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沒有證據,卻在這搬弄是非,惡語中傷我烏河幫,其言可畏其心可誅!”薑還是老的辣,蔣芝林當衆發誓並倒打一耙,反誣芳沭沭血口噴人。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我芳家遺孤即便死在此地,也要爲芳家村上百亡魂討公道!”芳沭沭不顧一切,強壓傷勢衝向蔣芝林。
在芳沭沭心中,武林正道不過爾爾,太多的虛僞和虛榮,分不清孰是孰非,伸張正義全是表面功夫。
芳家村上百人口一夜間生靈塗炭,卻不見正義名門爲此鳴冤,甭管她如何求助,只因官府一句‘賊寇已繩之以法’,對方便無視她這當事人的證詞,信其頂罪的‘賊寇’乃真兇。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蔣芝林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沒想到芳家村還有個漏網之魚,但是……他很快就穩住心性,壓下涌上頭的怒火。
如今劍蜀山莊集結了五湖四海的正道名門,大家的目標是剷除嬈月和討伐周興雲,蔣芝林明白不能在這節骨眼上,濫殺無辜引人非議,否則芳沭沭肯定生命危已。
不過,芳沭沭既然不想活,非要和他拼命,蔣芝林打斷她經脈,廢她一身武藝,也不算過分。只要他不趕盡殺絕,正道人士都能理解他……
畢竟芳沭沭武功被廢,依舊可以像個普通人謀生,只是再也不能找他報仇而已。
想到這裡,蔣芝林露出抹冷笑,左掌凝聚內力,盤算先承受芳沭沭一劍,受點皮外傷,然後再出手震斷她武學經脈。
如此一來,在外人眼中,他便仁至義盡,給足芳沭沭面子,奈何對方不領情,依舊要他性命。
蔣芝林想法很完美,以苦肉計反挫芳沭沭,身爲絕頂高手的他,被個一流武者所傷,可見他是多麼心慈手軟,江湖中人肯定爲此感嘆,讚譽他有長者之風。然後,他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情危之下出手,沒能控制住力道,重創了芳沭沭經脈,那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不過,就在蔣芝林依照計劃行動,以退爲進迎戰芳沭沭時,一道人影貿然衝出,將芳沭沭拉回原地。
許芷芊、秦壽等圍觀者,看清是誰攔住衝動的芳沭沭時,全都驚奇不已。
阻止芳沭沭的人,並非劍蜀山莊高手,亦或者穆寒星等小夥伴,而是那個一天到晚有氣無力,巴不得一年冬眠三百六十七天的邪門女子棠苑。
棠苑看透了蔣芝林想法,也知道芳沭沭已經被仇恨衝昏腦,進入拼死一搏的決心。
芳沭沭現在要和對方拼命,無疑正中下懷不得善果,棠苑逼不得已,只好費點功夫,阻止這場悲劇發生。
“你放開我!”芳沭沭試圖掙脫,可惜棠苑武功比她強,甭管她使出全力,手臂都無法甩開棠苑。
“不能、自暴自棄……爲了家人、冷靜。”棠苑苦口婆心規勸。
芳沭沭聽聞前半句時,依舊不肯罷休,直到棠苑說出‘爲了家人’,她才稍微冷靜下來。
棠苑說的沒錯,現在她需要冷靜,如果一意孤行和對方拼命,往後還有誰能爲芳家村沉冤昭雪。
“烏河幫二當家是個怎樣的人,調查兩年有餘的芳姑娘,肯定比我更清楚。”棠苑力不從心般的對芳沭沭說道:“你武功遠不如他,假如你要跟他打,他會趁現在廢你武功,事後再委託人把你抹殺。”
“你怎麼知道我調查他們兩年了?”芳沭沭不記得自己和眼前女子有關係,亦或者說,她也是今天才看到棠苑。
“我一直在那個人房間睡覺,你們說的話我大致都聽見了。”棠苑往天空指了指,大箱子就放在周興雲的臥室,混小子在房間幹過什麼事,她都一清二楚。
“你爲什麼要幫我?”芳沭沭很奇怪,她跟棠苑素未謀面,這邪門女子憑什麼幫她?
