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澪並沒有順着擎天熊指示走下臺階,而是轉身朝臺前行去,站到了高臺最前方,與凌都城百姓面面相視……
韓秋澪無所畏懼的站在臺前,直面全場怒目而視的民衆:“你們可知道,你們剛纔的所作所爲,是多麼的愚昧!愚蠢!和無知嗎!”
韓秋澪突然對數萬凌都城百姓喝道,周興雲見狀不由大吃一驚,沒想到小秋秋居然在這個時候暴脾氣。假如臺下的凌都城百姓氣上心頭,一股腦羣起而攻,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混亂局面。
幸好,凌都城百姓都很遵從擎天熊指示,在沒收到擎天熊示意前,他們雖然很憤怒,卻沒有像一開始那樣,瘋狂的投擲東西襲擊韓秋澪。
誠然,凌都城百姓雖然沒有扔東西,卻不代表他們會心甘情願的任憑韓秋澪呵斥。
韓秋澪話音剛落,臺下民衆就怒氣沖天:“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皇室昏庸無能!只懂年年徵稅,收刮民脂民膏,壓迫我們北方百姓!”
“京城富貴酒池肉林!北方苦寒十年饑荒!你們皇室除了徵收糧稅,可有一絲作爲!”
“說得對!大家仔細看看她,肌膚比豆腐還白還嫩,就是個養尊處優,不知民間苦寒的金玉公主!”
“皇室治國無方不講道義!你有什麼資格罵我們!你憑什麼讓我們尊你爲公主!憑什麼讓我們擁戴新帝!”
凌都城百姓絲毫不懼韓秋澪,竟在臺下高聲唾罵,完全不把皇親貴族放在眼裡,人人都擺出一副猙獰嘴臉。
要知道,他們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那是與謀反沒有任何區別,換做南方城鎮的老百姓,不要說理直氣壯的唾罵皇室,就是連想都不敢想。
何太師叔耳聞臺下凌都城百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犯上作亂辱罵皇室,那是又氣又急。
古往今來的歷代統治者,任誰都無法容忍這種場面發生,若有人敢公然叛逆,辱罵皇室治國,那無疑是大逆不道、犯上不忠,是株九族的極刑大罪。
韓秋澪今天不僅被凌都城百姓批判和辱罵,還被民衆當做遊街示衆的囚人那樣,投砸物品宣泄憤怒。士可殺不可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太師叔真不明白,韓秋澪爲何還不下令,讓他們與擎天熊決一死戰。
何太師叔敢保證,換做任何掌權的統治者,面對韓秋澪現在的處境,都會恨不得立馬屠殺所有謀逆的暴民。
韓秋澪此時作風,不說後無來者,至少前無古人。沒有任何皇親國戚,能像她這般,直面凜冽百姓指罵。
擎天熊微不可察的露出抹冷笑,現在凌都城數萬百姓,大逆不道的呵斥皇室,正好可讓韓秋澪認清楚,無論她在臺上說什麼,都不會有任何作用。
擎天熊非常樂意看見,韓秋澪氣急敗壞的與凌都城百姓辯駁,說皇室既沒有徵稅,也沒有壓迫北境百姓,說那都是北方諸侯擅自貪贓,說那是他擎天熊污衊皇室的罪證。
反正,凌都城百姓絕不會聽信韓秋澪半句廢話……
不過,讓擎天熊感到意外則是,韓秋澪似乎沒有和凌都城百姓激辯的心情,當臺下民衆你一言我一句,不斷指責皇室當權荒淫腐化、極端奢侈時,韓秋澪卻一言不發的站在高臺前,任憑凌都城百姓潑口大罵。
估計韓秋澪罵不還口,以至於臺下民衆唱獨角戲,結果大家謾罵了片刻,不由沒趣的偃旗息鼓……
“你們說完了嗎?現在該輪到我說了。”韓秋澪不傻,她一個人一張嘴,怎麼可能說得過臺下數萬人?與其大家七嘴八舌的聽不見她發言,韓秋澪索性就等對方罵完後,纔不驕不躁的說道:“你們剛纔說,北方領地收成不好,連連饑荒民不聊生。好!非常好!”
“豬狗不如的公主!”剛平靜下來的凌都城百姓,聽完韓秋澪幸災樂禍般的發言,頓時又民憤激起。
更有甚者違背擎天熊的指令,拿起手中的投擲物,狠狠地砸向站在臺前的韓秋澪。
周興雲和韓霜雙見狀,正要上前護衛,不料韓秋澪卻擡起手,示意他們不用過來。
至於擎天熊,他看到韓秋澪自找苦吃,當然不會再出面阻止羣衆們的行徑。
韓秋澪站在高臺,經歷了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洗禮,形象自然是披頭亂髮,狼狽得像個落湯雞,再也沒有先前的公主風範。
不過,韓秋澪底子好,長得漂亮,即便現在很狼狽,也難掩她天生美色,以及她寧折不屈的神情。
“呵呵,呵哈哈哈哈……”
投擲完手中的東西,高臺下的凌都城百姓剛停下沒多久,韓秋澪卻不明覺厲的歡笑起來。
韓秋澪的笑聲很甜美、很動聽,簡直就像少女在花間遊玩,發自內心的歡笑。
不瞭解韓秋澪的凌都城百姓,甚是以爲公主殿下不堪受辱,突然就被他們氣瘋了。
只是,韓秋澪笑完後的發言,卻讓鬧市的民衆明白,她並沒有瘋……
“你們果然愚昧!無知!簡直比豬還蠢!”韓秋澪的笑聲赫然而止,取而代之則是憤怒到極致的呵斥:“朱門狗肉臭?路有凍死骨?你們口口聲聲說北方領地十年寒苦連連饑荒!看看你們這羣敗家子砸向本宮的東西是什麼!”
