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功夫,又過去半個時辰,宋希廣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馬上快睡着的時候,夏侯延總算帶着五千人馬兵臨城下。
宋希廣站在城樓,俯視下方敵軍,險些忍不住大笑起來:“那是什麼玩意?猴子穿衣服想做人嗎?”
宋希廣譏笑平亂軍不是沒有原因,來者的裝備十分精良,畢竟是搶到叛軍精銳的鋼盔鋼甲,看上去非常英武。但是……他們是來攻城,而非平地交戰,連最基本的攻城雲梯都沒有,是想疊羅漢上城牆嗎?
平亂軍並非沒有梯子,但那只是普通的雙管木梯,一推就倒的木梯,因此宋希廣壓根沒將其放在眼裡。
宋希廣看到平亂軍的攻城器具時,僅存在他心底最後的一絲擔憂,立馬隨之煙消雲散。現在他百分百確信,只要自己不開城門,對方絕對攻不進來。
攻打京城城牆,最好的辦法,就是誘敵出來開戰,然後裡應外合將其擊破。遺憾的是,鎮守城門的將領是宋希廣,許芷芊不認爲他敢主動出擊,所以引蛇出洞就不要想了。
凡事有利也有弊,皇十六子派宋希廣駐守城樓,雖不見得是明智之舉,卻也不愁這傢伙英勇奮戰,出城迎擊或追擊敵兵。
換做戚元救走的三員武將,許芷芊沒準能利用仇恨的引子,激對方出城開戰。
“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嗎?”夏侯延詢問身邊李小帆,剛纔他收到許芷芊的信函,內容大致是要他們別輕舉妄動。本該負責佯攻的五千人,此時竟方方正正的列隊,排在京城城門外等機會……
“一個字,等!兩個字,等等!三個字……還是等!”李小帆假裝高深莫測的回道。
“…………”夏侯延聞言頓時恍然大悟,感嘆自己的智商還有待提高,他竟然指望江湖傳聞的李痞子給出答案……簡直蠢到家了。
就在這時候,詭異的情況出現了,京城城樓後方,如同烽火臺般,突然冒出濃濃黑煙。
黑煙瀰漫恰好薰上城樓,讓宋希廣難受要命……
“咳咳咳……這什麼情況?城裡發生什麼事了?”宋希廣頓時被煙燻得淚流滿面。
“報!有人在城樓下點狼煙!”
“誰他媽沒事找事做!”聽完士兵彙報,宋希廣氣得跳腳,暗罵誰家的智障兒點狼煙?
雖說敵軍兵臨城下,點狼煙求援乃正常舉措,問題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目前形勢根本沒必要點烽火求援。
而且,宋希廣奉命前往城樓時,皇十六子已經跟他說明白,就算城樓淪陷,他也不會派兵支援他們。因爲誰都無法保證,駐守皇城的萬人大軍,會不會趁機反攻府邸區的高牆。
假若皇十六子派兵支援城樓,萬餘皇城衛兵果斷強攻府邸區高牆,他們兵分兩處,真不一定能守下來。
正因如此,皇十六子纔會以府邸區的高牆爲駐守重點,一來困死太子殿下和皇太后,二來切斷皇城與市區的運輸線,讓萬餘皇城衛兵斷水斷糧。
再則是,狼煙冒起的位置很奇怪,正好是城樓底下,害他還以爲城樓起火了……
“啓稟將軍!三千餘京城百姓,聚集在城樓下點燃狼煙,要求大人給他們說法,否則就舉旗造反!”
