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端木超然養好傷,已是半個月之後了,馨寧休息了兩天後,就被藍木抓着開始學起武功來,於是,每天早晨,天沒亮就起來練基本功,到日頭到頭頂結束,下午研究劍譜,晚上晚飯後學習調息。這樣一來,每天的時間就排的滿滿的了,上午雖然有點吃不消,但她一直堅持着,這樣的日子讓她感覺格外充實,連人也變得活潑些了。
藍木教的很用心,自開始以來,從未落下一次,馨寧只在第一天是被藍木叫醒的外,以後每次都準時起來。這多少讓這些對她尚存誤解的侍衛們漸漸改觀,不管學的如何,至少人家態度值得肯定。
之後,來跟着她練功的人多了起來,不時在旁邊指點下馨寧的動作,甚至還跟藍木湊在一起討論該如何教授。
被圍觀的日子,馨寧起初還有點不適應,慢慢地,這些不適應變成心中悄悄的感動,這些人其實都是挺單純的,因爲一個行爲生氣,也因爲一個舉動被感染。這樣簡單的生活她很喜歡。
簡單的日子結束於端木超然痊癒。端木超然這個人,初次給人的感覺,總算冷清清,不食人間煙火的,慢慢接觸後,才發現,這人其實很有一股俠氣和熱心。在養傷的這段時間,始終惦記着徐子默案件中那名莫名失蹤的孕婦。
雖然陳雲已經在竭力尋找,但是始終沒有找到人。這十幾天來,陳大人幾乎將整個江陵郡翻了個底朝天,可這名女子仍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讓他們不僅開始懷疑起這名婦人的身份來,人既然失蹤,不管爲什麼,總有一個動機,若跟身邊的人相關,只要做過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然而,反覆查遍她身邊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有異常。這正是事情的不正常之處。
在養傷期間,也讓破風幾人去暗暗查探過,然破風幾人做的侍衛,於查找線索方面始終有些欠缺,同樣的,什麼也沒發現。
在自己內傷好的七七八八後,就打算自己去一趟,若是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那恐怕就不止一名婦人失蹤那麼簡單了。要知道,以陳雲的能力,一般的案子根本難不倒他。
院子裡一陣清脆的小聲打破端木超然的思緒,才發現,不知不覺間,竟然跑到淺兒她們院裡來了。剛纔的笑聲就是淺兒發出的,什麼事這麼開心?他不僅有些好奇。
院子裡倒是挺熱鬧的,藍木、陳浪竟然都在,喻姑娘也在,看這樣子,可不像是在笑,反倒有點委屈的樣子呢!額?撅着嘴的樣子看起來也還有點可愛。端木超然不禁將身影掩在樹後,一臉期待的等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得不說,這個人有一些惡趣味。
“郡主,不帶您這樣的,人家才學幾天啊,哪能跟您這種武林高手比,您這是作弊!要不,您跟我師傅比試,要是我師傅輸了的話,就由我受罰。”撅着嘴的馨寧想了想對欺負人的郡主說。
“啊……馨寧啊,不行,要是我比的話,鐵定會輸的,因爲我贏的後果一般都很嚴重!”藍木誇張的往後跳了一步,遠離這兩位姑娘。
“爲什麼呀?”馨寧好奇的問道。
藍木閉着嘴,搖搖頭,表示不能說。
馨寧看向陳浪,陳浪看向郡主,似乎在徵求她的意見。馨寧更加好奇了,這位郡主看起來一直都是跟他們打成一片的啊,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藍木乖乖認輸呢?於是,也看着郡主。
“我冤枉……,那些都不關我的事。”沒想到還沒問,人家就喊起冤來了。看來是問不出原因了,馨寧撇撇嘴。沒關係,以後慢慢發掘。
“是不關你的事,你只是在每次輸了之後,跑到自己某個丫頭面前告狀,然後,藍木接下來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端木超然走過來,拍拍郡主的頭,“你說你,比我都有錢,怎麼就老是想着訛詐別人呢?我可告訴你啊,這裡面就藍木還有點銀子,別人可都是好幾個月沒發月例了。”
“嗯,那藍木啊,你徒弟的賬就有你付吧。本郡主這次發善心,給你打個折,就鑫隆勝的點心一盒就好。”郡主對馨寧眨眨眼。
“啊……公子,我也好幾個月沒發月例了,爲什麼就我有銀子?不帶你們這樣欺負人的!”藍木拽着端木超然的袖子哀嚎着。
“沒銀子是吧?沒關係,那先記着。”藍木的好字還沒出口,就聽到,“我回京城後找霜霜結賬。”
