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白盯着前桌女生的後背，她坐姿優雅，不像大多數學生喜歡弓着背聽課，而是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宛若亭亭淨值的蓮花。
腦海中不由浮現女孩怯懦可憐的模樣。
那晚的宮家宴會，她去找宮邪的時候，在花園裡見過這個女孩，她穿着一襲水藍色短裙，頭髮梳成漂亮的公主頭。
她爸爸厲聲呵斥她，當時說什麼來着？哦，你別忘了我今天帶你來的目的！連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都能博得宮爺的青睞，你一個出身名門的小姐還畏手畏腳。丟人現眼！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東西！
大概是這麼一番話。
刺耳又難聽。
當時女孩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眼圈通紅，快要哭了，坑着頭說她不敢。
“上課！”頗爲嘹亮的一嗓子嚇了宮小白一跳。
全班同學起立，宮小白慢半拍站起來，跟着大家一起說：“老師好。”
“同學們好。坐下。”
英語老師也是個女老師，不如語文老師看着可親。黑髮紅脣，臉上仔細化了妝。米白色大衣下面露出一截裸粉色的紗裙，很少女的穿法，加上腳上的黑色平底短靴，整個打扮十分減齡。
她把課本往桌上一放，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與衆不同的宮小白。
紅脣勾起，“那位同學怎麼回事？怎麼不穿校服？”
“報告老師！”坐第一排的一個男生站起來，“她是今天新轉來的學生，還沒領校服。”
方玫捂住嘴小聲說，“他是我們班的班長，羅川，人特好，而且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各科老師都很喜歡他。尤其像英語老師這種把成績看作一切的人。”
宮小白腦子懵懵地點了下頭。
英語老師於玲月一看說話的是他，頓時氣消了一半，“坐下聽課吧。”
羅川擡了下凳子，坐下。
於老師翻開英語書，隨口說，“沒領校服，書總該領了吧。我的課，沒書可是要出去聽的！”
說罷她擡眸看了眼宮小白的課桌，上面沒有其他課本，唯有一本攤開的英語書。
宮小白吐出一口氣，向前桌的女生投以感激的眼神，幸虧她提前給她一本英語書，不然就要出去罰站了！
果然啊，上學一點都不好玩。
剛跑神幾秒鐘，英語老師尖細的聲音響起，“下面，我找兩位同學上來聽寫單詞。上節課已經說過要求了，錯一個就把整個單元的單詞抄寫十遍。”
衆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轉學生，上來。”
“啊？我？”宮小白懵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慢騰騰地站起來，“我……”我沒學過啊！
不等她說完後半句，英語老師不耐地催促，“別磨磨蹭蹭，趕緊上來，聽完單詞我要講課的。”
宮小白雙眸一閉，認命地走上講臺，彷彿走上斷頭臺的犯人。
司司皺了皺眉，忍不住擔心，她上個星期沒來，之前連課本都沒見過，怎麼可能會寫，老師也太強人所難了。
“再挑一個男生。”英語老師有心拿兩人對比，自然挑班裡學習最好的，“羅川，你上來。”
被點到名的班長放下筆，站起來踏上講臺，站在宮小白邊上，中間大概隔着一個人的位置。
英語老師說：“下面的同學拿出張白紙，跟着聽寫。”
她走下講臺，平底靴在水泥地上踩出“蹬蹬蹬”的聲響，本是屬於女人特有的悅耳聲音，此刻聽起來更像催命。
她將課本拿在手裡，“第一個單詞，專業的、專業人士。”
羅川捏着粉筆，很快拼寫出來，靜靜等着老師念第二個單詞。
反觀宮小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手都沒擡起來。
她緊張得額頭冒汗，“鳳皇！救命！”
鳳皇清清淡淡地說，“我縱使有心幫你，也幫不了你，開啓七重玲瓏塔的每一重都只能靠你自己，藉助一絲一毫的外力都不行。”言外之意，連第一重的空間都不能借助。
宮小白：“……”
底下已經寫完的同學紛紛擡起頭看向講臺上的宮小白。他們都對這位轉學生很是好奇呢，不知道她學習怎麼樣。
一班好歹是重點班，她既然轉到他們班，學習應該不錯……
眼見她遲遲沒動筆，甚至低着頭不打算寫，衆人心裡立刻有了計較。
原來是個學渣啊。
這個單詞就算這單元沒學過，他們也都能不假思索地寫出來。
英語老師見狀紅脣一勾，她一見這姑娘打扮出衆就猜到她心思不在學習上。
果不其然！
羅川轉動眸子，朝宮小白看去，只看到女生垂頭喪氣的側臉，頓時心軟，小聲提醒，“professional，p—r—o—f—e—s—s—i—o—n—a—l”
他先把單詞讀一遍，又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念出來。
宮小白愣了一下，看向他，男生高高的個子，額前貼着細細軟軟的碎髮，面容清俊，嘴脣彎了一道弧度。
他的笑，充滿陽光，彷彿在黑暗深淵中前行許久終於窺見一絲光亮。
講臺上統共就兩人，有什麼小動作老師一眼就能看見。
“羅川！你這班長當得未免太好心了。”於老師捲起英語書，抱着胳膊冷笑，“你以爲你在幫她？你是在害她！”
羅川脣角的弧度一點點消失，抱歉地看了眼宮小白。
接下來，老師接連唸了二十多個單詞，宮小白一個也沒寫出來。就連最初羅川給她念的那一個她也沒寫。
“行了，你們下去吧。”
羅川扔下粉筆，回到座位上。
宮小白垂着腦袋，面如死灰，也慢騰騰坐了回去。
於老師瞥了一眼，冷冷提醒，“別忘了，錯一個單詞抄十遍，你這一個都沒寫出來，以此類推吧。”
兩、兩百多遍？！
衆人看向宮小白的眼神滿是同情。心裡都知道老師這次過於苛刻，然而沒人敢說。
宮小白腦袋垂得更低，都快鑽到桌兜裡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出去罰站呢，至少不用抄寫兩百多遍單詞！
下課鈴一響，老師前腳踏出教室，宮小白立馬趴在桌面上。
後面有女生小聲議論。
“就這個水平怎麼進我們重點班的啊？表示懷疑。”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你打開一扇門就會關掉一扇窗。”
“有點丟人誒，一個單詞都沒寫出來。”
“普通班的差生也沒渣到這種地步吧？她怎麼好意思進重點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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