“給什麼說法?”宋希廣聽得一頭霧水。
“不知道……他們說要與將軍當面對質。”
“一羣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都隨我來!”換做平時,宋希廣絕必讓士兵,將來搞事的三千人轟走,否則格殺勿論。
問題是,現在敵人兵臨城下,他不得不穩妥處理,否則三千京城百姓暴動,他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不幸中的萬幸,夏侯延還在整軍,並沒有發起進攻,他有時間去應酬城內百姓。
迫於無奈之下,宋希廣唯有去看看情況,反正城樓的高臺,被薰得烏煙瘴氣,根本沒法待人。
宋希廣捂着鼻子,沿着城梯下樓,打算到二層樓臺,瞧瞧作勢造反的刁民。
只不過,就在宋希廣路徑城樓堡壘時,濃濃的煙霧中,突然殺出一批刺客,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宋希廣膽小怕死,他在城樓高臺,與舞女嬉戲時,身邊都會帶着五名頂尖武者。在這種情況下,四名一流武者行刺他,顯然十死無生。
所以,許芷芊讓京城的三千民兵,在城樓下點燃狼煙搞事情,吸引宋希廣注意,驅使他從城樓高臺下來。
然後,負責行刺宋希廣的四名一流武者,則潛伏在陰暗的堡壘裡,守株待兔等他路過。
爲了方便行刺,四名武者還依照許芷芊吩咐,在堡壘裡燒狼煙,讓堡壘像煙囪似的,伸手不見五指。
說白了,京城的三千民兵,在城樓下點狼煙,只是個障眼法,讓宋希廣誤以爲,堡壘烏煙瘴氣,是城樓下狼煙所致。
實際上,光憑城樓下的狼煙,並不足以薰上樓臺,如今堡壘與城樓高臺都濃煙瀰漫,皆因潛伏在城牆的四十餘名臥底,到處點柴薪,讓薰煙無處不在。
然而叛軍的注意力,幾乎都聚集在想要造反的三千民兵身上,雙方在城樓下你推我擠劍拔弩張,導致叛軍疏忽大意,沒察覺臥底們的小動作。
宋希廣冒冒失失,走進煙霧瀰漫的堡壘,當風聲襲來時,已經爲時已晚……
宋希廣身旁的五名保鏢,還未來得及反應,一名叛軍已然持刀架在宋希廣脖子上,神色倉皇的喝道:“別動!都不準動!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你們要幹什麼!”宋希廣嘴上嚴厲喝問,手腳卻一動不敢動。
劫持他的人,因爲緊張和害怕,雙臂用力過度,刀鋒割破了他喉部……
“傳令下去!把城門打開!”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四十餘服毒的叛軍士兵,要想活命,只能任憑周興雲擺佈。更何況,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昨夜詠茗公主親筆書信作出承諾,只要他們配合行動平定叛亂,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事成之後必定加官進祿。
“你們要造反嗎!”宋希廣氣得吐血,沒料到自己會栽倒在一個小人物手裡。
“對!我們就是要造反!你們在北方都城的所作所爲,這幾天我們都調查清楚了!不僅私吞朝廷賑災糧餉,還擅自加重糧稅,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最後還栽贓陷害皇太后,把責任歸罪中.央朝堂……”
行刺者拖着宋希廣走出堡壘,讓駐守城樓的叛軍都看到,他們的主將已經被擒。
“你別聽人胡說!”
“少廢話!我數十聲!你再不下令開城門!我就殺了你!”事到如今,劫持宋希廣的小嘍囉,只能硬着頭皮上,反正他們服了毒,若不能順利完成任務,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見過毒發後的症狀,渾身流膿腸穿肚爛七孔流血,痛不欲生的慘狀,想想就令人心悸。
只有生擒宋希廣,敞開京城城樓大門,他們纔有機會存活,並且獲得長公主特赦。
“背叛皇十六子只有死路一條!”宋希廣並不清楚叛徒的處境,以爲他們只是爲了錢財叛變,不禁拿皇十六子來威脅他們。
“一、二……”
只是,對方並沒有害怕宋希廣,直接就開始數數,並且謹記許芷芊的重點叮囑,每數一聲,刀尖便往前頂一絲,讓宋希廣意識到死亡逐步逼近。
“住手!我開!我開門!傳令下去,敞開城門!”架在脖子上的刀尖,伴隨死亡倒數,一絲絲扎入肌膚,望着鮮血流暢衣襟,宋希廣徹底慌了,依照這個進展,對方尚未數到十,他估計就要飲恨當場。
結果,對方纔數到六,宋希廣就認慫,喝令部下開城門。
“將軍!皇上交代,絕不能開城門!”
“七!”
“滾!我讓你們開門就開門!我纔是這裡主將!”宋希廣暴怒不已,自己生命垂危,居然還有人敢違抗軍令。
“可是……”傳令兵猶豫不決,就是傻子也明白,敵軍兵臨城下,他們絕不能敞開城門。
然而,就在八千叛軍十分迷茫,不知該如何做時,一名叛軍當機立斷喝道:“將軍有令!開城門!違令者斬!”
要知道,行刺宋希廣的,只有四名一流武者,剩下的叛軍臥底,全都潛伏在人羣裡。
叛軍猶豫不決時,他們果斷站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閘門開關,執行宋希廣的命令。
宋希廣瞧有人執行軍令,不禁暗暗鬆了口氣,並且盤算戰敗後,索性將責任推卸到這羣人身上,以便向皇十六子交代。
駐守城牆的叛軍,目瞪城門敞開,心頓時就涼了半截。站在樓臺上的衛兵,清清楚楚的看到,兩隊人馬同時朝他們衝殺過來……
“敵襲!敵軍正朝我們衝來!將軍請下令……”瞭望臺的叛軍,非常無奈的詢問宋希廣,現在這局面,敗戰幾乎吃定了。
宋希廣投鼠忌器,爲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沒準會喝令全軍撤退。
“讓駐守城樓的人退離城牆百米!只要他們後撤百米,我馬上就放了你!”
“…………”
“快!”
“全軍聽命!後退百……”宋希廣雖然很憤怒,但他不得不遵照對方的要求行動,只有服從命令,他纔有活命的機會。
只是,宋希廣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