“不,不用,一盒點心的銀子還是有的。郡主稍等,我這就去買。”藍木快速的回答,生怕郡主反悔似的,想立刻就把點心送上。
“點心稍後再買,現在有正事要辦。”端木超然恢復冷然的聲音讓藍木趕緊收回腳。“是這樣,之前失蹤的那名孕婦,經過陳大人的再三搜索,還是沒有線索,我們在離開之前,要幫着把這案子給破了。喻姑娘,你在探案方面,很有見地,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接下來,應該從何處着手。”
這一時還真將馨寧問住了,她自從回來後,就根本沒關注這事啊。想了想,將自己覺得可能的猜測說出來。
“這段時間,想必陳大人已經排查了我們知道的所有社會關係了,既然還是沒有線索,那就是跟如今的社會關係沒關係,陳大人仔細查過這家人的社會背景了嗎?會不會還有一些隱藏的我們沒發現?還有就是,這個村最近可有外鄉人來過,也行是得罪了某一個外鄉人,導致臨時起義被害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那名婦人是自己離開的,也不對,如果是自己離開,那麼離開村子的時候總會有人看見。”
端木超然聽着馨寧慢慢分析着,第二種可能可以排除,陳大人已經查過,這一個月來這個村子沒有陌生人來過。至於第三種可能,要去那裡看過之後才能確定。目前看來,第一種可能性是最大的,看來,是需要動用些力量好好查查這家人的背景了。
端木超然沉思了片刻後道,“喻姑娘,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那個村子,現在就去。”
馨寧通過窗口看了看天,點頭,“嗯,好。”天色越晚,也許越能發現白日裡看不到的情況。
在門口等車的時候,馨寧忽然想起,端木超然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這時候身體恐怕比較虛弱,糾結了一陣,還是小聲叫了藍木,“師傅,你腳程快,麻煩回去我們把披風拿過來,晚上會有點冷。”
“哦,好的。”轉身向端木超然,“公子,我回去下,一會你們先走。”
端木超然點點頭,對馨寧道 ,“是我疏忽了。”
“現在也不覺得冷,擔心晚上變天,公子不嫌麻煩就好。”馨寧微低下頭道。
端木超然皺皺眉毛,沒有說話,看來還得讓藍木加強訓練……
夜幕降臨,郊外稀稀疏疏的村落掩映在起伏的叢林裡,只看到繚繚的炊煙緩緩升起,消失在天邊……
透過小小的車窗,馨寧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安詳的畫面,忍不住淚流滿面。滄海桑田,儘管知道,這裡的一切,都不可能留有二十一世紀的痕跡,然而,一次次忍不住尋找着,一次次失望着,這裡真的不是那個自己生活了四年,留下最美好青春回憶的古城,雖然歷史名字一樣,但是,隔着千年的時光呢。
甚至,連一草一木,都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天地獨此一人的孤寂,沒有人能夠體會。如今,看到這徐徐升起的炊煙,跟千年後某日的黃昏看到的一樣,尋尋覓覓多久,也唯有這一點,讓她覺得熟悉,覺得在這人世間,不止她一個人。
這種他鄉遇故知般的感情,如何不令人失控?
端木超然下馬後,卻遲遲不見人上前,扭頭叫藍木時,看到藍木和陳浪正盯着一個方向,一臉的不知所措。
搞什麼?這是什麼表情?端木超然腹誹着,不禁轉向他們眼睛的方向,這一看,不禁一愣,這是怎麼了?只見這姑娘微靠在車窗上,一手掀着窗簾,眼睛似乎看着某一處,又似乎哪裡也沒看,隻眼淚唰唰的流着,臉上的表情,又激動,又透着濃濃的悲傷。
端木超然不禁被馨寧的樣子給嚇着了,這是怎麼了?出門前還好好的,轉眼就變成這樣?
藍木發現了主子的目光,趕緊轉過來用眼神詢問怎麼辦。
端木超然又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人,無奈的嘆口氣,喚回藍木和陳浪,自己走到另一邊窗口,輕敲車壁。
“怎,怎麼了?”裡面的人似乎才被驚動,聲音帶着些沙啞。
“到地方了。”端木超然輕聲答。
“哦,好。”馨寧趕緊擦乾眼淚,深吸口氣,掀起車簾,跳下馬車。
端木超然收回伸出的手,嘆口氣,也跟了上去。好不容易紳士一次,哪知別人根本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