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棉聽得愣了一下, 一時間呆呆的站在原地，像只呆滯的小企鵝。
等她漸漸回過味兒來，小嘴一扁, 鼻子也有點泛酸。
臭爸爸果然是一點點都不喜歡她, 在臭爸爸眼裡, 她只是個外人而已。
連面無表情的秦肖燃心裡都震了一下, 他沒料到爸爸對起死回生的妹妹會是這種態度。
這和從前那個極度溺愛妹妹的父親……太不一樣了。
曾經他多少次親眼看着爸爸抱着妹妹, 滿眼都是寵愛，有時候還像個老小孩似的，忍不住用新冒出來的鬍渣輕輕蹭妹妹嬌嫩的臉蛋, 看着妹妹氣呼呼地瞪大眼睛，他笑得那麼爽朗。
那麼疼愛妹妹的爸爸, 現在竟然用這麼冷硬的語氣和她說話。
秦肖燃既驚訝, 又恍惚, 他一時間都把自己和秦崇禮的矛盾擱置了，只是看着秦崇禮, 試圖從他的神色中探知一個答案。
秦牧野低頭看着小糰子繃緊的小臉，看着她一副強忍着眼淚的表情，他心裡跟被針紮了一樣，有些着急地衝着秦崇禮說：“何必呢？爸你就非要跟一個三歲小孩置氣嗎？”
秦牧野擔心妹妹會被氣哭。
甚至連沉默旁觀的秦肖燃都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然而糰子卻吸了吸鼻子，半顆眼淚都沒掉下來, 她小手叉腰, 梗着小脖子, 氣勢洶洶地和秦崇禮槓上了——
“棉棉纔不出去, 棉棉保護自己的哥哥, 跟你這個臭叔叔又有什麼關係？！”
臉圓腿短的小人兒看起來軟乎乎的，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
可是她卻那麼厲害, 語氣還奶兇奶兇的，氣勢竟是半點不輸給四十多歲的國際金融巨鱷秦先生。
秦牧野驚了。
我妹比我還會懟爹？？？六六六！
秦肖燃也錯愕地看着她。印象中，秦棉棉是個超級愛撒嬌的小女孩，她從小就擅長利用自己的可愛攻勢，而且很擅長辨別討誰的歡喜纔是最有利的。
她從來不惹秦崇禮生氣，因爲秦崇禮是這個家最有財力也最具權威的家長。
只要她在爸爸懷裡撒個嬌，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
可是現在……
這矮矮的小糰子竟然爲了他，站在了爸爸的對立面，不惜和爸爸槓起來。
作爲一個小女孩或許是不用擔心會捱揍的。
秦崇禮再嚴厲也不可能揍她。
但是……秦肖燃瞭解自己的父親，他最不喜歡頂撞他忤逆他的孩子。
這意味着，秦棉棉可能會因此失寵。
這實在不像是她的天性會做出來的事。
秦淮嶼見父親被妹妹氣得大喘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趕緊適時地跑進來，把氣勢洶洶的小糰子抱起來，拍了拍她的背無聲地安慰，嘴上卻安撫父親：“爸，棉棉還小，她都是胡言亂語，您別跟她較真，至於肖燃……他的情況我剛纔去了解過了，也怨我平常工作忙，對肖燃疏於關心，他不是故意曠考的，今天有一場國服俱樂部的戰隊賽，勝出的戰隊將會參加KPL聯賽，肖燃今天去比賽了，所以纔沒辦法考試。”
秦崇禮臉色黑沉，他壓根聽不懂這些亂七八糟的術語，板着臉問：“什麼國服俱樂部？什麼戰隊？KPL是什麼東西？”
“…………”秦牧野的表情比老爸更精彩百倍，他瞳孔地震地看着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弟弟，“你都要參加KPL了？真的假的？你今天輸了贏了啊？！”
秦肖燃聲音極低，倉促地回答了一句：“贏了。”
秦牧野整個人都激動了，說話尾音都有點飄：“我靠！我弟弟這麼牛批！你才十四啊，啊啊啊啊，太牛了吧！”
秦牧野是王者峽谷又菜又愛玩還愛噴人的菜雞選手。
但這並不妨礙他經常觀看世界KPL聯賽。
現在眼看着自己家裡馬上要出一個KPL職業選手了，他能不激動嗎！
秦淮嶼看着一臉懵逼的父親，儘量用精煉的話解釋：“KPL是某款國際化手遊的職業聯賽，是最高規格的比賽。”
秦崇禮聽了，臉色更難看了，他眉頭緊鎖盯着秦肖燃：“你去參加打遊戲的比賽？我還沒來得及說，你班主任跟我反映，你每天在宿舍通宵打遊戲，白天上課一點精神都沒有，你纔多大，你是準備以後靠遊戲吃飯了嗎？”
或許是大哥和二哥的態度給了秦肖燃一點點底氣。
他臉色蒼白，但卻擡起了視線，雙手暗暗攥緊，目光儘可能和秦崇禮對視，他一字一句地說：“職業選手的收入並不低，我還可以當遊戲主播，完全可以養活自己。”
秦崇禮這下子心態是徹底裂了。
他看着秦肖燃，又看了看秦牧野，突然非常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生這麼多兒子！
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
秦牧野當年執意跑去當練習生，還跟經紀公司簽了三年賣身契，跑到舞臺上又蹦又跳，他已經被打破了底線，最終是實在沒辦法才被迫接受。
現在可倒好，有了一個男團出道的兒子之後，小兒子竟然要跑去職業打遊戲？？？
秦崇禮眼前一黑，差點沒昏過去，他摁着自己的眉心，厲聲質問：“就算你現在能賺一點錢，那以後呢？你初中都沒畢業，你覺得能混一輩子？”
秦肖燃聲音很低，但說的都是他藏在心裡許久的話。