韓秋澪顯然是被凌都城的居民氣炸了,纔會發出怒極反笑的一幕。
“民以食爲天,你們砸向本宮的東西,是北境百姓賴以生存的食物!是百姓們辛勤勞作的成果!你們口口聲聲說着北方領地饑荒不斷、民不聊生,卻又如此暴殘天物,拿食物投擲本宮!”
“你們可知北境之內,有多少人們在捱餓!你們可知道,扔在本宮身上的雞蛋,有多少人吃不起!你們到底有多麼富裕!才能浪費到如此地步!”
此時周興雲總算明白韓秋澪暴怒的原因了。凌都城百姓富有的拿水果和雞蛋砸人,確實有點過分了。也難怪他們如此賣力的替擎天熊辦事。
玄陽教本來就是以犧牲他人利益,而滿足自身欲求。如今凌都城百姓豐衣足食,那是因爲他們收颳了郊外村民的財物。
擎天熊奴役城外村鎮的百姓,取悅城市中心的人們,凌都城居民拿到大量好處,自然就義無反顧的聽他號令,在大庭廣衆下羞辱韓秋澪。
這次凌都城百姓投擲韓秋澪的雞蛋和瓜果,怕都是擎天熊頒發給他們的。
高臺下的凌都城民衆,一邊嚷嚷皇室治國無道,年年徵稅,讓北方人們寒苦捱餓,一邊拿着擎天熊收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食物使勁砸人……韓秋澪怎麼能不憤怒?
“不要再浪費你們的食物!這些食物丟在本宮身上,根本不疼也不癢!下次要扔,就拿起地上石頭扔!”韓秋澪輸人不輸陣的喝道,儘管她的形象很狼狽,但氣勢卻蓋過全場。
說罷,韓秋澪不等臺下民衆回過神,便轉向周興雲和韓霜雙使眼色,讓兩人陪同她下臺。
周興雲見狀默默在心底鼓掌,暗道小秋秋的脾氣真是烈。
韓秋澪的呵斥似乎有點效果,高臺下的民衆一時間竟鴉雀無聲,意識到自己砸向高擡的雞蛋和野果,雖不是什麼特別的貴重物品,卻是能果脯的食物。
只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州牧大人發給他們,讓他們拿去羞辱韓秋澪的,所以……不是自己家的不心痛,而且州牧大人發了兩份,一份拿去揮霍,一份自己留下。
雖說砸出去的食物裡頭,有很多臭雞蛋和爛菜葉,但對於真正餓慌的人家,爛菜葉和臭雞蛋也是道佳餚。只要能吃飽,那就沒問題……
韓秋澪下了高臺,便在擎天熊的監督下,快步流星的返回府邸。如今韓秋澪渾身黏糊糊、髒兮兮,不趕快回去洗澡,她心理上過得去,生理上也會承受不了。
眨眼功夫,周興雲等人回到了豪華府邸,韓秋澪面色不快,一聲不響的回到自己廂房。
擎天熊則一反常態,沒有繼續煩着韓秋澪,而是非常識趣的迴轉西廂。
不過,即使擎天熊死皮賴臉的留在東廂,怕也沒啥事幹,因爲韓秋澪要沐浴更衣。
韓秋澪讓韓霜雙到東廂後院提水,自己便留在廂房,稍稍整理凌亂的儀容。
“小秋秋威武。”周興雲瞧四下沒有外人,便偷偷地摸進韓秋澪房間。
“你不洗澡,跑來我這說什麼風涼……你做什麼。”韓秋澪話沒說完,周興雲就蜻蜓點水,吻了吻她紅脣。
“我來安慰你。”周興雲一臉笑嘻嘻的伸出手,用毛巾輕輕擦拭韓秋澪秀髮上的穢.物。
今天韓秋澪受了很多屈辱,周興雲希望自己的溫柔,能哄哄佳人開心。
“行了,我現在很髒,有話等我沐浴後再說。”韓秋澪露出一抹淺笑,由衷發現母后將她賜給周興雲,真是一種福緣……
“我真沒想到,擎天熊居然會安排這麼一齣戲來羞辱你。不過小秋秋你真厲害,居然敢和數萬凌都城民衆互懟。”
“哪有數萬民衆,真正羞辱我,帶頭起鬨扔東西的人,就只有高臺正前方的千百人,其他的,不過是跟風起浪罷了。”韓秋澪注意到一些細節,今天羞辱她的凌都城百姓,表面上看似很多,實際上,也不過是千百人。
剩餘大部分的凌都城居民,看她的目光雖然很不友善,卻也沒敢在大庭廣衆下辱罵皇室,做出大逆不道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