“做人必須心安理得,否則睡不安穩做噩夢,是災難……”棠苑緊皺眉頭思想掙扎,與內心的惰性鬥爭了兩秒,隨即無力嘆息:“我是個好人,不能對好人見死不救。所以……你去那邊幫忙,他交給我對付就好。”
棠苑史無前例的做了個非常英明卻很愚昧的抉擇,讓芳沭沭去幫唐遠盈對付蔣熙,自己則與蔣芝林過招。
英明之處在於,芳沭沭和蔣家有仇,勸她放棄武功高強的蔣芝林,去找武功較弱的蔣熙麻煩,她一定不會拒絕。
愚昧之處則是,萌生這個想法的人真是蠢到極致……
棠苑不得不接下苦差事,牽制武功高強的蔣芝林,她根本無法估量,那將消耗多少體力,總之……她選擇在周興雲身邊養尊處優真是虧到家了。
“哼!我就覺得奇怪,姑娘爲何挑撥是非,污衊我烏河幫,原來早跟邪門妖女勾結!”蔣芝林不會放過任何抨擊對手的機會,棠苑出手幫芳沭沭,他馬上理直氣壯的呵斥,引導圍觀者見解,讓江湖中人主觀上厭惡芳沭沭,認爲她是邪門走狗。
反正現場局勢全面傾向武林盟,對方一旦和邪門掛鉤,白的也會被染黑。
“邪門又如何?他們敢作敢當,比你們這些沐猴而冠的僞君子強百倍!俗話說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芳家村上百人口的血債,無論你們怎麼洗都洗不掉,只要我堅持收集罪證,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芳沭沭放下狠話,如今她手中並非沒有證據指證烏河幫屠殺芳家村,只是罪證不足以徹底擊潰蔣芝林。
她父母收集到烏河幫販賣孩童的罪證,上繳官府的時候,預留了一份備案,這便可以證明烏河幫私下幹了許多雞鳴狗盜之事。只不過,罪證無法指明,屠殺芳家村的人,正是蔣芝林。
現在一旦她把證據拿出,蔣芝林完全可以推卸責任,說那是烏河幫幫衆擅自主張,在外地拐賣孩童,他完全不知情。
“事到如今你還冥頑不化!一而再再而三詆譭烏河幫聲譽!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訓你個黃口小兒!”蔣芝林忍無可忍,既然芳沭沭不攻過來,他只能出此下策,主動攻過去。
“那個……你把他惹急了,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棠苑欲哭無淚,輕輕一推將芳沭沭送走,無可奈何迎戰蔣芝林。
“邪門妖女受死!”蔣芝林早已凝聚內力對付芳沭沭,現在只是換了個對象,由棠苑替芳沭沭來接掌。
只不過,棠苑的身軀異常柔軟,蔣芝林奮力一掌拍下,少女嬌軀彎成個C字,輕輕鬆鬆就扭閃對手含怒一擊。
棠苑不會主動攻擊,因爲那會非常消耗體力,所以她就像當初和綺酈安交手那般,不顧自身狼狽模樣,以最小功耗閃避對手攻擊。
但是,棠苑接二連三規避蔣芝林攻勢時,神使鬼差的發出疑問:“蔣二當家,既然你對天發誓,說自己沒有屠殺芳家村,那麼請問,芳家村遇害時,你人在哪裡?只要有不在場證據,即可證明你是清白了。”
棠苑說話雖然有氣無力,彷彿隨時都會嗝氣,但她運用了內力,因此周圍的人都能清晰聽見她發問。
“當時我與家父在天徽城一道走商!離凌都城少說有五百里路!烏河幫弟兄皆可作證!”
蔣芝林振振有詞的反駁,棠苑聞言卻陷入深思:“那就怪了,丁未月芳家村被屠殺,凌都百姓可都看見你進出知府官邸的身影。”
“一派胡言!芳家村在丙午月乙酉日遇害!丁未月我正在弗景城設宴接待州牧大人,全城百姓都能爲我作證!”
“原來芳家村是在丙午月乙酉日遇害,蔣二當家看來非常熟悉此事。之前蔣二當家發誓說一概不知,請問天打雷劈和不得好死在哪裡?”
棠苑一開始就給蔣芝林下了個套,芳沭沭並沒有說出,芳家村是何時遇害,可她卻問蔣芝林‘芳家村遇害時,你人在哪裡?’。
如果蔣芝林正如先前所言,他對此事一概不知,棠苑問他這問題,他肯定會陷入沉思,然後非常迷茫,最終不得結果。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芳家村何時遇害,自然沒法說出,當時他人在那裡。
反之,蔣芝林屠殺了芳家村,如此慘絕人寰的事蹟,他必然記得一清二楚。
當棠苑質問他,芳家村遇害時,他人在哪裡。潛意識知曉芳家村遇害時間的蔣芝林,下意識就回答道:‘當時我與家父……’。
如此這般的答案,或許早在三年前,蔣芝林便準備妥當,以防事蹟敗露,有人上門找他詢問。
‘當時’這兩個字一出口,棠苑心中便有了答案,後面的對話,只不過引誘蔣芝林自己道出行兇時間。
如果蔣芝林腦子好使,說不定會立馬閉嘴,如此一來棠苑相當於少個把柄,只能追問蔣芝林‘當時’是何時?從他第一句話中找突破口。
幸運的是,分心兩處,一邊與棠苑交手,一邊應答的蔣芝林,此地無銀的道出芳家村遇害時間,徹頭徹尾的鑽進棠苑設下的圈套。
反應過來的蔣芝林,頓時惱羞成怒,勢必將棠苑撕了:“邪門妖女妖言惑衆!”