“爲什麼不可以？二哥不也是高中沒畢業就出道了，他現在是頂流巨星，職業前景一片輝煌，當年您也是百般阻撓，結果呢？”
秦崇禮嘴脣都有些抖：“他吃的是青春飯，吃不了一輩子！一朝富貴罷了，老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再說了，他好歹會唱會跳，長得女裡女氣，正好對了現在小姑娘的口味，你能行麼？”
秦牧野：？？？？
女裡女氣？！
突然被嚴重冒犯到的秦牧野表情管理失控：“喂，爸！麻煩寧看看我，我還站在這裡我還活着還在喘氣啊，寧就這麼吐槽我的長相，真的是親生的嗎？”
秦崇禮不搭理他，秦肖燃低聲說：“我和二哥不是一個路子，他靠顏值，我靠的是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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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安靜了一小會兒的棉棉忍不住了。
剛纔前面那些她都沒聽懂，但是最後聽懂了臭爸爸在嘲笑三哥哥的顏值！
他的意思是三哥哥不如二哥哥好看！
她要舉雙手雙jio強烈反對！！
“不對不對！”激動的小糰子從秦淮嶼懷裡探出腦袋，“臭叔叔你亂講！三哥哥好看，三哥哥比二哥哥更好看，不許你看不起我三哥哥！”
糰子這話並不違心。
她就喜歡乾乾淨淨的長相。
在她心目中，如果要列一個哥哥們的顏值排行榜的話。
淮嶼哥哥和陸哥哥並列第一，秦肖燃能排第二，秦牧野頂多排第三！
至於清珩哥哥……要比第一還更好看億點點。
棉棉奶聲奶氣的聲音把秦崇禮的心情搞得更亂了，他覺得自己腦子都要炸了。
一時忍無可忍，他坐回椅子上，無可奈何地吼：“都出去，全都出去！沒有一個省心的，別讓我看見你們！”
秦牧野和秦肖燃樂得閃人，很快就沒影了。
秦淮嶼斟酌地勸：“爸爸，您冷靜些，關於肖燃的職業問題，我也是剛知情，等我多瞭解一些再向您彙報，您先消消氣。”
***
秦肖燃暫時搬回家住。
秦崇禮很緊張妻子的情緒，黎湘在家的時候，他也避免直接教育小兒子，免得讓黎湘擔憂。
這麼一拖，就拖到了週五，是秦肖燃生日的正日子。
全家吃了頓團圓飯，氣氛還算不錯。
黎湘是最高興的，一家人終於能團聚，在她看來，一切都很完美了。
晚餐後有一個簡單的慶生儀式，黎湘端出自己親手做的芒果蛋糕，點燃蠟燭，全家一起給秦肖燃唱生日歌祝福。
在家裡簡單慶祝是秦淮嶼的注意，媽媽目前的病情不適合太熱鬧的環境，而肖燃也不是個愛浮誇的孩子，一家團聚平靜安寧就是最好的。
第二天週六在秦淮嶼的別墅還有派對，棉棉本來是打算把她精心挑選的禮物在派對上跟所有人一起送給秦肖燃的。
可是她實在忍不住了，趁着晚上睡覺前。
她悄悄地抱着藍色包裝的大盒子跑到了秦肖燃房門口。
小肉手輕輕敲門，小奶音甜甜地問：“肖燃哥哥，你睡覺了嗎？棉棉可以進來嗎？”
屋裡靜悄悄的，許久都沒有迴應。
棉棉靠在門上，靜靜地等待，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到了她平常睡覺的時間，站着站着就有點困了，小腦袋抵在門上，不小心把門直接推開了。
門順着慣性往內加速滑動，小糰子撲在門上差點跌倒。
好在她及時驚醒，肉綿綿的小手抵在門上，被門牽動得撅起小屁股，像只憨憨的小動物匍匐在門口地毯上，萌得讓人心顫。
秦肖燃被她的動靜驚到，下意識地要站起來去扶她。
但他遲疑了一下，小糰子已經自己撐住了。
她趴在地毯上，擡起小腦袋，大概是被自己蠢fufu的樣子逗笑了，自己嘲笑自己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然後就衝着看過來的秦肖燃綻開笑臉，小短腿有點費勁地爬起來，害羞地跑過去，奶聲奶氣地說：“生日禮物，祝肖燃哥哥天天開心，棉棉愛你喲。”
秦肖燃今天也收了其他家人的禮物。
父母，兩個哥哥。
禮物就堆在他房間的一角，他沒去拆，並不感興趣。
因爲他知道他們只是偶然想起他而已。
從他有記憶以來，家人都各忙各的，他過生日的時候父母永遠不在家，更不會記得。大哥倒是曾經記得過，給他買過玩具小汽車。
再後來，有了秦棉棉，他的生日就更不可能被記起了。
今年只是個例外而已。
也許是細心的大哥想起了他，從而提醒了所有人，他們纔會爲他慶生。
那些禮物……也不過就是家人之間的客氣而已，既然過了生日，禮物總是要備一件的。
就像他受邀去不太熟悉的同學的生日派對，出於禮貌也會買件禮物，不會吝嗇價格，但也不會去特意瞭解對方的喜好。
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禮物而已。
但他沒想到，三歲半的秦棉棉也會給他買禮物。
他垂下視線，盯着她肉乎乎的小胳膊捧着的藍色盒子。
忍不住猜測這盒子裡面會是什麼。
棉棉抱了好一會兒，秦肖燃還沒有伸手接。
這盒子的重量對她來說不算輕，抱久了胳膊有點點酸。
她嗓音甜軟地催促：“肖燃哥哥，拆禮物呀，這是棉棉用自己賺的錢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