚追問，“不覺得我像同學們口中說的那樣冷漠嗎？”
她以爲他會用“高冷”，“疏離”，這樣的詞彙來形容他。太驚喜了，她用了“太陽”和“奶茶”。
“不覺得。”宮小白說，“傳言嘛，都信不得真。”
傳聞中的宮邪，也並非現實中的模樣。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季燚拾起了藏在心底快要熄滅的希望，在宮小白沒注意到的地方，他攥起了一隻手，彷彿給自己加油打氣，“小白，如果我說……”
“啊，下雨了嗎？”有涼涼的液體滴在宮小白鼻子上，她伸手摸了摸。
這話剛落地沒幾秒，狂風大作，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砸下來，砸在磚地上的聲音特別響。
這才發現，整個操場除了他們，其他人早就回去了。怪不得今晚原本就人少，大家都看了天氣預報啊……
初夏的雨，下得又大又急。
季燚不做遲疑，牽着宮小白的手就往操場出口奔跑。
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他卻覺得渾身舒暢。
曾幾何時，他也在夢裡見過這樣的場景：他牽着她的手，在校園裡奔跑。怎麼也沒想到，夢中的場景會變成現實，就是這天氣着實煞風景。
“再跑快點，不然會淋溼了。”雨水潤着男生的聲音，格外清凌。
宮小白掙了下手，沒能從他手裡抽出。
急着躲雨，只能任由他牽着。
雨越下越大，有人在天上潑水一般。
無奈之下，季燚拉着宮小白跑到就近的一棟教學樓下躲雨。
“雨下太大了，宿舍區離操場太遠，就這樣跑回去一定會感冒。”他抹掉臉上的水珠，“夏季多半是雷陣雨，一會兒就停了。”
宮小白縮着脖子，抱着手臂，“好像只能這樣了。”
身上忽然多了一層溫暖。
是季燚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不用。”宮小白忙伸手準備扯掉外套，“你穿這麼少會感冒的。”
“我是男生，體質好，沒事。”季燚按住她肩膀，“聽話，穿上。”
宮小白拉高了校服拉鍊，下巴埋在衣領裡，“謝謝。”
看見她這樣，季燚翹了下脣角，“嗯……我認爲，我們算朋友吧。”
“啊？”宮小白仰頭看他，“當然算。”
一陣風吹來，雨滴飄了進來，季燚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往後退了幾步，兩人挨牆站立，像兩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
“那麼，能別這麼客氣嗎？”季燚笑了笑，“我看你對司司就不太客氣。”
她能肆無忌憚地搶司司的東西，打他腦袋，踢他腿，對自己就只有疏遠的客氣。
宮小白沒說話。
因爲，不曉得該怎麼說。
季燚輕嘆口氣，“想聽故事嗎？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好。”
“從前，有一個很富有的商人，到外地出差的時候，遇上了一位普通人家的姑娘，他對姑娘一見鍾情……”
輕緩的語調，宮小白聽得入迷，夜雨涼風下，竟都不覺得冷。
愛情故事，她最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